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后来云回篡位称帝，害我血亲废我武功，把我困在深宫，却还想让我爱他。
我和云回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我是意气风发的女将军，他是风流倜傥的小王爷。
后来云回篡位称帝，害我血亲废我武功，把我困在深宫，却还想让我爱他。
他想让我忘记前尘往事，我却要将那些记忆刻在骨血里，一刻也不忘。
从此以后，复仇成了我活着的唯一意义。
1
云回又来了，他身上带着萦绕不散的酒气，坐在我身边。
「岁岁，今天是中秋，你和我一起庆祝好不好。」
我不想搭理他，躺在床上装睡。
「岁岁，你说过要和我一起过每一个中秋的，为什么不理我。」
云回低下身，在我身边蹭来蹭去，我被他弄得不耐烦，终于睁开了眼。
「陛下九五之尊，还缺陪你过中秋的人吗？
「我不要他们陪我过中秋，我只想你陪我。」
我笑了，一双桃花眼妩媚中带着讥讽，我抚上他略带薄红的脸颊。
「我的陛下啊，中秋是庆祝团圆的日子，可您忘了吗，我的父母兄长全都死在了您的手上。
「陛下今日来，是想提醒我杀父弑兄之仇吗？」
云回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抱紧了我，神色痛苦。
「岁岁，忘记这件事，把我当成你的家人，好不好。」
云回的气息环绕在我身边，我浑身战栗，强忍着想吐的恶心。
我曾经很喜欢他的怀抱，可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云回的唇贴在了我的脖颈上，我知道他想干什么，可是我不想。
没有人想在仇人身下承欢。
我用尽全身力气反抗他，却没有什么效果，反而惹怒了云回。
他抓住我的双臂，把我摁倒在了床褥之间。
「岁岁，你现在，早就没办法反抗我了。」
云回红着眼，匍匐在我身上。
「你不是战无不胜的将军了，岁岁。」
云回说完后，动作更加猛烈了。
一行清泪从我眼中流出。
是啊，我武功全毁经脉尽断，是打不过他了。
2
「叫我小玉，岁岁，叫我一声小玉。」
云回亲吻着我，声音温柔。
小玉是我父母在世，云回还没有篡位称皇，我们还是爱侣时，我对他的称呼。
是独一无二的，独属于我对他的称呼。
「你是皇帝云回，不是我的小玉。」
云回听到这话，眼里闪过痛苦，却依旧没有放开我。
破碎的呻吟声断断续续，直到天将亮时才停止。
我早就没了反抗的力气，任由云回胡作非为。
我的身上布满了红痕，胃里泛着酸水，因为没有吃什么东西，只能阵阵干呕。
云回抱着我去清洗，又将我放回床上。
外面的太监小心翼翼地告诉云回到了上朝的时辰，听到云回离开的脚步，我终于昏睡了过去。
我的身体早不如之前强健了，云回昨夜之举，对我来说是场酷刑。
不知道过了几天，昏昏沉沉之中，我听见了云回焦急的声音和太医战战兢兢的禀告声。
有人搭上我的手腕，片刻后又离开，又有人端着一碗汤药，送进我的嘴里。
好苦。
可我还想活着。
只有活着，我才能报仇。
3
我出身于武将世家，家中世代忠良。
父亲是镇国将军，兄长也在战场上立下了赫赫战功。
我虽是个女孩，却是不爱红装爱武装，自小就跟着父亲和兄长习武，长大后更是离经叛道，跟着父亲上阵杀敌。
先皇赏识我，封我为将军，我成了景朝第一位女将军。
后来边关战事吃紧，我随着父亲和兄长一起去了边关。
走之前，云回抱着我哭，让我早点回来，别死在战场上。
那时候的云回还不是皇帝，是皇帝最受宠的儿子，早早被封了宸王。
我和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甚笃。
我出城门的时候，他站在城墙上一直望着我，泪流满面，我骂他小哭包。
一别经年，再次相见时，他谋权篡位。
弑父杀母，夺了他兄长的位子，成了坐在龙椅之上的人，再不复之前的模样。
而我父兄战死，母亲殉葬。
我又被他一碗汤药废了武功，成了他的妃子，封号为柔。
柔妃，多么讽刺啊。
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他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想抹去血海深仇，怎么可能呢？
4
不知道又过了几天，我终于清醒了。
耳边传来哭声，是知书和知画两个丫头。
「娘娘，您终于醒了，我还以为要见不到你了。」
「死丫头，能不能盼我点好。」
我撑起笑脸，揉揉知画的脑袋。
