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李建国,我卖房的一百六十七万,你真要我拿出来给你儿子付首付?"我站在厨房门口,手里还握着菜刀,脸上的表情冻结了。
"李建国,我卖房的一百六十七万,你真要我拿出来给你儿子付首付?"我站在厨房门口,手里还握着菜刀,脸上的表情冻结了。
那年我六十二岁,是个退休教师。金秋十月的阳光透过厨房的小窗户斜斜地照在案板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斑。
按理说这个年纪应当颐养天年,但人生哪有那么多顺遂。我丈夫早逝,那是在九十年代初的一个雨夜,他突发脑溢血,留下我和女儿小雨相依为命。
"就这么定了?你连商量的余地都不给我?"我放下菜刀,抹了抹手上的水渍,声音有些颤抖。
李建国坐在八十年代买的那张深褐色木沙发上,头也不抬地翻着报纸,嘴里咕哝着:"有什么好商量的,孩子要结婚了,总不能让人家姑娘家退婚吧?"
我看着窗台上那盆吊兰,是我二十年前从学校带回来的,经历了几次搬家,依然生机勃勃。我的生活却像这秋风中的落叶,被吹得东倒西歪。
转眼小雨大学毕业,进了一家私企,薪水不高却也能糊口。那个年代,不少国企开始改制,下岗工人比比皆是,她能找到工作已是不易。我呢,退休金只有一千多,在一所民办学校继续兼课,每天骑着老凤凰自行车来回奔波,为的就是攒点养老钱。
李建国是我的二婚丈夫,比我大三岁,国企退休职工,赶上了好时候,每月有两千多退休金。我们是在小区门口的公园打太极时认识的,他动作利落,教我几招。相处一年后结了婚,那时他对我体贴入微,常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结婚那天,只摆了两桌酒席,都是熟人。小雨因为"临时加班"没来,我知道她心里不痛快。李建国的儿子李鹏倒是来了,礼数周全,却像是完成任务似的。
城中村的老房子里,我和李建国的生活平淡如水。每天早上,他去晨练,我去菜市场买菜;白天,他跟老友下棋,我去学校兼课;晚上,我们一起看看电视,聊聊天,日子也算舒心。
他有个儿子叫李鹏,在外地一家外企工作,常年不着家。李建国偶尔会打电话过去嘘寒问暖,但多数时候电话那头敷衍了事。每逢过年过节,李鹏寄来一些名贵的礼品,却很少回来看望。
我原本住在单位分的老房子里,六十多平米,两室一厅,家具陈旧却干净整洁。那是我教了一辈子书省吃俭用才买下的住房权,后来小区要拆迁,开发商给了一百六十七万的补偿款。
刚拿到这笔钱时,我心里踏实了许多。想着终于有了养老的保障,可以不用再起早贪黑地出去兼课了。我的膝盖早就不好使了,爬上爬下地上课,有时痛得直冒冷汗。
那天李建国突然提起儿子要结婚,首付差一大截,眼神闪烁地看着我:"玉兰,你那套老房子不是刚卖了吗?咱们能不能..."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可是我的全部家当,我打算留着养老,还想着万一将来小雨结婚能帮衬一把。
"建国,你也知道我那点退休金不够看病吃药的。这笔钱是我的养老钱啊。"我语气低沉。
厨房里弥漫着蒜苗炒肉的香味,灶台上的老式铝锅冒着热气。这锅也跟了我二十多年了,边缘已经磨得发亮。
"你不是还有女儿吗?"李建国语气轻描淡写,"我看她工作挺好的,将来肯定会赡养你。李鹏不一样,他这次要是买不了房,姑娘家就要退婚了。"
我想起自己手心磨出的老茧,那是握粉笔、拿教鞭留下的痕迹。眼前浮现出那间小小的民办学校教室,墙壁斑驳,窗户漏风,三十多个学生挤在一起。每周十几个课时,站得腿疼,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有时候头晕眼花还得硬撑。
"这钱,是我这些年省吃俭用存下来的。"我低声说,"小雨的日子也不好过,她工资不高,还要还房贷。"
小雨大学毕业时,我东拼西凑给她付了首付,她现在每月大部分工资都用来还贷款了。
李建国突然变了脸色:"你就是舍不得给我儿子!结婚这些年,你住我的房子,花我的钱,现在我儿子有困难,你却这么小气!"
