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小张,你说人这辈子最怕啥?"我叼着烟,望着远处的山影,"最怕的就是错过,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错过与回归
"小张,你说人这辈子最怕啥?"我叼着烟,望着远处的山影,"最怕的就是错过,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火车晃得厉害,我紧握着座位扶手,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淌。
这是1982年的盛夏,我高中毕业后第一次回乡。
绿皮火车里挤满了返乡知青和探亲工人,车厢里混杂着汗臭味、咸菜味和煤烟味,闷热得像个蒸笼。
窗户只能推开小半截,我费劲地把头伸出窗外,贪婪地呼吸着掺了煤灰的风,至少比车厢里的空气好受些。
两个小时的车程感觉像是过了一整天,列车终于咣当咣当地进站了。
"哎呀,周明达!"一个熟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我回过头,看见了李小芳站在过道里,手里拎着个蓝白条纹的布袋子,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脸蛋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
她家住我们大队的后坡,我俩念书的时候,经常在同一条路上遇见。
"小芳!你咋也在这趟车上?"我连忙给她让出半个座位,手忙脚乱地把我那件皱巴巴的外套塞进书包里。
"前几天刚考完高考,回家帮着收麦子去。"小芳挤到我身边坐下,布袋子小心地护在怀里,像是里面装了什么宝贝。
车厢里的人多得像沙丁鱼罐头,我和小芳挤在一起,肩膀贴着肩膀,说话都得扯着嗓子。
"考得咋样?"我问她,心里有点紧张,生怕她说考得不好。
"不好说,就那样吧,能上个师范学校就不错了。"小芳叹了口气,眼神里透着倦意,"你呢?"
"我?"我笑笑,"我就想进个国企当工人,有口饭吃就行。"
小芳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你成绩不是挺好的吗?"
"家里条件你也知道,再说了,我爹总说,咱农村孩子,能吃上公家饭就是福气了。"我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下了火车,一股热浪铺面而来,站台上人挤人,像是赶集似的。
我从站台边的自行车棚里推出我那辆凤凰牌自行车,这是爹娘给我高考拼命省下来的礼物。
车身是墨绿色的,车把上还绑着一个铃铛,虽然不是新车,但在我们村子里,这可是稀罕物。
"小芳,要不...咱搭个伴?我骑车送你回去吧?"我清了清嗓子,装作很随意的样子问道,心里却紧张得像揣了只兔子。
小芳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看火辣的太阳,又看了看拥挤的长途汽车站,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周明达。"
她轻巧地坐在后座上,我能感觉到车子因为多了一个人而变得沉重。
从县城到村子有二十多里地,一路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高低不平,骑起来特别费劲。
我暗自使劲蹬着踏板,汗水很快就湿透了后背,但我死撑着不喊累,生怕在小芳面前丢了面子。
"你慢点骑,别太使劲了。"小芳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吃力,轻声说道。
"没事,这点路算啥。"我故作轻松地回答,心里却乐开了花。
乡间的小路两旁是成熟的麦田,金黄的麦浪在微风中起伏,远处的村庄在阳光下模糊成一片。
一路上,我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聊高考,聊国家恢复高考这几年的变化,聊生产队的集体地慢慢分到各家各户手里。
"听说你们村的李队长被选上县劳模了?"我问道,故意找话题。
"是啊,去年小麦亩产破了纪录,还上了县报呢。"小芳的声音里带着自豪,李队长是她的远房叔叔。
"我爹说了,明年咱村的地也要分了,到时候家家户户都能有口粮吃饱肚子。"我回头说道,差点没把车骑进路边的水沟里。
"小心点!"小芳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抓紧了我的衣服。
那一刻,我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是啊,我爹娘供我上学可不容易。"小芳轻轻地说,"家里兄弟姐妹多,就我一个念到高中,每次开学,我娘都要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拿去集市上换几个钱。"
"你是老大吧?"
