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秦昱沅苦涩一笑 反正那个家,早已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4-20 22:20 2

摘要:“太好了,秦同学,你的这项专利,一定能救下成百上千患者。只是,这可是国家级的机密实验室,至少需要销声匿迹三年,十天后就要启程,不需要和你女朋友和家人再商量一下吗?”

1

“校长,我决定将专利上交国家,加入医科院。”

校长激动的站起身:

“太好了,秦同学,你的这项专利,一定能救下成百上千患者。只是,这可是国家级的机密实验室,至少需要销声匿迹三年,十天后就要启程,不需要和你女朋友和家人再商量一下吗?”

“不必了。”

秦昱沅苦涩一笑。

反正那个家,早已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去年,家里一直资助的贫困生苏阳朔,因父母出了车祸,被父亲接到了家中。

和只会默默做事的秦昱沅不同,苏阳朔很会讨好人。

加入秦家一年不到,他便成了家人的心头肉。

不光父亲对他视若珍宝,连秦昱沅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和妹妹也喜欢上他。

自己母亲的遗像被苏阳朔打碎,父亲却说过去的事应当翻篇,撤去整个灵台。

就连秦昱沅为纪念母亲,研制出的心脏支架专利,他都想夺走。

为了逼迫秦昱沅同意,从小便相知、相恋的青梅,甚至以分手相威胁。

血浓于水的亲情,青梅竹马的恋情,都比不上一句句花言巧语。

秦昱沅已经厌倦去和人争。

就这样离开吧,他选择放过自己......

回到家里。

和孤零零的他不同,餐厅里,热闹非凡。

家里人正在为苏阳朔庆祝他在秦家开启新生活的一周年。

却无人记得,今天也是秦昱沅的生日。

妈妈离世后,就再也没人送过他生日礼物,为他庆祝生日。

看到女友柳梓菡和妹妹秦珊珊坐在苏阳朔一左一右,笑容温柔的看着他,为他送上礼物。

秦昱沅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他刚经过餐厅。

父亲秦志刚便叫住了他:“我让你去和校长说,把专利转让给阳朔,你做了吗?”

秦昱沅摇了摇头:“专利已经不是我的了。”

其他人听完,都以为秦昱沅已经妥协。

柳梓菡更是激动的抱住了苏阳朔:“太好了,这可是国家级专利,有了这个,你以后升学和工作都不成问题了,恭喜你。”

秦昱沅冷眼旁观,刚要转身走人。

苏阳朔切了一块芒果蛋糕,端到秦昱沅的面前:“昱沅哥,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这是给你的。”

背对众人时,苏阳朔摘下乖巧面具,满脸挑衅。

这是胜利者的姿态。

秦昱沅冷着脸:“拿走。”

苏阳朔前天和他一起拿过体检报告。

其他人不知道他芒果过敏,唯独苏阳朔,心知肚明。

“昱沅,你对他发什么脾气,是我让你把专利送给他的,你有气冲着我来。”柳梓菡站起身,冷漠的盯着秦昱沅。

苏阳朔抹着眼泪,声音发抖:

“姐姐,你别责怪昱沅哥,要怪就怪我吧。”

“这个家里本来也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我的。”

“我知道昱沅哥一直都嫌我的东西脏,对不起昱沅哥,你要是不喜欢我,我今天就可以搬走。”

“我真的不想当寄生虫,我只是想报答秦叔叔的恩情,对不起......”

“阳朔哥,这里就是你的家,谁赶你走,我第一个不答应。”秦珊珊马上拉住他。

秦志刚也愤然摔了筷子:

“大伙都开开心心的,你一回来就闹得都不开心。”

“你什么时候能懂点事?”

“我秦志刚怎么生出你这种心胸狭窄,不懂规矩的种?。”

“马上把蛋糕吃了,给阳朔道歉。”

看着自己亲生父亲眼中厌恶的目光,即便早已决定离开这个吃人的家,秦昱沅的手仍不自觉的发抖,心脏犹如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紧。

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我若不呢?”

却没想到,这话刚出,一记耳光便落在了他的脸上。

接着,秦志刚一怒之下,竟伸手抓住那块蛋糕,塞进他的嘴中。

事发突然,还不等秦昱沅反应过来,便觉嘴唇麻木,呼吸困难,双腿一软,竟栽倒在地。

苏阳朔故作紧张道:“昱沅哥你怎么了,用不用我帮你叫救护车?”

“不必管他,他在那儿装呢,我们继续。”

......

耳畔声音,嘈乱无章。

秦昱沅几乎是爬着回到卧室。

打开抽屉,取药送进嘴里,用最后的力气打完急救电话。

他神情麻木,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快了,还有十天。

他就能离开这个冰冷的家。

离开这群烂透了的人。

去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形同陌路的血亲,虚情假意的恋人——他,全都不要了。

2

不知何时,秦昱沅昏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他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初中时,他的文章登上了医学杂志。

他兴高采烈的将杂志带回家,但家里人都看不懂,看了一眼就把杂志扔到一边。

只有妈妈看了很久,最后摸着他的头,眼含爱意地夸奖了他。

他很好奇,问妈妈也看得懂医学杂志吗?

妈妈摇了摇头,声音温柔,如春水初生:

“妈妈看不懂你写的东西,但开头有你名字的地方,妈妈认得。”

后来过了很久,他都记得那个下午。

如今,他的文章一遍又一遍的登上了各大杂志。

但那个会摸着他的头,夸奖他的人,却已不在了。

“妈妈......”

秦昱沅醒来时,眼角还有泪痕未干。

入眼是一个娇俏可人的护士女孩。

是正在医院实习的学妹周可卿。

“学长,你家里人也对你太冷血了吧?”

“我听急救人员说,你命都快没了,他们还在聚餐,对你不管不问。”

“你昏迷不醒的这两天,也没一个人来看过你。”

听到她愤懑的控诉,秦昱沅却是面无表情。

这异常的反应,让周可卿不由得有些心疼。

哀莫大于心死。

大抵就是这种感觉吧。

“学长,我帮你买了粥,多少吃一点吧。”

没等秦昱沅开口,周可卿就不容拒绝地乘了一勺肉粥,放到了秦昱沅的嘴边。

秦昱沅只好张嘴吃下。

慢慢地,眼前的周可卿,和记忆力一道倩影重叠。

妈妈刚刚过世时,秦昱沅如着了魔般抱着遗像不吃不喝,也不肯上学,被气急败坏的秦父用皮带抽的遍体鳞伤。

连妹妹都被吓得蹲在角落不敢出声。

是柳梓菡冲进秦家,用幼小的身体保护他。

还将他接回家,亲手喂饭给他吃。

那时的柳梓菡,是他生命里的一束光。

他从未想过,那个当初承诺过,会一辈子跟他相依为命的女孩,会爱上别人。

“秦昱沅,她是什么人?。”

一声冰冷的声音,让秦昱沅回过了神。

柳梓菡站在病房门口,脸色难看。

爱上苏阳朔后,她本已下决心结束跟秦昱沅的感情。

然而,此时见到周可卿温柔地喂他喝粥,柳梓菡心里还是无端的抽痛了一下。

仿佛有什么本该属于她的东西,被人强行夺走了。

周可卿正想解释。

柳梓菡二话不说就冲了过来,一巴掌将粥打翻。

瓷碗破碎,碎片四溅。

秦昱沅无法躲避,胳膊被划伤长长的一道。

刹那,鲜血淋漓。

疼得秦昱沅打了个寒颤。

可柳梓菡却始终未看他一眼。

她阴郁的目光死死盯着周可卿,毫不客气地命令:“滚出去。”

这副语气,仿佛秦昱沅只是独属于她的玩具,不准别人碰一下。

可这时,她接了一个电话,面色大变:

“阳朔过于自责,抑郁症发作,吞药自杀了,我得去陪他洗胃,之后再来看你,好吗?”

