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条来自严以南,打开来全是:宝宝在哪,宝宝在干嘛,为什么不理我之类的内容。
体验感还行,但我喜欢的人是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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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兼职结束,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消息。
20条来自严以南,打开来全是:宝宝在哪,宝宝在干嘛,为什么不理我之类的内容。
严以南是我男朋友,比我小两届,上个月社团在操场办活动,真心话大冒险环节他向我表白。
一米八几的大男生局促不安地拿出一早藏在身后的花,递过来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
“唐久学姐,我喜欢你很久了,可以跟我在一起吗?”
周围的起哄声其实我完全不在意,只顶着严以南手里的花束,鲜艳的红玫瑰,一如少年灼热坦白的爱意。
在大家期待的视线里,我缓缓抬头,对严南开口:“老实说,我对你也很有兴趣……”
老实说,他的眼睛长得真的很像贺律。
“所以交往这件事……”
贺律是我哥。
“我想我愿意试试。”
我想和我哥谈恋爱。
严以南猛的扑过来抱住我,隔着单薄的衣物我听见他轰鸣的心跳,好像拥有了全世界那么幸福。
一时间我很嫉妒他。
在我得到我哥之前,我诅咒天下有情人都不能终成眷属。
2
回复了严以南的消息之后,我点开了贺律的聊天框。
两小时前我询问他今晚是否回家,他回复了简短的一句话。
「加班,不用等我。」
又加班,他这周已经加三天班了。
我心情不好,又碰上严以南的消息不停的弹出来,他想来我兼职的便利店接我,找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正好在附近,顺路。
心烦意乱的想回复贺律知道了,结果他突然又发了一条。
「明天是清明,跟我一起回趟南城。」
我打字的手猛然停下。
南城,两个字眼足以让我抵触的情绪达到顶峰。
这时严以南没等到回复,开始用表情包轰炸我,我忍不住在想这个人怎么不合时宜到惹人厌恶的地步,但我压下情绪,告诉他我已经回家了,不用接我。
「好吧宝宝,明天一起看电影吗?」
「明天不太有空,改天呢?」
我知道他一定会问我去哪,跟谁去,要去多久,男生女生,老实说我已经对这种粘人到过分且全方位掌控我生活的恋情感到疲乏,可我愧疚于他,一时的冲动让我已经下不了台。
被当成替代品的人无知无觉,沉浸在被拒绝后的失落里,我在这种失落里看见自己,被贺律拒绝的我又何尝不是这样。
也许是出于对自己的同情,或者是对严以南的愧疚,总之一时心软,我告诉他过几天会好好陪他。
恋人还能做什么,吃饭,逛街,看电影,这些简单而普通的小事随随便便就能让严以南开心,可我不可能爱上他,哪怕他用那双酷似贺律的眼睛看着我表白,我也只会在短暂的眩晕后陷入更冰冷的清醒状态。
因为我知道他不是贺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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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律几时回来的我不清楚,总之他早上来敲我的门,催我出发。
我刚从床上爬起来,睡衣肩带滑落了一半,贺律的视线不动声色的别开。
我总在某些时刻无比明确贺律把我当妹妹,一个不含杂念的角色,只存在有清白无暇的关系。
“收拾一下吃早饭吧。”他说。
我知道起这么早是为了回南城,所以我毫无斗志,只蔫蔫说好。
好几天没见贺律,他一直早出晚归,泡在工作室里,今天猛然一见,觉得他好似瘦了些许,棱角越发分明。
“没睡好?”他问我,视线在我的黑眼圈上停留了一瞬。
我随便敷衍了一下,告诉他我在熬夜打游戏,可他半点往下延伸话题的意思都没有。
不好奇也是没兴趣的一种吧。
我戳了戳碗里的粥,不由得笑话自己脑子有病。
总在这里盘算贺律对我的态度又有什么意思,牵起我手的那天他就很明白地告诉了我,他是我哥,以后我都可以依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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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贺律的初遇发生在南城,他是跟着父亲一起收债的倒霉蛋,我是被讨债的赌鬼家女儿,亲妈早就跑路,只剩下一身酒气与负债的爹。
即使年纪尚小,我也清楚我们一家大概是完蛋了,特别是贺律爸爸一伙人提着家伙找上门来的时候。
一群亡命之徒,该死死该伤伤,我彻底成了孤儿,贺律他爸爸畏罪潜逃,也没了踪影。
一时之间,我们成了两个棘手的沙包,甩来甩去,只能进福利院。
贺律比我大个几岁,也许因为这年岁的差异,他比我更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对我有愧疚,至少我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在进福利院之前,他牵起了我的手,说他是我的哥哥。
从此这手就再也没有放开过。
我像患上疾病一般不愿触及过去的记忆,一直到贺律十八岁时我们才离开南城,他没有继续上学,到处兼职换我的学费,换我安然无恙的长大,这几年开了自己的工作室开发游戏项目,我们的生活才逐渐好起来。
但这不意味着我可以对南城释怀。
贺律每年都带我回去扫墓,我知道他对自己的生父并没什么情感,可能做这些仅仅出于道义,但我是自私的人,从我骗严以南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我对那个赌鬼父亲毫无留恋。
我愿意配合贺律,我也不想看到他一个人孤零零回去,那段故事太冷了,我该给他披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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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最近有个旅游开发项目,好像风景不错。”贺律开车的时候突然说道。
“我有几天假期,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留下来玩几天。”
我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
“学校那边呢,最近没课吗?”
