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天还没亮,王美娟就摸黑爬起来蒸馒头。高压锅在煤气灶上突突作响时,她蹑手蹑脚推开儿子的房门,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看见小峰蜷缩在薄被里睡得正香,右腿打着石膏悬在床沿外。
天还没亮,王美娟就摸黑爬起来蒸馒头。高压锅在煤气灶上突突作响时,她蹑手蹑脚推开儿子的房门,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看见小峰蜷缩在薄被里睡得正香,右腿打着石膏悬在床沿外。
楼道里传来醉醺醺的脚步声,她浑身一颤,反锁了防盗门。老张昨晚又去赌钱了,这会儿准是输红了眼回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像刀尖刮过骨头,她死死抵住门板,直到门外传来重物倒地的鼾声。
这是她第三次搬家。自从三年前老张的工程队出事,丈夫就像换了个人,从前会给她买羊毛围巾的体贴男人,现在只会把酒瓶砸在墙上骂她是扫把星。上周小峰在巷口被追债的人推下台阶,她抱着孩子跪在急诊室求医生先做手术时,终于摸到口袋里最后一张存折。
"妈,我想吃煎饼。"小峰瘸着腿蹭到厨房时,王美娟正把洗好的工装往包里塞。她转身看见儿子歪在门框上,右腿石膏歪歪扭扭写着"早日康复",鼻尖突然就酸了——那是隔壁水果摊老板娘的字迹。
她掏出保温桶里最后一个红糖馒头:"晚上妈带你去吃牛肉面。"小峰眼睛亮起来,石膏腿在地上蹦出欢快的节奏。这孩子总这样,明明前天还疼得直抽气,这会儿倒像只笨拙的企鹅。
工地上的太阳毒得能晒化柏油路。王美娟蹲在钢筋堆里绑铁丝,安全帽里全是汗。包工头叼着烟晃过来时,她正盯着手机里跳动的计时器——离小峰放学还有两小时三十七分。
"张哥让我捎句话。"包工头踢飞一颗石子,"他说再不还钱,就把孩子接回老家。"
铁丝猛地勒进指缝,血珠滴在生锈的钢筋上。王美娟抬头时,看见远处塔吊在蓝天划出银色弧线。三年前老张就是被这样的塔吊砸断脊梁,从此躺在家里骂天骂地。她突然想起结婚那天,老张捧着她的脸说"我会让你过好日子"时,眼睛里也闪着这样的银光。
傍晚她提前收工,拐进五金店买了把新锁。小峰坐在面馆里数葱花,石膏腿卡在塑料椅中间晃荡。牛肉面上飘着油花,孩子把最大块的肉夹到她碗里:"妈,你指甲怎么破了?"
面汤的热气熏得眼睛发胀。王美娟看着玻璃窗外亮起的霓虹灯,想起半年前那个雨夜。追债的人踹开房门时,小峰正发着高烧,她抱着孩子从二楼阳台跳下去,崴伤的脚踝现在每逢阴天就隐隐作痛。
深夜她又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这次她没有堵门,而是安静地站在玄关。老张撞进来时满身酒气,看见她手里的文件袋突然僵在原地。
"这是伤残补助金流水单。"王美娟的声音像浸过冰水,"每月八千,三年二十八万八。"她向前一步,老张踉跄着后退,"钱呢?"
酒瓶砸在墙上碎成烟花。老张扑过来时,她举起手机按下播放键,男人暴怒的咒骂在录音里炸开:"老子就是要赌!你们娘俩死了才好!"
"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她把离婚协议拍在桌上,"否则这些录音会出现在你新姘头的朋友圈。"小峰的房门悄悄开了条缝,她转身挡住孩子视线,"现在滚出去。"
月光从防盗窗钻进来,在地上画出银色牢笼。王美娟抱着装房产证的铁盒坐在床边,听见楼下传来酒瓶滚进下水道的声音。小峰蹭过来把石膏腿架在她膝盖上,石膏上不知何时多出歪歪扭扭的奥特曼涂鸦。
"妈,明天能给我买水彩笔吗?"孩子手指绕着被角,"我想把石膏画成星空。"
晨光爬上窗台时,王美娟正在煮溏心蛋。锅铲擦过平底锅的声响中,她听见手机震动——是法律援助中心的回执短信。阳台上的绿萝抽出新芽,在风里晃着嫩黄的拳头。
小峰的单拐靠在墙边,石膏腿已经画满星星。王美娟对着镜子梳头时,发现鬓角钻出根白头发。她轻轻拔下来,看它在阳光下变成银色的风筝线。
来源:宝宝地带亲子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