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从顾苗再度出现并成为沈南序的病人开始，这样的失望我已经一攒再攒。

顾苗住院，沈南序作为主治医师，毫不犹豫放弃了和我约好的旅行。

「她的手术很复杂，一旦并发，凶险万分，旅游的事再等一等。」

从顾苗再度出现并成为沈南序的病人开始，这样的失望我已经一攒再攒。

我无法指责沈南序作为医者的崇高精神。

也不能忽视顾苗这个病人其实还是沈南序的白月光。

最后我独自登上了去仙本那的航班，也决定放弃沈南序了。

1.

仙本那的旅行，我从大半年前就开始做攻略。

从天气到酒店，从出圈机位到小众景点，我对着某书上几百条的笔记，一点一点理出了十五页的 PPT。

这样的心血和期待，我不想浪费。

所以在沈南序告诉我去不了时，我还是没忍住和他大吵了起来。

「顾苗住院了，她说她还是不太舒服，这个节骨眼上我走不开。」

又是顾苗。

沈南序大学时的前女友。

三个月前，顾苗查出心脏问题，第一时间飞回 A 城，挂了沈南序的号。

也是从那一天起，沈南序开始乱了手脚。

拿到顾苗报告的当晚，他在书房查了通宵的资料，又主动联络早已半退的导师，积极组建多方会诊。

他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精力，全力为顾苗的手术保驾护航。

最后更是亲自操刀完成了这台手术。

我想沈南序不光是个好医生，也是个中国好前任。

即使是手术已经成功后，他也整夜整夜地辗转难眠，很多个深夜，我都看到他一个人在阳台抽烟。

暮色沉沉，他的指尖星光明灭。

沈南序向来自律，烟其实抽得极少。

我穿着单薄的睡衣在他身后站了许久，他也未曾察觉。

顾苗术后的每一次复查，无一例外全是他亲自确认。

按时吃饭，多吃蔬菜，适当运动，不要熬夜。

我看到他在信息里嘱咐顾苗，事无巨细，不厌其烦。

顾苗一个电话，他穿上衣服就出门，一桌他爱吃的菜，最后只能凉透了倒掉。

那天是他的生日，那桌菜我烧了三个多小时，手背上还因为做油爆大虾，不小心被烫出了两道血痕。

隔了几天，血痕变成水泡，疼得我泪眼汪汪。

他蹙着眉给我涂药，语气里是隐隐的无奈。

「思思，你可以不用做这些的。」

「况且那些高油高盐的菜，并不健康。」

……

诸此种种，终于在这一刻厚积薄发。

我几乎是刻薄又恶毒地开了口。

「她的手术不是早在三个月前就做完了吗？怎么，顾苗又生了别的病？」

沈南序揉着眉心，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程思，你一定要这么冷血吗？」

「心脏手术本就复杂，术后一旦有并发，凶险万分，这不是小事。」

「旅行什么时候都能去，你就要和一个病人争吗？」

我气笑了。

怎么会什么时候都能去？

沈南序工作这么多年，休过的假屈指可数。

我体谅他繁忙，所有约会迁就他的时间，他中途被喊走更是家常便饭，我们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就是隔壁市。

这次长达五天的假期，还是院长老教授得知我们婚期将近，说什么也要给他放的假。

我对这次旅行的期待与憧憬，他也完完全全看在了眼里。

那份长达十五页的 PPT，我眉飞色舞向他一一描绘过，他静静听着，最后含笑点头说都听我的。

如今他满目疲倦，看我的眼神比深冬的风还要凛冽几分。

「别闹了，思思，我很累。」

我眼圈发红，指尖掐进掌心，整个胸腔像是充斥着剧烈的火，烧得五脏六腑生生地疼。

「沈南序，你最好是对每一个病人都这样上心。」

2.