我摇摇头:“期末周呢,没课,不然我也不会去兼职了。”
说到兼职的事情,贺律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头。
“生活费不够我再给你加,实在没必要去兼职,”他瞥了眼我的眼下,“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
我没好意思说黑眼圈是想他想的。
“积攒一下社会经验嘛,哥,你别惯着我了。”
我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有自己的考量,我会去做兼职,一是因为贺律的生日快到了,我想用自己的钱给他买份生日礼物。
二是,我也想让贺律心疼我。
“你一辈子不工作哥也能养你,不需要你积攒什么经验。”贺律果然这么说了。
“开开心心上大学,闲着没事谈谈恋爱什么的,别委屈自己受罪。”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
别过头去,我只盯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哥,我不想谈恋爱。”
后脑勺被温柔地揉了几下,贺律收回了手继续开车。
“不想谈就不谈,反正怎样我都能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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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律说的那地方确实风景秀丽,是最新开辟的度假山庄,我忍不住拍了一张山水图发朋友圈,暗戳戳拍到了贺律的半边肩膀,不甚明显,像游客误入。
这点仅自己可知的小把戏让我扫完墓后灰暗的心情明朗许多,连严以南又发消息轰炸我,我都心情很好地点进去看了。
「宝宝,你是在这个地方玩吗?」
附带了一个地址链接。
我的脸色猛然沉了下去。
确实是这个地方没错,但严以南怎么会知道?
仅凭我朋友圈一张照片,他就能迅速定位我在哪里吗?
脊背发凉的感觉席卷了我,我压下心绪回复他不是,希望他能就此收手。
结果他直接发过来一张车钥匙的照片:「宝宝,我准备开车去找你玩,嘿嘿,等我!」
我劝阻的话近乎无用,他只发了句语音,语气听起来很活泼:「宝宝,我正在开车呢,等会跟你说。」
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我关掉手机,满肚子的脏话无处发泄,贺律这时端了两杯热茶过来,让我喝了暖暖身子。
“发生什么事了吗?”他敏锐地察觉到我的不对劲。
我一口将热茶喝毕,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要怎么介绍我即将造访的男朋友呢?
还同贺律长得那样相像。
只要贺律同严以南一见到,我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隐秘情愫,恐怕就瞒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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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恋爱的第三天,我就发现了严以南这个人在某些方面有近乎恐怖的掌控欲。
比如,我一天做了什么都几乎要向他报备,如果我没有主动发消息,他就会疯狂询问我正在做什么,为什么不看手机;比如,他时时刻刻都想跟我黏在一起,只要他有空,一定要来问我在哪里,想立刻来找我;又比如,只要我和别的男生有交流,哪怕只是奶茶店点杯奶茶,他都要酸溜溜地说我的视线在别人脸上多停留了几秒钟。
我没有谈过恋爱,以为严以南只是缺乏安全感,所以这些行为我都好脾气的包容了,尽可能去满足他的诉求,再说,只不过是动动手指报备的事而已,倘若我和贺律在一起了,说不定我也会想时时刻刻知道他在做什么。
也说不定,我只是因为他那种酷似贺律的脸才三番两次容忍而已。
但这一次涉及到了贺律,这是我同贺律好不容易单独相处的时光,况且,他俩只要一打照面,我怕贺律会敏锐地察觉我对他有越界的想法。
我不可以失去贺律,不可以让贺律讨厌我。
沉浸在这些理不清的思绪里,我没注意有人路过,还撞到了我的肩膀。
“唐久?”他声音听起来很惊讶。
我在触及到这个人的面孔时,无法抑制的捂住了嘴。
8
我在福利院并不是没朋友,贺律出去工作的时候,我就会去找谢玉臣玩。
谢玉臣跟我年龄相仿,是因为爸妈吸毒,被送去戒毒所之后没人管他,他才进的福利院。
虽然有着相似的悲惨经历,谢玉臣却和其他孤儿院的小孩截然不同。
他仿佛天生性格就是如此,爱笑爱闹,有点玩世不恭,万金油一样穿梭在福利院小孩的各类小群体里,跟谁都能玩得来。
他看见我和贺律的第一眼,就问:“你们真是亲兄妹?”
其他小孩看贺律对我无微不至百般照顾,对我们的兄妹身份毫无怀疑,只有谢玉臣第一眼就觉得我们不是,不单单是长相。
“气场吧,气场不和。”
“神神叨叨的,你真该去算命。”我对他翻了个白眼,用尽全身力气把小石头抛进水里。
平板无波的湖面泛起一个小水花,很快又消失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谢玉臣打了一个更远的水漂,得意洋洋地朝我吹了个口哨,那时候我们都差不多是十几岁的年纪,他跟隔壁技校的坏学生学了吹流氓哨,经常用这招逗我,我常常一巴掌呼在他头上。
后来有一个瞬间,我希望他能再用这招逗逗我,吹吹口哨告诉我一切都没什么,但他那时候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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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臣只用几秒钟就接受了事实,跟我打招呼说好久不见。
“我在这里上班,”他向我展示了下身上的工作服,“你呢,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眼睛眯起来:“小伙子长得不赖嘛,工作服穿起来人模狗样的。”
“没你好看,”他谦虚道,“刚才走过来我都不敢认,小时候你瘦的跟豆芽菜一样,现在出落得像富家大小姐。”
他往我身后张望了一下,我知道他好奇的是什么。
“贺律在房间开视频会议,”我补充道,“我跟他一起回来扫墓,正好留下来住几天。”
在他面前提起贺律我会心虚到不敢抬头直视,也希望谢玉臣能够识趣一点,别再问一些让我尴尬的问题,那样的话他这个人也太没情商了——
“你跟贺律表白了吗?”