血仇未报，我父母兄长的在天之灵还没有得到安息，我怎么敢死。
云回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来看我。
「岁岁，是我的错，那天喝多了下手没有轻重。下次我再这样你一定要推开我。」
推开？以前倒是可以，现在的做不到了。
我冷眼看着他，没说话。
云回好像也想到了，神色讪讪。
他不说话了，端着汤药，一勺一勺喂给我。
我没有拒绝，养好了身体，才有复仇的能力。
云回很高兴，拉着我和我说以前的事情，说着说着，自己就高兴起来，眼睛也亮了。
我只觉得刺耳，这些事情，无不昭示着我当时的识人不清，害了自己和家人。
云回因为政事被叫走了，我耳根终于清静了。
我恨我这副柔弱的身体，让我没有办法手刃仇人。
不能依靠武力，那就智取。
5
云回每天下朝后就来我这里。
知书端着茶水过来，为云回续上茶水。
云回端起茶杯放到嘴边，那一刻我以为我要大仇得报了。
紧接着，云回又放下了茶杯，茶杯磕在桌子上，发出了重重一声。
他抬眸，眼里尽是冰冷。
「岁岁，你就这么想让我死吗？」
被发现了。
我闭了闭眼，看向他。
「是，我恨你，恨不得将你抽皮扒骨，火烧油烹。」
我父兄惨死战场，连尸体都不完整。
他们的仇人，为什么要安然无恙地活在世上。
趁着我生病这几天，我让知书去太医院的时候顺了一些药材，她懂医理，知道怎么制毒。
我让她熬成了茶水，今日端来给了云回。
只要他喝下，就会即刻毙命。
我以为这一切都很隐秘，云回是怎么发现的。
到底不是我认识的小玉了。
现在的云回阴险狡诈，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让他发现了。
「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要杀要剐随你心意，不要动我身边的人。」
云回脸色阴沉，他掐住我，让我直视他。
在这张我无数次为之心动的脸皮上，我看见了他疯狂的执拗。
「岁岁，我这么爱你，怎么会舍得杀你。」
云回爱我的方式，就是杀我全家，毁我武功，把我囚禁在深宫里。
「岁岁，你是不是在想我是怎么知道你下毒的事情的。」
云回痴痴地笑了，宛若恶魔的低语，让我浑身战栗，
「你猜，是谁背叛了你？」
6
我的血液凝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个我不愿猜测的念头出来了。
是，知画。
「就是知画。」
云回贴在我的耳边，回应了我的猜测。
知画和知书都被叫了进来知画跪在地上，不敢看我。
知书被人压着，大骂知画不忠不义。
「为什么？」
知书知画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去边关时我也带着她们，入宫后我也带着她们，自父兄去世后，她们是我最亲近信任的人。
现在，我最亲近信任的人，背叛了我。
「是奴婢的错。」
知画跪在地上，也不解释。
「我可没有威胁她，我只是给了她点珠宝，许诺她出宫后给她一个好归宿，她就上赶着给我送信。」
云回揽着我，漫不经心道出了真相。
「丫鬟知书怂恿柔妃谋害帝王，拖出去，杖毙。」
「不要，云回，是我的错，你怎样罚我都好，放过知书，知书只是听命行事。」
我慌了神，我的身边只有一个知书了。
我已经没有了亲人，我不想再失去知书。
我跪下来，放下我苦苦维持的颜面，向我的仇人摇尾乞怜，求他放过。
云回粗粝的手指描摹着我的眉眼，神情不明。
「岁岁，求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吻上了他的唇，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具身体可以拿来用。
所幸，我还有他喜欢的身体。
一夜荒唐，我以为他会放了知书。
第二天 ，我听见了知书被杖毙的消息。
7
我醒来时，云回已经不在了，知画站在我的床边，带着愧疚。
「知书呢？让她过来。」
知画没有说话，脸上闪过痛苦，我意识到了不对。
「知书呢，快说！」
知画好像被吓到了，她跪下来，告诉我云回离开后就下了杖毙知书的命令。
听到消息后，我下了床 ，顾不得穿衣鞋，推开阻拦我的宫婢，直奔刑狱司。
刑狱司的人见了我都被吓到了，我拉了一个人问知书的下落。
我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那人不敢不答，给我指了方向。
在随意堆砌着死人堆的房间里，我看见了知书。