"嗯,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最小的才上小学二年级。"小芳叹了口气,"要不是我爹坚持,我初中毕业就得回家帮忙了。"
我点点头,心里更加佩服起小芳来。
她家里条件比我家还差,却硬是凭着一股子倔劲儿念完了高中,还敢拼高考。
这年头,村里能念完高中的女孩子可不多,大多数都早早嫁人或者进了乡镇企业。
路过供销社的时候,我借口买烟,偷偷给小芳买了一支梨膏糖。
那是当时最时髦的零食,一支就要五分钱,我平时舍不得买,这会儿却大方起来。
"给你,解解渴。"我把糖递给她,假装很随意的样子,其实心里紧张得要命。
小芳红着脸接过去:"你咋这么客气啊,我又不是外人。"
话是这么说,可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把糖纸剥开,珍惜地含在嘴里,像是怕融化得太快似的。
阳光下,她的睫毛特别长,投下一小片阴影,看得我心里痒痒的。
骑到杨柳岔口的时候,小芳拍了拍我的肩膀:"周明达,我要往这边走了,家里还等着我做饭呢。"
我心里一阵失落,想挽留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慢慢停下车来。
"那...那你下次开学前,咱约在公社图书室见一面?"我鼓起勇气问道,声音都有点发颤。
"好啊,一言为定。"小芳跳下车,朝我挥挥手,"周明达,谢谢你送我回来。"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杨柳树后,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为啥,总觉得这一别,可能会很久很久。
那天回家,我爹看我魂不守舍的样子,笑着问:"咋了,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瞎说啥呢!"我脸一红,赶紧转身进了屋。
我娘在灶台边忙活,闻言笑道:"别胡说,人家才多大,想啥呢。先把工作安排好再说。"
那个晚上,我躺在热得像蒸笼的土炕上,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小芳坐在车后座上的样子,她说话时微微低头的样子,还有那支梨膏糖在她嘴里慢慢融化的样子。
我暗自想着,等开学前去公社图书室见她,一定要鼓起勇气,说点啥。
可惜,命运总爱跟人开玩笑。
真是怪了,后来那个暑假,我俩愣是没见上一面。
我家的麦子收完了要掰棒子,每天天不亮就下地,累得腰酸背痛。
小芳家里又赶上她奶奶病了,整天忙前忙后的。
几次想去找她,又担心人家忙着,会不会觉得我不懂事。
就这样,暑假匆匆过去。
等开学的时候,我被分配到县里的纺织厂当学徒工,小芳不知去向,这一晃,竟是三年过去了。
1985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中国大地。
街上出现了第一台彩电,县电影院开始放映港台电影,年轻人的衣着也时尚起来。
我放弃了稳定的国企分配,主动要求到县纺织厂当机修工。
厂里新进了几台日本织布机,技术人员紧缺,工资比一般工人高出一倍不止。
那时候的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学技术,多挣钱,让爹娘过上好日子。
我爹起先不同意,说好不容易分配到国企,铁饭碗不要白不要,跑去民营厂子干啥。
"现在不一样了,爹,技术才是真本事。"我硬是顶着压力去了纺织厂。
凭着一股子钻研的劲头,我很快在厂里出了名。
原本只会修理简单机器的我,硬是自学了好几本技术手册,连日本进口的织布机都能修得妥妥帖帖。
车间主任老宋经常夸我:"小周这孩子,一点就通,手也巧,将来准能当技术骨干。"
有一次下乡帮村里安装电力线路,我听村里人提起:"李大队的闺女小芳,考上师范学院了,是咱们公社第一个女大学生呢!"
