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图书馆的午后阳光总是格外温柔，穿过高大的落地窗，在木质书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俞小菲踮起脚尖，试图将手中那本《百年孤独》放回最高层的书架，却因为身高不够而显得有些吃力。

第一章

图书馆的午后阳光总是格外温柔，穿过高大的落地窗，在木质书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俞小菲踮起脚尖，试图将手中那本《百年孤独》放回最高层的书架，却因为身高不够而显得有些吃力。

"再...差一点点..."她小声嘀咕着，脸颊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

就在这时，她的指尖一滑，书本没有如预期般回到架上，反而带倒了旁边一摞待整理的书籍。俞小菲惊恐地看着五六本厚重的硬皮书从高处坠落，发出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

"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慌忙从梯凳上跳下来，甚至顾不上捡书，先看向被砸中的倒霉路人。

阳光在那个男生的轮廓上镀了一层金边，他正弯腰揉着被《战争与和平》砸中的肩膀。当他直起身子转向俞小菲时，她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一秒——这不是那个新转学来的程阳吗？

程阳，高三(7)班的风云人物，转学不到两周就已经成为全校热议的焦点。据说他父亲是某知名企业高管，家境优渥；据说他拒绝了省重点的保送名额；据说他收到的情书需要用抽屉来装...这些"据说"俞小菲都是从室友李娜那里听来的，她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与校园名人产生交集。

"没关系，只是书而已，又不是砖头。"程阳的声音出人意料地温和，带着一丝笑意。他弯腰捡起散落的书籍，动作利落。

俞小菲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蹲下帮忙："真的很抱歉，我应该在下面放个警示牌的...你肩膀没事吧？要不要去医务室？"

程阳摇摇头，目光落在她胸前的名牌上："俞小菲...你是文学社的？"

"啊，是的。"俞小菲有些惊讶他会知道，"你怎么..."

"你的名牌下面别着文学社的徽章。"程阳指了指，然后递给她一本《飘》，"我前几天刚转学过来，正好对学校的社团活动感兴趣。"

俞小菲接过书，感觉手指有些发颤。近距离看，程阳确实如传闻中一样好看——轮廓分明的脸庞，浓密的眉下是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被他穿出了杂志模特的感觉。

"文学社...挺好的。"她干巴巴地说，暗自懊恼自己笨拙的社交能力，"每周三下午活动，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程阳！原来你在这！"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俞小菲转头，看见文学社社长林妙快步走来，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和热情的笑容，"我找你半天了。"

林妙的目光在俞小菲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移开了，仿佛她只是图书馆的一件摆设。"程阳，我是高三(1)班的林妙，文学社社长。听说你对文学很有研究，我们诚挚邀请你加入文学社！"

程阳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他看了看俞小菲，又看向林妙："这么巧，俞同学刚才也在向我介绍文学社。"

林妙这才正眼看向俞小菲，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不悦："小菲啊，你认识程阳？"

"不，我们刚..."俞小菲急忙解释。

"刚被她的'空中坠书'砸中认识。"程阳轻松地接话，嘴角微扬，"很有创意的打招呼方式。"

林妙干笑两声："小菲是我们社的...后勤骨干。程阳，如果你加入的话，我们可以安排你直接进入核心创作组。"

俞小菲低下头整理手中的书籍，感觉脸颊发烫。后勤骨干...说白了就是打杂的。虽然她确实写了些东西，但从来不敢拿给社团其他人看。

出乎意料的是，程阳没有立即回应林妙的邀请，而是转向俞小菲："你刚才说文学社活动是每周三？"

"嗯，下午4点到5点半，在综合楼307。"俞小菲小声回答。

"我会考虑的。"程阳对林妙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借书卡递给俞小菲，"对了，能帮我借一下这本书吗？我刚转来，借书证还没办好。"

俞小菲接过卡片，发现是一本《聂鲁达诗选》。她惊讶地抬头，对上程阳含笑的双眼。

"聂鲁达...你也喜欢他的诗？"她忍不住问。

"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程阳轻声念出书名，"尤其是第七首，'我记得你去年秋天的模样'..."

"'灰色的贝雷帽，安静的心，黄昏的眼中火焰更甚'。"俞小菲不自觉地接了下去，然后立刻为自己的冒失感到尴尬。

但程阳的眼睛亮了起来："你读过。"

"只是...随便看看。"俞小菲局促地低下头。

林妙不耐烦地清了清嗓子："程阳，关于加入文学社的事..."

"我加入。"程阳爽快地说，目光却仍停留在俞小菲身上，"不过我有个条件——我对校园还不熟悉，需要一个向导。俞同学，能请你担任我的'校园向导'吗？"

俞小菲瞪大了眼睛，林妙的表情则瞬间凝固。

"我...我不太..."

"就这么说定了。"程阳从她手中拿回已经登记好的书籍，微微一笑，"周三见，俞小菲。"

看着程阳离去的背影，俞小菲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不正常。林妙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别太当真，他不过是客气而已。像程阳这样的人，不会真的对你这种普通女生感兴趣的。"

俞小菲沉默地点点头，继续整理书架。但当她无意中翻开那本《聂鲁达诗选》的借阅记录时，发现最后一栏的签名格外清晰——"程阳，2023年9月15日"，而上一借阅者赫然是"俞小菲，2023年9月2日"。

他早就知道她喜欢聂鲁达。这个认知让俞小菲的心跳漏了一拍。

周三下午3:50，俞小菲站在综合楼307教室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从图书馆那次偶遇后，她的手机几乎被室友李娜的消息轰炸——"程阳真的让你当向导？""全校女生都在打听你是谁！""林妙在宿舍摔了一本书，你小心点。"

"俞小菲？"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转身，看到程阳站在那里，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洒进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毛衣，衬得肤色更加白皙。