时近三月，料峭春寒。

沈南序没有出来追我。

我吸着鼻子走在江边，又默默在风里裹紧了大衣。

其实我没有那么坏，也不愿意对着生病的人口出恶言。

在顾苗刚查出问题时，我也曾提心吊胆替她担心过。

我知道沈南序如今是 A 城医学界最负盛名的胸外科医生，由他操刀这个手术会更有把握。

顾苗的选择合情合理。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因此在会诊初期，沈南序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我一有时间就会做好饭菜去送给他。

沈南序对吃什么其实不讲究。

但他常常忙起来就错过饭点，再去食堂就只能买到些包子之类。

我想让他能吃上热乎的饭菜，无论是几点。

第一次因为顾苗爆发争吵是什么时候呢？

是我发现手术做完后，沈南序仍在与顾苗频繁联系。

我看到了他在手机里给顾苗的留言，叮嘱她多吃饭，不可以剧烈运动，不可以熬夜云云。

「沈南序，你究竟是在照顾病人，还是在照顾你的前女友？」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平静地看着我又哭又闹。

最后在我声嘶力竭的时候，一脚油门把我带去了病房。

隔着玻璃，我看到顾苗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蜷缩在病床一角。

露在外面的一节手臂瘦得仿佛只剩骨头，手背上挂着留置针，一眼看过去青紫一片，触目惊心。

她很瘦，气色差极了，唇色黯淡，即使睡着了眉也皱得紧紧的。

就像……一个快要破碎的洋娃娃。

我沉默了。

我见过顾苗从前的模样，唇红齿白，即便是站在清风霁月的沈南序身边，也难掩其明媚娇艳。

沈南序把他的手机递给我，清冷的眉眼里藏着极隐忍的悲伤。

「思思，我有分寸。」

「无论是谁躺在这里，我都会竭尽全力。」

「我只是觉得，她还那么年轻，她应该好好活下去。」

「聊天记录全在，你随时检查。」

我满腔的委屈和怨愤，就一点一点都咽了回去。

可是沈南序啊，你真的说到做到吗？

大病初愈的顾苗有一大堆药要吃。

向来行云流水的沈南序，对着药单改了又改。

看到这一幕的我十分诧异。

「你们医生开药不应该轻车熟路吗？这么多药都不能用？」

彼时他只是淡淡的笑了下，「药理复杂。」

直到后来有一次我去给沈南序送饭，碰巧遇到顾苗。

她指着手上的吊针说护工临时不在，能不能麻烦我帮她去药房取药。

我一口应下。

药房的老医生戴着眼镜仔细看了看单子，又抬眸看我。

「你们这些小姑娘娇得很，一点苦都吃不得，这可行不通呐，要知道良药苦口利于病！」

我面露迷茫，他却笑眯眯地。

「你瞧瞧这些药，哪一个不是带着糖衣、甜口的？生病嘛，该吃的苦要吃啊。」

说着他又指着医生签名栏的沈南序三个字，连声叹道，「也难为沈医生了，这单子费了不少心思吧。」

我忘了后来老医生又说了什么。

只记得回去的路上，明明手里只是提着几盒药，却像是有千斤重，压得我整个胸腔沉闷又窒息。

沈南序最是理性。

类似嫌药苦向他撒娇的事我也不是没做过，最后只换来一块普通的巧克力作为安抚。

他蹙着眉看我，清冷绝伦的五官便愈发显得淡漠。

「思思，你不是小孩子了。」

爱是下意识的流露。

所以啊沈南序，你的心其实早有偏颇。

3.

江边飘起细雨，我往回走。

推开门，玄关口被我出门时踢翻的拖鞋已经摆放整齐。

餐桌上是简单的三菜一汤。

沈南序逆光站在客厅里，平静地看着我。

「回来了，饭菜在桌上。」

他淡淡开口，仿佛我只是寻常出门溜了个弯。

我没说话。

也没有像以往一样，顺着他给出的台阶将刚才的事原地翻篇。

其实现在回头看，我与他之间每次因为顾苗而引起的矛盾，无论经过如何激烈，最后结果都是不了了之。

换句话说，我所有为之付出的精力、流下的眼泪，其实都是在浪费感情，无济于事。

沈南序就像是一个永远理性的旁观者。

看着我泪流满面，看着我摔门而去，再看着我自己回来，自己消化掉澎湃汹涌的情绪。

然后重归于好。

我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思思。」大概是没听到我的回应，他朝我走过来，「我一会要去医院一趟。」

