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结果发现,二姨家表妹发一条朋友圈,好像是在医院里,我心头一紧,赶紧发信息,问她在干嘛。
文/清华 讲述人:王美玲
工作一天,身心疲惫,晚上吃完饭窝在沙发上,打开手机想刷会抖音睡觉。
结果发现,二姨家表妹发一条朋友圈,好像是在医院里,我心头一紧,赶紧发信息,问她在干嘛。
表妹轻描淡写的说:“没啥事,我妈这几天难受,来医院看看。”
我说:“二姨生病了吗,你快点告诉我,你不说我今晚睡不着觉。”
表妹这才说,二姨生病住院了。
听表妹在电话里说二姨住院,浑身累得跟散了架似的我也顾不上了,起身换上衣服下楼。
老公怕我心里装着事,开车不安全,想跟着去,我没同意,一方面他们单位请假难。
再一个我考虑了,假如二姨病情严重,我要在医院陪护,起码我还有10天年假没休。
老公听我说,这次回去有可能多待几天,帮我带一套换洗衣服,拿一双平底布鞋,还提醒我把银行卡带上。
然后又把他身上2000多元现金,全掏出来给我拿着。
一切准备就绪,我下楼开车奔老家而去,路上服务区都没敢多歇会。
2个小时后,我直接来到医院,医院走廊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置身其中,让人不觉有些后背发凉。
远处病房传来仪器“滴滴”的响声,还有家属压低嗓子的唠嗑声,混着电梯上下的叮咚声,不免让人心烦意乱。
来到18楼,映入眼帘的五个大字:肿 瘤科病房。
我看完两腿发软,险些摔倒,大脑一片空白,等我缓过来,先坐在长椅上平复一下心情,然后直接去护士站。
护士告诉我,二姨患上肺癌,而且是肺癌中难治的小细 胞癌。
我同事的母亲也是这个病,从检查到去世,不到半年。想到这些,我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这时,表妹出来接水,看见我坐在椅子上发呆,她放下水杯,与我抱头痛哭。
怕二姨醒了发现,我俩擦干眼泪,推开病房门,二姨翻身发现我大半夜来了,不但不高兴,还生气了。
母亲女姊妹两个,我还有两个舅舅,听母亲说,她们姐弟四个小时候,可亲近了。
后来两个舅舅结婚,有了舅妈后,家里便出现各种各样矛盾。
比如,给外公、外婆看病,谁来出钱出力,给老人养老送终,还有分房子分地等等一些事情,做不到心平气和处理好。
后来随着外公外婆先后去世,矛盾才算缓和,不过大家心里都清楚,好也是表面,内心隔阂很难恢复到从前。
值得欣慰的是,母亲和二姨关系一直很好,两家有事,除非不知道,知道了互相帮忙,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记得1989年春天,我和姐姐全在外地读书,我读中专,姐姐读师范学校,弟弟读初中。
父亲为了挣钱供我们姐弟三个上学,背着行李跟老乡去工地干活。
临走前,父亲叮嘱母亲,哪块地种苞米,哪块地种大豆。防止重茬减产。
自从分田到户以来,家里这些事全是父亲在操心。
母亲性格大大咧咧,平时负责洗衣服做饭,有空闲才去地里干活,我们家多数农活都是父亲在做。
种地时,俺家和二姨家差伙,一家养一匹马,两匹马正好可以犁地。
犁地,撒种、施肥,二姨家出四个人,二姨和二姨父,表哥和表妹,我家姐弟三个全上学,只有父母两个人,所以二姨家一直比我家付出的多。
两家共有20多亩地,犁地是个力气活,往年父亲和二姨父换着把犁耙。
这一年,父亲去工地打工,犁地全靠二姨父一个人,他干农活累的腰和腿经常疼,有时疼的整夜睡不着觉,严重时吃两片止痛片顶着,继续干活。
父亲是一家之主,深知男人的苦和累,因此他临走前,赶马车把种子和化肥全拉回家。
又把农家肥拉到地里,他是想趁没走,家里活多干些,这样母亲少操心,二姨父少出力。
父亲走时,地还没完全化冻,所有没法趟春垄,二姨父得知父亲去工地干活,他过了清明,便来我家。
两家隔15里路,且山路弯弯绕绕,赶马车要一个小时才到。
这天,母亲刚起来做饭,远远看见二姨父和二姨赶马车过来了。
母亲说:“二妹,你俩怎来这么早,天没亮就起来了啊,我马上做饭,你们歇会吃完饭再去地里。”
二姨父直接牵马套犁耙,二姨说:“是啊,早点来多干点活,刚下过雨,趁地里潮湿快点犁完,等谷雨种上就没心思了。”
母亲拿出几个鸡蛋放锅里煮,留二姨父半上午当间食吃。
二姨说:“大姐,别忙乎了,我带着干粮,你把镢头找出来,地头地尾犁不到头,我拿镢头勾一勾。”
父亲连打四年工,直到我和姐姐毕业,他才回家接着种田。
这四年,多亏二姨和二姨父,春天来种地,夏天来锄草,锄完草刨坑,给玉米施肥。
施完肥用犁耙扶垄,这时恰巧三伏天,大晌午,日头晒得人后背发烫。