我猛地抬头,对上谢玉臣满不在乎的表情。
“效率不行啊丫头,这么久了还没拿下,有句话叫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这朝夕相处还无事发生,贺律不会是无性恋吧。”
我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反驳:“贺律不是无性恋。”
谢玉臣好整以暇地倚着墙壁,想听我往下讲。
我叹了口气,把思绪从回忆里抽出来:“总之他好像有过喜欢的人,不是你说的无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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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究起来,大概是还在福利院的时候。
那时贺律早出晚归,要为我们脱离福利院积攒本钱,有时候好几天我都跟他说不上话。
有一次他喝得醉醺醺回来,一见到我就抱住我,灼热的鼻息打在我的脖颈里,烫的我浑身发抖。
我疑心他已经意识不清醒,刚动了念头想让谢玉臣来帮忙,就听见他嘴里呢喃着几句听不清的话。
仔细辨别后,我浑身僵硬住。
“……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我有联想能力,我几乎是瞬间就想明白这一切,说不定是贺律在外面认识了什么女孩子,对别人情根深种,所以才会失意买醉,抱着我说这些醉话。
被当成替身的感觉很不爽,愤怒几乎要把我从头到脚浇了个干净。从始至终我都把贺律当做我的所有物,我们的世界是只有两个人驾驶的南瓜马车,不允许第三个人的降临,难道贺律都不在乎这些的吗?难道他可以轻易被别人带走,忘掉会一直牵着我的承诺吗?
贺律身上很烫,我才知道喝醉的人会变得很重,他靠在我肩膀上的脑袋仿佛砖头一样,我把他的头托了起来,他醉眼朦胧地看着我,不知道把我当成了谁。
福利院的走廊在夜晚一向安静,只有不知名的虫鸣偶尔聒噪,贺律贴过来的唇和他本人一样,都是我无法招架的东西,所以我没有推开他。
然后我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
谢玉臣站在走廊尽头,远远的看着我们,他应该是给我送宵夜过来,但现在一地的杯盘狼藉。
我知道比那些更狼藉的是我的表情。
我期待着谢玉臣会说点什么,比如你们兄妹真有意思大半夜的练习接吻,或者对我吹几声流氓哨,说你可以啊小唐久,自己的哥哥都敢下手。
但谢玉臣什么都没说,他只是转身走了。
后来,贺律很快就攒够钱带我离开了,走的那天谢玉臣没有来送我,我们这此后的几年再无联系。
然而整个世界上,只有他和我知道,在那个安静的走廊上,曾经发生过一起崩塌事故。
我辛辛苦苦建立的兄妹情谊,终于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我自私,我怯懦,我不敢把心思告诉贺律,却趁他醉酒后意识不清,以别人的名义吻了他。
我不知道贺律当年喜欢的女孩子是谁,也不想要知道,因为只是想到他曾经不属于我这件事,我就无法抑制地想要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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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臣说他这些年经事不少,看的听的都多,早就不把当年的事当什么大问题。
“再说,你们又不是亲生的,你情我愿的话发生点什么也很正常。”
我很感谢谢玉臣,老实讲这些年我很大一部分心理压力来自于他当时对我的冷漠,我从他的反应里能够推断出,一旦事发,贺律以及其他人会怎么看我。
他们一定觉得我恶心,不懂感恩,道德败坏。
诚然我不是好人,却也惧怕千夫所指。
手机突然震动了好几下,我才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严以南的事情等着我去处理。
「宝宝,我快到了」
「车停好了我马上去找你,你是跟你哥一起去的吗,我都等不及要见你们了」
「第一次见面的话,我需不需要给你哥买点礼物?」
……
一大堆消息来的猝不及防,我很有把手机扔出去的冲动。
谢玉臣发觉我不高兴,隔着桌子问我怎么了。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然抓住了谢玉臣的手。
“谢哥,”我叫起了小时候对他的称呼,“您行行好,救我一命吧。”
他满头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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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我的方法就是,让谢玉臣假扮我哥。
“你今天不是上晚班吗?有什么不行的。”我拉着谢玉臣往外走。
不管怎么样,先把严以南应付走再说。
也幸好贺律一直在房间忙会议的事,没空管我,我带着严以南和谢玉臣直接去度假山庄的咖啡厅里喝下午茶。
谢玉臣趁严以南去前台的时候直接狠狠瞪了我一眼:“唐久,你脑子有病吧!”
我低声哄他:“大哥你行行好,回头怎么骂我都行,我真不能让他跟我哥碰上!”
严以南这时候回来了,谢玉臣很配合的没再吭声,看来他对我还是有恻隐之心。
“贺哥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喝了两口咖啡之后,严以南热络地询问。
没等谢玉臣开口,我就替他回答了:“我哥现在在开发游戏,有自己的工作室。”
“贺哥今天多大,看着倒跟我们年纪差不多。”
“我哥今年25。”
“贺哥好像不太爱说话。”
“是的,我哥一向沉默寡言。”
……
一问一答的游戏回合多了,严以南半是埋怨半是宠溺地叫我名字。
“唐久,别闹,让我跟你哥好好聊聊。”
我看向一直没吭声的谢玉臣,几乎能从谢玉臣的视线里找到他关注的重点,他无比仔细的把严以南的脸看了一遍,然后无声的辱骂了我:唐久,你真的脑子有病。
“贺哥,我是真心喜欢小久,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不长,但我第一眼就知道我想跟她一起度过余生,虽然这么说有点突兀,但我希望能用行动向你证明,我对小久的感情绝无半分虚假。”
话毕,他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毕业后能尽快跟小久结婚。”
我和谢玉臣僵硬地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都品出了天雷滚滚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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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糊弄糊弄就结束了,谁料严以南要在山庄也住下来。
我百般劝阻,毫无作用,谢玉臣也快到换班时间了,他对我使了个眼色,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意思是让我自生自灭。
我心神俱疲,只想赶紧把严以南打发了然后赶紧回房间休息。
“宝宝,好几天没见了,你想不想我呀。”严以南笑眯眯地摸了摸我的头。