"你来得真早。"程阳微笑着说。

"我...我是今天的值日生。"俞小菲撒了个小谎，实际上她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在洗手间反复检查自己的头发和衣着是否得体。

教室里已经坐了十几个人，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当程阳跟着俞小菲走进来时，原本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各位，"林妙从讲台上站起来，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今天我们很荣幸地欢迎新成员程阳同学加入文学社！"

掌声雷动，几个女生甚至激动地小声尖叫。俞小菲悄悄退到角落的座位，那是她惯常的位置——足够观察全场，又不会引人注目。

林妙继续介绍社团近期活动，然后宣布："由于新成员增加，我们需要重新分组。程阳同学将加入核心创作组，负责下期校刊的专栏。"

俞小菲低头记笔记，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

"后勤组由俞小菲负责，协调各组的材料收集和会议记录。"林妙的目光扫过她，"特别是新成员的需求。"

会议结束后，女生们立刻围住了程阳。俞小菲默默收拾着会议材料，突然一杯奶茶出现在她面前。

"蜂蜜柚子茶，半糖。"程阳不知何时突破了重围，"我记得你在图书馆喝这个。"

俞小菲惊讶地抬头："你怎么..."

"观察力是作家的基本素养。"程阳拉过椅子反着坐下，下巴搁在椅背上，"林妙似乎不太喜欢你。"

俞小菲差点被奶茶呛到："没、没有的事。社长对所有人都很严格。"

程阳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下周的户外写作活动，你会去吧？"

"我得负责准备物资..."

"那就是会去。"程阳眼睛亮起来，"对了，你知道学校论坛有个叫'菲常想法'的账号吗？"

俞小菲的手指猛地收紧，塑料杯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菲常想法"是她在校园论坛的笔名，用来发表一些不敢署名的诗歌和小散文。

"好像...听说过。"她尽量平静地回答。

"文字很有灵气，像这样——"程阳轻声念道，"'图书馆的尘埃在光束中起舞，我是那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却收藏了所有的光。'"

俞小菲的心跳加速，那是她上学期发的一首小诗，连李娜都不知道是她写的。

"你怎么..."

"IP地址显示是文学社的电脑。"程阳狡黠地眨眨眼，"而且用词习惯很像你刚才在图书馆说的那句'空中坠书'。"

俞小菲感到既惊讶又隐秘的欣喜，她从未想过会有人如此认真地阅读她的文字，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程阳。

"我希望你能把这些作品拿到社里分享。"程阳认真地说。

"不行！"俞小菲脱口而出，"我是说...那些只是随便写的..."

程阳正要说什么，林妙的声音插了进来："程阳，学生会的人想见你。"她刻意站在两人之间，"俞小菲，记得把今天的会议记录整理好发给我。"

程阳离开前回头看了俞小菲一眼，那目光让她感到一阵温暖。

回宿舍的路上，李娜像等待多时的侦探一样跳出来："怎么样？程阳真的跟你说话了？"

"只是社团事务..."俞小菲含糊其辞。

"小心点，"李娜压低声音，"林妙可不是好惹的，她看上的男生从来没有失手过。而且..."她犹豫了一下，"程阳前校友周琳下周要转学过来，据说他们之间有过什么。"

俞小菲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全校都知道程阳指定你做向导了。"李娜翻了个白眼，"你以为那些女生会善罢甘休？"

周六早晨，文学社成员在学校西门集合，准备前往市郊的森林公园进行户外写作活动。俞小菲抱着一大袋物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来拿吧。"程阳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轻松地接过沉重的袋子。

"谢谢。"俞小菲小声说，注意到今天程阳穿了一身休闲运动装，看起来比平时更加阳光活力。

大巴上，林妙自然坐在了程阳旁边。俞小菲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戴上耳机试图专注于自己的音乐。然而没过多久，有人在她旁边坐下——是程阳。

"换座位了？"俞小菲惊讶地问。

程阳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林妙被学生会叫回去了，临时有事。"

车程大约一小时，他们聊起了各自喜欢的作家。俞小菲惊讶地发现程阳不仅读过大量经典，对一些冷门的当代诗人也如数家珍。

"其实我父亲希望我学商科，"程阳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但我想报考文学专业。"

"为什么？"

"因为文字能捕捉那些无法言说的东西。"程阳转向她，眼神认真，"就像你的诗里写的那样。"

俞小菲感到脸颊发烫，连忙转移话题："今天的活动是什么？"

"据说是观察自然然后即兴创作，还有团队游戏。"程阳笑道，"别担心，我会罩着你的。"

到达公园后，林妙意外地重新出现了，她宣布了活动流程：上午是团队建设游戏，下午自由创作。第一个游戏是"盲行"，两人一组，一人蒙眼，另一人用语言引导通过障碍路线。

"我和程阳一组。"林妙立刻宣布。

程阳却走向俞小菲："抱歉社长，我答应做俞小菲的向导，应该由我来引导她。"

林妙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但很快又恢复了完美微笑："当然，尊重你们的约定。"

蒙上眼睛的俞小菲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世界陷入黑暗，唯一能依靠的是程阳的声音。

"向前走三步...停...向右转一点...对，就是这样..."程阳的声音很近，温暖而坚定，"前面有个小水坑，我数一二三，你轻轻跳过去..."

