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北美,特别是华人占比高的的旧金山、洛杉矶和纽约,当地的中餐馆总有几道招牌菜:陈皮鸡、“左宗棠鸡”(General Tso’s Chicken)、“李鸿章杂碎”(Chop Suey)。
中国人没吃过的中餐,被美国人卖遍了全球,被改得“面目全非”的美式中餐到底有什么魔力?
在北美,特别是华人占比高的的旧金山、洛杉矶和纽约,当地的中餐馆总有几道招牌菜:陈皮鸡、“左宗棠鸡”(General Tso’s Chicken)、“李鸿章杂碎”(Chop Suey)。
它们在美国中餐界的地位,堪比麦当劳的麦辣鸡腿堡。
然而,当中国年轻人刷到美剧《生活大爆炸》里谢耳朵每周必点的“左宗棠鸡”外卖时,却一脸懵圈:
“这玩意儿真的是中餐吗?怎么在中国连见都没见过?”
就连宫保鸡丁这些传统名菜也被改的面目全非,跟咱们本土的版本完全不一样。
更魔幻的是,一个名叫熊猫快餐(Panda Express)的连锁品牌,就是靠着这些“假中餐”在全球各地狂开2000多家门店。
你没听错,当国内的中餐企业还受制于标准化难题时,这家起源于美国的中餐厅已经带着“中餐”出海了,门店遍布北美、欧洲乃至咱们隔壁的俄罗斯和日本,而且还放话“不需要中国市场”。
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熊猫餐厅当下也的确有底气这么说。
早在2022年,年营收就超过了200亿,稳坐全球最大中式快餐连锁品牌。
四不像的美式中餐,到底比中国本土企业多做对了哪一步呢?
说起美式中餐,“左宗棠鸡”和“李鸿章杂碎”一定不得不提。
“李鸿章杂碎”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一道黑暗料理,但它却是19世纪末美国中餐馆的顶流大菜。
当时美国社会对华人的歧视深入骨髓,甚至有漫画讽刺中国移民“吃老鼠” ,不给华人分配好的食材。
为了在夹缝中求生,华人厨师把厨房边角料(比如内脏、蔬菜皮)混炒成一锅,用酱油和香料来掩盖食材的腥味,再套上“访美大使李鸿章”的名头,说这是李中堂最爱吃的菜,如果被白人看见吃这个,不容易被瞧不起。
这一招“碰瓷营销”效果惊人,尽管史料证明李鸿章压根没吃过这道菜,但商家硬是把剩菜炒出了品牌溢价。
到20世纪初,全美中餐馆80%的菜单上都有“杂碎”,甚至催生了爵士乐《杂碎圆号曲》和电影《杂碎》这样的文化衍生品。
这道菜的商业逻辑,本质上和今天网红店的“名人同款滤镜”如出一辙,用故事换溢价,用符号换流量。
左宗棠鸡的诞生更戏剧化。
1952年,台湾厨师彭长贵为了应付美国海军上将的饭局,临时把炸鸡块裹上湖南式酸辣酱,又借湘军名将左宗棠的名头镇场子。
这道菜原本只是应急之作,却因蒋经国和基辛格的“带货”彻底出圈。
1973年,基辛格在纽约彭园餐厅连吃三盘左宗棠鸡,第二天《纽约时报》头版报道直接让这道菜登上“美式中餐神坛”。
有趣的是,这道菜传到美国后,湖南人没见过的甜味酱汁取代了原本的酸辣,鸡块也从带皮改成无骨,一切为了迎合美国人对“甜脆口感”的执念。
如果说左宗棠鸡是美式中餐的初代网红,那么熊猫快餐(Panda Express)就是把这个赛道做成千亿帝国的狠角色。
这家1983年创立于加州的连锁品牌,如今全球门店超2000家,年营收35亿美元,相当于每天进账近千万美元。
它的成功,本质上是一场精准的“本土化降维打击”。
美国有正宗中餐吗?也有。
但能赚钱吗?不能,因为太贵了,不够接地气,受众也小。
