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周世仁在自动贩卖机前数硬币时，第七次收到母亲的语音。硬币滚落声混着医院仪器的滴答声，在他太阳穴上凿出深坑。"你爹的透析机该续费了。" 母亲的声音裹挟着消毒水味，从扬声器渗出时已凝成冰晶。

周世仁在自动贩卖机前数硬币时，第七次收到母亲的语音。硬币滚落声混着医院仪器的滴答声，在他太阳穴上凿出深坑。"你爹的透析机该续费了。" 母亲的声音裹挟着消毒水味，从扬声器渗出时已凝成冰晶。

"鹊桥阁" 茶馆的玻璃幕墙映出他泛青的下眼睑。相亲对象林小姐的睫毛膏晕成两团黑雾，美瞳里浮动的信用评分像跳动的鬼火。"月薪过万吗？老家有独立婚房吗？" 她的质问带着打印机吐纸的节奏感，每句话都在茶桌上压出深深的折痕。

他想起昨夜修改的简历。人力总监在视频面试时开着美颜特效，卡通眼睛眨动着说："我们更倾向录用已婚人士，生活稳定。" 屏幕右下角飘过弹幕：996 是修福报。那些彩色字符像一群游弋的食人鱼，啃噬着他后颈的皮下芯片。

第二场相亲在共享茶室。穿 JK 制服的女孩推来平板："请先完成价值观测试题。" 第 47 题写着："如果婚礼预算只有 20 万，你会取消哪个环节？A. 钻戒 B. 蜜月 C. 父母致辞"。屋角摄像头闪着红光，据说是婚介所的大数据采集器。他盯着平板上的问题，突然发现自己连选择的权利都像被格式化的硬盘。

第三位相亲对象是 AI 投影。全息影像的嘴角保持标准 15 度上扬："检测到您在过去 1 分 28 秒内叹气三次，建议购买情感升温套餐。" 当他伸手触碰时，虚拟躯体化作无数二维码消散在空气里。暴雨骤降时，那些悬浮的黑白方块突然在积水中复活，组成他童年老家田埂上被霜打蔫的稻穗。

穿红旗袍的 AI 递来热毛巾，香气激活了皮下芯片。婚姻交易所的玻璃幕墙映出他佝偻的脊背，与穹顶巨型数据屏上滚动的 "985 本科学历，附赠两室一厅学区房" 形成诡异的镜像。"先生需要办理哪类服务？" 电子音里掺着点钞机的嗡鸣，机械触手在他视网膜投下血色十字。

周世仁的婚恋估值报告在眼前炸裂：薪资系数 0.7，年龄系数 - 1.5，遗传病风险系数...... 穿中山装的 AI 经纪人递来平板："这是匹配度 87% 的对象，不过需要额外购买 ' 情感升温程序 '。"

他的手指悬在平板确认键上发抖。霓虹雨在玻璃幕墙上流淌成数据流，倒映出他扭曲的脸 —— 左脸是父亲插着管子的病容，右脸是 HR 卡通化的嘲讽笑容。芯片在颈椎处灼烧，童年田埂上父亲弯腰插秧的剪影突然投射在数据屏上。那时他总说："挺直腰杆做人。" 现在自己的脊梁却弯成问号，在婚姻交易所的价签前卑躬屈膝。

平板突然弹出系统提示："检测到用户情绪波动，是否购买镇定剂配送服务？" 机械臂夹着的红玫瑰散落一地，塑料花瓣在积水中漂成血色浮萍。穿旗袍的 AI 依然保持标准微笑："请遵守交易规则，损坏物品需按市场价赔偿。"

暴雨裹着传单砸在脸上，周世仁蹲在霓虹灯下的水洼旁，看见自己的倒影被过往车辆碾得支离破碎。远处医院的探照灯刺破雨幕，与交易所的全息广告在空中绞成血色蛛网。他摸出手机，母亲的未接来电在屏幕上跳动如临终心电图。

24小时便利店的扫码支付界面突然弹出弹窗："检测到您本月医疗支出占比达 78%，建议申请 ' 孝心贷 '，年化利率 18.9%。" 穿西装的 AI 客服从墙缝里探出机械臂："只需提供您母亲的医疗记录和父亲的社保账号......" 周世仁后退半步，后腰撞上自动贩卖机，硬币雨点般砸在脚边，每一枚都刻着 "惠民医疗" 的全息 logo。

凌晨三点的医院走廊，消毒水味混着腐锈气息。父亲的病床前围着三个穿制服的催债员，他们胸前的工牌闪烁着利率计算公式。"周先生，您父亲的透析费已经拖欠十七天了。" 为首的男人推了推金丝眼镜，"我们提供两种解决方案：一是把您的肝移植给 VIP 病房的赵总，二是签署器官预支协议......"

催债员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镜片上跳动的利率公式像极了父亲病历上的肌酐数值。周世仁盯着对方工牌上的 "惠民医疗"logo，突然看见童年赤脚医生的药箱 —— 那时的医生会在赊账本上画小红花，现在的催债员却在器官移植协议上盖电子章。当机械臂递来签字笔时，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落在协议上，晕染成老家晒谷场上的夕阳。

心电图机的尖啸声中，周世仁逃出医院。晨雾裹着招聘传单扑来，巨型全息广告悬浮在十字路口："急招器官维护员，月薪 12000，需抵押肾脏。" 他的倒影在广告屏上扭曲成无数个碎片，每个碎片都在重复着 HR 的话："我们需要已婚已育的稳定员工。"

婚姻交易所的霓虹招牌在晨雾中明灭。

热豆浆烫得舌尖发麻，这温度让他想起母亲熬的中药。十六岁那年父亲第一次透析，母亲把祖传玉镯塞进他手心："去当铺换钱。" 镯子磕在柜台上的脆响，此刻正化作婚介所的扫码提示音。当平板弹出 "基因优化套餐" 时，他后颈的芯片突然播放起父亲的咳嗽声，混合着机器嗡鸣，在颅腔里组成二进制摇篮曲。

"根据最新政策，您可以申请 ' 扶贫婚姻 '，由政府匹配经济困难的女性，生育后可获得住房补贴。" 平板上，候选人的资料像商品标签般罗列："年龄 28，子宫健康指数 9.2，要求男方提供精子质量报告。"

周世仁鬼使神差地点开 "立即匹配"，屏幕突然闪烁红光："检测到您患有遗传性高血压，建议购买 ' 基因优化套餐 '，费用 38888 元。" 他摸出银行卡的手停在半空，听见母亲在走廊尽头的啜泣声。

深夜出租屋的镜子映出他苍白的脸，剃须刀划过皮肤的瞬间，芯片突然投射出 HR 的卡通头像："检测到用户存在自毁倾向，是否购买情绪稳定剂？" 他盯着镜中慢慢扩散的血迹，那些红色纹路逐渐拼成母亲发来的语音气泡。最后一次视频通话里，母亲身后的墙皮剥落如她的白发，现在这些墙皮正化作婚介所的电子价签，在他视网膜上闪烁不停。

周世仁对着镜子割开手腕。鲜血滴在地板上，形成扭曲的二维码。手机突然响起，婚介所的 AI 红娘发来消息："恭喜您，匹配到愿意接受器官抵押的女性，请于明早九点携带体检报告前来签约。"

来源：松哥唠唠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