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陈志武七千字长谈深度拆解特朗普关税战略

摘要：美国总统特朗普贸然向全世界掀起关税大战，搅乱世界经济棋局。为何“科班”出身的特朗普执意要打违反经济规律的关税战？能解决美国的贸易逆差问题吗？对中国产业发展又会带来哪些深远影响？

美国总统特朗普贸然向全世界掀起关税大战，搅乱世界经济棋局。为何“科班”出身的特朗普执意要打违反经济规律的关税战？能解决美国的贸易逆差问题吗？对中国产业发展又会带来哪些深远影响？

带着一系列疑问，直新闻团队记者万涵一、胡国佳专访了著名华人经济学家陈志武，带来本期的《关税风云》。

陈志武现任香港大学人文社会研究所所长、经济管理学院金融学讲座教授，曾在美国耶鲁大学金融经济学任教十多年。在他看来，从经济现实来说，让美国真正跟各个国家实现零逆差是没办法做到的，特朗普及其团队滥施关税是基于一个“偏见”，究竟是什么？我们从这个问题开始谈起，以下是专访实录，略长，但信息量十足。

陈志武教授接受直新闻记者万涵一专访。

直新闻：陈教授，我们知道，特朗普毕业于宾大沃顿商学院，又从商多年，其实对于关税的影响应该是非常了解的，加上第一任期时打关税战，美国没有占到太大便宜，为什么重返白宫后，还要动用关税武器？他的逻辑是什么？

陈志武：像沃顿商学院，还有其他的世界一流大学毕业的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学习很好，所以我做老师、做教授做了几十年，我都知道有的学生即使可以毕业，但是并不一定学得很好。即使学得很好的人，也不一定真正理解很多的道理，所以像特朗普他现在继续要打关税战，他还是基于一个偏见的理解。

因为在他和他的团队看来，1913年之前，美国政府的开支主要是靠关税的收入来维持的，不论是经济实力还是其他方面的实力都有所上升。1913年美国开始推出所得税，到了二战以后，美国政府的收入由所得税取代关税。所以在特朗普团队看来的话，原来美国政府靠关税的时候，美国越来越强大，而后来改为由所得税取代关税之后，美国的地位要么维持不变，要么就有一些下降。

所以他们讲的“让美国再次伟大”的含义之一，就是重新回到靠关税作为主要政府收入的来源，降低个人所得税、企业所得税等税率对于整个美国政府的税收的贡献。所以在这种认知之下，他就觉得，如果要恢复美国的伟大，就要重新回到依赖关税，而不是依赖个人所得税的时代，所以他现在坚持要打关税战。

当然，靠关税来制约中国对美国的出口，制约中国的经济发展，这可能也是美国老百姓能理解的一方面，你说通过加关税可以抑制中国实力的扩张，让美国的实力相对而言可以再次上升。对于很多美国老百姓来说，一听就让他们觉得很直观很好理解，所以因为我们都知道，特朗普很多的行动都是为博眼球，特别是吸引没有什么教育背景的人的支持，要让他们能够理解的话，你越是通俗的表述，通俗的概念，就越能够被很多大众理解和接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政治策略。

直新闻：其实特朗普目前是把政治凌驾在经济之上。

陈志武：这么多年下来，特朗普他最喜欢的就是引起人们注意，成为世界关注的重心，这让他感觉良好。所以他这些年所有的事都是围绕着政治而来，而不是真正在意经济是不是有发展。美国人民的生活过得好还是不好，这些他并不是那么关注和在意。对他来说，得到人们的票，得到人们的喜欢，在政治上可以有更多支持的基础，这是他真正在意的。

直新闻：回到经济学的角度，特朗普总说，对一些国家地区加征关税是为了缓解美国的贸易逆差。但这么做真的能让逆差清零吗？

陈志武：理论上来说，如果关税税率特别高，比如说对中国加征145%的关税，但对方不报复性还击，只是美国单方面把关税特推得特别高的话，应该是可以把美国跟其他国家的贸易逆差给降到零的。但是那样的话，对双方的伤害，包括对美国自己的老百姓的伤害太大。