我只在很紧张地盯着电梯跳动的层数,生怕突然电梯门开,走进来一个贺律,那我苦心经营的一切就完蛋了。
“宝宝,你是不是有点累?”他关切地询问我,“我把你送回房间去吧。”
开玩笑,我的房间就在贺律隔壁,怎么可能同意。
我只得在电梯到达他所在楼层的时候快速把他推了出去,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我的楼层比你高,不用送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他扶着电梯门,看起来还有话要说。
我的表情快绷不住了,在心里默念大哥你快走吧快走吧我真的求你了……
“能亲一个吗宝宝,想亲。”他诚恳地说。
我慌忙摇头拒绝。
“好吧,”他看起来很尊重我,只笑了笑,“晚安,宝宝。”
电梯门一关上,我就迅速脱力一般滑了下去,恨不得揪住头发薅两把。
但是不行,头发很宝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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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快要在三个人中间周旋到脱力,幸好贺律工作忙,不太管我在做什么,只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一直没在他眼前晃,他只当我重遇了谢玉臣,每天在缠着他玩。
谢玉臣,谢玉臣他——
快把我骂死了。
那天之后他用刻薄无比的语气对我进行了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攻击,说脑子被驴踢再灌三百斤屎也不能想出这么烂的主意,我语塞,说更烂的主意其实也有,比如让他假扮贺律。
我们实在太熟了,插科打诨的次数太多,严以南从一开始旁观,到忍不住询问我,是否和谢玉臣关系太过亲密。
“你们毕竟不是亲兄妹。”他说这话时表情有点纠结。
我觉得他管的有点宽。
“反正我会吃醋,你看着办吧。”他别过头去看船外的风景,我其实想说你生气我也不是很在乎,而且你本来就只有一张酷似贺律的脸,现下还藏起来,这样我真的很难沟通。
谢玉臣在另一条观景小船上,此刻正朝我招了招手,向我示意他刚才抓到一条好大的鱼,表情阳光又灿烂。
我忍不住笑起来,觉得他裤腿卷起来的样子真是滑稽。
视线收回的时候,无意瞥见严以南正死死盯着谢玉臣,眼神像淬了毒一般冰冷。
六月的天,我却打了个寒战。
在这一个瞬间里我无比清醒的明白,或许我真该跟严以南提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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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我所料,他反应很大。
“小久,我不明白,”他看起来很困惑,“我们之间不是好好的吗?”
我不看他的眼睛。
“我们不太合适,抱歉。”
他上前一步似乎想拉住我的手,我避之不及般躲闪开了。
严以南的手停在半空中,半晌没收回去。
我知道要让他一时接受分手很难,但我也不能再任由事情朝诡异的方向发展,他对我的掌控欲已经过分到超出预期,今天他可以对谢玉臣心怀憎恶,倘若明天他得知贺律才是我哥哥,又会做何举动。
我不敢想。
“难道你……喜欢上别人了吗?”
我抬头,对上严以南略带疑惑的神色,他好像在对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进行筛查,最终恍然大悟一般:“贺律……你喜欢贺律?”
心脏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猛烈地震颤了一下,随即是巨大的失落。
是,我喜欢贺律,我喜欢他许多年。
但这些都没必要告诉严以南。
“严以南,其实我一开始只是抱着跟你试试的念头谈恋爱,结果相处久了才发现我们并不合适,你总是想对我的人生全盘掌握,我觉得不自由,你明白吗?”
我尽量放缓语气,慢慢朝严以南走近几步。
“相信我,你会遇见更好的女孩,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我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触及到严以南视线的时候,觉得他眼下的神色复杂难解,也可能是我思绪太纷乱,慢慢觉得失重一般,身体飘飘的。
严以南用温和但不容抗拒的力道将我圈进他怀里,轻拍着脊背安抚我:“睡吧,宝宝……”
我几乎是快阖上眼的瞬间才意识到,进房间之后,严以南倒了杯水给我喝。
太晚了,我闭上眼,世界迅速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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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我一定会在几个月前的社团活动上狠狠拒绝严以南。
谢玉臣诚不欺我,我脑子确实有病,而且病得不轻,但我也要说,严以南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宝宝,你醒啦。”
有人推门进来,我警惕地抓紧了床单,是严以南。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干净洁白,一尘不染,望着我的眼神也温柔似水,仿佛要把全世界捧给我。
“来吃饭吧宝宝,今天都是你爱吃的哦。”
他把餐盘放在一边的桌子上,仔细的夹起一块肉,吹凉才递到我面前。
我只恨恨地看着他。
“疯子。”
他不为所动,这几天都是这样,无论我用难听至极的言语骂他,还是对他拳打脚踢地挣扎,他那张完美面具都不会因为我而裂开,只是用纵容的态度观赏我,像观赏斗兽场里垂死挣扎的小兽。
我闭了闭眼,问他:“今天几号了。”
他没回答,只是把饭吹凉,固执要往我嘴边递。
“宝宝,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
房间里的窗户被钉死,打不开,窗帘是厚重不透光的材质,多半因为严以南送的饭,我经常处于昏睡状态,只能大概算出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五天,但不确定。
见我一直不愿意吃,严以南放下碗筷,叹了口气。
“小久,你应该知道的,只要你松口说喜欢我,我马上就会放你自由。”
“自由?”我冷笑一声,拉了拉颈间的项圈,碰撞间发出清脆声响。
项圈完美地禁锢住我的脖颈,另一段被钉在墙上,链条的长度堪堪够我在床上活动。
“严以南,你所谓的自由不会就是把链子解开,但还要我像狗一样被困在你身边吧?”
他凑上来摸我的脸,眼神一眨不眨,温温柔柔地落在我唇上。
“宝宝,我真的很爱你。”
我倔强地别开了头。
“那就放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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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福利院的时候,我因为营养不良总比其他同龄人瘦削许多,轮到发放捐助物资的时候,我总挤不上趟儿,贺律又常常不在身边,幸好总有谢玉臣。
“谢玉臣,这个单词机明明被王小娟拿走了,怎么会在你这?”
