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老吴愣了一下,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他抓住我的手,用尽力气说:"大海,我等这句话,等了好些日子啦。"
"老吴,我想娶你闺女。"手术室外,我对着病床上的老吴说出这句藏了许久的话。
老吴愣了一下,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他抓住我的手,用尽力气说:"大海,我等这句话,等了好些日子啦。"
我叫张大海,九二年下岗那会儿,刚好四十岁,正是人到中年的尴尬岁数。
那年冬天特别冷,东北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红星机械厂大门口贴出了倒闭公告,厂里的老刘头儿抱着一摞档案袋,眼睛红红的。
"大海啊,这是你的档案和下岗证,拿好吧,别丢了。"老刘头儿递给我一个泛黄的牛皮纸袋。
我手里攥着那张薄薄的下岗证,十几年的青春就这么画上了句号。
背着一只破旧的帆布包,我就这么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像是被突然推到了悬崖边。
家里老母亲腿脚不好,还有读高中的侄子要养,上有老下有小的担子压得我喘不过气。
媳妇早些年因病走了,没留下孩子,家里就我一个顶梁柱。
看着屋里那口黑乎乎的大铁锅,我叹了口气——这锅还得继续熬煮我们的日子。
日子得过,眼看着周围下岗的工友有的摆地摊,有的开出租,我合计着往南方闯闯。
那时候电视上总播报"温州模式",说那边遍地是机会,到处都是小厂子,听说缺技术人才。
老娘坐在炕头,削着土豆皮,听我说要去温州,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大海,你都四十的人了,跑那么远干啥?"
"娘,咱们这地方没活路了,我在厂里攒的那点钱,撑不了多久。"我蹲在老娘面前,"我去闯闯,有出息了再接您和大小子一起过去。"
临行那天,大清早就下起了雪,老娘硬塞给我一双她亲手缝的棉鞋。
"路上冷,把这个穿上。"老娘的手指因常年做粗活而变形,却依然能穿针引线。
几十个小时的硬座火车,把我从白山黑水间颠簸到了江南水乡。
到温州那天下雨,我在站前广场被淋得像只落汤鸡,帆布包里装着的换洗衣服全湿透了。
招工的广告贴满了车站的墙,七扭八歪的字迹写着各种待遇,看得人眼花缭乱。
有个穿着雨衣的中年人递给我一张皱巴巴的传单:"师傅,找工作吗?我们厂正缺技术人员。"
吴勇安的厂子正好招技术主管,看我拿出的几项国企时期的改进证书,当场就定了。
"张师傅,你这手艺在国企怕是埋没了!"吴老板拍着我的肩膀说,眼睛亮亮的,"跟我干,咱们一起闯出个样子来!"
吴老板比我小几岁,戴着一副老式眼镜,是个憨厚的温州人,说话带着浓重的温州口音,但为人直爽。
他的家电厂不大,七八十号工人,厂房是租的,机器设备也不算先进,但胜在产品种类齐全。
我做了技术主管,负责产品设计和工艺改进,月薪六百,在当时算是不错的待遇了。
厂子里的宿舍是上下铺,我和另外三个师傅挤在一间小屋里,倒也习惯了这种集体生活。
刚开始,工人们不服我这个外地人,背后嘀咕:"北方来的,懂什么温州制造?说话一股东北腔,听着就别扭。"
我也不恼,记得老爹常说:"做事先做人,手艺是一回事,做人是另一回事。"
白天我盯生产,晚上琢磨改良,把国企里学到的技术一点点用在小厂的生产上。
三个月后,我设计的电热水壶构造简化了,成本却降了两成,质量还提高了,回厂不良率直降一半。
吴老板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在车间大声宣布加我的工资:"大海啊,你是真有两下子!大伙儿都跟着张师傅好好学,咱们厂要靠技术吃饭!"
就这样,我渐渐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扎下了根。
那时候,工厂管饭,我省下了不少钱,每个月寄三百块回老家,剩下的钱存起来,想着以后接家人过来。
厂子里的工人不再叫我"北方佬",改口叫"张师傅"了,走路都带风,腰板也挺直了不少。
有时候吴老板会请我去他家吃饭,说是感谢我为厂里做出的贡献。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女儿吴晓芬,也是我心里最柔软时光的开始。
她那会儿刚从师范学校毕业,二十来岁的年纪,扎着一条马尾辫,穿着朴素的碎花连衣裙。
吴晓芬清秀文静,说话声音很轻,像春风拂过小溪,见了我总是叫"张叔叔",我心里就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
"张叔叔,您是东北人吧?能教我包饺子吗?"有次她坐在我旁边,眼睛亮晶晶的。
我笑着说:"行啊,下次我教你包猪肉大葱馅的,味道特别香。"
她笑起来时,嘴角有两个小酒窝,像是小时候糖纸上的图案,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晓芬啊,你别老叫'叔叔',听着怪别扭的,叫我大海就行。"我有次鼓起勇气说道。
她红着脸摇头:"不行不行,这多不礼貌啊。"
吴老板在一旁大笑:"我闺女从小就这样,规矩得很,你就别费心思了。"
生意一开始挺红火,订单接连不断,工人们三班倒,厂里热火朝天。
可世事难料,到了九五年,亚洲金融风暴来了,像一场无形的海啸,席卷了无数小工厂。
一夜之间,订单少了一半,货款也收不回来,银行的贷款催得紧,厂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吴老板愁眉不展,经常一个人在办公室抽闷烟,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厂里开始裁员,不少老乡都劝我回北方去:"张师傅,这儿要垮了,咱们趁早走吧!再说,你手艺好,去哪儿不能找份工作?"