她浑身都是伤痕，没一块好肉，手里握着一块碧玉，干干净净的。
那是我给她的，作为生辰礼物。
我失了力气，跪倒在她身边。
云回，你骗我。
8
云回找到我的时候，我抱着知书呆呆愣愣的，如同一根枯槁的木头，像行将就木之人。
「我要好好安葬她。」
云回见我没有同他吵，松了一口气，连连答应。
我为知书换了干净的衣服，把那块碧玉放在了她身边。
下辈子找户好人家，安稳度过一生，别再遇见我了。
我是个无能的人，报不了杀亲之仇，也护不住身边的人。
做完这一切后，强撑着的最后一口力气也没了，我的视野一片模糊，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嘴里流出来。
我伸手去接，是炙热的，带着铁锈味，原来是血啊。
「岁岁，一个奴婢而已，值得你这样伤心吗？」
我还在模糊中听见了云回这句话，我想反驳，她不是我的奴婢，她是我的家人，我的妹妹。
可是我太累了，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
知书死了，知画叛变，这世上，只剩我孤身一人。
9
知书死后，云回又给我安排了新的婢女，知画在我的要求下被调走了。
肉眼可见的，岁安宫内多了许多婢女和太监，把这座小小的宫殿围得水泄不通。
明明岁安宫里这么多人，我却依旧觉得冷清。
没有人陪我，也没有人能让我诉说我的恨意。
这里都是云回派来监视我的人，我虽武功尽废，但也能看出来，新来的人里会武功的不在少数。
太医说我忧思过重，需要静养。
云回好像知道他惹了我的不快，他无颜见我。
每每过来，也只是站在屏风前面一段时间，不去后面看我。
正好，我也不想看见他。
我在床上躺了不知道多久，在我的记忆里，自我从知书坟前回来后，就一直处在清醒后喝药，喝药后接着昏迷的状态。
我以为我要死了，人死前总是会回忆起些什么来。
我想起了我胡骑破城而入的那一夜。
兄长在死前告诉我的话。
「岁岁，快走，没有援兵，城门就要守不住了。
「离开这里，不要回京城，找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安稳地活着。」
兄长把我送了出去，而他，死守城门，最后被胡骑踏破城门，死在飞奔的马蹄之下，连尸首都聚不起来。
我被几个兄长亲信摁着，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兄长尸骨无存。
我还看见，胡人首领拎着我父亲的头颅，将他高高举起，又重重摔下。
亲信告诉我，是云回下的令，京城已经变天了。
云回囚禁太子登基称帝，我们请求援兵，但云回拒绝了。
于是，我们和胡人的最后一战，因为缺少士兵处于劣势，两万将士和我父兄死守城门，最终都埋葬了在了这片土地上。
那一夜，我的视野里是满目的红色。
我想出去，出去和他们一起杀敌，只是兄长的亲信实在太固执了，我怎么挣扎都不放开我。
我那时还被下了软筋散。
到最后，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鲜活的生命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不相信云回会做出这种事情，所以我没有听兄长的话，回了京城。
在京城的母亲已经听到了父兄战死的噩耗，她以为我也死了，一条白绫，要了她性命。
等我赶到时，她已经没了气。
云回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的消息，见到了我。
他一身白色锦衣，拿着把扇子，笑容明媚，一如我离开前的模样。
我想问清楚他，却因为连夜奔波没了力气，昏倒了。
再醒来，我就到了这里，我的武功也没了。
云回抱着我，神色癫狂，眼神阴鸷。
「岁岁，别怪我，都是他们的错。」
他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云回，再也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人了。
10
「她怎么还没醒，你会不会治，不会治换人。」
云回坐在我的床边，向太医发脾气。
太医战战兢兢。
「娘娘这是忧思过重，这，这。」
太医想说这得靠她自己，只有她自己想开才行，但看着一脸恼色的皇帝，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来。