谢玉臣得意洋洋地挥了挥手上的单词机。
“当然是小爷我抢过来的。”
我虽然高兴,但仍然有几分不安,王小娟一向横行惯了,这样从她手上夺东西,倘若哪天她趁谢玉臣不在找我算账怎么办?
“放心,我拿别的东西换的,”谢玉臣敲了敲我的脑袋,“再说,她又不爱学习,放她手里也是浪费。”
“还是给我的小久最划算。”
我很感激谢玉臣,所以拿到单词机之后一直在好好利用,有时候谢玉臣甚至抱怨我天天背单词,都冷落了他。
不过我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抱怨。
“你们兄妹俩早晚有一天都会出人头地的。”他一直笃信着。
不知是不是暗无天日的房间待久了,我从梦里昏昏沉沉醒来,突然想起这桩往事,想到谢玉臣说的话。
——放她手里也是浪费。
我常常怀疑,贺律那样聪明敏锐的人,是否真的对我的心事全然不知。
念着想着那么多年,陪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贺律永远遥远如星,触不可及,让我的追逐都变成一场笑话。
甚至到现在,他都没有找到我。
如果一切都是一场浪费,我是否有必要掉头离开。
18
也许严以南见我这几天一直沉默,兴致不高,或者他怕我关久了会死掉,终于愿意解开锁链带我出去走走。
原来这是一栋海边的观景别墅,怪不得我梦里总听见遥远的海浪声,还以为是我睡久了,精神出了问题。
“小久,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之后,我一直幻想我们结婚的场景。”
严以南唇边带着浅浅的微笑,仿佛这些话想起来就让他幸福。
“如果是在海边就好了,最好是一个大晴天,这样的话,即使晚上也会亮一些,办起篝火晚会也更漂亮。”
我终于忍不住发问:“严以南,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我?”
我自认我没什么特别的,在社团的时候也跟他交集甚少,只偶尔聊过几句,泛泛之交而已。
怎么他竟情根深种到非我不可的地步?
“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严以南努力笑了笑。
“3月27号,便利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看着严以南的眼睛,我反复琢磨着这个日期和时间,记忆如潮水一般缓慢的涌向我。
我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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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7号,我第一天在便利店上班。
那天总的来说都没有什么异常,除了接近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有个高大瘦削的男生进来买东西,戴着口罩,刘海又略长,看不清眉眼。
我提醒他,要快点挑选商品,便利店要关门了。
但并没有人回复我。
我觉得奇怪,探出头往货架间看,见那个男生靠着货架,头埋在手里,好像在哭。
老实说我当时是害怕的,脑子里甚至一瞬间翻涌出很多深夜杀人案件,乱七八糟的细节翻来覆去比对,只得出这个男生很可疑的结论。
但看他衣着,不像什么穷困潦倒的亡命之徒。
我这么胡思乱想着,已经着手给贺律发了好几条消息,措辞颠三倒四。
「哥!便利店快关门了结果突然来了个男的,现在靠着货架在哭,怎么办怎么办……」
「第一天上班就碰到这种事,我也太倒霉了!」
「好可怕,十分钟过去了,我要不要去问一下呢……」
……
贺律没有回复我,我猜他一定没在看手机。
默默叹了口气,我想我只能自己解决了。
看他站的那一排对着的是泡面,我就自作主张替他泡了一碗,放到靠窗的台子上去。
“有什么难过的事吃完饭再说吧。”我对着安静的空气说道。
吃完就别哭了,乖乖回家,我也还要下班呢。
我装作在收银台玩手机的样子,其实偷偷在观察那个男生的背影,他磨磨蹭蹭到了窗边,坐下来打开了那碗泡面。
那天他吃得很慢,我玩久了手机,上眼皮下眼皮直打架,只记得他走的时候在我面前停了一会儿,还是戴着口罩,刘海略长,辨不清眉眼。
20
“那天我刚办完我妈的葬礼。”严以南说。
从房间出来。时间的流逝仿佛都按下了加速键,海滩已经被落日染成了金黄色,包括严以南的白衬衫。
他就那样站在海边,单薄得好像随时可以被海浪吞噬干净。
“她真是一个骄傲又强势的人,”严以南看着我勉强笑了笑,“一直想要掌控我爸的动向,做了什么都要告诉她,如果没有按时回家,就要疯狂向周围的人打电话,确认我爸在哪。”
“所以必然的,我爸不再回家,她不能接受这样的局面,跳楼自杀了。”
“我妈早已没了亲人,剩下的又都见识过她寻人时的疯狂,没有人觉得可惜,只表面上演个伤感,私下却祝我爸终于脱离苦海。”
“我不能指摘我的亲人,我知道她只剩下我了。”
严以南慢慢捧起我的手,表情虔诚地好像我是他的神祇。
“小久,我知道我不正常。”
“即使再想逃脱,我也终究成了我妈那种样子,固执地想把你留在我身边。”
他绝望地垂着头,呼吸快要落在我的手上。
“可我真的太爱你了。”
也许是实在太累了,也许是夕阳下严以南单薄的身影勾起我的恻隐之心。
总之,我答应了他的求婚。
但我并不爱他,我比谁都清楚。
权宜之计而已,我在深夜一遍一遍告诫自己,唐久,你不能屈服于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
我是只觉得眼下的一切都太过荒唐了,早点结束吧,早点结束。
21
订婚仪式全权交由严以南操办,他答应只要仪式结束,就放我回去。
总之,只要能自由就好,剩下的事情并非没有转圜余地。
仪式当天,我穿着严以南为我订做的礼服裙,由他牵着手踏上了游轮,周围全是不认识的面孔,让人心下惶恐。
“别害怕,”严以南附过来轻声安慰我,“都是我爸的朋友。”
我于是由他牵着,提线木偶一般同众人打招呼。
他们应该不知道,这里站着的所谓未婚妻,不久前还被项圈锁上,在房间里关了一个多星期吧。
“宝宝,我爸那边叫我过去说两句话,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严以南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只是我走到哪里,都有人要过来殷勤地示好,他们大概都是从这一身晚礼服中判断出我就是今天的当事人之一,这一点让人不堪其扰。
我好不容易应付完几个人,突然右边肩膀被拍了拍。
忍着心下那点不耐烦扭头,发现右边空无一人。
“嗨,小妞儿。”
那人从左边冒了出来。
我定睛一看,眼泪差点掉下来。
22
他倒了一杯香槟给我,遮遮掩掩地跟我聊起天来。
“哥们为了救你,特意来当服务生,够义气吧。”
我看着谢玉臣对我挤眉弄眼的表情,头一次觉得他帅得人神共愤。
被关起来这么多天,又失去一切跟外界联系的手段,谢玉臣是我看见的第一个熟悉的人,我有很多话想说,张口却委屈地只想掉眼泪。
“好啦,知道你受罪了,”谢玉臣抬手摸了摸我的头,视线却在四周扫视着,“这里不安全,我得找个机会带你下船。”
我愣了愣,抓住了关键信息。
“为什么不安全?”