我垂着眼，听到自己艰涩的声音正一点点从嗓子里冒出来。

「我们分手吧。」

沈南序顿住脚步，停在了离我几十厘米远的地方。

「理由。」

「没有什么理由。」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唇角扯出一个恶劣的笑。

「你说你累了，其实一直没说，我也挺累的。」

「所以就这样吧，散了吧。」

沈南序沉默了几分钟。

我看到他那双清明舒朗的眸子里闪过了一瞬间的困惑。

然后呢？

我紧盯着他的眼睛，企图从中再捕捉到更多的情绪波动，愤怒、生气？或是难过、后悔？

但很遗憾，仅止于此。

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语气仍然有条不紊。

「我三点有台手术，六点开会，九点之前能到家。」

「你等我回来。」

我看着他绕过我走向玄关换鞋，开门又关门，乘坐电梯下地库，大步流星。

你看啊，这就是沈南序。

即使是面对分手，他也能从容不迫。

不，也不全是。

至少沈南序和顾苗分手的那一次，就很狼狈。

狼狈到一个医学生，把自己喝到胃出血住了院。

他的室友在病房外忍不住向我吐槽：

「都说毕业季分手季，真是一点没错！」

「我们学医的硕博连读本来就忙，她是毕业了，沈南序从实验室出来，还得熬夜帮她写什么工作汇报。」

「她呢？周末说身体不舒服要休息，沈南序跨越半个城市去看她，结果看到什么？人家在陪男同事过生日。」

「学妹啊，你可不能学顾苗这样。辜负真心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

彼时我不明真相，也无法置喙他们之间的对错。

但沈南序面色苍白躺在病床上，半闭着眼的模样，我却始终记得很清楚。

所以啊，不是他没有情绪，只是他的大悲大喜，不曾与我分享而已。

我抬手胡乱擦了一把眼睛，现在是下午的两点半。

距离沈南序说的九点下班，还有大半天的时间。

我开始收拾行李，并同步联系搬家公司。

从前想着这套房子是租的，已经很克制往里面添置东西的念头，但真正收拾起来，零零碎碎的玩意还是很多。

抓来的娃娃，路边随手买的编织玫瑰，还有印着我和沈南序头像的情侣水杯。

统统被我打包丢进了垃圾桶。

八点半，将箱子交给搬家公司后，我才看到手机里有沈南序的两个未接来电，以及一条信息。

【思思，或许你该冷静一下。】

我几乎能想到他冷着眸子编辑这条信息时的模样。

无非是觉得我故意不接电话，又在玩幼稚且胡闹的手段。

我没有犹豫，随即将他拉入黑名单。

4.

搬家那天一直下着绵绵的雨，雨势不大，但细细密密落在身上，总令人觉得难受和沉闷。

隔日却是云销雨霁。

我想这是一个好兆头。

代表着我终于从一段潮湿的感情里走了出来，来路必将晴空万里。

沈南序的电话是在第二天中午打过来的。

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我才听出他的声音。

「思思，你在哪？」

他开门见山。

我握紧了手机，「我昨天和你提过分手了。」

「思思，昨晚来了急诊病人，我凌晨一点才到家，你又拉黑了我。」

我缓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解释为什么现在才打电话。

我哦了一声，觉得他其实大可不必多此一举。

我知道他很忙，随时都会有迫在眉睫的任务，所以从前体谅他，等多久我都没有一句怨言。

但现在我不必再等了。

「你说的分手理由我不同意，如果你觉得累，你可以告诉我。」

「如果你是因为旅行的事，我们可以再重新协调时间。」

「思思，你回来，我们见面说。」

电话那头，他的声线依旧平稳。

我轻笑，「重新协调？协调到什么时候呢？等顾苗完全康复之后吗？」

「沈南序，这不叫协调。这叫我单方面，服从你的安排。」

他怔住，好半天才低声道，「不是的……」

我打断他，「沈南序，你不是要分手理由吗？」

「我问你，你爱我吗？爱我超过顾苗吗？如果你爱我，那么为什么一再为了顾苗，要我受委屈呢？」

他的语气明显急促起来，甚至含着隐隐的无奈。

「顾苗是病人，我是医生，这是我的天职。」

「程思，我没办法眼睁睁看一个鲜活的生命流逝。」

「如果你要的爱要凌驾在生命之上，我很抱歉——」

我终于笑出了声。

「沈南序，你看，我问了你三个问题，你却第一时间在替顾苗解释。」

「你扪心自问，你真的爱我吗？」

「从顾苗再次出现开始，你真的为我着想过哪怕一次吗？」

电话那头逐渐沉寂下来。

于是我继续说。

「即便是我提分手，你也只会让我冷静一下。」

「沈南序，如果你的爱往后只会带给我失望和委屈。」

「那我已经想好了，我不要了。」

漫长的沉默横亘在我和沈南序之间。

我听到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一贯平稳的声线也掺杂着明显的紊乱。

他极艰涩地开口，「对不起，思思。」

我挂断电话。

那日之后，沈南序没有再联系我。

我想他大概也想明白了。

既然他放不下顾苗，顾苗又回到了他身边，那我的离开，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成人之美。