这句话没有一丝询问的意味,只是通知秦昱沅,她要走了。

秦昱沅捂着流血的手臂,看着她绝情的脸,惨然一笑:

“好啊。”

有什么可伤心的呢。

柳梓菡,再有八天,你就再也不用惺惺作态了。

3

与秦昱沅空洞的目光对视上。

柳梓菡的眼神有些发虚。

可她想到苏阳朔也进了医院,一咬牙,还是干脆地转身离开。

周可卿看得目瞪口呆。

她很早就暗暗喜欢学长秦昱沅。

只是听闻秦昱沅有一位青梅女友,两个人感情一直很好,才将自己的心意强压在心。

曾几何时,她是那么嫉妒这个素未蒙面的女人。

然而,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秦昱沅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这个女人居然要去陪另一个男人?

秦昱沅的伤口仍在不停流血。

可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了一样,眼中无光。

周可卿心疼的唇瓣都在颤抖:

她无法想象,柳梓菡到底是伤了秦昱沅有多深。

才会让向来开朗阳光的学长,变成这副样子。

“学长,我去拿纱布给你处理伤口。”

伤口处理好后,秦昱沅让她帮自己办理了出院手续。

临走前,周可卿轻轻拉住秦昱沅的衣角。

她知道,秦家现在容不下他。

如果秦昱沅不嫌弃,可以多在这里待几天。

她愿意照顾秦昱沅。

秦昱沅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他不想将周可卿牵扯进来。

被伤害的,只他一个,就够了。

......

回到秦家。

【阳朔刚刚洗完胃,需要人照顾,我们晚上不回来了。】

【厨房里给你留了饭,你回家了自己吃。】

餐厅的桌子上,只放了几盘剩了零碎青菜、肥肉的菜,和早已冷掉的汤。

这根本不是特意给他留的,而是苏阳朔的剩菜剩饭。

秦昱沅面无表情,他早就习惯了。

苏阳朔刚来到秦家,秦父就对这个资助生心疼的紧。

说他在大山里长大,从小营养不够,所以,有好吃的都是优先给苏阳朔。

秦昱沅比苏阳朔年纪大,就该懂事。

就该心甘情愿的把所有的一切都让出来。

秦昱沅本就不是好争的性格,就只能看着苏阳朔夺走他的一切。

连他之前的房间,现在都被苏阳朔占据。

而他只能住在漏风的阁楼,睡着硬板床。

可能在秦父眼里,苏阳朔这个嘴巴甜、会讨好人的性格,才是他理想中儿子的样子。

这时,门开了。

妹妹秦珊珊提着袋子走了进来。

见到秦昱沅也在,她先是一愣,继而蹙眉,像是看见了什么晦气的脏东西。

“我回来给阳朔哥拿洗漱用品。”

“另外梓菡姐要我转告你,她和你已经结束了,好聚好散吧,阳朔哥的抑郁症又复发了,她现在走不开。”

“这些都是你之前送给她的,她让我还给你。”

她取出一个录音机,递给秦昱沅。

这是秦昱沅送给柳梓菡的第一件礼物。

小时候,他没有钱,买不起什么昂贵的东西。

攒了半年的早饭钱才买了这个录音机,录了好多柳梓菡爱听的歌。

他现在都记得,柳梓菡当时流着眼泪抱住他,说一辈子都会好好珍惜这个礼物。

而现在,她不仅忘记当初的诺言。

甚至都不愿意亲手把礼物还给他吗?

4

秦昱沅眼底一片讥诮。

索性心死之后,他也不对柳梓菡抱有什么期待了。

他平静的吐出三个字:“知道了”。

秦珊珊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红了眼圈:

“梓菡姐当年那么照顾你,你对她就只有这点感情?”

“哥,自从妈妈离世后,你就变的好奇怪。”

“阳朔哥这次被你刺激的命差点没了,你到现在连一句关心他的话都没有。”

“我知道了,你是怪阳朔哥抢走家里人对你的关心,心里巴不得阳朔哥去死对吧?”

“阳朔哥已经那么惨了,你还要嫉妒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

听到这里,秦昱沅忽然有些想笑:

苏阳朔若真的想吞药自杀,又怎么会把剂量控制的这么精准,刚好被秦家人发现呢?

这几年,苏阳朔就是靠这种下作的手段,将家里人的爱一点一点全部夺走,他早就习惯了。

而且,他就算解释了,也会像现在一样,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已经被扣上一个又一个无中生有的罪名。

他连沉默,都是错。

出门前,秦珊珊狠狠擦掉眼泪,声音冷漠似冰,像是彻底对秦昱沅丧失了期待:

“你知道吗?我多希望车祸那天,为我输血的是你,而不是阳朔哥。”

“明明你才是我的亲生哥哥,可你却在我最危险的时候,像个懦夫一样躲起来。我恨你。”

伴随着一道粗暴的关门声,秦珊珊走了,再也没有回头看过他。

半年前,秦珊珊被一辆酒驾失去控制的车撞伤,失血过多,情况危急。

医院血库存量告急,还差1400毫升。

本来秦父和秦昱沅准备一起输血救她。

结果秦父只抽了200毫升,便大叫着不行了,让医生拔掉针管。

而秦昱沅在被抽到800毫升的时候,就已经神志不清了。

可想到躺在病床上的妹妹,他还是咬着牙让医生从他身上抽满足足1200毫升的血液。

可,等他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处于一个陌生的老旧病房内。

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原来,秦父为了让女儿和新来的贫困生苏阳朔搞好关系,竟说输血救人的是苏阳朔。

出院后,秦昱沅强撑身体,去找秦珊珊解释。

得到的却是她的一记耳光。

她一边哭一边咆哮着问,为什么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找不到人。

反而让苏阳朔为她输了那么多血,连命都差点丢了。

秦昱沅忍着心寒,告诉她回医院查一下输血的记录,就知道是谁救的她了。

而她,直到现在都没有去查过。

反而坚定不移的相信,自己体内20%的血是苏阳朔给的。

在她心里,自己这个哥哥,就是一个见死不救的白眼狼。

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全部都是别有用心。

无所谓,他也不想再解释什么,他也受够了。

秦昱沅坐在沙发上,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一丝家的温馨。

窗外的风声呜呜作响,他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却依旧躲不过那沉重的、压抑的,仿佛随时都能将他碾碎的空气。

既然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人在意他,需要他。

那么,他便永远消失吧。

5

手机响了。

是苏阳朔发了朋友圈报平安:“感谢大家的关心,我已经没事了,谢谢梓菡姐在我需要的时候每次都会陪着我,我会用我的余生去回报你。”