所以在这么做之前，美国也应该去想一想，即使把对每个国家的贸易逆差降到零，是不是真的可以把这些商品的制造回流到美国。因为很多时候从经济现实来看的话，这个是做不到的，因为美国的劳工成本特别高。你像我过去几年在加州的话，装修房子要找人，很难找到人，我原来在耶鲁那边生活的时候也是一样的状况。比如说家里面的设备、机器出了问题，找人来修理一下，很难找到人的。

所以美国的劳工，一个是很稀缺，再一个成本非常高，所以这样的话如果把一些做衣服的业务，做简单的电器的业务，机械的业务，拿回到美国制造的话，将来这些方方面面的产品在美国的价格就会抬得非常的高，因为美国劳工成本非常高。所以从经济现实来说，让美国真正跟各个国家实现零逆差是没办法做到的，不可能的。

再加上美元作为世界最主要的储备货币，如果美国没有贸易逆差，美元在全球的流通就没办法那么多，因为道理蛮简单，美国从其他的国家买进来的东西，远远高于美国自己卖出去的东西。美国要如何去买别的国家那么多的东西？它就靠印美元，以美元作为一个借条，由其他国家接收下来，然后其他各个国家把它们的实体商品卖给美国，所以这样的话，就把美元留在世界各地。而其他的国家又拿美元去买美国国债、美国股票，就是在这样的一个经济体系里边，我们可以看到，美国逆差的存在和美元的世界第一大的储备货币的地位，这是巴掌的两面，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

但是特朗普的整个经济班子，他们现在只看到一面，要把贸易逆差降到零，然后把所有制造业的工作回流到美国，同时又希望美元作为世界上最强大的货币，最主要的储备货币，两个愿望要同时实现，那是不可能的。

直新闻：我们现在看到美国经济遭到的反噬很厉害，前几天更是股债双杀。但是我留意到您之前做的一个判断，认为美国短期内还是不太可能进入经济衰退，现在您还维持这个判断吗？

陈志武：之前我讲美国经济还没有进入衰退，指的是到目前为止，各个经济指标，不管是失业率也好，不是很高，失业率在4.1%左右，对于一个健康的经济体来说，4%左右的失业率，非常正常。所以目前已经看到的，包括今年3月份的就业数据，美国经济还是很健康，因为我们都知道美国经济，71%左右依赖民间消费，那么对于民间消费的而言，只要就业的问题不存在，没有那么多的人失业，那么七成的美国经济就是靠得住的。其他像服务业等等，也会比较靠得住，所以到目前为止，只要特朗普接着下来的关税政策，还有特别是他对美国的基于法治的制度，以及对于全球基于规则的世界秩序，不会做太多破坏的话，那么也许美国经济在未来半年，或者一年进入衰退的概率就不会是百分之百。

但是如果特朗普政府继续像过去三个月那样，继续去非理性地破坏美国国内的政治秩序，三权分立的体制，也破坏全球基于规则的世界秩序，同时不断提升关税，对世界贸易秩序造成实质性的破坏的话，那么未来一年在美国出现经济衰退，我可以说是至少是百分之八九十的概率的。

直新闻：面对特朗普这一轮的关税威胁，我们看到全世界的国家有三种应对方式。我们主要概括来讲，中国是坚决反制，日韩、欧盟则采取分主题谈判和让步，印度、越南、英国等国家主要是以签署双边协定为目标展开谈判，为什么会有这种应对层面的差别？

陈志武：主要由两个因素决定的。一个是各个国家跟美国的外交和安全关系，地缘政治关系不一样。同时各个国家自己的政治制度跟其他国家可能差别很大，这个是第一个因素。

第二个因素，各个国家它们跟美国的贸易关系，相互在经济上、贸易上的依赖程度差别很大，所以这两个因素对于各个国家到目前为止，对美国关税战的反应不同起了很关键的决定作用。