他那副表情,我从没见过。仿佛面前站着一个陌生人。我们结婚时约定,生活费一人一半,哪有他说的"花他的钱"?
秋天的暮色慢慢爬上窗户,厨房里的灯管发出嗡嗡声。我转身继续切菜,刀刃铿锵地敲击着菜板。
"你那女儿,几个月都不来看你一次,你还惦记着她?"李建国冷笑一声,"我儿子好歹过年过节会来看我,你女儿呢?"
我没接话,只是默默地切着菜。小雨工作忙,是真的。但电话里,她总是说:"妈,您别操心,我过得挺好。"可我知道她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她刚进公司那年,每天加班到深夜,有一次直接晕倒在公司,还是同事送她去的医院。
"小雨要是知道我把养老钱给了别人,该多伤心。"我喃喃道。
李建国哼了一声,起身离开了厨房。
那段时间,我和李建国像两座孤岛,冷战持续了半个月。家里的空气凝重得令人窒息。他早出晚归,找各种理由不在家吃饭。我依旧每天去学校兼课,回来做饭,默默地等他回来。
柜子里放着我和前夫的老相册,黑白照片泛黄,记录着我们的青春岁月。翻开相册,我看到了小雨小时候的照片,那时她扎着两个小辫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我当时是市重点中学的语文老师,丈夫是当地轻工厂的技术员,日子虽然不富裕,但充满了温馨和希望。
电话那头,小雨总是说:"妈,您累了一辈子,该歇歇了。"可我知道,只靠那点退休金,哪里够我看病养老?如今这笔拆迁款,是我晚年生活的保障啊。
老姐妹赵淑芬来家串门,听说这事,直摇头:"现在年轻人,真是不知足。你们老两口的日子还长着呢,这钱得留着自己用。"
赵淑芬也是退休教师,比我早退休几年。她前几年把养老钱给了儿子买房,结果儿子结婚后,媳妇嫌婆婆碍事,把她赶出了家门。现在她租住在一个小平房里,生活拮据,连看病的钱都成问题。
"你可千万别学我,"赵淑芬拉着我的手说,"自己的养老钱,一定要攥在自己手里。"
我点点头,心里更加坚定了。这钱,是我的命根子啊。
转机出现在我摔倒那天。小区里下了雨,水泥地面湿滑,我提着装满蔬菜的帆布袋子一脚踩空,摔在了楼梯口。疼痛让我冷汗直冒,右腿一动就像被刀割。
小区门口的老王看见了,赶紧过来扶我:"冯老师,您没事吧?要不要叫救护车?"