俞小菲照做了，却因为紧张跳得太早，落地时失去平衡。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倒时，一双有力的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肩膀。

"没事，我在。"程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淡淡的笑意和一丝俞小菲读不懂的情绪。

最终他们这组虽然不是最快的，却是唯一没有碰倒任何障碍的。摘下眼罩时，俞小菲发现程阳一直站在极近的位置，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

午餐后的自由活动时间，大部分社员三三两两散步去了。俞小菲找了个安静的湖边角落，拿出笔记本开始写作。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注意到天色渐暗，直到一滴雨落在纸上。

"要下雨了。"程阳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大家都在往回走。"

话音刚落，雨点骤然密集起来。程阳迅速脱下外套撑在两人头顶："快跑！"

他们沿着湖边小路向休息区奔去，但雨越下越大，很快变成了倾盆暴雨。程阳的外套根本挡不住这样的雨势，两人很快被淋得半湿。

"那边有个亭子！"程阳指着不远处，自然地拉起俞小菲的手腕向那里跑去。

狭小的亭子里只有他们两人，雨水在四周形成一道水帘，将这里与外界隔离开来。俞小菲的头发和衣服都湿了大半，冷得微微发抖。

"穿上。"程阳把外套递给她，虽然外套也湿了，但总比没有好。

"那你..."

"我不冷。"程阳拧着自己T恤下摆的水，露出的一截腰腹线条让俞小菲慌忙移开视线。

雨声太大，说话需要靠得很近。不知怎么，他们聊起了各自的高中生活。程阳讲述了他原来学校的严格管理，俞小菲则分享了她在小城镇长大的经历。

"所以你为什么转学？"俞小菲问。

程阳沉默了一会儿："家庭原因。我父亲...有他的计划。"

雨声中，程阳的声音显得格外柔和："你知道吗，俞小菲，我觉得你很特别。"

"特别...普通？"俞小菲自嘲地笑了笑。

"不，特别真实。"程阳认真地看着她，"大多数人都在努力成为别人眼中的样子，只有你，安静地做自己，却比任何人都耀眼。"

俞小菲不知如何回应这样直白的赞美，只能低头看着自己湿透的球鞋。程阳突然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他的眼睛。

"就像你的文字一样，平凡中见光芒。"他说这话时，目光温柔得让俞小菲心跳漏了一拍。

雨停了，但回程的大巴上，俞小菲心里却下起了另一场雨。她偷偷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程阳，发现他正望着窗外，侧脸在雨后阳光下格外清晰。

这一刻，俞小菲意识到一个危险的事实：她可能，只是可能，喜欢上了程阳。

而更危险的是，她几乎要相信程阳也喜欢她。

校园文艺比赛的通知贴在文学社公告栏上，主题是"青春的模样"。林妙在例会上宣布，这次比赛对社团声誉至关重要，必须拿下第一名。

"俞小菲，"林妙突然点名，"你在论坛上那些小诗挺受欢迎的，这次就由你负责初稿吧。"

俞小菲惊讶地抬头，看到林妙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这是个陷阱——如果她拒绝，显得不配合社团；如果接受但作品不好，会被指责拖后腿；如果作品太好，又会得罪林妙。

"我可以和俞小菲一起负责。"程阳突然开口，"双人创作也是比赛允许的。"

林妙的表情僵住了："程阳，你的水平完全可以独立..."

"就这么定了。"程阳轻松地说，仿佛没注意到林妙的脸色，"俞小菲，放学后图书馆见？"

接下来的两周，他们几乎每天放学后都在图书馆角落的那个桌子旁讨论创作。程阳带来了各种参考资料，俞小菲则负责整理思路和初稿。他们决定创作一组诗歌配短篇小说的作品，讲述不同视角下的青春故事。

"你的比喻总是很特别，"程阳看着俞小菲写的一段文字说，"'青春是图书馆里那本被翻旧的诗集，每一处折痕都是秘密的坐标'...我喜欢这个意象。"

俞小菲抿嘴笑了笑："只是随便想的..."

"不要总是贬低自己的才华。"程阳突然严肃起来，"俞小菲，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写作者之一。"

这样的工作模式持续了几天后，俞小菲渐渐放松下来，敢于在程阳面前表达自己的想法了。有一次讨论到激烈处，她甚至忘记紧张，直接伸手翻过程阳手中的笔记本想确认一个引用。

"等等——"程阳想阻止，但已经晚了。

俞小菲呆住了。翻开的笔记本上不是预想的参考资料，而是一页页关于她的观察记录——她喜欢的书，常坐的位置，写作时咬笔的小习惯，甚至还有程阳尝试模仿她风格写的几行诗。

"这是..."俞小菲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程阳的耳朵红了："职业习惯...观察人物..."

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俞小菲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样的发现。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女声打破了沉默。

"程阳，果然是你。"

他们同时抬头，看到一个穿着时髦的女生站在桌前，妆容精致，长发飘飘。女生上下打量着俞小菲，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周琳？"程阳的声音明显冷了下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转学过来，听说你在这所学校混得风生水起。"名叫周琳的女生拉开椅子坐下，完全无视了俞小菲的存在，"还找了个...特别的朋友。"

程阳合上笔记本："我们正在工作，如果没有重要的事..."

"别这么冷淡嘛。"周琳凑近程阳，"你父亲很关心你的情况，特别是你的...交友选择。"

俞小菲感到一阵不适，悄悄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程阳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不用走，我们的事还没讨论完。"

周琳的目光落在程阳握住俞小菲的手上，笑容变得僵硬："程阳，品味变了啊。以前你不是只和啦啦队长那种级别的约会吗？"

俞小菲感到一阵刺痛，悄悄抽回了手。程阳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周琳，适可而止。"

"开个玩笑而已。"周琳站起身，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俞小菲一眼，"小心点，甜心，程阳的父亲对他有很高的期望...可不是什么普通女孩都能接近的。"

周琳离开后，空气仿佛凝固了。俞小菲低着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卑和尴尬。原来程阳以前交往的都是那种光彩照人的女生...而她算什么？一个临时的工作伙伴？校园向导？

"别听她胡说。"程阳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急切，"她是我父亲朋友的女儿，一直...不太正常。"