我心里一动,想起了那个夏日黄昏,想起了自行车后座上那个轻声细语的女孩子。
心里不知怎的,泛起一阵涟漪。
"那姑娘可争气,听说还得了奖学金。"老支书抽着烟说,"以后肯定是个吃国家粮的人。"
我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心里又是骄傲又是惆怅。
骄傲的是小芳果然争气,考上了大学;惆怅的是,我和她的差距,似乎越来越大了。
回到厂里,我更加拼命地钻研技术,生怕被时代甩在后面。
每天早上六点就起床,晚上十一二点才睡,连厂里组织看电影都不去。
厂里领导挺器重我,年底推荐我参加全省技术比赛,我硬是拿了个三等奖回来。
奖状不算啥,重要的是厂里给了我一个进修的机会,去省城技校学习三个月。
"去吧,小周,学成回来,厂里重用你。"厂长亲自拍着我的肩膀说。
我爹这回可高兴了,逢人就说他儿子要去省城进修了,以后准能当干部。
我娘偷偷给我缝了两身新衣服,还特意去供销社买了一瓶护发素,说是省城人讲究,别让人看出是乡下来的。
"你娘就是瞎操心,"我爹笑骂道,"人家又不是看衣服,是看本事。"
"就是,"我娘不服气,"人家省城姑娘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儿子咋就不能收拾利索点?"
听到这话,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小芳,不知道她在大学里过得咋样。
1987年的春天,我带着简单的行李和厂里的介绍信,踏上了去省城的汽车。
春寒料峭,我穿着厂里发的棉工装,口袋里装着娘塞给我的十块钱"紧急备用",心里既兴奋又忐忑。
省城的技校比我想象的还要大,足足有三栋教学楼,一个大操场,比我们县中学还气派。
第一周的课程很紧张,我每天早出晚归,连食堂的饭菜都顾不上品尝。
有一天,学校广播站的设备坏了,技校主任知道我有修理经验,就叫我去帮忙看看。
我刚钻进广播室的设备间,就听见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试音:"一二三四,测试,测试..."
我的心猛地一跳,这声音,怎么这么像小芳?
"下面播报校园新闻,今天是1987年3月15日,星期日..."
我顾不上修理设备了,直接推开门跑了出去。
广播室里,一个穿着浅蓝色毛衣的姑娘正对着话筒念稿子,听见动静回过头来。
"小芳!"我惊讶得连声音都变了调。
"周明达?"小芳瞪大眼睛,手中的稿子掉在了桌上,"真的是你啊!"
比起记忆中的样子,小芳变化很大。
她剪了短发,戴着一副细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文静又干练。
"你...你咋在这儿?"我结结巴巴地问,心跳快得像擂鼓一样。
"我在师范学院读书,这学期到技校实习,负责学校的广播站。"小芳笑着解释,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你呢?"
"我来进修,学习新型织布机的维修技术。"我挠挠头,忽然感觉自己的工装又土又皱,跟小芳的蓝毛衣比起来,差距太大了。
原来小芳在师范学院读书,这学期到技校实习,负责学校的广播站。
她比我记忆中的样子更加清秀了,眉眼间透着一股子知识分子的气质,说话也比以前利索多了。
我们找了学校食堂的角落坐下,一聊就是大半天。
小芳告诉我她已经被分配到边远山区支教,毕业后就要去报到。
"那可是苦差事啊。"我皱眉道,心里替她担心。
"国家培养我这么多年,总得有所回报不是?"小芳微笑着说,眼睛亮亮的,"山区的孩子更需要老师。"
我突然有点羞愧,心想自己整天想的都是怎么多挣钱,而小芳却想着怎么回报国家,回报社会。
"你家里人同意吗?去山区可不容易。"我试探着问。
小芳笑了笑:"我爹说,女孩子早晚要嫁人,趁年轻多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我娘倒是不太同意,怕我吃苦。"
听到"嫁人"两个字,我心里酸溜溜的,脱口而出:"你...有对象了?"
小芳愣了一下,脸上飞起两片红晕:"没有呢,读书这几年,也没时间谈这些。"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又不好意思继续这个话题,只好转移到她的学习上。
临别时,我们交换了地址,约定保持通信联络。
看着小芳离去的背影,我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不能辜负了这个时代给我们的机会,也不能让小芳瞧不起。
回到县里,我和小芳的通信开始了。
每个月,我都会抽空写一封信给她,讲述工厂的新设备、新技术,还有我们县城的变化。
小芳的回信则充满了山区孩子们的故事,有的孩子要走两小时山路上学,有的孩子家里穷得连铅笔都买不起...