当然中国这边我们都知道，中国的政治制度和经济制度跟美国完全不同，但是另一个极端，你比如说像印度，美国跟印度有贸易顺差，美国卖给印度的东西，比印度卖给美国的东西要多不少。所以对于印度来说，它本来得到的额外税率是10%，所以对印度来讲，考虑到地缘政治还有经济关系，印度没有作出那么强烈的反应。当然，印度实际上也想借助这个机会，把更多在中国的制造业务，包括像苹果，有20%的iPhone今年会是在印度生产，所以他们还希望苹果把剩下的80%iPhone制造，至少有一半的业务从中国继续往印度转移，所以印度这样的国家的话，它想利用这个机会去发大财，所以他们没必要跟美国去进行任何针锋相对的贸易战。

当然越南又不太一样，因为越南离开美国的出口市场。如果真的被加征高额关税，越南的经济，包括接下来的发展就没有戏了，没有前景了，所以越南夹在中间，两边都不好办。一方面越南很多工厂的原材料，零部件都来自中国，所以不能够没有中国的原材料供应链的支持。但是同时如果说只保住了中国这一边，但是完全得罪了美国那一边的话，越南的那些工厂制造，那么多东西卖到哪里，就是个问题。所以对于越南来说，它真的是夹在中间，不想让美国不高兴，不想让特朗普不高兴，这个对于越南的决策层来说，这是非常关键的，所以他们也没有作出针锋相对的以牙还牙的反制，而是给美国表一个姿态，我把从美国进口的商品的关税降到零，当然美国认为还不够，还要谈判和施压，让越南必须要对来自中国的商品加关税或者是做很多限制。所以到目前为止，越南跟美国接着下来会有蛮艰难的谈判。

但是对英国来说，本来给英国加的关税10%，所以英国自己也就认了，考虑到地缘政治，还有其他维度的英美关系，所以他们不想就10%的关税这个事情，把它给炒作得很大，所以他们基本上就接受美国的这些条件。但是对于欧盟情况又不同。

直新闻：欧盟我们看到近期是有“硬刚”美国的迹象，您认为之后会“硬刚”到底吗？

陈志武：欧盟不太会像中国一样，以牙还牙针锋相对的。我们已经看到了欧盟的反应，实际上是更加复杂一些的谈判方式，因为他们更多的是从具体领域的产品来谈的。有的产品他们知道美国是必须要的，除了欧盟的一些国家给美国生产，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出口之外，美国不太容易找到其他的国家去做替代，所以针对这些产品，欧盟会要求美国把关税从现在的20%降到10%，或者是争取完全取消而有一些从欧盟出口到美国的产品是可替代的，可以稍微放松一点，与美国试着谈谈是不是降到15%或者是10%的关税。

再一个就是，大多数的欧盟国家也是北约的成员，所以它们在国家安全、防卫上面都要依靠北约，依靠美国的保障，所以短期内欧盟的这些北约成员国要自己去另外搞一个新的防御条约，建立另外一个北约这样的小圈子的话，还需要很久才能够做得成。

所以对于欧盟来说，一方面他们不喜欢特朗普加征的20%的关税，然后又把他们说成是那么糟糕的盟友国家，他们很不喜欢这种说法。另一方面他们也知道，短期内也离不开美国，所以他们在这个意义上也是夹在中间。所以希望通过朋友之间的，所谓“亲兄弟明算账”的办法，跟美国进行一些谈判，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前面说到，对于三类不同的国家的应对方式差别比较大，就是有他们背后的政治体制和跟美国的政治和安全关系的差别。

直新闻：中国和这些国家都不一样，是坚决对美反制的。但从我给您发约访邮件到现在，美国对中国的关税是节节攀升，一开始是34%，后来又涨到了84%、104%、125%，现在甚至是到了245%。从经济学角度来说，特朗普关税的边际杀伤力是否在减弱？

陈志武：我觉得到了100%或者是百分之八九十的这样的税率水平再往上加，其实意义不是太大了，因为如果所有的中国出口到美国的商品都要被加上145%的关税的话，大多数的一些商品未来就没办法真正在美国有任何竞争力了，在美国的价格就会太高，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没有任何悬念。关税率一旦超过百分之八九十了以后，越往上加，边际效果作用就越来越低，这个意义越来越不是很大。