"没关系。"俞小菲勉强笑了笑，"我们继续工作吧。"

但气氛已经不一样了。接下来的几天，俞小菲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与程阳独处的机会。她提前到图书馆占大桌子，确保总有其他人在场；讨论时只谈工作，绝口不提任何个人话题；甚至开始找借口提前离开。

程阳明显察觉到了她的疏远，但每次想开口谈，都被俞小菲巧妙地避开。直到比赛前一周的晚上，程阳的室友张明在食堂拦住了俞小菲。

"能聊聊吗？"张明是个高大直率的男生，"关于程阳。"

他们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张明直入主题："程阳这几天跟丢了魂似的，我猜是因为你。"

俞小菲搅动着面前的汤："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得了吧，"张明翻了个白眼，"全校都看得出来你们之间有什么。那家伙以前从不为任何人改变计划，现在却天天跑图书馆，还开始读什么聂鲁达。"

俞小菲的心跳加快了："他只是...对文学感兴趣..."

"俞小菲，"张明突然认真起来，"程阳家里情况复杂，他父亲控制欲极强。周琳那件事后，他第一次跟家里正面冲突了。"张明顿了顿，"为了你。"

俞小菲震惊地抬头："什么？"

"周琳向他父亲报告了你们走得太近，老头子大发雷霆，威胁要立刻把他转去国外。"张明摇摇头，"但程阳拒绝了，明确表示要留到毕业。"

俞小菲感到一阵眩晕，她从未想过事情会这么严重。

"所以，如果你也喜欢他，"张明直视她的眼睛，"别因为周琳那种人的话就放弃。程阳值得真正的感情，而不是那些只看他家世的肤浅关系。"

俞小菲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样直白的告白。她喜欢程阳吗？当然。但她准备好面对随之而来的所有复杂情况了吗？

比赛前一天晚上，程阳在图书馆门口堵住了她。

"我们需要谈谈。"他的声音不容拒绝。

他们走到校园湖边，夕阳将水面染成金色。程阳深吸一口气："周琳的话影响了你。"

这不是问句。俞小菲默认了。

"我承认，以前确实交往过一些...符合我父亲标准的女生。"程阳直视远方，"但那都是在遇到你之前。"

俞小菲的心跳漏了一拍。

"遇到你之后，我发现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东西。"程阳转向她，目光灼灼，"不是完美的外表或家世，而是..."他顿了顿，"一种真实感。和你在一起时，我不需要扮演任何人期望的角色，只需要做我自己。"

俞小菲的眼眶湿润了，但她仍然害怕："你父亲..."

"我会处理。"程阳坚定地说，"但首先我需要知道...我们之间有没有可能？"

夕阳的余晖中，俞小菲看到了程阳眼中罕见的脆弱。这个在所有人眼中完美的男生，此刻正紧张地等待她的回答，像个普通的高中生一样为感情忐忑不安。

这一刻，俞小菲做出了决定。她轻轻点头："有。"

程阳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点燃了整个黄昏。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俞小菲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十指相扣的瞬间，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明天比赛，"程阳轻声说，"我们一起。"

校园文艺比赛当天，礼堂座无虚席。俞小菲站在后台，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他们的作品《平凡如我》被安排在最后一个出场。

"紧张？"程阳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俞小菲点点头："从来没在这么多人面前..."

程阳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盒子里是一枚精致的书签，上面刻着"菲常想法"四个字，底部还有一行小字："给那个收藏了所有光的角落"。

"这..."俞小菲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幸运物。"程阳帮她将书签放进胸前的口袋，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心口，"带着它，就像带着我的鼓励。"

主持人的声音传来："接下来有请文学社程阳、俞小菲带来原创作品《平凡如我》！"

程阳牵着俞小菲的手走上舞台。聚光灯下，俞小菲几乎看不清台下的观众，只能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度和程阳坚定的目光。

程阳先朗诵了诗歌部分，俞小菲则接着讲述配对的短篇故事。随着表演的进行，她渐渐忘记了紧张，全身心投入到文字中。当她读到"青春最勇敢的事，不是成为别人眼中的完美，而是接受平凡如我的自己"时，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表演结束后，评委们给出了罕见的满分。当他们宣布《平凡如我》获得第一名时，程阳突然将俞小菲拉到身前："真正的天才在这里，所有最打动人心的句子都是她的创意。"

闪光灯下，俞小菲看到前排林妙阴沉的脸色和周琳惊讶的表情，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程阳站在她身边，目光中满是骄傲和另一种更深的情感。

领奖后，他们刚走出礼堂，周琳就拦住了去路："程阳，你父亲刚给我打电话，他非常不满意你今天的表现。"

程阳将俞小菲护在身后："告诉他，这才是我真实的表现。"

"你知道后果。"周琳冷笑一声，"为了一个普通女孩值得吗？"

"她比你认识的任何人都特别。"程阳的声音冷得像冰，"现在，请让开。"

周琳悻悻离去后，俞小菲担忧地看着程阳："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程阳的表情柔和下来："值得。"

这个简单的词让俞小菲的心像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充满。他们手牵着手走在校园小路上，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融合在一起。

"俞小菲，"程阳突然停下脚步，"下个月有个校际文学大赛，我想参加。"

"那太好了！你一定能..."

"我想你和我一起。"程阳认真地说，"双人组队，就像今天这样。"

俞小菲惊讶地睁大眼睛："但那是更高级别的比赛..."

