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个主创团队在23年出的作品是《拾荒者统治》，我们非常喜欢，豆瓣高达9.2分，起的标题是“今年唯一神作”。

写在前面

今晚聊最近的一部动画剧集，《常见副作用》。

这个主创团队在23年出的作品是《拾荒者统治》，我们非常喜欢，豆瓣高达9.2分，起的标题是“今年唯一神作”。

看完后我们就在等第二季，等了两年，等到了HBO将第二季砍掉了的消息，同时等到了这部。

欣慰的是，这部也做得很不错，探讨的主题也仍然跟我们息息相关，如果说《拾荒者》探讨的是人与自然在宇宙范围内的平行关系，这部焦点放得更近了，放到了人、社会与自然的关系上。

依旧是好的故事，好的表达，即使同样不能确定有没有第二季，即使热度远比《拾荒者》要低，也不舍得不写。

《常见副作用》第一季

一、人类的客体化

《常见副作用》讲了一个充满冲突的故事，因为马歇尔发现了一颗能够治愈一切的万能蘑菇，药企、缉毒局、生物学家等都被裹挟其中。

不过和以往类似题材的作品不同，这里面的冲突很难被简化为欲望的相撞，因为他们对蘑菇的态度，并未纯粹以“利己”为导向，占有并不是唯一目的。

药企巨鳄乔纳斯联合政府的人、缉毒局特工去盯梢逮捕马歇尔，为了让蘑菇消失。

在药企工作的弗朗西斯亲眼看见母亲被蘑菇所治愈，为了升职也为了让蘑菇发挥更大化的救治作用，选择把蘑菇上交药企。

对蘑菇痴迷的菌类学家，得到蘑菇后也没有选择钻研，而是大规模种植以拿来救人，同时赚钱。

可见人们实际是将蘑菇视之为一种可能颠覆当前人类文明，让当前身份地位产生动荡的变量。他们对这一变量所投射的认知和态度，是冲突的本质原因。

这种现象的发生，也并非源于他们对人类有着多么前瞻和深入的思考，而是源于对变化的恐惧。

人们都或多或少地遭遇并接受了技术文明对人的客体化，这一文明的核心就是以尽量少的代价来维持当前人类状态的稳定并保持前进，生物、自然环境，以及人类靠自身应对变化、接纳自然发生的能力，都可以是被卷入齿轮的那一部分。

所以拿动物做药物实验、接受药物的各种副作用等行为，已经成为无需解释的潜在逻辑，在剧的一开始，剧就通过药企演讲，提到药物开发的副作用是腹泻，而且是“最可接受”的一种，包括药企后面自制广告也有一长串副作用提醒。

万能蘑菇的出现，更让人们主动参与到维护当前地位、身体状况的秩序里，无论是试图消灭还是种植救人，都只是基于同一种理解的不同反应。

这一现代背景是整部剧的前提，也自然地带出了这种技术文明的副作用，即人与人之间皆为客体，无论是看待自己还是看待他人。

弗朗西斯的上司瑞克说，去瑞士出差需要她陪同，她还可以带上她男友，措辞是“只要他不是会导致飞机失事的体重，以及不碍事就行”。

弗朗西斯同事对药企的理解，是拯救的人肯定比死去的多，给弗朗西斯看全球因心脏病死亡的人数，说下降是“拉维诺尔（他们研发的药）拯救的8万条人命”，把人命量化为数据、对比幅度的曲线。

人变成了任何可以指代的东西，唯独不是平等语境里的“人”。

弗朗西斯在靠上交蘑菇坐上高位后，也很快完成了从给瑞克买咖啡，到支使下属买咖啡的转换，并在买包时被同事说服，“你没经历挣扎吗？你没努力工作吗，超越自己的极限，追溯新东西？”