配图是苏阳朔躺在病床上,和陪护在身边的柳梓菡十指相扣。

他们两个看起来是那么登对。

但秦昱沅只是粗粗扫过,便将手机息屏,随手放到一边。

他和柳梓菡已经结束了。

无论苏阳朔的用意是向他炫耀也好,还是想要挑衅他也罢,他都不在乎,也不会因此或喜或悲。

为自己下厨做了顿热乎乎的晚饭,秦昱沅便睡下了。

家里空无一人后,这竟是他近几年睡的最安心的一觉。

次日清晨醒来。

秦昱沅为自己做了一杯手磨咖啡,坐在院子的藤椅上,听着晨间电台,舒展筋骨。

一直在为家事所累的他,第一次如此享受生活。

他,早该为自己而活。

吃过早餐后,秦昱沅回到房间,想将柳梓菡送给自己的礼物也整理出来退还给她。

但整理后才发现,交往的这些年来,柳梓菡送他的东西屈指可数。

零星的几样也都是些不值钱的破烂。

即便每一样秦昱沅都视若珍宝的锁入抽屉收好。

但取出来后才发现,这些礼物都已随时间而泛黄、发霉。

就像柳梓菡对他的感情一样。

秦昱沅摇了摇头:

柳梓菡有洁癖,这些东西退回去她也不会要的。

他将这些东西全都扔进了铁桶里,连同他和柳梓菡拍的所有合照一起点燃。

熊熊燃烧的烈火,无情地吞噬着曾经所有美好的过往。

做完这一切后,秦昱沅去领了休学手续。

剩下的这几天,他想去周边旅游,换换心情。

正当他翻看着旅游攻略时,柳梓菡来了。

和悠闲的秦昱沅不同。

听秦珊珊提起,秦昱沅收到她退回去的礼物竟然面无表情时,她一晚上都没睡好。

秦昱沅有多爱她,她最清楚不过,她不敢相信,秦昱沅会是这个反应。

然而,在见到了庭院铁桶里烧焦的礼物和照片后,她顿时和天塌了一样:

这些东西,以前秦昱沅视若至宝,如今竟然弃如敝履?

“你为什么要把我送你的礼物和我们的照片都烧掉?”

听到柳梓菡略微发抖的声音。

秦昱沅抬起眼皮,看着她惨白的脸:

“放太久发霉了,所以就烧了。”

柳梓菡先是一愣,旋即,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你是知道我会来看你,所以才故意演了这出戏,想要欲擒故纵挽回我吗?”

“秦昱沅,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幼稚?”

她本想马上离开这里,可余光却发现了秦昱沅放在茶几上的休学手续。

柳梓菡大脑一片空白。

“你要休学?就因为我们要你把专利让给阳朔?”

“说啊,你要去哪?”

柳梓菡心中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惶恐,她紧紧抓住秦昱沅的胳膊。

尽管秦昱沅就在她的身边,看得见,也碰得到。

但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秦昱沅随时都会永远消失的感觉。

6

秦昱沅不准备现在就告知她真相:

“我有些累了,准备休学几天,去周边玩一玩,不会走多远。”

他将自己正在看的旅游攻略展示给她。

见秦昱沅说的不假。

柳梓菡这才稍稍放心的松开了他:“那就好。我就说你不至于这么小气,一个专利而已,你下次再搞一个不就行了。”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医院里的秦珊珊打来的:“梓菡姐,你去哪了,阳朔哥醒来后发现你不在身边,病情又发作了,现在哭喊着撞墙,流了好多血,你快来。”

柳梓菡急匆匆准备出门,还不忘转头叮嘱:

“你想旅游散心就去吧,记得别离家太远。”

秦昱沅无声地笑了:

放心吧,不会太远,刚好让你们找不到而已。

路过院子,看着那堆面目全非的灰烬,柳梓菡秀眉紧蹙,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可她马上就释然了:

反正秦昱沅都已经这么绝情了,她也不用对这种人愧疚。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她还是一直觉得,秦昱沅似乎有什么东西瞒着她。

“别瞎想了,他能去哪呢?”

“眼下还是照顾阳朔更重要,容不得我分心了。”

想到苏阳朔,柳梓菡转头又把秦昱沅抛在身后。

之后几天,秦昱沅跟团将市里名胜走了个遍。

身边都是他的同龄人,气氛非常好。

他们在山巅看日落,在繁星之下唱歌、烧烤。

在这里,他不会再被亲情和爱情所伤,越发觉得人终究是要为自己而活。

旅行的最后一站,是一家很高级的花园餐厅。

秦昱沅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准备静静享受午后时光,便见有人走进餐厅。

是苏阳朔。

今天也是苏阳朔出院的日子。

全家人都在为他庆祝。

他们找了最显眼的位置坐下。

香槟、礼物、蛋糕。

这些都是秦昱沅从未拥有的东西,现在全都摆在苏阳朔的面前,任他挑选。

看秦父为苏阳朔倒酒,柳梓菡面有担忧:“秦叔叔,阳朔刚出院,别让他喝酒了。”

“那怎么行,没人陪我喝,我这酒不全浪费了?要不梓菡你替他喝两杯?”

“姐姐别担心我,少喝一点没关系。”苏阳朔温柔的贴近柳梓菡耳边,“叔叔今天开心,我不想他扫兴,就让我喝吧。”

二人这副亲昵样子,在旁人眼中,完全是一对恋情升温的小情侣。

见状,秦珊珊马上起哄:“不喝也行,要不你们两个亲一个吧。”

秦父眼前一亮:“对对对,你们亲一个,我就不让阳朔喝。”

柳梓菡的脸马上就红透了。

却并没有开口拒绝。

而是看了苏阳朔一眼。

眸子里的媚意,和微微扬起的下巴。

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苏阳朔二话不说,马上俯下身,吻住了她。

柳梓菡被他大胆的动作吓了一跳。

本能的羞意让她有些抗拒的要推开苏阳朔。

但,很快,她的身体就变得软绵绵的,在苏阳朔的攻势中沦陷。

忍不住呼吸急促的回应起他。

7

当初,秦昱沅只是没经过她同意,轻轻亲了一下她的侧脸,她便生气的几天没和他说话。

原来,柳梓菡从来不是个害羞的女人。

她只是在和秦昱沅交往时,冷的像块冰。

秦昱沅有些想吐。

便起身,向外走去。

出门时,柳梓菡看到了他,吓得推开了苏阳朔。

众人这才注意到,原来他在。

刚出门,苏阳朔就追了上来,抓住了他的肩膀:

“昱沅哥,刚刚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放手。”秦昱沅皱眉,不想听他解释。

但苏阳朔还是一直抓着他不放。

且手掌越来越用力:

“你说,我要是在这里摔倒,你家人会不会觉得,是你推的?”

这句话一说完,苏阳朔便惨叫一声,很夸张的向后倒去,将餐厅的整面玻璃撞碎。

秦家人闻声而来时。

只见苏阳朔倒在碎玻璃中,头上血流如注,身上也满是被划出的伤口。

“秦昱沅你疯了,你要杀了他吗?”秦珊珊尖叫着,一把抱住了苏阳朔。

秦昱沅还未说话。

秦父就一巴掌扇了上来:“畜生。”

秦昱沅倒在地上,吐出一口混着碎齿的血。

他的牙齿被打断了一颗。

他张开嘴,想要解释。

但看着自己家人怨恨、愤怒,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眼神。

本来想说的话,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的血亲只相信苏阳朔这个外人。

他无论说什么,都是在撒谎,都是那么十恶不赦。

苏阳朔在秦珊珊怀里,哽咽出声:“昱沅哥,你如果讨厌我,只说一声,我马上就会永远从这个世界消失,如果你怪我抢走了姐姐,我可以把她还给你,只要你能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求你别打我......”