"正是如此。"程阳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想向所有人证明，包括我父亲，你的才华是真实的，我们的关系也是。"

俞小菲感到一阵感动和恐惧交织的情绪。参加这样的比赛意味着完全公开他们的关系，面对更多的目光和压力。但看着程阳期待的眼神，她知道自己无法拒绝。

"好。"她轻声答应。

程阳的笑容在月光下格外明亮，他轻轻将俞小菲拉入怀中："谢谢你相信我。"

俞小菲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第一次允许自己完全沉浸在这份感情中。无论前方有什么挑战，至少此刻，他们拥有彼此。

校际文学大赛初赛通过的通知送达时，俞小菲正在图书馆整理新到的一批书籍。手机震动，程阳的消息跳出来："我们进决赛了！"后面跟着一连串兴奋的表情符号。

俞小菲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过去一个月，她和程阳几乎把所有空闲时间都投入到了参赛作品的准备中。初赛作品《边界线》讲述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年轻人的故事，灵感自然来源于他们自己。

"晚上七点老地方见？庆祝一下。"程阳又发来一条消息。

俞小菲正要回复，突然听到图书馆角落传来压低的声音，语气激烈得不寻常。她本不想偷听，但那声音太过熟悉——是程阳。

"...我说了不需要你安排！"程阳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愤怒依然清晰可辨，"我有自己的计划。"

俞小菲僵在原地，不确定是否应该离开。她从未听过程阳用这种语气说话。

"文学不是玩物！"程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那是我的人生！...不，我不会去见什么陈教授...商学院？想都别想！"

书架的缝隙间，俞小菲看到程阳背对着她，肩膀绷得紧紧的，一只手抓着手机，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抵在额头上。

"够了！"程阳突然提高了声音，引得附近几个学生转头看他，他立刻压低了声音，"我不会重复父亲的路...是，我知道公司的状况...但那是你的选择，不是我的义务！"

俞小菲的心揪了起来。她知道程阳与父亲关系紧张，但没想到已经到这种程度。她悄悄后退，想给他留出私人空间，却不小心碰倒了手推车上的一摞书。

哗啦一声，书本散落一地。程阳猛地转身，与俞小菲四目相对。他脸上的愤怒还未褪去，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变成某种俞小菲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我只是来放书的。"俞小菲结结巴巴地说，蹲下去捡散落的书籍。

程阳迅速挂断电话，蹲下来帮她："你都听到了？"

俞小菲点点头，不知该说什么。

程阳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平静："我父亲...对公司有些安排，希望我配合。"

"是关于...商学院的事吗？"俞小菲小心翼翼地问。

程阳的手停顿了一下："他一直有计划。公司最近遇到些困难，他认为我需要'负起责任'。"他苦笑一声，"意思是放弃文学，去学管理。"

俞小菲的心沉了下去。校际文学大赛的决赛在一个月后，如果获胜，冠军将获得国内顶尖文学院的推荐信——这正是程阳梦寐以求的机会。但如果他父亲坚持...

"你会怎么做？"她轻声问。

程阳将最后一本书放回推车，直视她的眼睛："我不会放弃。无论是比赛，还是..."他突然停住，改口道，"我有自己的选择。"

晚上，俞小菲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分钟。他们的"老地方"是校园湖边的一个小亭子，初春的夜晚还带着凉意，她裹紧了外套。

程阳迟到了，这很不寻常。二十分钟后，他的身影才出现在小路尽头，脚步沉重。

"抱歉，"他在她身边坐下，身上带着淡淡的烟味——这也是俞小菲从未在他身上闻到过的，"有些事情要处理。"

俞小菲担忧地看着他疲惫的侧脸："你父亲？"

程阳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他给了我最后通牒。如果我不申请商学院，就切断所有经济支持，包括学费和生活费。"

"这...太过分了。"俞小菲忍不住说。

"他一向如此。"程阳苦笑，"控制欲极强，认为钱能解决一切，包括儿子的未来。"

月光下，程阳的轮廓显得格外锋利而脆弱。俞小菲想伸手抚平他眉间的皱纹，却又怕冒犯。

"那...你有什么打算？"

程阳转向她，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我会参加完比赛。如果赢了，有了推荐信，我可以申请奖学金。如果输了..."他声音低了下去，"我不知道。"

俞小菲突然想到什么："等等，我记得校际比赛的冠军还有海外交流的机会？"

"嗯，英国一所大学的全额奖学金，但那需要父亲签署同意书，毕竟我还没满21岁。"程阳摇摇头，"他不会同意的。"

"也许...也许有其他方法？"俞小菲犹豫地说，"我听说有些海外学院提供特殊人才通道..."

程阳的表情突然变得警惕："你也在劝我出国？"

"不，我只是想帮忙..."

"像周琳和我父亲那样'帮忙'？"程阳的声音冷了下来，"安排我的未来？"

俞小菲被他的反应惊到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程阳突然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收集各种海外学院的资料，好让我离你远点？"

俞小菲也站了起来，眼中泛起泪光："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只是看你那么痛苦，想帮你找条出路！"

"我不需要这种帮助！"程阳几乎是吼了出来，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压低了声音，"俞小菲，我以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以为你理解我为什么坚持。"

"我当然理解！"俞小菲的声音颤抖着，"但现实不是只有坚持就够的！如果失去经济支持，你连毕业都..."

"所以你也认为我会向父亲低头？"程阳冷笑一声，"看来我对你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俞小菲的心。她后退一步，眼泪终于落下来："不，程阳，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以为一个普通女孩能帮上你什么忙。"

程阳的表情立刻软化了："小菲，我不是..."

"我需要回去了。"俞小菲擦掉眼泪，"恭喜我们进入决赛，我会完成我的部分，不会影响比赛。"

"等等..."程阳伸手想拉住她。

但俞小菲已经转身跑开了，消失在夜色中。

接下来的两周，他们依然为比赛准备着，但气氛完全不同了。只在公共场合见面，只讨论作品细节，任何私人话题都被刻意避开。程阳几次想开口谈那晚的事，都被俞小菲用各种理由岔开。

决赛前一周的周四，俞小菲在图书馆值晚班。整理归还书籍时，她在一本《拜伦诗选》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笔记本——程阳的。

她本应该直接合上书本等他自己来取，但书签的位置恰好是《她走在美的光彩中》那一页，而旁边空白处写满了批注...不，不是批注，是程阳的字迹，是一首诗。

"那个懂我的女孩，用平凡编织光芒..."

