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清明时节的雨丝像扯不断的银线，把青石镇笼罩在朦胧的水雾里。韩松撑着黑伞站在半山腰，看着雨水顺着青苔斑驳的墓碑蜿蜒而下，在"慈母周玉兰之墓"几个字上汇成细流。

清明时节的雨丝像扯不断的银线，把青石镇笼罩在朦胧的水雾里。韩松撑着黑伞站在半山腰，看着雨水顺着青苔斑驳的墓碑蜿蜒而下，在"慈母周玉兰之墓"几个字上汇成细流。

这是他第二十次独自来扫墓。

山脚下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韩松警觉地回头。穿藏青色中山装的老人正拄着竹杖往上攀，领口别着的白玉平安扣在雨幕里泛着温润的光。老人抬头时，韩松看清他左眼下方有道月牙形疤痕。

"年轻人，借个火。"老人从口袋里摸出黄铜烟斗，烟丝被雨水打湿黏成一团。韩松注意到他虎口有颗朱砂痣，和自己左手虎口那颗一模一样。

火苗腾起的瞬间，老人突然说："这碑文刻得潦草，'周'字右边本该带个小勾。"他吐出的烟圈在半空盘旋，"当年我亲手刻的碑，绝不会记错。"

韩松的伞骨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突然在眼前闪回——母亲举着擀面杖追打偷钱的他，湿滑的青砖地，推搡间后脑勺磕在门槛上的闷响。等他抖着手探鼻息时，温热的血正漫过母亲耳后的朱砂痣。

"这是你吧？"老人递来的老照片上，襁褓中的婴儿左臂内侧有铜钱大的青色胎记。韩松下意识捂住自己手臂，那里相同的胎记正在发烫。

杂货店门帘上的铜铃突然叮当作响，韩松手里的搪瓷缸差点摔在地上。老人不知何时跟到了店里，正用竹杖敲着柜台玻璃："劳驾，买包降压药。"

"您怎么......"

"镇上就你这家店亮着灯。"老人从怀里掏出病历本，泛黄的纸页上潦草写着"周明德"。韩松盯着那个"周"字，笔锋末尾果然带着独特的小勾。

深夜的炸雷惊得韩松从藤椅上弹起来。他鬼使神差地翻开相册，二十年前葬礼照片里，母亲耳后的朱砂痣在黑白影像中格外醒目。而今天老人虎口的朱砂痣，在闪电映照下红得刺眼。

"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周明德把文件袋拍在柜台上时，韩松正在擦拭那尊白玉观音。这是他开杂货店第二年从典当行收来的，观音眉心的红痣总让他想起母亲。

"99.99%的匹配率。"老人颤抖的手指划过鉴定书，"四十六年前县医院抱错了孩子，你才是我亲儿子。"

韩松看着"排除韩松与周玉兰生物学亲子关系"那行字，忽然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就有温热的液体砸在玻璃柜台上，白玉观音的衣袂在泪光里模糊成一片雪色。

"当年你养母发现真相，说要带着你远走高飞。"周明德从中山装内袋掏出个蓝布包，褪色的出生证明上母亲的字迹清晰可辨："这孩子臂上有胎记，万望善待。"

暴雨拍打着窗棂，韩松恍惚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举着铁锹在后山挖坑。那时他以为埋掉的是秘密，原来埋掉的是生母留给他的最后嘱托。

"该吃药了。"周明德突然递来降压药，铝箔板上的药片排列整齐。韩松这才发现老人不知何时绕到了柜台里，竹杖正顶着他后腰。

雨声渐歇时，韩松望着镜子里与老人如出一辙的月牙形疤痕，终于明白这些年为什么总在深夜惊醒。山脚下传来警笛声，他摸着白玉观音眉心的红痣，把最后一粒降压药咽了下去。

来源：牧哥电影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