在这些不断更新进化的消费主义话术下，臣服于物质提供给自己的价值感和存在感，花高价买了一个小得几乎没有实用性可言的包。

在异化自我的进程里又前进一大步，也再一次半自愿地服务于社会系统的稳定运转。

技术文明的开展本身是基于人类中心主义，但实际上完成的却是对人类本身的背离。

二、重新为人

这种异化如此普遍而强劲，是几乎恒定的精神转化，也是剧里看似跳跃却实际最合现实逻辑的部分。

而那些看似疯狂怪诞的部分里所体现的“无逻辑”，却意外地跟这种技术文明构成了对冲和抵消。

一方面体现在蘑菇及其副作用上。

人类吃下蘑菇后，副作用是能进入幻境，看到小人，而且每一次服用所看见的场景都不相同。而蘑菇自有一个独立生态系统，彼此之间的思想会在其中直白地传导和共享，人吃下之后，实际是被纳入了它们的一部分，幻境只是与这一系统发生重叠和交流的方式，也就是剧中所说的“传送门”。

于是，尽管剧里这些梦境无论如何解读都可以，但其贯穿始终的表达，是让人揭开现实里社会化身份的面具，像蘑菇之间的沟通一样，回到人类的本源视野里，袒露一部分自我。

菌类学家看到自己的头颅在跟象征死亡的骷髅轮回交错，最终化为一颗与万能蘑菇色泽相近的圆形解药。

马歇尔看到位置倒错的车，跟现实里刚刚经历的车祸一样，被他救下的那人鼻青脸肿地跟他说“你救了我的命”。

弗朗西斯看到一个人不断变幻面孔，是妈妈、上司瑞克以及正在质疑自己的马歇尔，他们都是现实里对她影响最大的三个压力源。

这些内容跟他们最近的经历、心绪互文，也不存在任何预言或者警醒的逻辑性意义，仅仅是暴露了一些暗藏的真实情绪，比如上面这三个角色的幻境，指向的就很可能是对死亡的恐慌，仍未走出亲眼目睹车祸濒死的震荡，以及对选择告知上司蘑菇事宜，背叛马歇尔的焦虑和愧疚。

他们作为人的部分短暂地得到了复苏和回魂。

一方面体现在各式意外上。

弗朗西斯妈妈吃了蘑菇，阿尔茨海默病得到了治愈，结果爬树想摘鸟蛋时摔下去死了。

一个靠蘑菇治愈过疾病的人，突然开始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能否看到小人变成了一件非常随机，无法掌控的事情。

乔纳斯在无预兆的情况下被验出了重症，不得已从消灭蘑菇的计划转向对蘑菇，对健康的渴望。

人类想要维持稳定，但生活却是由一系列无规律波动组成的，人无法也不可能凌驾其上。也正是在这些瞬间里，人类跟自然的关系得以真正显露，所有强行扰乱秩序的行动都会产生无法预期的后果。

最后是主角马歇尔所承载的人文符号。

在这个充满杀戮和变化的故事里，马歇尔是一个旁观者。

他是发现蘑菇的人，同时又是最置身事外的人，因为他既不想占有蘑菇，也不想利用蘑菇实现任何功利目的，从质问药企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对土著社区、生态系统的破坏，到谨慎地寻找蘑菇的功能之于人类、自然的最优解，都能看出他竭力走在被异化的反方向，只是一个关心人类和大自然动态，并努力寻找答案的人。

他带着蘑菇和乌龟逃亡的路途，也成了竭力叛逃社会，回溯原始本质的过程。

穿着世俗认定下不够体面的敞领衣服，救人只救眼前的、想救的人，没对远方有过多的幻想，反对菌类学家收钱卖蘑菇，拒绝利益交换这一价值循环，对弗朗西斯萌生出了情意且自然而然地承认。

这个角色有点像是让人类跳出社会系统的视角，重新经历如何当人，如何只是作为地球的一种生命形态来生活。

他跟弗朗西斯最后看的那场落日，浪漫，美丽，无意义，恰如一切的存在。

配图/《常见副作用》第一季

来源：划船没有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