苏阳朔的演技,让秦家人的眼圈都红了。

“秦昱沅,你是觉得阳朔把我从你身边抢走了,才这么对他的吗?”

柳梓菡难以置信的看着秦昱沅。

秦昱沅呆呆的和她对视。

然后,笑着呛出一口血。

一个人在心寒到极致时。

原来是会笑出声音的。

看到这时候,秦昱沅居然还能笑。

柳梓菡对秦昱沅的失望来到了顶点:

“你知道么,我现在一点也不恨你。”

“我恨得是当初那个眼瞎的自己,居然曾经那么喜欢过你这种烂人。”

“你真该死,我希望你马上去死。”

撂下这些话,她转身离开,和秦家人一起扶着苏阳朔去了医院。

看着他们的背影,秦昱沅的笑却怎么也止不住。

周围的路人,都以为他是失心疯了。

他躺在地上,很久都爬不起来。

他的心已经被彻底撕碎,千疮百孔,不会再感受到疼了。

黑色眼眸里充盈着的,不是怨恨,不是愤怒。

而是麻木到极致的漠然:

没有关系了,三天以后,他们就再也见不到他这个该死的人了。

当他回到家时。

里面的欢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看向他的表情都像在说:你怎么有脸回来?

仿佛是看到了被打断腿扔出门的狗,拖着残疾的身躯,又爬了回来一样。

8

秦昱沅无视了所有人,回到阁楼——这独属于他的小空间内,独自处理伤口。

做完一切后,他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被墨色浸染的夜空。

他想时间快点过去。

他想马上脱离这个冷血的家。

接下来的三天,秦家人开始热烈的准备起苏阳朔的升学宴。

秦父真的很喜欢他,还宣布要去民政局正式领养他,说他比自己的亲儿子要强一百倍。

升学宴的当天。

连秦昱沅家长会都没参加过的秦父,破天荒穿上了花大价钱定制的礼服。

没人来邀请秦昱沅。

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家里有他这个人。

临走前。

苏阳朔敲开了阁楼的门。

脸上再也没有平日里的乖巧、怯懦。

“秦昱沅,跪下来求我。”

“我可以让爸爸原谅你哦。”

见秦昱沅无动于衷。

苏阳朔嘴角再也压不住了:

“你啊,什么都比我强,唯一不如我的地方,便是你不懂得低头去谄媚讨好身边的人。”

“所以,你就只配眼睁睁看着,你的爱人、家人,甚至你的专利,全都被我抢走。”

“我很好奇,你怎么还不去死呢,像条狗一样活着,有意思吗?嘻嘻嘻——”

......

苏阳朔说了很多。

他不怕这些话被秦昱沅传出去。

秦昱沅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

直到秦珊珊来喊他,他才从这里离开,和秦家人一起去参加升学宴了。

在苏阳朔走后。

秦昱沅从床下取出一个正在运行的录音机。

轻轻按下【停止录制】的按钮。

今天,也是他离开这座城市的日子。

临行前,他要让秦家人亲眼看看:他们到底栽培出了怎样一朵恶之花。

半个小时后,医科院的车到了。

见秦昱沅只带了妈妈的遗像,来人还有些诧异:“我们现在就要出发了,不需要再去收拾其他行李了吗?”

“不需要了。”

秦昱沅抱紧遗像,摇了摇头。

除了怀中的这个,他什么也不想带走。

抵达机场后,秦昱沅坐在候机厅,享受温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

这里是他重获新生的开始。

正在这时,柳梓菡打来了电话。

昨天,她又去了那家餐厅,看了监控录像。

这才知道当时是苏阳朔自己没站稳,和秦昱沅无关。

“升学宴后,我们见一面,当时我的话太重了,我想和你道歉。”

“对了,上次没陪你过生日,忙忘了,这次帮你补回来,礼物我买好了。”

她不担心,秦昱沅会不接受,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

以前,不管她如何惹秦昱沅生气,只要她撒撒娇,秦昱沅最后都会回到她的身边,无一例外。

然而,这一次,秦昱沅一句话也没说。

这诡异的沉默,让她不由心慌了起来。

广播响起,登机的时间到了。

柳梓菡脸色大变:

“等等,这是什么声音,你到底在哪?”

秦昱沅挂断了电话,取出手机卡,抬指捏碎。

现在的他,已经不会被虚假的深情打动。

无论是父亲也好,妹妹也好,还是曾经的青梅竹马也好,他全都不想见。

一念至此,他迈步离开,再没回头。

9

升学宴现场。

柳梓菡拿着手机,身体不停发抖。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秦昱沅会挂她的电话。

不过,当她再度打过去时,她却再也没听到秦昱沅的声音。

只有一串机械、冰冷的提示音,告诉她对方的手机已经关机。

到底出了什么事?

秦昱沅什么都没说,她只听到一声隐约响起的广播声音,好像是在机场。

但,那怎么可能?秦昱沅一个人坐飞机能去哪?

“梓菡姐姐,你怎么了?”

苏阳朔看出了她心神不宁,不由走过来问道。

她将秦昱沅的手机,已经打不通的事讲了。

“姐姐你放心,临走前我还去看了他,他就在房间里,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去别的地方。”

见柳梓菡依旧心不在焉,苏阳朔便握住她的手,委屈的看着她:“昱沅哥肯定还在怪我抢走了他的专利,都是我的错,姐姐我回去就和昱沅哥道歉,哪怕跪下来求他,我也一定会让你们和好。”

柳梓菡微微蹙眉,如果是平时,听到苏阳朔这番话,她肯定无比感动。

现在却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看了录像,得知秦昱沅并没有推苏阳朔,但苏阳朔自己却表现的一副被秦昱沅殴打了的样子,这才害得连她都误会秦昱沅对其动了手,由此失去理智说了那么多让她现在都后悔的话。

事后她也去找了苏阳朔,苏阳朔只是可怜巴巴的说,当时他也没记清是自己没站稳摔倒的,还是被秦昱沅推了。

这副说辞很是敷衍,像是想要蒙混过关一样,不过考虑到当时苏阳朔刚出院,身体虚弱,倒也并非不是没有可能。

她想要说服自己,那真的只是一场意外,但,每当夜深人静时,她的心里都会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苏阳朔是故意陷害秦昱沅呢?

类似的事之前也出现过了,每当她去看秦昱沅时,苏阳朔都会自残吸引走她的注意力。

若是这一切都是苏阳朔的自导自演——每每想到这里,她便禁不住全身犯起寒意。

当然,她没有将这个猜想当真,苏阳朔那么依赖她,而且还有抑郁症,看不到她会害怕到失去理智也是正常的。

只是这时见苏阳朔握着她的手,她还是不经意间将手抽了出来,对其挤出一个笑容:

“我还是放心不下他,你们继续吧,我要回去看看他在不在家,我怕他出什么事情。”

得知柳梓菡要走,秦珊珊也过来挽留:“等升学宴办完了再走吧,他一个人在家能出什么事,我看他是故意弄出动静,要吸引你注意,目的就是毁了阳朔哥的升学宴。”

秦父也点了点头,咬牙切齿:

“那混蛋干得出来这种事,不用管他。”

看到这父女二人态度如此冷漠,居然无一人关心秦昱沅的处境,柳梓菡有些难以置信。

猛然间,她回想起了,从小时候起,秦昱沅在这个家里,就没有得到过什么宠爱。

从始至终,他的世界里,便只有她。

而她却渐渐忘记了这一点。

甚至还一气之下,说出希望他去死的话。

“我到底都做了什么啊......”