二姨父提着犁在地里闷头干活,裤腿子沾满黏糊糊的泥巴,汗珠噼里啪啦砸进刚犁开的土缝里。
二姨父干一阵活,腿开始疼,看着他在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我揪心的疼,恨不能替他受这份罪。
每次,二姨父来干活,母亲从坛子里捞出两大块咸猪肉,中午炖芸豆。
芸豆锅上,再熥一饭盒大米饭,中午吃饭,母亲单独给二姨父盛一碗肉,再把大米饭端给他吃。
我们则吃芸豆,芸豆少不够吃,我们用芸豆汤泡玉米面饼子吃。
不过,二姨父并没把肉全吃了,他只吃几块,剩下留给我弟弟。
当时弟弟正跟二姨父学犁地,他个头没有犁耙高,二姨父心疼他才17岁,吃点好的给他留着。
本来,我和姐姐参加工作后,父亲不用再出去打工,家里农活不至于只累二姨和二姨父。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由于父亲在工地干活,吃饭饥一餐饱一餐,患上胃癌。
他四年打工攒的钱全用在治病上,仍没医好,于1994年去世。
发丧父亲,是我和姐姐参加工作后攒了钱。
父亲离世,家里的天就塌了。眼瞅着弟弟连个媳妇影儿都没有,房子还没着落,往后这日子,母亲和我们真不知道该咋熬。
种地依旧靠二姨和二姨父,好在弟弟学会犁地,二姨父能轻松点。
可是年近50岁的二姨父,弓着背跟在犁耙后头,一垄一垄扬着农家肥。
每抡起一筐,胳膊都止不住打颤,浑浊的汗珠顺着晒得黢黑的脖颈往下淌,浸透了补丁摞补丁的汗衫。
每扬几垄,他就得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喉咙里呼噜呼噜响得像拉风箱,可眼瞅着后头还有大片没施肥的地,只能咬着牙直起腰,又踉踉跄跄往前挪。
每每回忆当年种地情景,我心里一阵阵发紧,内心伴随着心疼和心酸。
这样的日子,过了10多年,直到我和姐姐结婚住在市里,我们拿钱在老家给弟弟盖四间新房子,帮弟弟成家,我们家的日子才缓过来。
随着我家条件好转,弟弟再不让二姨父帮俺家种地,也没让他种自己家地。
每年春播秋收,弟弟和弟媳妇,加上二姨家表哥表嫂,还有表妹两口子,会把种地安排妥妥的。
我每年回家,会给二姨父买几箱好酒,买几条好烟,给二姨买衣服买补品。
因为表哥和表妹都在农村,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我买了他们省的花钱。
姐姐也是,给二姨父买药,过年单位分东西,也给二姨家送。
在一切向好时,谁能料到二姨病了,而且还是不治之症,我本来计划,五一放假,带着二姨和母亲去大连看樱花…
回到开头一幕,当我大半夜站在二姨病床前,二姨难受睡不着,翻身发现我来了。
不但没高兴,反倒生气来指责我:“你这孩子咋想的?大半夜黑灯瞎火的,高速上大车横冲直撞,出点啥事可咋整!”说着说着,她眼圈就红了,用袖口抹了把脸。
我反手握住二姨粗糙的手,鼻头也跟着发酸:“您就别念叨啦,我开了十几年车心里有数。您瞅瞅,我特意给您送海参来了,吃点海参有劲儿。”
说罢,我从保温杯里拿出一根海参,让二姨趁热吃。
当晚,我趴在二姨身边睡了一会儿,表妹在走廊长椅上休息。
第 二天,我跟单位说好休10天年假,然后让表妹回家安排一下春播。
期间,医生送来一张催费单,我没打电话通知表哥表妹,直接交20000元,估计能用到出院。
每天,我陪二姨聊老家的事,每餐,我出去找个酒店,点几样二姨爱吃的菜。
各式各样的水果,从来没断过,海参鲍鱼每天保证吃一只。
二姨边吃边嘟囔着“别乱花钱”。
我把枕头垫高,转身端出一盘葡萄:“您就别操心钱了,尝尝刚买的葡萄,酸里带着甜,吃点开胃。”
病房空调嗡嗡响,我时不时伸手探探她额头,见她出汗了,赶紧拿毛巾擦,吊瓶快见底儿,我紧张的喊护士换药。
同屋的病友直乐:“你家外甥女比亲闺女还细心!”
二姨虚弱地笑着,眼角的皱纹里都浸着暖意。
10天假期只剩下一天,恰好二姨出院,表哥在家摆弄暖棚里油桃树,匆匆忙忙来办理出院,我开车将二姨送回家。
临走前,二姨给我带些苹果和地瓜,还有头茬韭菜。我趁二姨父不注重,悄悄往枕头底下放2000元现金。
我打开车门,二姨拖着虚弱的身体出来了,一个劲叮嘱我开车慢点,到家告诉她一声。
我说:“您放心回屋躺着,等五一放假,我还会过来看您,您答应我,好好吃饭,养足精神跟我去看樱花。”
二姨苦笑着点点头,关上车门,从反光镜看见,二姨在擦眼泪。
我鼻子一酸,不敢回头说“再见”我怕再也见不到了。
我好担心,五一假期计划落空。
都说“好人好报”但愿象二姨这么善良的人,能战胜病魔,余生幸福安康!
来源:清华1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