当然对于中国来说，到目前反制以牙还牙，还是要权衡一下短期影响和长期影响的差别，因为短期而言，当然我说的短期就是比如说未来6个月里边，反制措施还是可以发挥一些效果的。特朗普对于民意还是非常在乎的，因为他背后有那么多的共和党议员，他们的政治前途，又取决于特朗普关税战到底最后怎么打，把老百姓的生活如果弄得水深火热的话，那么这些共和党的议员，未来政治选举的时候，就是明年11月份中期选举的时候，有可能会失败。那么这些共和党议员肯定是不干的，所以就使得特朗普在发动关税战以后，他短期的忍受力，实际上是比中国要低很多的。

但是我觉得从中国方面着想的话，也要看到不要因为短期的效果，而忽视了长期的影响。毕竟中国对美国的出口，商品方面一年要出口将近4500亿美元。所以如果像现在这样子，美国的对华关税维持在145%这样的水平的话，对于中国的经济，对于中国老百姓的就业会形成长期破坏。考虑到这一点，我们必须得权衡短期的得失和长期的得失，中间平衡点到底在哪里？

所以我不认为接下来几个月，中美之间还是要继续像现在这样子不谈，然后彼此针锋相对。

直新闻：中方最近更换了贸易谈判代表，带有一些法律背景，您是否认为这释放出中美即将进入谈判期的信号？

陈志武：双方都知道最终的目的是要回到谈判桌来进行谈判，来商量，但是也基于两个国家的政治现实，可能短期内，比如说三四个月里边完全达成了一个实质性的协议，这个概率也不是太高。所以这个局面的话，我觉得可能会再维持个半年，但是5个月、6个月以后，两边达成协议，多多少少把现在两边的超过100%的关税，也许可以总体下调回到百分之五六十的更能够接受的范围。

直新闻：按照这样趋势发展，您会担心中美未来“脱钩”吗？

陈志武：我觉得中美未来经济贸易方面的实质性“脱钩”，我觉得很难避免。因为尽管我们现在能看到的贸易战、关税战，只是特朗普整个对华政策中间的一小部分，在地缘政治上，在台海问题上，中美的距离也是非常远的。对于特朗普来说，他之所以对俄罗斯作出很多让步，也在中东那边想通过快刀斩乱麻的方式结束以色列跟哈马斯的冲突，就是为了想把更多的美国军事力量和地缘政治的资源精力全部都集中在亚太，集中在中国周边，所以关税战只是一个方面，从这个方面来说，也许5年以后，中美经济关系会比我们现在看到的要少很多。

但完全“脱钩”，100%“脱钩”很难。就像我们很多人都是来往于中国和美国之间的，所以只要有那么多的人来往于中美之间的，不管是商品层面还是服务业层面，两个国家的一些经济联系总是改变不了的。但是我们要看到，之所以美国最终在未来几个月里面会跟中国就贸易关系达成一些协议，就是因为特朗普他自己和其他的官员都知道，有很多的产品要完全从中国制造转出去，是需要很长时间的，就像做生意人都知道，你要投资一个新的工厂，新的制造基地也好，需要花几年时间去建厂，然后要招到足够多的员工，再去培训他们，让他们相互之间可以协调。不管是造汽车，还是造拖拉机、起重机，还是做手机、做电脑，都需要很多的人从不同的角度进行协调，这就需要时间去相互磨合。所以特朗普他也知道，美国需要很多的时间，至少几年的时间，才可以把很多的关键产品的制造业务从中国转移到越南、印度、墨西哥，甚至阿根廷，或者转移一些回美国。

但是5年以后回过头来看的话，2025年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转折点。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因为关税的压力，再加上美国对中国出口的非关税手段的限制，这些方方面面的约束，新的政策最终会逼着中国企业在未来几年里面，与美国要进行实质性的“脱钩”。

直新闻：对中国的产业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呢？

陈志武：对中国而言，其实回头看的话，你比如说特朗普第一次做总统的时候，2017年初，那个时候开始对中国进行贸易战的准备。到2017年底、2018年初就对中国的商品第一次大范围加征关税，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七八年的时间，让中国的企业，让美国的企业，还有其他国家的企业做很多的准备。