我想起了在厂门口挂着的那块牌子:"困难时才见真情",又想起了老吴当初对我的信任。
我琢磨了一宿,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灯火,想着这几年在温州的日子,想着那个扎马尾辫的姑娘。
第二天一早,我敲开了吴老板办公室的门:"老吴,我主动降薪,能留多少人就留多少,咱们熬过这一段。"
吴老板眼圈红了,拍着桌子站起来:"大海,你...你这是何必呢?我知道你北方还有家人要养活。"
"咱国企下岗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再说,咱跟你一起干这么些年了,总不能雨来了就撑伞走人吧?"
我把从工友那听来的几个节源增效的点子一股脑儿倒给老吴听,他那双蒙着烟气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那段日子真不好过,像是过冬的老牛,每走一步都吃力。
我住在厂里的仓库,省下房租,睡的是包装箱拼起来的简易床,晚上工厂的老鼠成群结队地游行,我也懒得去管它们。
晚上加班到凌晨是常事,改良设计,提高效率,想尽办法降低成本,手上的茧子厚了一层又一层。
吴老板把自己的轿车卖了,改骑摩托车,嘴上说是为了方便跑业务,实际上是为了周转资金。
晓芬在师范小学找了份工作,每天早出晚归,工资全都交给了家里,连买件新衣服都舍不得。
有一次我看见她穿着打了补丁的旧毛衣,忍不住说:"姑娘家家的,该添新衣裳就添,别太省了。"
她低着头笑:"张叔叔,现在哪有心思想这些啊,厂子要紧。"
有一次我甚至拿出积蓄六千块钱借给厂里周转,这可是我这些年的全部家当,老吴死活不肯要,是晓芬劝的。
"爸,张叔叔是真心实意帮咱们,你就收下吧。大不了欠条立个字据。"她眼里含着泪,倔强地说。
老吴最后收下了钱,写了张欠条,拍着我的肩膀说:"大海,等过了这阵子,我一定连本带利还你。"
我摆摆手:"瞧你说的,咱们什么交情?"
可风浪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熬了两年,厂子的情况非但没好转,反而越来越糟。
九七年初的一天,吴老板把我叫到办公室,端上一杯热茶,声音哑得不像话:"大海,对不住了,厂子真的撑不下去了。我已经把欠你的工资和那六千块钱准备好了,你...你还是回北方吧。"
我看着眼前这个憔悴了许多的中年人,心里一阵酸楚,问他:"那你呢?"
"我?"他苦笑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好在晓芬在师范小学有份工作,不至于饿死。"
"厂子里的工人怎么办?"我继续问。
"都发了遣散费,能帮的我都帮了。"老吴的眼睛红红的,"就是对不住你,大老远跑来帮忙,到头来还是....."
第二天,吴老板就病倒了,医生说是积劳成疾,再加上心理压力太大,肝脏出了问题。
我收拾东西准备回老家的计划搁浅了,一头扎进医院照顾老吴。
老吴住的是普通病房,四个病人挤在一起,氨水和消毒水的味道混在一起,刺鼻得很。
我白天照顾他,晚上就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眯一会儿,醒了就给他倒水,喂药,听他说胡话。
有时候他会在半夜惊醒,抓着我的手问:"大海,厂子怎么样了?订单来了吗?"