柳梓菡倒退了几步,不再理会秦家人的挽留。

向酒店外跑去。

10

“姐姐别走。”

苏阳朔突然爆发的嘶吼像玻璃碎片划破宴会厅的喧嚣。

为了留住柳梓菡,他踉跄着撞向雕花桌角,磕的头破血流,碎瓷片刺进掌心,他却固执地朝着柳梓菡离去的方向伸出手。

人群潮水般退开,唯有血珠滴落的声响清晰可闻。

柳梓菡的细高跟在地砖上磨出尖锐的颤音,她回头时,正对上苏阳朔被血污浸透的眼睛——那双总是噙着三分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充斥泪水,睫毛沾着粘稠的血,发白的嘴唇执拗地重复破碎的呓语:“姐姐,别离开我,求求你了,我什么都愿意做......”

看到苏阳朔的样子,秦珊珊不禁掉了眼泪:“他药盒还锁在我包里,医生说再受刺激会——”

“抱歉。”

柳梓菡心中犹豫了一下。

最终,她还是转过身,快步离开了升学宴。

她心里一直萦绕着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这让她现在顾不得其他,只想快点见到秦昱沅,好好和他解释清楚。

“昱沅,你在哪?”

她撞开阁楼木门的瞬间,熏香混着未散的体温扑面而来。

里面空无一人。

阳光从窗外斜切进来,洒在了书桌上礼盒。

礼盒下面压着的信纸,墨迹还泛着潮湿:

【我走了,不必来找我。】

【从此山月不相识。】

柳梓菡的脑袋里炸起一声轰鸣,眼前的世界也开始旋转、颠倒,险些令她跌坐在地。

缓过来后,她颤抖摇了摇头,口中自言自语:

“不可能。”

“你只是在吓我对吗?”

秦昱沅能去哪里?他根本无处可去。

从小时候失去了妈妈后,他就是一个没人疼爱的孩子。

是柳梓菡陪着他笑、陪着他哭。

陪他种了满园桃花。

他至今为止最美好的回忆,全部都是陪她一起度过的。

他怎么会狠心的,从她的世界里,永远消失呢?

像是想到了什么,柳梓菡跌跌撞撞的跑到庭院的一棵桃树下。

她记得很清楚,在种下桃花后,她和秦昱沅一起在这里留下了时间胶囊。

秦昱沅写了一封信,那是交给长大后的他。

他在信里说,柳梓菡是他一生都会珍惜的女孩。

长大后的他,一定会娶她为妻,一生一世呵护她,绝不离开她的身边。

他折了桃花枝,编了一枚戒指。

他要等自己长大后,亲自为柳梓菡戴上。

柳梓菡的泪水不停往下落,她用手不停的挖开泥土,哪怕指甲被磨断,出血,也丝毫没有停下。

当那个沾满泥浆的锡盒终于重见天日,柳梓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她打开胶囊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里面躺着尚未冷却的灰烬。

焦黑的信纸残片上,依稀可见"永结同心"的篆体水印。

柳梓菡颤抖的捧起一团余烬,怔怔看着半枚桃花戒指从指缝滑落,金丝缠绕的枝条上,还挂着被火焰掠过的焦痕。

她捂住胸口,但闷热的空气,还是令她吸不上气。

这一刻,柳梓菡才清楚的意识到:

秦昱沅真的走了。

她永远失去了秦昱沅。

11

真正想要离开的人,只会在某个寻常的清晨,裹上一件外套,推开大门,便再也没有回来。

像是一片被风卷走的枯叶。

无需道别,连一声“再见”,都是浪费。

柳梓菡捂住脸,大哭出声。

她早该想到的,明明她早有预感。

从看到秦昱沅烧毁他们所有的照片起。

那天的他,虽然和往常一样,坐在庭院里,但眼睛中却空洞的没有一丝光。

如果那时候,她能和秦昱沅好好聊聊,事情也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又或许,从她助纣为虐,同秦家人一起,逼迫秦昱沅将专利让出来的那一刻,秦昱沅的心就已经死了。

这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后,才会有的心如死灰。

“不行,我要找他回来。”

柳梓菡突然踉跄着站起来,玻璃映出她支离破碎的影子,连被桃枝划伤皮肉,都浑然不觉。

等她回到客厅里时,刚好和赶回来的秦家人撞上。

得知秦昱沅已经离开后,秦父只是冷哼一声:“离家出走?倒学会演苦情戏了?不必管,等他饿成野狗,自然知道回家啃骨头。”

“早该让他滚了。”秦珊珊拍手叫好,“都是他害的,阳朔哥的病才会变得这么严重。”

苏阳朔上前一步:“姐姐,我陪你去找——”

他指尖刚触到柳梓菡的手,就被她眼底的寒意冻住。

柳梓菡什么话也没说,便离开了秦家。

引擎轰鸣声中,后视镜里秦家大宅仿佛扭曲成狰狞的怪兽,正吐出猩红的舌头,嘲弄她的仓惶。

她到了机场大厅,不断滚动的电子屏刺得她眼底生疼。

她看了这里每个人的脸,机械地数着航班信息,每块屏幕都在播放他们曾经的美好过往。

直到保安拦住这个披头散发、如同发疯的女人,她才惊觉自己正站在候机厅大喊“昱沅”,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刀片划过玻璃。

一无所获后,她又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去了秦昱沅所有可能会去的地方。

她多么希望,能在某个街角,见到他的身影。

她一定会冲过去抱住他,对他道歉,告诉他自己从此以后,都会站在他这一边。

暮色漫上来时,无处可去的她,蜷在城郊废弃天文台的铁门边。

这里曾是小时候,他带她看流星雨的圣地。

此刻却只有乌鸦,啄食着记忆残渣。

除了荒芜,再无其他。

手机在兜里震得发烫,秦父的声音像泡了油的麻绳:“梓菡,你走以后,阳朔的病又犯了,刚刚吵着要割腕,我们差点没拦住,你快回来吧......”

“他那么想死,那就让他去死吧。”

柳梓菡愤怒的把手机砸向铁门,爆开的电池板惊飞乌鸦。

挂断电话后,她抱住双膝,无助的大哭起来。

冷风灌进领口。

恍惚间,她的耳畔响起十六岁那年,秦昱沅温柔的声音:你知道吗?参宿四爆炸时,光要经过642年才能抵达地球。

而我们之间,原来隔着比参宿四,更漫长的光年。

12

暮色如血,柳梓菡踩着满地残阳回到秦家。

啪!

泛着消毒水味的检测单被狠狠掼在苏阳朔脸上。

纸张锋利的边缘在他苍白的脸颊划出红痕。

青年蜷缩在真皮沙发里的身躯猛地一颤,像只受惊的幼鹿。

“血清素浓度正常,多巴胺受体活性平稳,各项指标都没有异常。”柳梓菡每个字都淬着冰渣,“苏阳朔,你根本没有抑郁症,为什么要骗我们?”