太医在宫中浸淫多年，自然知道皇帝对柔妃的家人做了什么，太医觉得柔妃在宫里待着就会愈发病重，这话他可不敢和皇帝说。
我咳嗽了几声，惊动了身边人。
「别为难太医了，让他下去吧。」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醒来的，我只知道，大仇未报，我不能死。
九泉之下，我亲人的亡魂还没有得到安息。
我怎么能死。
太医走了，婢女在外面候着，屋内只有我和云回。
我扭头不看他，云回苦笑。
「岁岁，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不要离开我，岁岁，不要离开我。」
云回强硬地让我面对他，他的力气很大，把我的胳膊都掐红了。
「岁岁，你爱我的，对吧。」
我爱的少年早就在我父兄死时随着他们一起走了，现在的云回，我不爱。
我爱的是心向光明潇洒肆意的宸王，不是这个暴戾恣睢的君王。
「云回，没有人会爱自己的杀父仇人。」
云回苦笑一声。
「岁岁，你连骗骗我都不愿意。」
11
我好像记不清一些事情了，在某一个夜里，我突然意识到。
我梦见了我和云回还没有撕破脸时的一些往事。
云回母亲娴妃去后，他就被养在皇后身下。
我和他一起在学堂读书。
我性子活泼，不喜欢跟着老先生学呆板的诗书，总是逃课，云回每次都替我打掩护。
后来老先生气急了，向我母亲告状，母亲罚我到祠堂里抄书。
我还没有在祠堂里待多久，云回就带着一堆吃的过来了。
他让我在旁边吃东西，自己替我抄书。
后来果然被母亲发现了，母亲不敢管他，告诉了先皇后。
先皇后就让他和我一起抄书，还增加了抄书次数。
我们俩在祠堂里互相抱怨，说对方连累了自己，然后吵着吵着，又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我又梦见我说我要上战场，母亲不同意，她说女儿家不应该上战场，我就和她吵起来了。
后来还是云回两头跑，说服了母亲。
他说他会支持我的所有想法，无论是上战场还是其他的什么。
我想起了很多我和云回的往事，当我好几次从梦中笑着醒来时，我意识到了不对。
自父母兄长故去，云回强行纳我为妃后，我很少梦见这些少年事了，倒是不少次梦见我兄长惨死的模样。
不仅如此，我发现我从梦中醒来后，连带着对云回的恨意都消减了几分。
这不正常，不该如此的，血海深仇，我怎么敢忘。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好像快记不清我父兄的脸了。
这怎么可能，明明他们日日都出现在我的梦里。
这种变化很微小，但我察觉到了。
12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遗忘的？
我细细想着，想起了那日和云回不欢而散后，太医开了新的方子。
不是我熟悉的味道。
云回暂时还不想我死，我便没有怀疑，只以为是太医换了新的方子。
那碗汤药我日复一日地喝着，许久没有换过，或许是那碗汤药的缘故。
在丫鬟思琴再一次端来汤药时，我趁她不备，将汤药倒进了花盆里。
这一晚，我果然没有再梦见什么。
云回为了我，可真是煞费苦心啊，什么损招都能想出来。
他竟然想让我忘了我和他之间的仇恨。
但我不会忘的。
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忘。
我的宫殿里早就没有了利器，我摔碎了一盏茶杯，在丫鬟收拾的时候，藏了一块在袖子里。
在无人的夜里，我慢慢在我的胳膊上刻着字，一笔一划。
「杀了云回，报仇。」
我怕伤口愈合，又怕血腥味太浓引起云回的怀疑，只会在伤口印记变淡时，重新加深一遍。
我决不能忘记，我要将复仇二字，刻在我的骨血中。
汤药一碗又一碗地端过来，我不可能次次都瞒过丫鬟，只能将就喝着，有时也会将它倒掉。
不过还是喝的次数多，因为思琴总会盯着我喝药。
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抚摸着胳膊上的伤痕，一遍又一遍回忆云回做的事。
我告诉自己，不要忘记。
不要忘记杀了云回。
13
太医说我的身体好了很多。
可我不想好得这么快，因为这样，云回怕是又要来找我了。
我的胳膊，会被他发现的。
在我正在想应对办法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是前太子云瑾，他竟然还活着。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身边还带着徐绎，徐绎是我父亲旧部，待我很好。