熊猫快餐创始人程正昌的杀手锏就一句话:“只赚外国人的钱,不做华人生意”。
他深谙美国人对中餐的认知停留在“便宜量大重口味”,于是把菜单精简到20个SKU,主打陈皮鸡、宫保鸡丁、西兰花炒牛肉等“美式经典”,其中陈皮鸡一道菜就贡献30%的营收。
鸡肉裹面糊炸脆,再淋上橘子味甜辣酱,本质上是美式炸鸡的中餐变种。
这种“炸一切+甜辣酱”的组合拳,完美命中美国人“万物皆可糖醋”的味觉DNA。
熊猫快餐之所以能弯道超车所有的中国本土餐饮品牌,成为全球第一中餐连锁,主要赢在打法上。
由于在美国受到肯麦的影响,熊猫快餐抛弃了传统中餐里蒸焖炖煮这些最耗时的烹饪手法,引入西式快餐快速油炸油煎的手法。
而且,店里绝大多数食材由中央工厂预制,门店只需加热组合,出餐速度比传统中餐厅快得多。
更绝的是“工科博士”出身的老板娘,自主研发了一套“熊猫自动工作站”系统,能实时监控库存、自动补货,食材浪费能控制在1%以内。
这套系统让熊猫快餐成了美国最早使用电脑管理的餐厅之一,也让单店人力成本比传统中餐馆低40%,出餐速度却快3倍,这对人工昂贵的欧美市场简直是降维打击,这你让唐人街上的夫妻店怎么比?
除此之外,熊猫餐厅的营销也很有一套,早期用“免费试吃”打开市场,后来蹭基辛格的热度打造“政客同款”,到了tiktok时代也积极搞各种打卡挑战,在网友面前疯狂刷存在感。
熊猫快餐的走红,暴露了中餐出海最残酷的商业现实:
在正宗性、成本控制和规模化扩张之间,你只能三选二。
传统中餐讲究现炒现做、锅气十足,但到欧美立刻遭遇“成本暴击”,纽约中餐馆炒锅师傅的月薪高达6000美元,比麦当劳店长还贵。
更要命的是,老外对“宫保鸡丁里该不该放黄瓜和橙汁儿”这类问题毫无执念,他们只想快速吃到便宜管饱的中餐,正不正宗。
数据最能说明问题:
全美4.6万家中餐馆里,90%是家庭作坊式小店,平均客单价不到15美元;
而熊猫快餐人均消费8-10美元,却能靠翻台率做到单店年营收200万美元。
这种“用快餐效率做中餐”的模式,本质上是对麦肯体系的模仿:
用中央厨房取代厨师,用酱料包取代手艺,用数据驱动取代“老师傅”的经验主义。
但代价也很明显。
当湖南人看到左宗棠鸡裹着汉堡酱,四川人发现麻婆豆腐不放花椒,这种“魔改”足以让传统派痛心疾首。
2017年大董烤鸭进军纽约时,坚持用果木烤鸭和六必居甜面酱,结果人均消费大几十美元依然亏损,最终在3年后黯然退场。
反观熊猫快餐,从不纠结“正宗”,反而用陈皮鸡和炒面三明治这类“变异中餐”横扫欧美。
商业世界里,活下去比“血统纯正”更重要。
不过,也是由于这样的观念太过深入人心,适应性极强的中餐老板在美国过分本土化,以至于在老外眼中“不高级”,客单价也远低于日料。
但如今的美式中餐江湖,局面正在悄悄变化,中餐已经开始打响“去廉价化”革命。
纽约的“Uluh(葫芦)”餐厅把猪蹄做成法餐摆盘,人均30刀;
伦敦的“A.Wong”用分子料理解构小笼包,入选米其林一星。
这些尝试背后,是中国全球地位提升带来的文化溢价,当特斯拉在上海建厂,TikTok征服欧美青少年,中餐的“高端叙事”终于有了底气。
资本也在押注这场变革。
2019年,主打新式中餐的连锁品牌“君子食堂”完成500万美元融资,计划用“春饼、拌面+冷萃茶”的组合拳复制熊猫快餐的路径。
这些玩家的野心很明确:不仅要赚外国人的钱,还要往“贵”里赚。
但无论赛道如何分化,中餐出海的核心逻辑从未改变,那就是用在地化破解文化隔阂,用工业化击穿成本壁垒。
中餐的全球战事,从来不止于厨房。
来源:李砍柴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