所以回过头看的话，你看看特朗普2017年做总统的时候，那个时候中国对美国的出口占整个中国的出口20%左右，但是今天中国对美出口，只是中国的总体出口的不到13%，也就是过去七八年时间里面，中国的出口市场对美国的依赖度下降了7个百分点。比如说像2024年，中国总出口金额大概是35000多亿美元，但是对美国的商品出口只有4400亿美元左右，所以4400亿美元除以将近36000亿美元的话，就不到13%的占比，所以中国已经做了很多年的准备。

这个过程中，过去几年，实际上中国对东南亚国家出口上升的幅度比较大，比如说去年大概对东南亚的贸易出口量是2900亿美元左右，差不多是中国对美国出口的60%多一点，所以做了这些调整以后，可能这也是为什么中国这一次对于美国的贸易战的反制更是以牙还牙，是唯一这样做的国家，这可能是跟中国过去这些年的准备有很大的关系。

直新闻：既然中美脱钩在未来可能是一个避不开的趋势，对国际经济格局、贸易格局可能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和改变？

陈志武：如果只是中美之间有贸易战，然后特朗普不把全球的贸易秩序给它从根本上破坏掉的话，那么全球的经济衰退的概率还不是特别高，但是很遗憾，就像我们刚才说到了，特朗普对基于二战以后美国建立的全球基于规则的世界秩序和贸易秩序，继续加以破坏的话，这样的话我们看到的不只是中美之间的贸易战带来的影响，而是全球范围内各个国家贸易关系都会要削弱很多的。

也就是说按照目前过去三个月以来的趋势，如果再做下去的话，特朗普真的会让全球的贸易量在未来几年直线往下降，那么如果是这个趋势的话，各个国家的经济增长前景就会变得越来越差，未来一年到三年内的全球经济衰退可能会很难避免。

直新闻：针对特朗普掀起的关税风暴，美国国内有很多反对声音，我们看到加州州长纽森已经起诉特朗普政府了，后面估计民主党控制的州也会发起相关的行动，像肯塔基州也有一些表态，再加上现在美国市场的反对声音很大，您觉得关税风暴最后会如何收场？

陈志武：在美国，市场的力量，特别是金融市场的力量，对于总统权力的制约，比现在美国国会产生的制约效果要好很多。另外就是美国的50个州，每个州的权力实际上也是蛮大的。但是尽管是这样，大家不要对于加州的州长，还有其他的的州长，对于美国总统的关税政策提出起诉，会带来实质性的效果抱有期待。因为美国历来是涉及到外交、外贸的政策方面的决策权都是由总统来掌握的，所以这一点加州的州长可以到法院去起诉，但是不会从根本上改变现在特朗普要推的这些关税政策，很遗憾这是很难做到的。

但是美国的股市，美国的国债市场力量，这个可以对总统形成根本性制约，大家可能都看到了报道，十来天以前，之所以特朗普突然暂停对中国之外的其他的国家地区的高关税政策，是因为美国国债的价格在十几天以前，突然之间连续几天每天都大跌，这就反映了世界一些机构和投资者，一些国家的央行，对于美国未来的美元和美元资产的可信度产生了怀疑，因为现在美国总统早晨一个想法，晚上一个想法，政策改来改去，所以先把美国国债抛了再说。这一下子给特朗普形成了根本性的压力，所以他就决定暂停关税90天，跟各个国家谈好协议再说。

所以从这一点也看到，我以前在《金融的逻辑》这本书里面不断强调的，国家没有钱，这不是一个坏事，就是要让国家每年或者经常有财政赤字，让国家的政府必须得经常要到债券市场上去融资，去借钱，这样一来的话，这些债券市场上的投资者就对于国家的一个政策决策可以形成制约，因为只要政府经常性的有财政赤字，要向市场去借钱的话，市场对政府的决策评估反应就变得很重要。因为政府经常缺钱，经常需要从市场上借钱，所以市场上的参与者、投资者的想法、立场和意见，就变得对政府掌权的人来说就变得非常重要。

所以如果没有国债市场、美国股市对特朗普政策做一些评估，通过抛售股票，抛售国债来对总统形成压力的话，美国总统权力比我们现在看到的会更加要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