空气骤然凝固。

一旁的秦珊珊就将检测单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你凭什么查阳朔哥的隐私?心理疾病又不是验血就能——”

“那这个呢?”柳梓菡甩出盖着假章的诊断书,眸光愈发锋利,“精神科根本没有姓张的主任医师,也没有他的就诊记录,我又去查了附近监控,找到他当晚在城南酒吧街,他自一开始就没病,而且,比谁都要健康。"

苏阳朔突然捂住太阳穴,纤长的睫毛沾满泪珠:“我一直睡不好......那天......我是想去买褪黑素......"

"演够了吗?"

看到这时候他还在演戏,柳梓菡眸子里的怒火简直都要喷出来了。

“你不是想自杀吗,我现在把刀给你。”

她取出一把军刀,当啷一声,扔到了茶几上:

“瑞士原产,够不够锋利?”

“动手吧,我就在这里看你表演。”

“放心,你要是不想死,我会帮你打急救电话的。”

苏阳朔的表情瞬间僵硬起来,被柳梓菡的气势,压迫得大气也不敢喘。

“够了!”秦父的咆哮震得水晶灯叮当作响。

他将苏阳朔护在身后,浑浊的眼珠爬满血丝:

“自从昱沅失踪,你就跟疯狗似的乱咬人,先是毁了阳朔的升学宴,现在又讲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我看你的病才是最严重的。”

“滚,马上给我滚。”

“不要再刺激我儿子阳朔了。”

秦珊珊也气愤得站起身:“梓菡姐,连我都觉得你有妄想症了,你不能因为找不到秦昱沅,就对阳朔哥发脾气吧?他可是病人,这件事和他又没关系。”

柳梓菡不可思议的看着秦家这对父女:她没想到自己已经把证据找的这么充分了,竟然还是没有人相信她。

这时,她终于理解了秦昱沅在家里,到底都受了怎样的委屈。

“你们无药可救。”

盛怒之下,柳梓菡就要离开秦家。

这时,秦珊珊嘟囔了一声:“爸,那个人虽然走了,不过他当时答应转让给阳朔哥的专利证书,还没有交给我们啊,没有这个东西,阳朔哥升学的事是不是会很麻烦呀?”

“他没给?我看他桌子上不是摆了一个礼盒吗?”

“我拆开看过了,里面只有一个录音机,别的什么都没有。”

“他留下这个做什么?”

本来这只是父女二人的随口一谈。

但坐在沙发上的苏阳朔,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大变。

他的反应,刚好被柳梓菡注意到:

难不成录音机里,有什么对他不利的东西吗?

13

见秦父要随手将录音机扔进垃圾桶。

柳梓菡立即上前一步:

“等等,我要听一下录音机里都录了什么东西。”

秦家人的话,倒是提醒她了。

秦昱沅特意将这个录音机装在礼盒里,摆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一定是有原因的。

“这有什么好听的,说不定是一些诅咒我们的话,太不吉利了,还是扔了吧。”

苏阳朔很反常的起身要去拆录音机里的磁带。

表现十分紧张,简直不像是平时沉稳的他,会冲动做出来的举动。

“住手。”

柳梓菡怎会让他如愿,立即上前阻止。

就在二人争抢时,柳梓菡抢先按下了录音机的播放按钮。

随着一阵沙沙声,一道得意洋洋的声音响起:

“秦昱沅,跪下来求我。”

“我可以让爸爸原谅你哦。”

......

录音机里苏阳朔的语气,没有一点唯唯诺诺,嚣张跋扈至极:

“我很好奇,你怎么还不去死呢,像条狗一样活着,有意思吗?嘻嘻嘻——”

“等你死了以后,我会送你爸去见你,让你们父子团聚的,到了那时,你们家里这一切都是我的了,我会好好疼爱你妹妹和你那位小女友的,你知道吗,她们两个可是对我信任到我说什么她们都会相信的地步哦。”

“尤其你爸那个老东西,只要我说几句漂亮话他就对我疼爱的不行,简直是你们家里最好骗的了,他知道你妹妹不喜欢我,甚至还主动帮我出主意,让她以为是我抽血救了她的命,你信不信,我只要勾勾手指,她就会主动爬上床来报恩?”

“好了,你妹妹在叫我了,等我参加完升学宴后再来弄你,这一次,我要让你连阁楼都住不成,只能躲进地下室里,像只下水道的老鼠,哈哈哈哈。”

当录音机的声音戛然而止。

客厅便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秦珊珊全身冰凉,不停发抖,正用一副难以置信的震惊表情注视着苏阳朔。

秦父则更是脸色涨红。

他从未想过,自己对苏阳朔那么好,连亲生儿子都不要了,为他做了那么多,还去民政局正式收养他,结果,他却盘算着日后要如何害死自己,夺走秦家所有财产。

包括柳梓菡自己都没想到,录音机里居然录了这么多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如果不是有这个录音机在,任凭秦昱沅怎么解释,他们也不会相信,这些话都是出自苏阳朔之口吧?

他原来......受了这么多委屈?

想到这里,她的眼圈不禁泛红,她捂住嘴,忍住干呕的冲动,泪水止不住的往下落。

“秦叔叔,你......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这个录音机录的话都不是我说的,这是秦昱沅造假来陷害我的啊。”苏阳朔拼命的想要解释。

可,他脸上的满头大汗和慌张的眼神,已经完全出卖了他真实情绪。

“你这野种,还敢不说实话?”

秦父再也忍不住了,如火山爆发一般冲上去,将他按在地上,拳头如雨点般往他脸上砸。

14

拳头砸在肉体上的闷响在客厅炸开。

苏阳朔的哀嚎声逐渐变得支离破碎,他像条脱水挣扎的鱼般抽搐着,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对、对不起秦叔叔........我就是个没爹没妈的野种,太想要个家了,所以才说了那些谎话。”

他忽然抓住秦父的裤脚,额头在地板上磕出青紫:“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骗人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秦父红着眼睛盯着他。

回应他的是更暴烈的拳风。

当秦父终于停手时,苏阳朔已经和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爸。”秦珊珊的声音像是从冰窟里飘出来的,“车祸那天.......到底是谁给我输的血?”

秦父身体巨颤了一下,突然发狠“啪啪”地抽着自己耳光。

“是你哥昱沅啊。”

他扯着头发嘶吼:

“我当时鬼迷心窍,想让你不要那么敌视苏阳朔,才给他出了主意.......医院还有昱沅的抽血记录........”

听到秦父亲口承认,秦珊珊瞳孔猛地收缩,指甲在沙发皮面上抓出五道白痕。

她突然仰头发出尖利的叫声,声音却在最高处戛然而止——整个人直挺挺向后栽去,当场昏死了过去。

秦父扑过去接住女儿,心如刀绞。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过分偏心苏阳朔造成的,愧疚的看向沉默的柳梓菡,喉头剧烈滚动,“姑娘,你找到昱沅的线索了吗?”

“我陪你一起去找,哪怕磕头,我也要求他回来,好好补偿他。”

闻言,柳梓菡的美眸里尽是麻木,没有吭声。

她死死攥着拳头,指甲镶嵌进肉里,将手心攥得鲜血淋漓。

可她却好似毫未察觉,任由手掌不断渗血:

这点痛,哪里比得上秦昱沅?

在被最亲近的人伤害时,秦昱沅感受到的疼痛,应当是千刀万剐一般吧?