她的字写得工整漂亮,像是印刷出来的一样,看得出是个认真的人。
每次收到信,我都会反复看好几遍,然后小心翼翼地收在枕头底下。
厂里的工友们看我这样,都笑话我:"小周谈对象了?整天魂不守舍的。"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否认。
这事很快传到了我家,我爹兴冲冲地找我谈心:"听说你交了个女朋友?在哪工作?家里啥条件?"
"爹,你别听他们瞎说,就是个老同学,考上师范学院了,现在在山区支教。"我解释道。
"支教?那得多辛苦啊。"我娘在一旁担忧地说,"现在姑娘都喜欢在城里,有几个愿意去山区的。"
"她不一样,她是真想为国家做点事情。"我不自觉地为小芳辩护。
我爹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行啊,儿子,眼光不错,有志气的姑娘才能旺夫。"
我没吭声,心里却像灌了蜜一样甜。
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开始期待每个月的那封信,期待那些写在蓝格纸上的工整字迹。
工作上,我更加拼命,很快被提拔为组长,负责一个小组的技术工作。
1989年末,连续通信两年后,我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厂里要派技术小组到山区支援建设,我主动请缨,要去小芳所在的村子。
"小周,你疯了?那可是最偏远的山区,连电都不通,你去那干啥?"车间主任老宋皱着眉头说。
"主任,这不是响应号召吗?再说了,我就是农村出来的,不怕苦。"我坚定地说。
老宋看我态度坚决,只好同意了,但临走前特意叮嘱我:"别忘了回来啊,厂里可是指望你的。"
我爹得知这事后,急得不行:"好好的不干,跑山沟沟去遭罪,你这是犯什么傻?"
"爹,这不是响应号召吗?再说了,山区条件差,更需要我们这样的技术人员去帮忙。"我试图解释。
"说白了,就是为了那个姑娘去的,对不对?"我爹直接点破。
我被说中心事,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唉,你这孩子..."我爹叹了口气,转身进屋去了。
我娘倒是支持我:"去吧,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只是山里条件差,你要照顾好自己。"
临行前,我娘偷偷塞给我一个小布包:"这是我给你攒的一点钱,在外面别舍不得花。"
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一个雪后的黄昏,我骑着单位的自行车,带着修理工具,翻山越岭来到小芳支教的村庄。
山路崎岖难行,好几次差点摔倒,但想着能见到小芳,再大的困难也值得。
远远地,我就看见一盏孤灯在山村的夜色中闪烁,那是小芳的教室,她正在给留守儿童补课。
我站在教室外面,透过窗户看着小芳耐心地教一个小男孩认字。
她的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穿着一件补丁摞补丁的毛衣,脸上因为专注而流露出一种美丽的光彩。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我会千里迢迢地来到这个偏远的山村。
"老师,外面有人!"一个小女孩突然指着窗外喊道。
小芳抬起头,目光穿过窗户,与我四目相对。
"周明达!"她惊讶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声音。
孩子们都好奇地看着我,小芳红着脸给他们介绍:"这是...这是老师的朋友,从很远的地方来看老师。"
"老师的对象吧?"一个大孩子笑嘻嘻地问,引得全班都笑了起来。
小芳的脸更红了,手足无措地看着我,我冲她笑笑,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
那个冬夜,我们在村里唯一的小饭馆里吃了顿简单的晚饭。
老板娘是个热心肠的中年妇女,听说我是从县里来的技术员,又是小芳的老同学,特意给我们加了两个菜。
"小李老师人好,教孩子们特别认真,村里人都喜欢她。"老板娘笑着说,"你们年轻人要好好的。"
小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一阵怜爱。
"怎么突然想到来山区了?"小芳问我,眼睛里带着疑惑。
"厂里派我来支援建设。"我说了个半真半假的理由。
小芳看穿了我的借口,只是笑而不语,眼睛里却闪着光。
我们聊了很多,聊工作,聊生活,聊理想,聊未来。
小芳说她想在山区多干几年,等村里的条件好一些了再考虑回县城。
我说我喜欢技术工作,希望能钻研出点名堂来,为国家的现代化建设出一份力。
第二天,我帮学校修好了坏了半年的广播设备,又给村里的拖拉机调整了发动机。
看着孩子们渴望知识的眼神,看着小芳在这贫瘠的土地上播撒希望的种子,我心里有了决定。
村里的老支书很喜欢我这个年轻有技术的后生,得知我有留下的意愿后,连忙给县里打报告,说是要引进技术人才。
就这样,我被借调到了这个山村,名义上是支援山区建设,实际上,是为了一个人。
起初,村里人很好奇,都说我是傻子,放着县城的好工作不要,跑到穷山沟来受苦。
小芳的同事王老师直言不讳:"小周,你这是何必呢?以你的技术,在县城多吃香啊。"
面对质疑,我只是笑笑:"山区更需要技术人员,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享福,是为了干事业。"
慢慢地,村里人看我确实是个能干活的,态度也就软化了。
尤其是当我帮村里架起第一条电线,让整个村子告别了煤油灯的时候,老支书激动地拉着我的手说:"小周,你是咱村的大恩人啊!"