徐绎老了很多，满脸沧桑，他看见我一下子就跪了下来，老泪纵横。
「小姐，你受苦了。
「云回就是个畜生，他怎么敢这么对你啊。
「小姐，我们安排好了一切，明日午时，你去西南角，会有人救你出去。」
徐绎没有说太多话，直接告诉了我目的。
他是来救我的，可我不想走。
「好，徐叔。」
他们进来得很不容易，简单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云瑾离开前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还会来的。
云瑾果然来了，他站在窗前，背着月光，只剩下了一个轮廓。
「江岁，你不想走，你想报仇。」
云瑾向来聪慧，他能猜中一点也不奇怪。
我默认了他的话。
「江岁，你变了。」
深宫磨人，夹杂着愁苦和怨恨，我早没了当年的光彩与锐气。
「江岁，你要想清楚，你明日出去，还能留下一条性命。」
云瑾顿了顿，又说。
「我想你父兄也不想让你为了他们丢掉性命。
「江岁，出去吧，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活着。」
云瑾说了和兄长一样的话。
可我，一颗心早就被复仇占满了，不复仇，我死不瞑目。
14
「你和徐叔做了什么交易？」
「你父亲死后，剩下的势力大都由徐绎掌控。
「我想办法救你，他为我所用，替我夺回属于我的位置。」
云瑾没有隐瞒，我和他，在某种程度上，目的是一样的。
「我也和你做一笔交易吧，我助你夺回皇位，杀了云回。
「请你，善待我父亲旧部之人。」
他们都是良善之人，我不想他们受到伤害。
以前我救不了父兄 ， 现在我想努力救下他们。
「你，想好了吗？」
我向他跪下行礼。
「望君重诺。」
他把我扶起来。
「我发誓，绝不为难你父旧部。」
夏夜穿得单薄，他发现了我胳膊上的伤痕。
他震惊地看着我，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对自己这么狠。
「他给你喝的是忘忧汤，能忘记忧愁之事。
「这是解药，吃了它，你就不会再受那汤的影响。」
原来是忘忧汤啊，怪不得我梦到的都是喜事。
「这是上好的祛疤药，用了它，不消几天，你的伤疤就没了。」
「记得涂，不然被云回发现，我们死路一条。」
正事说完了，他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事。
他还是这样嘴硬心软，还像个老妈子，唠唠叨叨地。
他以前也是这样的。
那时候云瑾和云回的关系还算不错，有时我们闯祸了，他就会去找我们，再骂骂咧咧地替我们处理麻烦。
「你一点都没变，云瑾哥哥。」
我笑着，第一次真情实意地怀念起了从前。
云瑾愣了愣，又释然一笑。
「我先走了，自己小心些。」
15
我故意让云回发现了我身上的疤痕，在我侍寝的时候。
他握着我的胳膊，脸色难看。
「江岁，你一点都不在乎你的身体。」
「你想让我忘了血海深仇，可我不想忘，总得想些办法。」
云回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气极反笑。
「好，好，江岁，你好样的。
「你不想忘，我偏要让你忘了。」
「云回，你凭什么，你有什么权力让我忘记。」
几年相处，我猜到了这个结果，可依旧觉得心寒。
「岁岁，不好的回忆，为什么要记得。」
云回让人端来了一碗汤药，味道比以前浓郁得多，若是没有云瑾给的解药，我喝了这一碗汤，怕是要将前尘往事忘得干干净净了。
「云回，你杀父弑母弑兄，不怕遭报应吗？」
先皇后视他如己出，他也下得了手。
「凭什么有人一出生就能坐拥江山，而我却只能是个王爷。
「我的母亲和先皇后地位不相上下，若不是先皇后使了些手段，她又怎么会是皇后，我的母亲又怎么会死。」
我眼里尽是不可思议，先皇后对他有多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怎么会这么想。
只是我现在自顾不暇了，我躲着云回端来的汤。
「云回，你会后悔的。」
「岁岁，喝了它，我们就能好好在一起了。
「你爱我，我也爱你。」
我还是在云回的强迫下喝了那碗忘忧汤。
真的好苦，你明明知道我最怕苦了。
「岁岁，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我看见了他眼中的偏执。
