摘要:沿着藻鉴堂往西走,柳条新裁的帘幕里,窥见点点胭脂色。近前细看,枝头的花苞犹攥着粉拳,萼尖却已洇出胭脂晕。这桃枝最是解人意的,总挑在料峭与暖煦交错的当口,把蓄了一冬的心事绽成云霞。老北京人管这叫"报春",倒比气象台的预报灵验三分。
晨起推窗,风捎来几缕淡香。檐角残雪未消,昆明湖却已揉开半池春水。忽想起老园丁昨日的话:"西堤的桃花,该醒了。"
沿着藻鉴堂往西走,柳条新裁的帘幕里,窥见点点胭脂色。近前细看,枝头的花苞犹攥着粉拳,萼尖却已洇出胭脂晕。这桃枝最是解人意的,总挑在料峭与暖煦交错的当口,把蓄了一冬的心事绽成云霞。老北京人管这叫"报春",倒比气象台的预报灵验三分。
记得二十年前初来京城,租住在西郊民巷。每逢三月,总要骑自行车绕大半个城来颐和园。那时西堤的桃林还未经修葺,野趣横生。有回遇着个白发翁在桃树下写生的,画板上层层叠叠尽是粉墨,老人却说:"画的是风。"如今想来,那风里该有无数未及舒展的花瓣,带着宿露的清凉,在宣纸上洇开湿润的春意。
今晨见着几个穿汉服的姑娘,提着竹篮在桃林间拾捡落英。问起缘由,原是效仿古法制胭脂。"要半开的花苞,颜色最鲜润。"说话间,枝头忽地惊起只翠鸟,衔着瓣桃花掠过湖面,翅尖点碎满池天光。这光景倒应了《牡丹亭》里的唱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午后在铜牛附近遇见对老夫妇。老太太颈间围着桃粉色丝巾,老先生举着相机,镜头却始终对着老伴儿含笑的眼睛。"年年都要来照张相,"老太太说,"人老了,桃花却总这般年轻。"话音未落,忽有瓣桃花飘落肩头,老先生忙按下快门,定格了这帧"人面桃花"。
暮色初临时,西堤亮起灯笼。暖黄的光晕里,桃枝的剪影在朱红窗棂上摇曳,恍若未干的水墨画。忽听得游船上传出琵琶声,弦音泠泠,应和着湖面漾开的涟漪。想起汪曾祺先生写过的《葡萄月令》,原来草木亦有情,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把积攒四季的心事说与风听。
归途经过十七孔桥,回望西堤,但见桃林浸在淡青色暮霭里,花枝的轮廓渐渐模糊,与天际的云絮融成一片。这春日的信笺,终是要寄给所有等待的人。
来源:唐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