俞小菲的心跳加速了。这分明是程阳的私人日记，而她不该窥探。但就在她准备合上书本时，一张照片滑落出来——是她自己。照片上的她站在文学社比赛的领奖台上，笑容羞涩而明亮，背面写着："我的缪斯"。

手指颤抖着，俞小菲轻轻翻动笔记本。每一页都是程阳写的诗或随笔，而主题无一例外——她。她的微笑，她的文字，她咬笔杆的小习惯，甚至记录了她某天提到喜欢的奶茶口味。

最新的一页写着："父亲今天又威胁要断经济来源，周琳告诉他我和小菲走得近，他勃然大怒。但即使一无所有，我也不会放弃两件事：文学和她。如果必须选择，我选..."

句子在这里中断了，像是被突然打断。俞小菲的眼泪滴落在纸页上，她急忙擦掉，生怕弄花了他的字迹。

就在这时，笔记本中夹着的一封信引起了她的注意。信封上印着某知名大学的标志，是给程阳父亲的，内容大致是说虽然理解家庭困难，但鉴于程阳的文学才华，学院愿意提供特殊奖学金，只需签署一份同意书...

信的最后一段写道："我们很少见到如此有天赋的年轻作家，他的短篇小说《平凡如我》展现了对人性的深刻洞察，这正是当代文学界需要的..."

俞小菲小心地将所有东西放回原处，合上书本。她的心中翻涌着各种情绪——程阳对她的感情远比她想象的深厚，而他面临的困境也比她知道的严重。

闭馆铃声响起，俞小菲做了个决定。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程阳的号码。

"小菲？"程阳的声音透着惊讶，他们已经两周没有私下通话了。

"我找到你的笔记本了，"她直接说道，"在《拜伦诗选》里。"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看了？"

"看了那首诗。"俞小菲轻声回答，"很美。"

又是一阵沉默。

"决赛作品还需要修改，"俞小菲继续说，"我有些想法，关于结尾部分...你现在能来图书馆吗？"

"现在？已经闭馆了。"

"我有钥匙。"俞小菲说，"后门等你。"

挂断电话，俞小菲深吸一口气。无论程阳做什么选择，至少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时刻，她会站在他身边。

程阳到达图书馆后门时，俞小菲已经在等他了。夜风吹乱了她的刘海，昏黄的路灯给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边。看到他的瞬间，她抿嘴笑了笑，那笑容让程阳的心揪了一下——他们已经两周没有这样单独相处了。

"进来吧。"俞小菲打开后门，"小心台阶。"

空荡荡的图书馆在夜晚有种奇异的气氛，他们的脚步声在书架间回荡。俞小菲带着程阳来到他们常坐的那个角落，桌上摊开着《拜伦诗选》和他的笔记本。

"我本来不该看的，"俞小菲轻声说，"但照片掉出来了..."

程阳的耳朵红了："那张照片...张明拍的，我没告诉他我要。"

"诗很美。"俞小菲的声音几乎像耳语，"尤其是'她用平凡编织光芒'那句..."

程阳在她对面坐下，两人之间隔着笔记本和未说出口的话。最终是他先开口："关于那晚...我很抱歉。压力太大，我反应过度了。"

俞小菲摇摇头："是我太冒失了，不该随便插手你和你父亲的事。"

"但你确实理解我为什么坚持，对吗？"程阳直视她的眼睛，"不只是为了文学，还为了...我们。"

"我们？"

"如果我向父亲低头，去商学院，按他的计划生活..."程阳的声音变得坚定，"那我就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了。"

俞小菲的眼眶湿润了："所以你拒绝考虑海外学院不是因为..."

"不是因为不想离开你，"程阳接过她的话，"而是因为父亲不会签署同意书，那封信你也看到了。"他指了指笔记本，"没有他的签字，任何奖学金都没用。"

俞小菲咬了咬下唇："如果...如果有办法让他签字呢？"

程阳苦笑："除非公司突然好转，或者我答应毕业后立刻回去接班...但即使那样，他也不会同意我学文学。"

"决赛，"俞小菲突然说，"如果我们赢了决赛，评委里有陈教授对吧？你父亲最敬重的那位经济学家？"

程阳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你室友张明告诉我的。"俞小菲的眼睛亮了起来，"陈教授可以影响你父亲的决定，对吗？"

程阳若有所思："也许...但前提是他高度评价我，而父亲一向看重他的意见。"

"那就让陈教授看到你的才华。"俞小菲激动地握住程阳的手，"不是作为商学院的候选人，而是作为作家！"

程阳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表情渐渐柔和："你真是...不可思议。"

他们熬夜修改了决赛作品，主要是结尾部分。原版结局是两个主角因为现实压力分开，现在他们改成了主角们共同找到第三条路——既不放弃理想，也不完全与现实对抗。

凌晨三点，他们趴在桌上睡着了，手边堆满了参考资料和草稿纸。程阳先醒来，发现俞小菲枕着手臂睡得正香，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小的阴影。他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心中充满了某种难以名状的温暖和坚定。

决赛前三天，程阳突然消失了。他没有回复俞小菲的消息，也没出现在他们约定的准备会议上。俞小菲焦急地询问张明，才得知程阳的父亲突然来校，带走了他。

"公司的事，"张明低声告诉她，"好像出了大问题，老头子要程阳立刻休学回去帮忙。"

俞小菲的心沉到了谷底："那决赛..."