“秦叔叔。”她声音轻得像要散在风里,“他不会回来了。”

正当时,粗暴的砸门声,打破寂静。

一群文龙刺虎,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大步闯了进来。

他们开口后,众人才知道,苏阳朔还有赌瘾。

为了玩牌,苏阳朔去地下钱庄借了几十万的高利贷,到现在算上利息都已经滚到了上百万。

“几位大哥,我和这兔崽子没关系,你们要钱找他吧,我可以把他交给你们。”秦父吓得脸色惨白,跪在了地上。

“这小子昨天和我讲,你不是已经正式收养他了吗?那他就是你的儿子,你赖不掉,子债父还,天经地义。”为首的光头,甩出一张借据,扔到秦父面前,“连本带利一百八十七万,下月十五见不到钱,剁你们父子的手。”

话音甫落,他挥动砍刀,猛地劈在茶几上。

喀嚓一声,玻璃飞溅。

随他发号施令,鲜红的油漆,泼得满屋都是。

秦父瘫坐在满地狼藉里,看着油漆顺着“家和万事兴”的十字绣往下淌,捂脸大哭。

这是他过世的妻子,亲手缝的。

二十年前,妻子抱着刚出生的儿子,曾笑着说,要把这幅刺绣传给长孙。

柳梓菡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秦父的呜咽声,混着苏阳朔时断时续的哀叫,在泼满猩红油漆的客厅里,宛如一片,地狱绘图。

属于秦家真正的磨难,才刚刚开始。

15

医科院西侧草坪的一棵银杏树旁,秦昱沅找了个暖和的位置坐下。

实验室消毒水的气味仍在鼻腔萦绕,他解开领扣,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将碎成渣的全麦面包撒向灰白相间的鸽群。

来到医科院已经三个月了。

进入实验室后,他经常一待便是一天。

口袋里的门禁卡,仿佛都要在白大褂上烙印出痕迹。

如此的忙碌,一般人是受不住的,可对经历了那么多困难的秦昱沅而言,还算不上什么。

在实验室的新药研发小组里,和他搭档的成员,都是当今医学领域最杰出的大师,亦或者是医学界的泰斗。

虽然他目前只是在实验室做助手,但,在这短短的三个月内,他学到的东西,却已比他这二十余年学到的都要多了。

至今他的枕头旁边,还有沾着药渍的手写笔记,密密麻麻,快记满了一整本。

今日突然给他放了半天假,他反而不知道去哪。

若非要说有什么地方不适应,那也许就是菜系口味上了。

不过最近几日,不知道是不是换了厨师,送过来的饭菜味道变得清淡了很多,很对他的胃口。

不知何时,秦昱沅眯着眼睛睡着了。

几个小时后,他被暮色降临时的凉风惊醒。

后颈沾着的草籽随起身动作簌簌而落,白大褂左襟残留着面包屑与鸽羽。

为了不浪费时间,他们实验室里所有人吃的饭,都是食堂派人送过来的。

今天放假,他便准备自己去食堂打饭。

不过,在下筷子后,他却呆了一下:

浓重的花椒味灼烧着舌根。

明明菜系是一样的,但这味道和他昨天吃的清润口感完全不同。

“难道之前做菜的厨师又回来了?”

他便放下筷子,漫步从后门来到厨房里。

刚一进去,就见到一道熟悉的倩影,正裹着围裙,在案板前认真的切菜。

八角茴香的辛烈中,少女绾起的青丝垂下一绺,随切菜节奏在锁骨上轻扫,围裙系带在腰间勒出伶仃的弧度,卷起的袖口,露出半截淡粉疤痕——那是几天前煮汤时烫到的。

他都走到了近前,少女都没有察觉。

直到他轻轻开口,唤了一声:“小周?”

冬瓜片应声歪斜。

周可卿转身时,粘着葱末的厨刀“当啷”掉进水池。

她显然没想到,秦昱沅会找到这里,一张脸很快涨得通红:“张叔。不是说好帮我保密吗......”

被唤作张叔的厨师摆了摆手:“我可什么都没说。”

“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昱沅不可思议的开口。

医科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更别说还是直接到厨房了。

“你不知道吗?可卿是我们医科院老院长的宝贝孙女儿,她是从小在大院里长大的,这里和她家一样。”

张叔搅动汤锅,眯眼笑道:

“她是听说你到了医科院,怕你吃不惯我们北方的口味,这才偷偷跟过来,不惜在这里帮厨,也要帮你改善一下伙食。”

“这小丫头还说,你的胃寒,连老院长珍藏的百年陈皮都偷来给你煲汤了。”

“别说啦张叔......”周可卿此时已经羞得耳根子都红了。

说话时,还将被烫伤的手臂往身后藏。

小心翼翼的样子,既娇俏可爱,又让人心疼。

16

繁星如链,浸着月色的石椅上,周可卿安静地蜷着。

她将雪藕似的小臂搁在秦昱沅膝头,月光在羊脂玉般的肌肤上凝成薄霜。

药膏触到烫伤的刹那,血管在薄皮下惊惶游动。

“烫伤还挺严重的,要是不好好处理,以后可是要留疤的,你也是医学院的学生,怎么这么不注意?”

“没有关系啦,手臂上有点疤,哪有人会在意——”

“我在意。”

秦昱沅叹了一口气,令少女眸光呆住。

上完药后,秦昱沅神情严肃的看着她:“小周,你明天回学校吧。我明白你的心意,但现在我没有谈情说爱的时间,也不想你为我在儿耽误青春和学业。”

周可卿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便听见秦昱沅的声音继续响起:

“明年医科院统招,考进前五十,我等你。”

他当然看得出来,周可卿对他的感情,他也对这个小学妹不反感,不过,他可不想周可卿因为一时恋爱脑而荒废学业。

有了秦昱沅的承诺,周可卿终于答应明天回学校。

第二天,秦昱沅帮她提着行李,送她到了机场。

“学长,能抱一下吗?”

上飞机前,小丫头希翼的看着他。

见秦昱沅点头后,周可卿才扑进他的怀里,将脸埋进他白大褂第三颗纽扣,少女的气息裹着心跳声,让秦昱沅一时失了神。

许久后,周可卿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他,直到目送着飞机冲入云霄,秦昱沅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少女发梢的温度。

来年玉兰抽芽时,新药研发迎来关键进展。

庆功宴的残酒尚温,秦昱沅却在实验楼前被钉住脚步——柳梓菡裹着褪色的淡紫色风衣,像株被抽干水分的鸢尾杵在春寒里。

阔别一年不见,柳梓菡憔悴了许多,在见到秦昱沅后,她晦暗的眼底倏然迸出星火,惊喜到颤抖的"昱沅"二字刚溢出唇畔,就被那人后撤半步的动作,凝冻成冰——

“别碰我。”

秦昱沅甩开的手在面前划过,筑起无形的玻璃幕墙。

柳梓菡的心都快碎了,她不停摇头,死咬着下唇不让泪珠滚落泪水在眸子里打转:“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我不是来打扰你的,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啊,你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她多想告诉秦昱沅,她有多想他。

在秦昱沅不在的这段时间,她每天都在恨自己。

她多想剖开胸膛给他看,看那些在悔恨里疯长的荆棘如何刺穿脏腑。

然而,在对上秦昱沅冷漠的黑色眸子,她心中所有的话,都被卡在了喉咙里,一句也说不上来。

银杏新叶簌簌摇落于两人之间,恍如隔了一场十年未化的雪。

“回吧。”