“我尽量长话短说。”
谢玉臣掉侍者的手套,带着我悄悄从大厅里往外退。
“我和贺律只知道你被严以南带走,却不知道是哪里,他有严家的势力做支撑,关键线索都被抹去,直到这场订婚仪式,因为要大量向外界采购物资,我们才推断出你可能在这里。”
我着急地询问:“那贺律呢?”
谢玉臣看了我一眼,神色不明。
“先出去再说吧。”
23
我愣了愣:“什么意思?”
他带着我钻进了游艇内一处不起眼的杂货间。
“总之,你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了,这样太引人瞩目,我们走不掉。”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服务员制服,犹豫了下。
“……在这里换吗?”
他背过身去。
“我守门,不会有人进来。”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不会扭头,你换好了叫我。”
也许是这么多天都沉浸在提心吊胆与惶恐不安里,这一刻我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竟萌生出莫名的感动。
谢玉臣一直是这样,看起来吊儿郎当漫不经心,其实内里靠谱而沉稳。
“我惹了很多麻烦吧。”我这么说着,无法避免地陷入失落。
因为私心答应和严以南在一起,又无法为自己的烂摊子兜底,谢玉臣对我一帮再帮,现在又来救我于水火。
谢玉臣回答得很快:“没有。”
“唐久,你是受害者,麻烦是严以南这种不折不扣的疯子制造的,跟你没关系。”
似乎犹豫了片刻,他继续说道:“贺律他……前两天发生了一场车祸,现在在医院里。”
我系扣子的手停了下来,大脑一时间接收不了这个信息。
“我们都怀疑这件事跟严以南脱不了干系,但那段路缺少监控,肇事者逃逸,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但你不用担心!你哥他没有生命危险,我向你保证!”
谢玉臣急着解释,不小心回了头,我下意识捂住了胸口。
纽扣还没扣好。
他愣了愣,“唰”地一下扭了回去,耳廓肉见可见的变红。
“对不起。”
我摇了摇头,把衣服穿好,心里还在担忧贺律的事。
这件事一定是严以南做的。
24
说穿了,还是因为我招惹了严以南这个疯子,愧疚和无助一齐袭上心头,我任由谢玉臣拉着在游轮上穿行,他好像对这里很熟,没一会我们就到了出口。
会这么顺利吗?我有隐隐的不安。
安保人员拦住我们询问去意,谢玉臣不慌不忙,依然是扶着我的姿势。
“她肚子痛,可能是急性阑尾炎,领班让我们下船去医院。”
我适时地捂住了肚子,做出痛苦表情。
“去吧。”保安大哥言简意赅。
我心下松了一口气,要跟着谢玉臣往救生小艇上踏,只要上去,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到属于我的正常世界里。
就差一步。
突然有一只手强硬地拉住了我的手腕,冰凉,生疼。
“唐久,你要去哪。”
犹如噩梦一般的声音响起,我闭了闭眼,心里有绝望的潮水滚滚袭来。
25
谢玉臣上前一步将我护在身后。
严以南打量了他几眼,笑了。
“我该叫你什么?”严以南看了我一眼,视线又落回到谢玉臣脸上。
“贺哥?”
自嘲的意味出现在严以南眼底,他看着我继续说道:“唐久,你这个人真的很过分。”
“你该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
“去度假山庄的第三天我就查清楚了谢玉臣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真正的哥哥,贺律,被你保护的无知无觉,根本不清楚你找了一个倒霉蛋替身,甚至为了让他继续无知无觉下去,不惜费力气编造谎言,让这个倒霉蛋继续被蒙蔽,继续对你死心塌地。”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严以南俯下身捧起了我的手。
“但我爱你,我全都可以忍受。”
他近乎呓语般说道。
“所以你找人制造了一起车祸,”我质问他,“你想要我哥的命?”
严以南轻蔑地笑了笑:“别一口一个你哥了。”
“贺律他对你根本没有其他感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心事被戳穿,我难堪地别过了头。
“跟你没有关系。”
“小久,跟我在一起不好吗?”严以南掐住了我的下巴,强硬地别过了我的头,逼我直视他。
“他不爱你,我爱你啊。”
“把我当成谁都无所谓,只要留在我身边。”
一阵强烈的无力感从头浇下,耳边是严以南疯癫的祈求,视线里是被安保制住的谢玉臣,他奋力挣扎,但终究势单力薄。在我视线无法处理触及的位置,我的哥哥贺律正躺在病床上。
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拍了拍严以南,开口时声音喑哑到自己都辨认不出。
“好,我答应你。”
严以南惊喜地抱住了我:“真的吗,小久!你终于想开了!”
