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硬板床硌得他后背生疼,潮湿的霉味顺着鼻腔钻进肺里。他摸索着拉开泛黄的蚊帐,月光从破损的窗纸漏进来,照在对面床铺蜷缩的人影上——那是他刚满九岁的室友,此刻正把脏兮兮的棉被裹成蚕蛹,鼻涕在呼噜声里吹出透明的泡泡。
番外篇:
韩瑞第一次在半夜被冻醒时,还以为自己在做噩梦。
硬板床硌得他后背生疼,潮湿的霉味顺着鼻腔钻进肺里。他摸索着拉开泛黄的蚊帐,月光从破损的窗纸漏进来,照在对面床铺蜷缩的人影上——那是他刚满九岁的室友,此刻正把脏兮兮的棉被裹成蚕蛹,鼻涕在呼噜声里吹出透明的泡泡。
「我要回家。」他对着空气喃喃,伸手去掏枕头下的手机,却只摸到一把碎稻草。记忆突然鲜活地涌上来:三天前他被两个穿迷彩服的男人架着胳膊拖进校门,奶奶的哭喊和父亲的怒骂都被铁门「哐当」一声截断。他踢打着要抢回被没收的Switch,直到脸上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在这里,你唯一需要学会的就是服从。」满脸横肉的教导主任捏着他的学生卡,照片上穿着英伦制服的男孩与此刻灰头土脸的他形成荒诞对比。
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蛙鸣,韩瑞把脸埋进散发着馊味的枕头。这里连空调都没有,他绝望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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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箫放下咖啡杯时,腕间的钻石手链在吊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地窗外是上海陆家嘴的璀璨夜景,而她面前的文件正摊开在「自媒体公司股权转让协议」这一页。
「考虑好了吗?你现在可是全网最火的复仇女神。」合伙人林玥将钢笔推过来,屏幕上还停留在某条百万点赞的视频评论区——「姐姐甩巴掌的样子太飒了!求直播手撕渣男教程!」
魏箫的指尖抚过协议边缘。两个月前,她将离婚官司的录音剪辑成系列视频,意外引爆了流量。如今账号粉丝突破千万,连奢侈品品牌都挤破头要找她带货。可当她真正坐进CBD顶楼的会议室,却觉得水晶灯晃得人头晕。
「我再想想。」她拢了拢新烫的卷发,昂贵的香水味突然让她想起七年前的那个傍晚。韩耀举着路边摊买的假钻戒单膝跪地,油渍顺着烤串竹签滴在他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
「叮——」
手机弹出银行到账通知,韩耀抵押房产的尾款刚刚入账。她面无表情地按下锁屏键,玻璃幕墙倒映出的红唇女人陌生得让她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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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耀蹲在城中村巷口抽烟时,听见了熟悉的娇笑声。
「耀哥,这月的房租……」穿超短裙的姑娘倚在麻将馆门框上,指尖猩红的美甲戳了戳他肩膀。他盯着对方锁骨处晃动的四叶草项链——那是去年用魏箫的生日红包买的,此刻却像根刺扎进瞳孔。
「安安呢?」他哑着嗓子问。
「跟着香港老板跑啦,昨儿还发朋友圈在游艇开派对呢。」姑娘「噗嗤」笑出声,镶着水钻的手机几乎怼到他脸上。照片里穿比基尼的女人举着香槟,背景是海天相接处的豪华游轮。
韩耀猛地站起来,廉价皮鞋踩灭了烟头。三个月前,当法院把安安名下的公寓判还给魏箫时,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人连夜卷走了保险柜里所有现金。现在他兜里只剩下皱巴巴的二十块,连给儿子买包方便面的钱都要算计。
「呸!都是婊子!」他对着巷子深处啐了一口,却没看见阴影里缓缓靠近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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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导主任的皮带抽在水泥地上时,韩瑞正盯着饭碗里的菜虫发抖。
「207宿舍全体罚站!居然敢藏手机!」男人粗壮的手指捏着从墙缝搜出的老年机,屏幕还停留在拨号界面——那串倒背如流的号码只拨到第七位。
「是他!是韩瑞偷了厨房王婶的手机!」瘸腿的胖小子突然指着他尖叫,「昨晚我亲眼看见他溜去值班室!」
韩瑞的辩解被一记耳光打断。右耳嗡嗡作响中,他听见自己嘶吼着「我爸是公司经理」,却换来更狠的踹击。肋骨撞上床架的瞬间,他突然想起两个月前的那个下午——当他用玩具车砸向母亲时,对方眼底闪过的是不是同样的绝望?
「你爸?」教导主任揪着他的衣领冷笑,「资料上写着你爸是下岗工人,还欠了八十万外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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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的上海闷得人喘不过气。魏箫站在律师事务所的档案室,泛黄的婚检报告在手中簌簌作响。
「先天性输卵管畸形?」她反复摩挲着诊断书上的日期,记忆如老式电影胶片开始跳帧。七年前的妇产科诊室里,韩耀攥着B超单的手背暴起青筋:「医生说你是易孕体质,必须尽快结婚。」
潮湿的霉斑在纸页上晕染开来,像极了当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的血。她抓起手机按下快捷键,等待音每响一声,指甲就深深陷进掌心。
「王警官,我要追加起诉韩耀婚前欺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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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村的暴雨夜,韩耀在馄饨摊前看到了电视里的魏箫。
液晶屏里的女人穿着白色西装,正在新闻发布会现场微笑:「我的第一场直播带货将在……」
他踉跄着扑向店门口的塑料棚,馄饨汤泼在手臂上都没察觉。女主持人的声音尖锐地刺破雨幕:「据悉,魏女士已将前夫赠送的仿品全部捐赠给反家暴基金会……」
「假的!那些包都是真的!是这贱人调包了!」韩耀的咆哮混着雷声炸开。他摸出偷来的水果刀插进屏幕,飞溅的玻璃渣在脸上划出血痕。老板娘惊恐的尖叫中,他忽然看见巷口闪过熟悉的身影——魏箫的父亲正扶着个戴渔夫帽的女人钻进奔驰车,那身形像极了他三年未见的前岳母。
「老东西居然装病……」他浑浑噩噩地追出去,没注意背后包抄而来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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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瑞在医务室闻到消毒水味时,恍惚间以为回到了七岁那年。
「轻微脑震荡,左耳鼓膜穿孔。」校医的圆珠笔在病历本上唰唰作响。铁架床的弹簧硌得他后背生疼,却比不过太阳穴突突跳动的疼痛。走廊外传来教导主任的训斥声:「......家长说往死里打,只要不出人命......」
月光从铁栅栏窗外漏进来,在水泥地上画出冰冷的格子。他摸索着从袜子里掏出半截铅笔,在手心歪歪扭扭地写:「妈妈对不起」。泪水晕开字迹时,仓库方向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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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箫按下发送键时,窗外正飘起今冬第一场雪。
微博热搜瞬间炸开:#魏箫曝光韩耀婚内转移资产##婚前欺诈案立案调查#。评论区的狂欢与她无关,她只是怔怔望着梳妆台上的相框——六岁的韩瑞穿着恐龙睡衣,在迪士尼城堡前笑得见牙不见眼。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彩信:昏暗的仓库里,韩耀被捆在椅子上,满脸是血。下一条文字消息紧接着跳出来:「想要你前夫的命,准备三百万现金。」
雪粒扑簌簌地打在窗玻璃上。魏箫涂着蔻丹的指尖抚过儿子照片,突然低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别墅里回荡,惊飞了窗外栖息的寒鸦。
来源:小小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