“我不想见到你。”

秦昱沅转身。

“别走——”

柳梓菡徒劳地抓向虚空,指尖只握住刺骨的穿堂风。

保安沉默如界碑横亘而来,她隔着泪帘望见那人背影消失,仿佛看着最后一捧流沙从指缝消逝。

隔了三百多个日夜的她,好不容易找到秦昱沅。

却再一次失去了他。

17

气温快要在空气中凝结出冰霜。

直到唇齿间漫开铁锈味,她才惊觉咬破了下唇。

为了这场重逢,她踏碎十二个月的晨昏,几乎找遍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将学业完全荒废,校长不忍看曾是尖子生的柳梓菡浑浑噩噩下去,这才将秦昱沅的下落告知了她。

得到情报后,她马上订了来这里的飞机票。

一路上风尘仆仆,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她只想快点见到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人。

然而,在重新遇到秦昱沅后,她发现了一个残忍的事实:

秦昱沅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会无限包容、温柔待她的青梅竹马。

她竭尽全力也无法从对方冰冷的黑色眸子里,找到一丝一毫的情愫。

他们就像山和月一般,隔着永恒的距离,只能两两相望,不可触碰。

她宁愿秦昱沅恨她,骂她,也不想看到这样对她形同陌路的秦昱沅。

另一边,回去以后的秦昱沅,内心也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他确认自己对柳梓菡早已没有了感情。

可是,再度看到她出现在自己面前,听到她绝望的哭喊,哪怕秦昱沅表现得再过绝情,也终究无法和机器一样,让心境始终平和如水。

小时候,在秦昱沅失去了妈妈后,是柳梓菡牵着他的手,带他走出了那个黑暗、冰冷的世界。

柳梓菡曾是他生命里最温暖的光。

也是将他伤得最深的刀。

放下二字,谈何容易?

实验室的荧光屏亮如白昼,烧杯里沸腾的液体映出秦昱沅紧抿的唇角。

玻璃器皿突然在掌心炸裂,飞溅的碎片划开旧伤——那个曾牵着他走出至暗时刻的女孩,此刻,仿若正用更锋利的刃,将愈合的痂重新撕开。

隔日,警卫告诉他,柳梓菡还在门口等他,这期间什么也不吃,无论怎么劝都不肯走。

仿佛不见到秦昱沅,她就要在门口一直等到死。

暴雨倾盆的第三夜。

警卫推开寝室的门:“那姑娘还在。”

“我递伞,她也不要,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医科院门口。

积水漫过柳梓菡的脚踝,褪色风衣吸饱雨水,沉甸甸坠着她单薄的身躯。

连续这么多天不吃不喝不眠,她的状态差到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就在她的视线变得模糊,身躯也摇摇欲坠时,黑色伞面忽然遮住滂沱雨幕。

“你终于来了......”

温暖大衣裹住她的瞬间,积攒了三日的泪,决堤而出。

她扑腾一声,跌跪在秦昱沅的腿边,终于舍弃了所有的自尊和骄傲,在暴雨之中大哭出声:“昱沅,求求你和我回家吧,没有你我快要活不下去了,只要你能回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秦昱沅半跪下来,用指尖拭去她脸上泪水。

他声音轻得像叹息:

“谢谢你曾把我带回家,陪我度过那个难熬的冬夜。”

“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别让我讨厌你,可以吗?”

“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柳梓菡怔怔望着他。

原来最痛的告别不是声嘶力竭,而是他为你拭泪时,眼底却映着后会无期。

18

“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柳梓菡还不想就这么放弃。

秦昱沅并没有回答,但是,他的沉默,已经给出了答案。

他并不是无法回绝她。

而是不知道要怎样道别,才能不伤害她。

这份沉默是秦昱沅对她最后的温柔了。

“我懂了。”

柳梓菡垂下头,终于放弃了。

秦昱沅扶起了她,从白大褂的口袋里,取出一个磁带。

柳梓菡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秦昱沅曾送她的第一份礼物,里面录了她最喜欢的歌。

而她却因为喜欢上苏明朔,为了彻底斩断和秦昱沅之间的感情,而将这个磁带连同录音机一起还给了秦昱沅。

这是她做过最后悔的事。

后来,她从录音机里,找不到这个磁带,原本以为磁带早就被秦昱沅和其他东西一起烧成灰烬,不曾想,秦昱沅居然一直将它带在身边。

“我本该烧掉的。”

“但那样一来,就再也没有一样东西,证明我曾爱过你了。”

秦昱沅将磁带塞进她的口袋里:“这一次别再把它弄丢了。”

柳梓菡一把抱住了秦昱沅,不停的点头,口中嗫嚅着:“谢谢你把它留给我......”

秦昱沅也抱了她。

这是最后一次了。

雨夜里,两个潮湿的灵魂,终于学会用无声为往事收殓。

第二日,当柳梓菡坐在飞机,看着窗外的三万英尺高空,手指反复摩挲衣袋里的旧录音带。

这是她此生最珍贵的宝物。

朝阳刺破云层,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

她终于能安然的睡去了。

回去以后,她并没有把秦昱沅的下落告诉秦父,哪怕对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问她。

苏阳朔虽然被打了个半死,还被秦父赶出了门,但名义上他还是秦父收养的儿子,他就如跗骨之蛆,无论怎样都摆脱不掉。

一次,为了还赌债,被逼到走投无路的苏阳朔,偷偷从窗户翻进秦家,想偷房产证出去变卖,结果还没跑出去就被秦父抓到。

二人在争抢时,苏阳朔失手将秦父推倒,秦父的头重重磕在桌角,倒下以后,便再也没有爬起来。

苏阳朔发现秦父没了气后,吓得偷了秦家的车想要连夜逃走,但在行夜路时,因为心神不宁,把车开进了河里,在水里泡了两天才被附近的钓鱼佬发现。

秦珊珊看到父亲死后,苏阳朔也不知去向,精神便彻底崩溃,冲向了马路上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自我了结了生命。

三年后。

实验室的新药终于研究成功。

这种新药会对阿兹海默症,具有显著的疗效,在医学界掀起惊涛骇浪。

新药发布会的现场,秦昱沅并没有去。

如今的秦昱沅,已经正式成为医科院最年轻的院士,也拥有了自己的团队,拿到了国家级的奖项。

他在这一日,和相恋两年的周可卿举行了露天婚礼。

他们在众人的祝福和漫天的花瓣中相拥、相吻。

自己母亲的遗像被苏阳朔打碎,父亲却说过去的事应当翻篇,撤去整个灵台。

「现秦」两年后,周可卿生下一对龙凤胎。

在孩子的百日宴上,有人送来礼物。

是一对纯金的长命锁和翠绿透亮的翡翠手镯。

“山月集团总裁?”

周可卿看了名帖,有些受宠若惊:

“山月集团是去年才兴起的商业新星,听说总裁还是个年轻的女生,短短几年就在商场打拼出了自己的美妆品牌。”

“我们什么时候认识这种大人物了?”

秦昱沅抱住妻子,对送来礼物的人,温声言道:“回去替我谢谢她。”

现在的秦昱沅非常幸福。

他希望那个女孩也一样。

来源:快乐的阳光啊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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