我只能安慰他:"好着呢,你安心养病。"
那段时间,晓芬白天要教书,只能晚上来医院。
我们俩常在病房外的走廊长椅上坐着,谈论老吴的病情和厂子的事,有时候话题就耗尽了,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她有时候会靠在我肩上睡着,大概是太累了。
我能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又酸又甜,还带着莫名的苦涩。
"张叔,你为什么不回去?"有一天晚上,晓芬突然问我,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像是要看进我心里去。
我想了想,说:"可能是舍不得吧。"
"舍不得什么?"她追问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舍不得你爸,舍不得厂子,舍不得...温州。"我差点脱口而出"舍不得你",忙低下头去,假装整理病历本。
晓芬看着我,眼神复杂,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在里面流动。
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我这个快到不惑之年的老男人,竟然对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姑娘动了心思。
我被自己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去,心跳得像是要蹦出喉咙。
"张叔,你...你会一直留在温州吗?"过了好久,她才轻声问道。
"这个...得看情况吧,你爸的厂子关了,我得另找活路。"我不敢看她的眼睛。
"哦。"她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那天晚上,她没有像往常一样靠在我肩上休息。
老吴的病一天天严重,从肝炎发展成了肝硬化,医生说可能时日不多了。
晓芬哭得眼睛都肿了,我只能笨拙地安慰她:"别哭,你爸是硬汉子,会挺过去的。"
可我心里清楚,老吴的情况不妙,他一天天消瘦下去,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窝里,像是随时会闭上。
有天夜里,他突然清醒过来,叫住准备去打水的我:"大海,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走过去,坐在床边,他虚弱地抓住我的手:"我看得出来,你对晓芬有心思。"
我的脸腾地红了,像是被人当场抓了个现行:"老吴,你胡说什么呢,我都快五十的人了..."
"少来这套,"他咳嗽几声,眼睛却亮得出奇,"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那点心思藏得住吗?你看晓芬的眼神,我又不是瞎子。"
我摇头苦笑:"你这是病糊涂了。"
"实话告诉你,晓芬也对你有意思。"老吴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字字清晰。
我以为他是病糊涂了,摇摇头:"她把我当叔叔看..."
"糊涂啊你!"老吴瞪了我一眼,气得咳嗽起来,"姑娘家的心思,你懂什么?这两年你照顾我,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看她对别的男人什么态度?就你面前又是撒娇又是依赖的。她妈妈走得早,她这辈子就没这么依赖过谁。"
我心里一阵狂跳,像是有一群小鹿在乱撞,却还是摇头:"不可能,我比她大那么多..."
"年龄算什么?你人品好,踏实肯干,还有手艺。比那些油嘴滑舌,只会花钱不会挣钱的小白脸强多了!"老吴居然激动起来,脸色因为情绪激动微微泛红。
"可是..."我还想说什么,老吴举起一只枯瘦的手打断了我。
"大海,我这辈子就这么过来了,没什么遗憾,就是担心晓芬以后的日子。如果...如果你能照顾她,我就放心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你会对她好的,对吧?"
老吴的眼中满是期待和恳求,让我无法拒绝。
他的话让我心里五味杂陈,像是有人塞了一把糖又灌了一口醋,甜蜜与苦涩交织在一起。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一直想着老吴说的话,想着晓芬的脸。
想着她靠在我肩上熟睡的样子,想着她为了厂子节衣缩食的倔强,想着她教我泡温州茶时认真的表情。
这些点点滴滴像是一颗颗星星,在我心里亮了起来,汇成了一片星河。
直到天亮,我才做了决定,这一次,我要放手一搏,不再因为顾虑和胆怯而错过生命中的美好。
"老吴,我想娶你闺女。"第二天,我站在病床前,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老吴握着我的手,眼里含着泪水:"她妈妈走得早,晓芬从小就懂事,受了不少委屈。你对她好点,我在底下也能安心了。"
晓芬进来时,看到我们握着手,愣在门口,手里的保温盒差点掉在地上。
老吴冲她招手:"闺女,过来,爸爸有话跟你说。"
"爸,你别乱说话,好好养病。"晓芬的声音有些颤抖。
老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晓芬,突然笑了:"你们俩啊,都是倔脾气,谁也不肯先开口。闺女,爸问你,你对大海..."