或许我早该离开的。

我开始上网找新的房子，但看来看去一直没选到满意的。

倒是无意间刷到旅行社的广告，仙本那淡季大促，与我之前预定的相比，同等价格升了房型，还附赠好几项水上项目。

只是时间要提前半个多月。

我是职业画手，工作时间相对自由。

这种便宜没理由不占，我果断选择改签。

说走就走。

淡季出行的体验感极好，景美人又少。

只是在旅行的最后一个晚上，断联大半个月的沈南序再次给我打来了电话。

「思思，我把顾苗转去了其他医生手里。」

「我会陪你如期出行。」

「从前是我不对，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你，好吗？」

他的声音像笼着沉重的雾气，低沉到近乎哽咽。

我忽然想起前几天跟着教练尝试浮潜。

鱼群在珊瑚之间翩翩起舞，日光穿透水面送来粼粼波光。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辽阔美景，令人潸然泪下。

「可是沈南序，我已经在仙本那了。」

他的呼吸猛然滞住。

我轻轻开口。

「旅行社这段时间有活动，我时间也自由，所以就改签了。」

5.

我其实认识沈南序比顾苗早得多。

我们是高中校友，他比我大一届。

高一的入学仪式上，他以优秀学长身份作迎新致辞。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只几分钟的露面，便俘获高一年级大半女生的芳心。

我那时叛逆且初生牛犊不怕虎，追了他大半个学期，拦过他要手机号，也看过他篮球赛。

然而并没有什么进展。

直到高一下学期的期中考试，我的成绩一落千丈。

班主任终于忍不住叫了家长。

谁知我妈当着办公室所有老师的面，破口大骂我不愧是我爸的种，身体里延续着他卑劣下贱的血。

她指着我的鼻子冷笑。

「一门心思就知道早恋是吧？你怎么就那么贱？你爸在外面找野女人，你也要上赶着倒贴是吧？」

班主任显然有些意外，她试图挡在我面前，但没什么用，走廊里已经围满了凑热闹的同学。

次日午休，我不想写作业，正趴在桌子上打算睡觉，忽然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

沈南序逆着光站在我们班门口。

「程思。」

我没动，他又喊了一声。

「程思。」

于是我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走了过去。

「程思，想不想跟我打个赌？」

我一脸茫然，他笑了笑，「下次月考考进前一百名，你上次说的电影我陪你看。」

「开什么玩笑？我现在是三百多名，一个月的时间？」

「你不敢？」

「谁说的？」

我下意识反驳，他眼里笑意更深，「静候佳音。」

我不知道他怎么就心血来潮与我下赌。

但次月月考，我九十二名。

放榜那天，沈南序如约来找我。

我其实忘了当时和他提过什么电影，于是随手指了一部。

好像是一部言情片，我没什么兴趣，不经意间转头，沈南序线条分明的侧脸便落入眼底。

我立刻移开视线。

好在他正专注看着屏幕，并没有察觉我的举动。

出了电影院，我提出去再去喝奶茶逛街打电玩。

他唇角飞扬，「约会？那是另外的价格。」

「什么意思？」

「下个月期末，前五十名。」

「喂！你不要得寸进尺好吧，我考进前一百名已经很不容易了，五十名怎么可能？」

他缓缓开口，「别人或许不容易，但你程思可以。」

我抬眸打量着他。

他忽然从口袋掏出纸笔，刷刷写下一串数字递到了我手里。

「不是要我的手机号吗？」

「有不会的地方可以问我，一周罗列一次，一次不能少于五个问题，否则不解答。」

……

我设想过很多次沈南序的动机，甚至怀疑过他其实也暗恋着我。

于是在他高考完的那天，我含羞带怯问出了口。

「沈南序，你是不是喜欢我？其实我——」

他猝不及防被一口水呛住，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沓笔记本丢进我怀里。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就是婉拒了。