云回，我真的不认识你了。
16
再次醒来时，云回坐在我身边，殷殷切切地望着我。
「岁岁，你终于醒了。」
他眼里迸发出惊喜，神采奕奕。
差点就要被他这副模样给骗了。
我歪歪头，眼里露出笑意。
「小玉，你怎么在这儿？」
忘忧汤会让人的记忆停留在最快乐的那一年，我不知道是哪一年。
但我想，一定会是我亲人健全的一年。
云回为我编造了一个梦境，一个美好的，不真实的梦境。
他说我和他成亲了，我的父母外出游行，兄长镇守边关，先皇不知为何将皇位传给了他。
真是蹩脚又好笑。
我顺着他的意，好像又成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将军。
只有我知道，我的力不从心。
几年折磨，再怎么伪装也不会是当年的模样，只是云回没有发现罢了。
云回把我带去了他的寝宫，我们同吃同住，他很宠我。
我像从前那样，时不时给他找点麻烦，他也只会笑着制止我，再把我搂进怀里。
云回很信任我，看奏折时也把我带在身边。
借着这个机会，我看见了很多朝廷机密，我把这些消息传给了云瑾。
云瑾在宫里有很多探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安插的，消息传递得很顺利，顺利到我觉得云回到底知不知道，是否又在暗中旁观着这一切。
但我没有办法，云瑾是我目前唯一可以利用的。
我只能选择相信。
17
云回继位两年，后宫只有我一个人，终于有朝臣催他纳后妃了。
这几日他早出晚归，一直在处理这些事，我冷眼旁观看着，心里幸灾乐祸。
按照我少年时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允许我和别人共事一夫的，云回心里清楚得很。
有心人将云回要纳妃的消息传到了我的耳中，我理所当然地去找云回闹，告诉他要是敢纳妃，我就离开他。
云回生气了，抱着我又亲又啃，还和我说后宫里只会有我一个人。
等他走后，我抱住擎挛的身体，险些吐了出来。
我以为这些年的亲密，我应该麻木的。
不知道云回在朝堂上说了些什么，最后传到我耳里的，是要封我为皇后的消息。
「你要封我为后，是不是该叫我父兄回来？」
我躺在他的腿上，轻飘飘地问了一句。
云回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很快就又放松下来。
「这是自然，这么重大的仪式，他们自然要回来，等礼部安排好了章程，我就命人去寻他们。」
「好呀，等他们回来，我要好好和他们叙叙旧。」
我眼神中的期待好像刺痛了云回，他扭头不看我。
我想看看，纸糊的谎言，到底能藏到什么时候。
18
还没有看到云回是打算怎么欺骗我，我先等到了杀云回的时机。
在封后典礼之前，云回带我去了望月楼。
他说封后典礼是向世人昭告我们的关系，但他还想给我一个单独的婚礼。
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婚礼。
两个人，多好的动手机会啊。
除夕这天，云回带着我到了望月楼。
望月楼是京城里最高的建筑物，手可摘星辰。
我望着触手可及的月亮，抿唇笑了。
挺好的，月亮见证我的复仇，向我黄泉之下的亲人，无辜惨死的士兵百姓带去消息。
告诉他们，江岁替他们报仇雪恨了。
我换上了大红的婚服，金丝绣作的凤凰呼之欲出，头顶凤冠，明珠璀璨。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红唇烈火，眼眸锐利，仿佛回到了我驰骋疆场意气风发的少年时期。
那时候心比天高，爱穿艳丽的衣服。
我骑马游街，鲜衣怒马，自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我心比天高，妄想名垂青史。
父兄战死后，我的年少轻狂也随之消散了。
「岁岁，换好了吗？」
云回含着柔情蜜意的声音传来。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门。
「这么着急？
「好看吗？」
我围着他转了一圈，笑靥如花，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云回眼镜里冒出了星星，五迷三道的，结结巴巴回了句好看。
我听见了他吞口水的声音。
「瞧你没出息的样子。」
「这不能怪我，都是岁岁太好看了。」
云回握着我的手贴在他脸上，表示着迷恋。