“放了谢玉臣,他跟这件事没关系。”
严以南看起来不太高兴,但他没有拒绝,挥了挥手示意送开谢玉臣。
“小久,现在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们在一起了。”
严以南吻了吻我的面颊。
我的脸色一定很苍白,谢玉臣看着我半晌,拳头都快捏碎掉,我对着他做了个口型。
谢谢。
这场局无人可破,除了我自己。
推开严以南,我往后退了几步。
“严以南,再见。”
身后是海浪温柔而有力的拍击声,咸腥的海风灌进鼻腔里。
我跳了下去。
26
游艇事件结束半个月后,我才逐渐恢复到正常的生活状态。
最终解决一切的是严以南的爸爸,多番纵容最终忍无可忍,他决定不再放任儿子胡作非为,给我打了张三百万的支票,让我好自为之,也强行将严以南送出国留学去了。
支票不要白不要,面对对面中年人略带嫌恶的表情,我只是笑了笑,让他有空带儿子做个心理咨询。
“您也不想看严以南成为他妈妈那种样子吧。”
我说完就利落地抽身离开。
贺律的伤也在这半个月里好了个大概,我搞出这种大乱子,面对他时常常低头无话,一是心里愧疚,二是窘迫。
被迫戳穿真相不是一件好受的事。
有天我推他出去散步,已经临近黄昏,暖色的光照投射在贺律脸上,他像是沉稳而忧郁的王子。
“小久,”他轻声唤我的名字,“别不开心。”
我低着头,强忍着眼泪不流出来。
是,我不开心,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这样,我希望贺律能爱我,但他永远是哥哥。
我终于忍不住,在他面前蹲下来大哭,贺律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顶,温暖的触感一直传递到心脏,那种感觉只与亲缘有关。
“小久,哥哥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好,我常常想,即使这些年我怎么努力,好像还是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让你感受到完整的教育与爱,但我从来不后悔当时认你做妹妹,我希望我能照顾你一辈子,让你尽可能地开心,去大笑,去交朋友,去享受人生。”
他温柔地拭去了我的眼泪。
“答应哥哥好吗,以后开心一点,我们都要好好生活。”
我知道他给了我最大的体面,我感谢贺律,也明确地清楚到了该放弃的时候。
有时候星星之所以美丽,就在于触不可及。
27
“就这么没了?”
我蔫蔫地喝了一口啤酒:“不然呢?”
谢玉臣很夸张的“切”了一声,把烧烤签子往桌上一扔。
“小久你可真够无聊的。”
“也许我是应该好好想想,可能那只是一种——”我停顿下来思考措辞,“只是一种习惯式的迷恋吧,反正我也没有喜欢过别人,说不定真正的喜欢根本不是这样。”
谢玉臣叹了口气。
“哪有这么容易碰到喜欢的人。”
我感觉他心情不好,可能是酒喝多了,我懒洋洋地撑住脸,问题越发大胆起来。
“谢玉臣,你小子不会也偷偷搞暗恋那一套吧,怎么感觉你很有心事的样子。”
他嗤笑一声:“懒得理你。”
最后我们都喝多了,趴在烧烤签上睡觉,忘记是谁说这样不行得回家了,然后我被迷迷糊糊地拽起来,整个人软倒在对方胸口,鼻腔里是一股好闻的香水味……混着烧烤味。
我醉的意识不清,还有空在心里感叹谢玉臣真精致,还喷香水,
28
第二天醒来,我对着镜子里蓬头垢面的自己差点尖叫。
宿醉害人啊……
贺律路过,我假模假样地装作在刷牙,生怕被他发现我一身的酒气,谁料他走过去又折回来,倚着门框问我:“昨天喝酒了?”
我支支吾吾:“啊?啊……是……”
“谢玉臣送你回来的,”他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他对你还挺上心。”
我尬笑。
“哈哈哈……都是哥们,哥们。”
开玩笑,谢玉臣?脑子想想我们都不可能有点别的什么,这小子天天说自己喜欢腰细腿长的御姐,我就一小学生身材,再说,我也看不上他那种吊儿郎当的。
在一起什么的,不可能。
29
秋天的时候谢玉臣约我爬山,起了个大早去,山上的空气还有点凉。
谢玉臣一身黑色的冲锋衣,拉链拉到下巴,拉我一把的时候眼睫垂着,睫毛长而浓密。
他什么时候长这样了?
我愣了一下,要松开他的手,结果手腕被强硬地拽住了。
谢玉臣懒洋洋地吐槽我:“大小姐,你最好别松手,一会滑下去我不捞你。”
跟谢玉臣待在一起还挺放松的,一路上我大吐特吐最近的学校生活,讨厌的舍友啦,严格的老师啊,喘不过气的期末周也让人厌烦。
给他听乐了:“唐久,你生活里怎么没好事啊,哈哈。”
我叹了口气。
“现在还行。”
他侧过头笑了:“你真该谈恋爱了唐久。”
上一段荒唐而病态的恋爱给我留下相当的心理阴影,我撇了撇嘴,觉得还是算了。
心动的那种能力,多少已经不具备了。
爬到山顶的时候我已经累够呛,得亏对方是谢玉臣,这种毫无形象的时刻也只有在他面前才毫无防备。
“许愿吗?”他指了指山顶的凉亭,檐下挂的一条一条全是红色的祈福带。
我突然想到山脚卖条幅的老奶奶。
“原来是这个意思,早知道那时候买了……”
正在后悔,头上被谢玉臣敲了一下。
“别后悔了,直接许吧,反正也实现不了。”
刚想吐槽谢玉臣怎么这么煞风景,就见他已经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亭下时有微风,谢玉臣的软发在空中微微被拨动,他闭着眼表情虔诚安静,倒跟往日要死不活的形象相去甚远。
我使劲晃了下头,感觉心跳得有点不太正常。
莫非太久没运动了,爬个山就心律不齐。
我赶紧闭上眼准备许愿,结果一片漆黑的世界里,蓦然跳出来的全是谢玉臣。
我大概是脑子出现问题了。
30
年底的时候贺律过生日,我想叫上谢玉臣,结果在微信上联系他,半天下来都没得到回复。
按理讲不至于,我试着拨去电话,响了很久才终于有人接起。
还是那个懒洋洋的声线,只是音色哑的不行。
“小久儿,找我有事吗?”
