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那条浸满时光的老街上，消失的东西正在以另外一种表达方式重生。古城明清一条街的一家小店铺里，60岁的薛碧勤正对着抖音直播镜头介绍身上的土布衣服，这种仿佛已经消失的盘纽土布衫在直播间里“苏醒”。

韩城古城，故事从未停止……

在那条浸满时光的老街上，消失的东西正在以另外一种表达方式重生。古城明清一条街的一家小店铺里，60岁的薛碧勤正对着抖音直播镜头介绍身上的土布衣服，这种仿佛已经消失的盘纽土布衫在直播间里“苏醒”。

薛碧勤的店铺并不起眼，如果没有特殊的节日，这个专卖土布和土布衣服的小店鲜有人上门，但门可罗雀不代表小店的生意就坏，目前直播卖货已经成了这个小店的主要收入来源。

“忙得连轴转……”这是薛碧勤每天的感受。4天的采访中，薛碧勤大多时间都在直播。“这是紫花棉，棉的本色就是紫色。布样式是回字格。你衬衫穿多大？”“这是一个老粉丝，买了好多件。她说这种衣服穿着舒服，还在她的抖音里分享了许多她穿土布衣服的照片。”她回着粉丝的话，扭头向记者展示着她手中的衣服。“这种紫花棉贵一点儿，一件衬衣最少能卖到400多元。”“这种盘纽的衣服大家特别喜欢，好多人订做衣服的时候就要求用这种盘纽。盘纽师傅不好找，没有人愿意干。这种盘纽要一针一线地纳，土布太厚费时费事，但手工纽扣是立体的，和衣服搭起来很好看。”镜头前的薛碧勤热情洋溢，充满自豪地介绍着每一件土布衣服的特点和背后的故事，她戴着老花镜凑在手机屏前，一个小本本上记满了尺寸。“因为喜欢，所以不觉得累，有人改来改去我也不嫌麻烦。有一次有个网友，问了我3个小时，说得我口干舌燥，但是他没有下单，我也没有怨言。”

薛碧勤从开始摆摊，就做的是土布生意。“从小喜欢穿妈妈纳的千层底，后来开店卖布鞋。有一天，店里来了位老人，想把她以前织的土布搁店里代卖，拿上布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穿的土布衣服和炕上铺的土布单子，就有了做土布衣服的念头。裁缝找了两三年，第一次穿着土布衣服拍抖音后，一个网友就联系订做了一件盘纽衣服，最后试做的5件全部被拿走了。”

土布衣服是薛碧勤这代人的集体回忆，改革开放前，人们的着装都是以这种衣服为主。“土布衣裳粗又厚，三伏吸汗三九透。奶奶纺线娘织布，穿到孙辈不露肉！”这段歌谣把土布衣服的特点说得明明白白。“我小时候就穿这样的衣服，也是这样的盘纽，门市部里也卖。改革开放之后，新型的款式和布料越来越多，这种衣服就渐渐不见了。一直以为土布衣服不会有市场，没想到直播的销量这么好。”薛碧勤摩挲着一件土布衣服，剪着余留的线头。

开直播是薛碧勤曾经想做却一直不敢做的事。去年国庆节前，韩城市融媒体中心在古城举办的一场“逛韩城看非遗”融媒直播活动，坚定了她做直播的想法。“我没想到，不仅直播间里热闹非凡，连古城那几天都是人山人海，店里的销量也增加了很多，没想到大家对非遗这么感兴趣！”

说干就干，但是开直播对于一个刚会拍抖音短视频的六旬老人来说，却不是一件易事。第一次直播卖货上了小黄车，费了好大劲，就是没人下单，后来一个姐妹告诉她，小黄车可以下单不能付款，因为长时间没有交易，她的第一次直播就草草收场。半年后，她“再次出山”，依然出现了失误，粉丝报尺码的时候，张三报身高，李四报腰围，结果张三李四成了一个人。“后来就拿个小本本，一个一个来，一个报完再接另一个粉丝的定制。”薛碧勤笑着说。当然，她开直播的底气来自年过七旬的裁缝卫爱换和八旬有余的盘纽师傅陈书琴。

薛碧勤的小店里都是土布，她带着记者参观库房时，总是滔滔不绝地说着每片布的名称，这些布有许多是以前从乡下收来的，如今韩城的土布越来越少，薛碧勤的布已经要从咸阳，甚至南方城市进购。“以前有的老人柜子里存的满是这样的布，都是织给儿女的。存了大半辈子，本来想给孩子留着，可是现在谁还缺布呢？卖的时候老人满眼不舍，摩挲来摩挲去，像告别老伙计一样。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老土布，以后会成为香饽饽。”薛碧勤轻抚过布面，经纬间流淌的阳光仿佛穿越了半个世纪。

卫爱换、陈书琴与薛碧勤有着同样的感受。“妈妈的味道”让她们在古稀之年又重拾妈妈教给他们的技艺。“儿子总是反对，说能养我。后来拗不过我，也就妥协了。”卫爱换的家古色古香，和满地的碎步片总是格格不入。盘纽师傅陈书琴是她的同乡也是老邻居，当听到卫爱换让她做盘纽的时候，满脑子惊奇。“谁还要这个，谁还穿土布衣。开玩笑？”她想也没想一口回绝，十多年前，她的公公去世，陈书琴便放下了做盘纽的手艺。当听到盘纽的衣服很受欢迎的时候，陈书琴爽朗地笑起来：“这种手艺还没有过时。人们又穿回去了？”她并不明白，她做的盘纽为土布衣服增添了独特的韵味。

薛碧勤用一块块老粗布织就着自己的梦。直播间里，藏满旧时光的老土布在她的手中重生，“我要继续收布，改一些时尚的样子。我要把一些绝版的布收起来，给后辈留下来。”她看着店里的土布，像是对它们呢喃。阳光洒在古城，叫卖声就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薛碧勤的小店里，粗布和用于直播的家伙什儿相伴，沉睡已久的粗布纹样与科技在指尖相逢，新的未来在屏幕上迸发。

融媒记者丨李博侯永超

来源：星连文学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