云回牵着我到了望月楼台，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京城。
「岁岁，天地为媒，我在此立誓，娶江岁为妻，一生忠于她，不离不弃。」
我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在新年的炮声响起时，对着明月，我们拜了天地。
他吻上了我的唇，我刺进了他的心脏。
云回身子一颤，握住被我插进心脏的匕首拔出来，颤声问道。
「你，没有失去记忆。」
随后他手脚一软，跌倒在地，嘴里流出鲜血。
云瑾给了我匕首和毒药，双重保证，我都给云回用上了。
不过这毒药彻底发作还要些时间，我还能和云回说几句，让他死个明白。
我缓缓蹲下身，坐在地上。
「你知道吗？先皇后从来没有陷害过贤妃。」
19
贤妃是云回的母亲，后来病死宫中，云回就被交给了先皇后抚养。
自从云回说了先皇后和贤妃的事，我就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
后来找机会问了云瑾，我才知道，云回错得有多彻底。
贤妃并不是病死的，她是因为勾结外族而被处死。
先帝仁慈，没有连累贤妃的亲族和稚子，只赐了贤妃鸩酒和白绫，让她自行了断。
幼子无辜，贤妃死后，先皇就让先皇后抚养云回，也没有因此厌弃他，反而早早将他封王。
那时胡族入华拜见先皇，也不知道胡族王子用了什么手段迷了贤妃的眼，让贤妃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还为他盗取我朝机密。
后来，已经成为胡族首领的胡族王子不知道对云回说了什么，让云回产生了误会，认为是皇后陷害贤妃。
云回和胡人达成交易，胡人助云回登上皇位，云回割舍边关七城给他。
所以在他登基后，拒绝了我父亲请求支援的命令，让胡人踏破城门，坑杀士兵百姓。
那七城的人，几乎都死在了胡人的铁骑之下，不管是壮丁还是老弱妇孺，更别提士兵了。
我把这些事情一一告诉云回。
「你知道吗，东窗事发后，贤妃发现自己上当受骗，幡然悔悟，向先皇诉说自己的后悔，请求不要连累你。
「贤妃哭得肝肠寸断，先皇后不忍心，对她立下誓言，一定会好好抚养你长大。
「贤妃和先皇后情同姐妹，也曾向皇帝求情, 但法不容情, 先皇后能做的也只是尽力保全你的母族。
「我后来见到了先皇后的遗物, 那里有许多你幼时用的旧物，还有一些信纸。
「你幼时难养, 很多东西都不能吃，先皇后就一一记下来，生怕你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我说着说着，泪眼蒙眬。
先皇后对云回多好啊, 他宁愿相信异族之人, 也不愿相信抚养他长大的亲人。
「云回, 你好狠的心啊。」
我说着, 又向他刺出一刀。
20
我泄愤似的向他连刺几刀，我感到我的手脚逐渐无力。
为了不被云回发现，我将毒药渲染在了我的衣服上。
云回伸手想抚摸我, 我冷冷看着他。
「云回, 你没想到吧，云瑾还活着，毒药和匕首都是他给我的。
「还有忘忧汤的解药, 也是他给我的。
「我假装失忆, 就是为了找到机会, 杀死你。
「他在暗处监视着, 布置着一切。」
云瑾毕竟是按照帝王标准培养的，第一次着了云回的道是因为大意, 自然不会让云回第二次打败他。
否则, 这皇位，他也不必做了。
「云回, 欠债还钱, 天经地义, 你杀了我的亲人，我自是要报复回来。
「要怪只能怪，你养虎为患。
「你知道我的性格, 你应该杀了我的，可惜你没有。」
云回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我听不清, 也不想听。
我拿起匕首，直直插进他的心脏。
世界安静了。
这些年的生活，就像一场梦。
一场噩梦，束缚着我, 无法醒来。
父亲母亲兄长，我替你们报仇了。
我也没有力气了，我的生命要到尽头了。
大火四起, 浓厚的烟雾弥漫在楼台上，这是我为自己选的结局。
我看见云瑾冲了过来，却又被燃烧倒下的木头挡住去路。
离得那么远, 我看见了他眼里的怜悯和悲伤, 还有着告别的意味。
我笑了, 用尽全身的力气，挥了挥手。
他曾劝我活着。
可是，我的心空了, 活着也只是一具麻木的身体，没有意义了。
天地之大，没有我的归宿。
我要去找我的父母兄长了。
月光会照亮我回去的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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