但我并不难过。

「我看过你中考的成绩，也知道你初三时曾拿过好几个竞赛金奖。」

「所以程思，高一下半学期开始，你由着成绩下滑，又将追我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

他欲言又止，我愣在原地。

高一那年，我妈发现我爸的婚外情，两人闹得厉害，都在婚姻的拉锯战里暗暗较着劲。

我走投无路，只能以一种「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方式企图唤回他们对我的爱。

说来也怪，我爸妈还是离了婚。

但在我重新坐稳年级前三后，他们竟一反常态又开始关心起我来。

甚至明里暗里在比着谁对我更好，我和谁更亲。

可见要走的从来留不住。

而我也逐渐明白，无论何种境地，我若盛开，蝴蝶自来。

「程思，大学见啊。」

六月的夕阳金灿灿的，晚霞悄悄爬上少年清秀的脸颊。

我的心跳就在这一瞬间倏然加速。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心底呼之欲出。

沈南序，大学见。

我揣着满腔希翼熬过了风尘仆仆的高三，终于在次年的九月踏上北上的列车。

可是沈南序，说好的大学见呢？

6.

（沈南序视角）

程思提分手那天，沈南序足足愣了好几秒。

心底有千万种声音在同时呐喊，却又在张口时齐齐偃旗息鼓。

沈南序看了一眼手表，距离手术还有一个多小时。

不说也好。

术前的情绪波动是大忌。

不光是对患者的不负责，也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天大的事，等忙完再说吧。

从手术台下来的第一时间，沈南序给程思拨去电话。

没接。

马不停蹄去开会，开完会又立刻拨去一个电话。

还是没接。

沈南序的心里划过一丝不安。

或许这次程思真的生气了？可是——

沈南序眉头微皱，正准备收东西赶回去找程思，护士急匆匆跑来说，急诊有突发情况需要处理。

于是匆匆编了条信息发过去。

其实那条信息刚发过去他就后悔了。

程思不是爱玩冷暴力的人，更不会动辄把分手挂在嘴上。

这是她第一次提分手。

或许……

该冷静的不是程思。

果然，在凌晨一点，沈南序披着月光匆忙到家的那一刻，悬了一天的心终于跌落谷底。

衣柜空了，窗台上的摆件也没了。

他喉结微动，整个人像一尾干涸的鱼一般喘不上气来。

下意识走向厨房想倒杯水喝。

杯架上只剩下一个印着自己头像的杯子，孤零零地挂在那里。

沈南序的指尖剧烈颤抖，屏幕解锁了好几次，才找到程思的名字，拨了过去。

程思真绝啊。

人走了，电话也拉黑了。

连一句正式的告别都没有，他明明让她等自己回来啊。

为什么呢？

从前程思不知道多少次在沙发上等他等到睡着。

为什么这一次，连几个小时都等不了了？

沈南序迈着沉重的步子躺回床上，却睁着眼睛到了天明。

第二天中午终于得空借了同事的手机。

但，谈话并不顺利。

程思的每一句质问，沈南序几乎都哑口无言。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把钝刀子正一刀一刀在你的心上划着口子。

……

护士过来说，1707 病房的患者闹着说不舒服，请沈医生有空的话过去看一下。

1707，是顾苗。

沈南序揉着眉心往病房走。

顾苗正躺在病床上刷剧，笑得花枝乱颤。

「阿序！」顾苗显然心情不错，主动将手里的平板递过来，「你看这个综艺，真的好搞笑啊哈哈哈。」

「哪里不舒服？」

沈南序站在原地没动，顾苗不满地吐了下舌头。

「哎呀这么严肃干什么？你看你每天那么累，我喊你过来，也是想给你摸摸鱼划划水嘛。」

「至于不舒服……我感觉肚子痛，胃也痛，有时候头也痛，怎么办啊阿序？」

沈南序抿着唇，开始翻顾苗这次住院的检查报告。

其实顾苗康复得还可以，各项基本指标都在范围内，偶尔有几个数值不达标，但问题不大。

「药有正常吃吗？饮食呢？」

顾苗突然光着脚跳下床，端起床头柜上的饭盒，然后用叉子叉出了一块西蓝花，直勾勾递到沈南序的唇边。

她一脸的不开心。

「你瞧瞧，天天清淡饮食清淡饮食！我都快成食草动物了，这是人吃的吗？」

「我不管，阿序，你下班带我去吃香辣蟹怎么样？我最喜欢那家你知道的。」

沈南序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

心底忽然生出一丝厌烦。

他不是不通情事的少年，自然看得懂顾苗的肢体语言。

7.

（沈南序视角）

当年是如何分手的呢？

顾苗要陪伴要仪式感还要情绪价值。

她倨傲地抬着头。

「沈南序，你就跟你的实验

小说名称：《弃爱仙本那》

来源：小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