"他说会尽力赶回来。"张明犹豫了一下，"他父亲不知道比赛的事，如果知道..."

"会阻止他。"俞小菲完成了句子。

张明点点头："周琳告的密，说程阳为了一个女孩耽误正事。老头子气疯了，威胁要直接把他送去国外。"

俞小菲感到一阵眩晕。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吗？如果程阳因为她失去了家庭支持、学业前途...

"不是你的错，"张明仿佛读懂了她的想法，"程阳早就和父亲有矛盾，只是你的出现让他有了反抗的勇气。"

勇气。俞小菲反复咀嚼着这个词。程阳有勇气对抗家族和未来，而她呢？她能为他做什么？

决赛前一天晚上，俞小菲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是我。"程阳的声音疲惫不堪，"我刚回校。"

"你还好吗？"俞小菲急切地问。

"明天赛前在礼堂后台见。"程阳没有直接回答，"作品...还按我们修改的版本吗？"

"当然。"俞小菲犹豫了一下，"你父亲..."

"明天再说。"程阳匆匆挂断了电话。

决赛当天，俞小菲早早到了礼堂。后台一片忙碌，各校参赛者都在做最后准备。程阳直到比赛开始前半小时才出现，脸色苍白，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你还好吗？"俞小菲担忧地问。

程阳勉强笑了笑："三天没合眼，公司文件看得我想吐。"他握住俞小菲的手，"但我会全力以赴，为了...我们。"

他们的表演顺序靠后，等待期间，程阳大部分时间闭目养神，而俞小菲则紧张地检查各种细节。就在他们上场前十分钟，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突然出现在后台。

"程阳。"男人的声音冷峻威严。

程阳猛地睁开眼睛，身体明显绷紧了："父亲。"

俞小菲倒吸一口冷气。程阳的父亲比想象中更高大，面容严肃，举手投足间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他的目光扫过俞小菲，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这就是让你分心的原因？"他问程阳，甚至不屑于直接对俞小菲说话。

程阳站到俞小菲前面："她是我的搭档，我们一起进入决赛。"

"荒唐。"父亲冷笑一声，"公司面临收购威胁，你却在玩文学游戏？"

"这不是游戏。"程阳的声音低沉但坚定，"决赛后我会和你详谈公司的事，但现在，请尊重我的比赛。"

"比赛？"父亲提高了声音，"你以为这种小儿科的东西能当饭吃？我已经安排了明天飞瑞士的机票，你要去见——"

"程先生？"一个温和的男声插了进来。俞小菲转头，看到一位白发老者走近，"久仰大名，我是陈振国。"

程阳父亲的表情立刻变了："陈教授！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

"我是决赛评委之一。"陈教授微笑着说，"您的儿子才华横溢，他的作品《平凡如我》初赛时就让我印象深刻。"

程阳父亲明显愣住了："您...看过他的作品？"

"不仅看过，还推荐给了几家出版社。"陈教授意味深长地说，"有时候，年轻人的路得让他们自己选，您说呢？"

程阳父亲的表情变幻莫测，最终冷冷地说："比赛后我们再谈。"说完转身离去。

陈教授对程阳眨眨眼："准备好了吗？轮到你们了。"

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下，俞小菲的手微微发抖。程阳悄悄握住她的手，低声说："看着我，只看着我。"

音乐响起，程阳开始朗诵他们准备好的作品。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完全看不出之前的疲惫。俞小菲接上自己的部分，两人配合默契，仿佛排练过千百遍。

就在接近尾声时，程阳突然停了下来。俞小菲惊讶地看向他，发现他的目光不再投向观众，而是专注地凝视着她。

"抱歉，"程阳转向评委席，"我想改变一下结尾。"

不等回应，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朗诵一首全新的诗——不是他们准备好的作品，而是俞小菲在他笔记本上看到的那首，关于"那个懂我的女孩"的诗。

"'那个懂我的女孩，用平凡编织光芒...'"程阳的声音在礼堂中回荡，"'她不是任何人心中的完美形象，却是我所有灵感的源头...'"

俞小菲呆立在舞台上，血液在耳中轰鸣。程阳这是在...公开表白？在最重要的决赛现场，放弃精心准备的作品，即兴朗诵情诗？

评委席上，陈教授露出了然的微笑；观众中，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而俞小菲只看到程阳眼中的坚定和温柔。

诗朗诵完毕，程阳转向评委："这就是我理解的'平凡如我'——在所有人眼中普通的存在，可能是某个人世界里唯一的光。谢谢。"

礼堂安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俞小菲看到程阳父亲震惊的表情，看到周琳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到张明在观众席上拼命鼓掌。

他们最终获得了冠军。评委们一致认为，程阳即兴的真诚表达恰恰展现了最高水平的文学素养——真实的情感胜过一切技巧。

颁奖仪式后，陈教授将程阳拉到一旁交谈。俞小菲远远地看着，不敢打扰。程阳父亲站在不远处，表情复杂地观察着儿子。

"怎么样？"当程阳终于回来时，俞小菲紧张地问。

程阳的脸上是连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陈教授说服了父亲！他会签署英国那所学院的同意书，条件是..."

"条件是什么？"俞小菲屏住呼吸。

"三年内完成学位，并在国际刊物上发表作品。"程阳握住她的手，"还有...毕业后我可以选择自己的路，不需要立刻回公司。"

俞小菲几乎不敢相信："他同意了？就这么简单？"

"不简单。"程阳摇摇头，"公司确实遇到了大麻烦，父亲是走投无路才接受陈教授的建议。但至少...我有了选择的机会。"

他凝视着俞小菲，眼中满是深情："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发现那本笔记本，如果不是你坚持修改作品..."