雪化了,春天来了。
村口的杏树开了花,山坡上的野草也冒出了嫩芽。
我和小芳的事情很快在村里传开了。
老乡们淳朴热情,给我们办了个简朴的订婚仪式。
红纸剪成的"喜"字贴在窗户上,村里人送来的鸡蛋堆了一筐,桌上摆着几碟花生糖,就是全部的彩礼了。
"你不后悔吗?"小芳握着我的手问,"你在县城有大好前途。"
"我后悔的是,当年在杨柳岔口没把话说完。"我看着她的眼睛,"咱们这代人,赶上了好时候,国家需要我们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建设。你在这儿教书,我在这儿搞技术,不也挺好?"
小芳的眼睛湿润了,轻轻点点头。
几个月后的一天,我收到了厂里的来信,说是要我回去接任新的职务。
我犹豫了好几天,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小芳。
一天晚上,小芳看出了我的心事,主动问我:"是不是厂里让你回去了?"
我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
"那就回去吧,别辜负了厂里对你的期望。"小芳平静地说,"我们可以聚少离多几年,等我这边的孩子毕业了,我再调回县城。"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我忽然明白,真正的爱情不是占有,而是成全。
我回了县城,小芳继续在山村教书。
每个月,我都会骑着自行车,带着生活用品和书籍,翻山越岭去看她。
山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冬天寒冷,夏天炎热,连最基本的生活条件都很艰苦。
但每次看到小芳认真教学的样子,看到孩子们渴望知识的眼神,我就觉得一切辛苦都值得。
1992年春天,小芳终于被调回了县教育局,我们也办了简单的婚礼。
结婚那天,我特意骑着那辆老凤凰自行车去接她。
小芳看到车子,笑着摇摇头:"这么多年了,你还留着这辆车啊?"
"当然,这可是见证咱们感情的宝贝。"我笑着说。
"那这次,换我骑车带你。"小芳忽然说。
"啥?"我没反应过来。
小芳二话不说,跨上自行车:"来,坐后座上。"
我哭笑不得,只好坐上去。
这次我坐在后座上,小芳使劲蹬着踏板,车子在乡间小路上颠簸前行。
"怎么样,坐得稳吗?"小芳回头问我。
"稳着呢,你看着前面的路。"我笑着说,心里却涌起一阵感慨。
多年前那个夏日的黄昏,我骑车送她回家;如今,她带着我驶向新生活。
命运就是这样,兜兜转转,最终还是把我们带到了一起。
晨光中,我们并肩骑着自行车,穿过山间的薄雾,迎着朝阳驶向未来。
我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但有她在身边,就是最好的风景。
我们的故事,就像那条蜿蜒的山路,有坎坷,有曲折,但终究通向美好的远方。
"小张,你说人这辈子最怕啥?最怕的就是错过,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儿。我跟你讲,有些人,错过一次,可能就是一辈子;但有些人,即使错过了,命运还是会给你重逢的机会。重要的是,当机会来临时,你有没有勇气抓住它..."
来源:如意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