这家伙一向金刚不坏,居然生病了。
我打包了粥去看他,谢玉臣裸着上半身就来开门了,我眼睛都不知道放哪里,只能眯着骂他不要脸。
“男生在家都是裸奔的。”他很耐心地跟我解释。
“放屁,”我破口大骂,“贺律怎么不这样。”
他噗嗤一声笑了,随手捞了件T恤套上。
我把粥放下,又去厨房找餐具,结果他已经躺回床上快睡着了,整个人带着生病的困倦和苍白,深深地陷进柔软的被子里。
要不要叫醒呢?
我弯下腰,有点犹豫地轻声开口唤他。
“谢玉臣……”
下一秒他侧过身来,猝不及防地伸手将我带到了床上。
猛然陷进柔软的被子里,我愣了一愣马上开始挣扎,结果谢玉臣揽在我腰上的手略微用了用力,将我朝他带了带,我几乎能感受到他落在我头顶的滚烫呼吸。
“别乱动了。”
我瞬间僵硬。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呓语一般说道:“谁叫你往独居男人家里跑的,你哥知道了骂死你。”
我欲哭无泪,也不敢乱动,但察觉他的呼吸逐渐平稳,大概是睡着了。
可能他只是需要一个……小熊娃娃?好抱着睡觉?
被当做小熊娃娃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原谅……大不了等他醒过来狠狠讹他几顿饭好了。
这样想着,困意渐渐上涌,我也慢慢睡着了。
31
我们是被门铃声叫醒的。
我睡得直迷糊,但铃声一直锲而不舍,我被吵得快生气了,往被子里又拱了拱,过了几秒钟,旁边好像突然空了,我咂咂嘴感觉有点冷。
门铃声不响了,好像是谁去开门了。
“唐久?”
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眼睛慢慢睁开。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贺律突然出现了,站在床头冷眼看着我。
等等,床……我为什么在床上?
我欲哭无泪,颤颤巍巍伸出了手。
“哥你听我解释……”
贺律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我跟他相处这么多年,清楚这是生气的意味。这下真没救了,我望向谢玉臣,他冲我眨了眨眼。
这家伙为什么这么淡定。
“照顾我睡着了而已,”谢玉臣从后面勾住贺律的肩,“贺哥别生气,你这妹妹也忒爱睡觉了。”
我配合地疯狂点头。
知道他在损我,但忍了,别让贺律误会就行。
贺律撇开了谢玉臣的手,淡淡扫了他一眼,意味深长,虽然我没懂是什么意味。
贺律是工作路过,知道谢玉臣生病,来送了点吃的,放下就匆匆走了。
不过临走之前把我也拎走了。
谢玉臣倚着门框冲我挥手,病容有点苍白,看起来怪可怜的,我没忍住回了下头。
扭回来的时候发现贺律在看我。
“喜欢他?”
我惊讶,错愕,慌张,疯狂挥手否认。
“怎么可能!”
那可是谢玉臣诶。
32
“怎么可能喜欢谢玉臣”这件事,坚定程度随着时间流逝慢慢瓦解。
这让我有点慌张。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唐久你怎么回事!
我拍了拍脸,决定拒绝掉晚上谢玉臣约我看电影的邀请。
他发了个问号,可能觉得很奇怪。
「你不是早想看这个电影了吗?」
我敲敲打打,删删改改,最后还是屈服了。
电影票是无辜的。
晚上的时候他准时到了影院,在门口等我,我远远看见有女生上去搭讪,一时尴尬,过去也不是,停下也不是。
谢玉臣抬头看见了我,朝我指了指,搭讪的女生尴尬地笑了笑,双手合十,大概说了句不好意思。
“你跟她说了什么?”我走过去问。
谢玉臣轻描淡写:“说你是我女朋友。”
我张大了嘴。
“走啦。”他催我。
电影看的云里雾里,一直到播放完毕,灯光全都亮起,我才晕晕乎乎找到点存在感。谢玉臣倒一直看得很认真,还找我聊了几个剧情的问题。
“唐久?”
我下意识嗯了一声,后知后觉谢玉臣语气有点调侃的意味。
商场门口有几级台阶,他走我前面,此时正微微抬头注视着我。
这种眼神让我心脏怦然。
不同于贺律看我时的长辈作态,或者严以南带着的占有欲和掠夺感,谢玉臣用一种极温柔的眼神看着我,这真不符合他的作风。
我越来越觉得在重新认识这个人,将多年老友的身份剥离出去,作为完完本本,天生自带吸引磁场的异性去相处。
“走吗?”他朝我伸出了手。
我晕晕乎乎就搭了上去。
他躲开了。
应上我错愕的视线,谢玉臣得意地哈哈大笑。
“是你男朋友吗,你就牵。”他朝我眨了眨眼。
我收回刚才莫名其妙的粉红色滤镜,没好气地瞪着他。
结果谢玉臣笑完了,突然正色。
“唐久。”
我又下意识嗯了一声,站军姿一样直挺挺的立着。
“我喜欢你,跟我谈恋爱吧。”
这次他又把手伸给了我。
“虽然你笨笨的,又爱睡觉,神经还大条,但总觉得你做什么都很可爱,都很喜欢,我大概脑子有病。”
我翻了个白眼,觉得谢玉臣果然还是谢玉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但那也没办法了,人已经上贼船了。
最后是牵着手回家的,感觉像高中情侣,走到家门口他说,明天见,我也说明天见,月亮明晃晃地高悬在天,一切好像都圆满的没有缺憾。谢玉臣说他也这么觉得。
人生还是很美好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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