俞小菲摇摇头："是你自己的才华打动了他们。"

"不，"程阳轻声说，"是你让我有勇气做真实的自己。"

毕业季的校园总是弥漫着淡淡的忧伤和期待。俞小菲站在图书馆的窗前，看着外面来来往往拍照留念的毕业生，手中紧握着一封信——本地知名文学杂志的录用通知。

"找到了！"程阳的声音从书架间传来，他快步走到她身边，手里举着一本破旧的《聂鲁达诗选》，"我就说它还在这里。"

这是他们初遇的地方，那本曾经掉落的书依然在架子上，见证着一切开始的地方。程阳小心地翻开书页，指着借阅卡——最上面是他和俞小菲的名字，中间只隔了十三天。

"命中注定。"他笑着说，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俞小菲最熟悉的轮廓。

过去半年发生了太多事。程阳在文学大赛后名声大噪，《平凡如我》被推荐出版；他父亲的公司度过了危机，勉强接受了儿子将成为作家的事实；而俞小菲，那个曾经躲在角落的普通女孩，如今已是校园小有名气的写手，多篇散文被文学杂志刊登。

"英国那边确认了宿舍安排，"程阳合上书，"九月初开学。"

俞小菲点点头，努力保持微笑："太好了。"

程阳即将远赴英国深造，而她将留在本地工作。三年的分离，对任何恋情都是考验，尤其是他们这样刚刚开始的。

"小菲，"程阳突然严肃起来，"我有东西给你。"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是一本手工制作的笔记本，封面烫金印着"菲常想法"四个字。

"这是..."

"记录每一天，"程阳轻声说，"写下你想对我说的话，想分享的事，或者只是日常琐碎。等我回来，我们一起阅读。"

俞小菲翻开笔记本，第一页是程阳写的："给我最爱的女孩，距离只是另一种形式的相聚。爱你的，阳。"

她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我会填满每一页。"

程阳轻轻擦去她的泪水："还有一件事。"

他单膝跪地，在图书馆的阳光下，在他们初遇的地方，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简单的银戒："俞小菲，愿意等我三年吗？不是作为女朋友，而是作为...未婚妻？"

俞小菲惊讶地捂住嘴，周围不知何时聚集了一些同学，包括张明和李娜，全都笑着看向他们。

"你...你确定？"俞小菲小声问。

"从未如此确定过。"程阳的眼神坚定，"我不需要完美的生活，我只需要真实的你。"

在众人的掌声和祝福中，俞小菲伸出手，让程阳为她戴上戒指。它并不华丽，却完美地贴合她的手指，就像他们的关系——简单却契合。

毕业典礼上，程阳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他没有用准备好的稿子，而是讲述了这一年的经历——关于梦想与现实的选择，关于坚持与妥协的平衡，以及关于"那个改变他的女孩"。

"最后，"程阳看向台下的俞小菲，"我想用我们共同创作的一句话结束：'青春最勇敢的事，不是成为别人眼中的完美，而是接受平凡如我的自己，并敢于被爱。'"

掌声中，俞小菲看到程阳父亲坐在家长席上，表情不再是往日的严厉，而是某种复杂的沉思。典礼结束后，他主动走向俞小菲，这是第一次正式对话。

"俞小姐，"他的语气比预期中温和，"程阳说你会去杂志社工作？"

俞小菲紧张地点点头："下周一入职。"

"他房间里的那些书，"程父突然说，"你能帮忙整理吗？他坚持要带去英国。"

俞小菲眨了眨眼，不确定这是否是一种接纳的信号："当然，我很乐意。"

程父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他从小就有主见...只是我太晚意识到这点。"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比俞小菲记忆中看到的要矮小一些。

离程阳出发还有两周，他们尽可能多地在一起。俞小菲带程阳去她长大的小镇，程阳则教她做简单的英式早餐。他们计划着视频通话的时间，计算着假期的可能相聚，用各种方式对抗即将到来的分离。

出发前一天晚上，他们又来到校园湖边的小亭子。夏夜的微风轻拂，俞小菲靠在程阳肩头，听着他平稳的心跳。

"害怕吗？"她轻声问。

"怕。"程阳诚实回答，"但想到你在等我，就不那么怕了。"

俞小菲拿出那本笔记本，已经写了十几页："我会一直写下去。"

程阳亲吻她的额头："三年后，我会带着学位和发表记录回来，然后..."

"然后？"

"然后我们一起写下一个故事。"程阳微笑着说，"关于一个普通女孩如何拯救了一个迷路的灵魂。"

俞小菲笑了，眼中含着泪："那会是我最喜欢的故事。"

一年后的深秋，俞小菲坐在杂志社的办公室里，校对着最新一期的稿件。桌上的日历显示，距离程阳回国探亲还有三周零两天。她的抽屉里放着那本"菲常想法"笔记本，已经写满了一大半。

手机震动，程阳的消息跳出来："惊喜！看邮箱！"

俞小菲好奇地打开邮箱，发现一封来自英国的信件扫描件——是程阳的第一部中篇小说《平凡如我》的出版合同，扉页上赫然印着："献给让我看见世界的女孩"。

"出版社提前完成了！"程阳紧接着发来消息，"样书下周到，我让张明带给你。父亲看到后，终于承认我可能真的适合这行。"

俞小菲的眼泪落在手机屏幕上。这一年并不容易，时差、忙碌和距离都考验着他们的感情。但每当她翻开那本笔记本，读到程阳每周回复的电子邮件，或者看到他特意录制的睡前故事视频，所有的孤独都化作了骄傲。

她望向窗外，秋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街道上。三年之约还有两年，但俞小菲已经不再焦虑。因为有些感情，就像好书中的句子，经得起反复阅读和时间的考验。

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翻过第一章。

来源：驾考小技能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