晓芬的脸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眼睛盯着地面,像是要在地砖上盯出一个洞来。
"爸!"她急得跺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老吴靠在枕头上,笑得像个孩子,"你们年轻人自己解决吧。"
那天下午,医院的花园里,我鼓起勇气拉住了晓芬的手。
她没有挣脱,只是低着头,手心传来的温度让我心跳加速。
"晓芬,我想照顾你...不是因为你爸的嘱托,是因为...因为我自己的心意。"我磕磕绊绊地说,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可是,我们差了那么多岁..."她小声嘟囔,却还是没有抽回手。
"年龄只是数字,重要的是我们怎么想。"我一反常态地变得有些油嘴滑舌,"我保证会对你好,会尊重你,会...会一辈子疼你。"
晓芬终于抬起头,眼里噙着泪水:"张叔...大海...我也想照顾你。"
就这样,在医院的花园里,在落叶纷飞的秋天,我们许下了一生的承诺。
那天,医院走廊上,晓芬靠在我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笑着说:"别怕,有我在呢。"
老吴走得很安详,走前把所有积蓄和一本记满配方的笔记本交给了我。
"这是我这些年收集的配方和经验,你比我有本事,好好利用它们。"他微笑着说,"还有,别忘了给我抱个孙子。"
那是九七年的深秋,我和晓芬看着老吴的棺木被缓缓放入土中,心里五味杂陈。
我们把老吴安葬在温州的山上,他说过喜欢山上的风景,能看到整个城市的灯火。
"爸,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晓芬擦干眼泪,坚强地说。
回家的路上,我们商量着未来的打算。
"我想先办婚礼,再开始做生意。"我说,"让你爸在天上看着我们一起奋斗。"
晓芬点点头,眼睛里有了一丝光彩:"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的婚礼很简单,老家的亲戚没来,只有厂里的几个老师傅和晓芬的同事参加了。
我穿着借来的西装,她穿着一件普通的红色连衣裙,没有豪华的场地,没有鲜花和气球,但我们的心是满的。
厂子虽然倒闭了,但老吴的那些老主顾还认我这个技术主管。
我用积蓄租了个小车间,开始做家电配件,第一批订单就是给老客户做的。
晓芬辞了教师工作,跟我一起打理小厂子,她负责账目和杂事,我负责技术和生产。
开始的日子很苦,我们住在车间后面的小房子里,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一个柜子和一台小电视,几乎什么都没有。
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十一点才睡,衣服上总是带着机油的味道,手上全是老茧。
晓芬从来没抱怨过,她说:"爸爸生前最敬佩你的就是不怕苦不怕累,我要向你学习。"
有一天下暴雨,屋顶漏水,我们拿盆接了一宿的水,第二天一早又继续忙活。
"大海,咱们会成功的,对吧?"晓芬一边擦着漏进来的水,一边问我。
我笑着抱住她:"当然会,你爸的笔记本里有不少好点子呢。"
我设计的一种新型电热丝恰好遇上了市场需求,质量好又省电,订单渐渐多起来。
我们先后添了设备,扩大了规模,请回了原来厂里的几个老师傅。
两年后,我们的小厂已经有了三十多号人,产品远销广东、浙江,厂房也从租的变成了自己的。
2000年初,我们给厂子正式起名"吴张电器",既是纪念老吴,也代表我们两个家庭的结合。
我坚持老吴的经营理念:产品质量第一,诚信待人。
那些曾经帮助过我们的人,我们都没忘记回报。
北方的老家人得知我在南方有了起色,也都很替我高兴。
我的侄子大学毕业后,也来厂里帮忙,负责销售这一块,年轻人有冲劲,业务做得风生水起。
老母亲来看过我们一次,看了厂子,看了我们的新家,笑得合不拢嘴:"大海,你终于熬出头了。"
母亲和晓芬相处得很好,晚上常常坐在一起包饺子,聊家常,那温馨的场景总让我鼻子发酸。
生意好起来后,晓芬总劝我买大房子、好车,我却始终保持着朴素的生活方式。
"咱们又不是没吃过苦,何必攀比这些虚的?"我常这么对她说,"只要你过得舒心,我就满足了。"
晓芬笑着点头:"我跟着你,哪里都舒心。"
有一天晚上,吃完饭,晓芬突然抱着我说:"大海,我怀孕了。"
我惊喜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心里像是开了一朵花。
"男孩女孩都好,只要健健康康的。"我摸着她的肚子,傻笑着说。
那一刻,我感到生命如此完整,从一个孤独的下岗工人,到拥有自己的家庭、事业,我好像做了一场漫长而美好的梦。
只是这梦是真的,温暖得让人不敢相信。
这些年,我经常带晓芬去老吴的坟前,告诉他我们的近况,告诉他厂子的发展,告诉他孩子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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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生最迷茫的岔路口,是你拉了我一把;在最艰难的日子里,是你的信任支撑着我。
现在,我会好好照顾晓芬和孩子,把这份恩情和爱传递下去。
有时候晚上,我躺在床上,看着熟睡的晓芬和她隆起的肚子,心里涌上一阵说不出的满足和感动。
命运真是奇妙,它把我从东北的国企带到了南方的小厂,又从一场危机中带出了一段爱情。
每一个选择,每一个坚持,都在冥冥中指引着我走向现在的幸福。
"老吴,你看你外孙都五岁了,长得可像你了。"我坐在墓前,摸着墓碑上老吴的照片。
"他跟你一样,心地善良,特别惦记别人。昨天还把自己的玩具送给了邻居家的孩子呢。"
"厂子现在做得不错,我们在想要不要扩大规模,再开一条生产线。你说我是该保守点,还是该大胆些?"
坟前的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老吴在回应我。
晓芬走过来,手里捧着刚采的野花,轻轻放在墓前:"爸,今天是您的生日,我和大海特地来看您。"
墓碑旁的野花随风摇曳,仿佛老吴在微笑点头。
风吹过山谷,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那是生活最朴实的味道。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有苦有甜,但更多的是满足和感恩。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