我忍着疼痛,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帮我打个电话吧。"
李建国不在家,我挣扎着掏出手机,先给他打了电话,然后又给小雨打了过去。
"小雨,妈摔倒了..."我艰难地说,疼痛让我说话都有些吃力。
"妈!您别动,我马上请假回来!"小雨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慌。
李建国的回应却是:"我在和朋友下棋,你先叫救护车吧,我一会儿就回。"
老王帮我叫了救护车,还一直陪着我等到救护车来。邻居们听说我摔倒了,纷纷过来询问,有人给我倒了热水,有人帮我找毛巾垫在身下。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平凡的邻里情谊,竟比某些亲情更加温暖。
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检查结果是髋部骨折,需要手术。小雨赶来时满头大汗,她一路打车,又跑了好几条街才找到医院。她请了一周假,寸步不离地守在我床边。李建国来了两次,每次待不到半小时就匆匆离开,说是单位有事。
"妈,您别担心医药费,我有存款。"小雨抓着我的手说,她的手指因为长期敲击键盘而显得有些粗糙。
我鼻子一酸:"你自己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
"您养我这么多年,现在该我照顾您了。"小雨眼圈红红的,"您一直兼课太辛苦了,以后别再做那么多了,好好享清福。"
晚上,她趴在我床边睡着了,我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心里满是欣慰和心疼。小时候,她总是这样睡在我身边,现在角色互换了。
"您看,这是我的存折。"小雨醒来后,拿出一本蓝色的存折给我看,"这些年我一直在攒钱,想着给您养老用的。"
我接过存折,上面的数字让我吃惊——四万多元。我知道她的工资不高,能存下这些钱,一定省吃俭用了不少。
"傻孩子,你自己都不容易,还攒这么多..."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小雨握着我的手:"妈,我最近升职了,工资也涨了一些。您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孝敬您。"
就在手术前一天,李鹏突然来了医院。他穿着考究的西装,手里提着水果和补品。让我意外的是,他和李建国一起到病房时,两人的表情都很不自然。
"伯母,您早日康复。"李鹏说话彬彬有礼,"我爸和我说了您的情况。其实...您的钱不用给我,我已经有房子了。"
我愣住了:"有房子?"
李建国尴尬地转过头去,脸上露出了难以形容的神情。
李鹏解释说,他爸三年前就给他买了套小房子,最近只是想换个大点的,所以才向父亲提了这个要求。而李建国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然打起了我卖房钱的主意。
"伯母,我不知道爸爸向您要钱的事。"李鹏一脸歉意,"我和女友商量过了,现在这套房子足够我们住了,没必要换大的。"
那一刻,我仿佛被雷击中了。李建国瞒着我,已经给儿子买过房子,还要挖我的养老钱?
静谧的病房里,秋阳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照出一块斑驳的光影。我看着那光影,忽然想透了许多事。
病房里的空气凝固了。李建国低着头,一言不发。
"爸,您怎么能这样?"李鹏打破了沉默,"伯母这么大年纪了,那是她的养老钱啊。"
李建国脸色铁青:"我不是为了你吗?"
"您三年前给我买房子的钱是从哪来的?"李鹏的声音有些颤抖,"是不是把奶奶留下的那套老房子卖了?"
原来,李建国的母亲去世后,留下了一套老房子,李建国一直没告诉我,私下卖掉了房子,给儿子付了首付。
"你懂什么!"李建国怒道,"那是我妈留给我的房子,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那伯母的钱,是她辛苦一辈子得来的,您凭什么动她的钱?"李鹏寸步不让。
我躺在病床上,闭上眼睛。六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告诉我,人心是最难测的。我以为找到了晚年的依靠,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小雨站在一旁,握紧了我的手,眼中满是心疼和愤怒。
手术很顺利,但恢复期很长。小雨每天下班后就赶到医院,给我端水喂饭,帮我擦身子,嘴里念叨着:"妈,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李建国来得越来越少,每次来都是沉默寡言。他眼中的愧疚和不安,我看在眼里,却没有点破。
出院那天,小雨请了假来接我。刚出电梯,就看到李建国站在医院大厅里,神情复杂地看着我们。
"你们...回哪儿?"他问道。
"回我家。"小雨坚定地说,"妈跟我住。"
李建国怔住了:"玉兰,你不回家了?"
我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人生不也如这秋叶吗?到了该放手的时候,就得放手。
"建国,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平静地说,"我们先分开住一段时间吧,我需要静一静。"
回到小雨的小公寓,我才真正放松下来。虽然只有六十平米,但收拾得井井有条。她把主卧让给了我,自己睡在客厅的沙发床上。
"妈,您喜欢吃什么,我去买。"小雨问道。
"随便煮点面条就行。"我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夜深人静时,我翻开带来的老相册,里面有我和前夫的合影,有小雨从小到大的照片,还有我当年和同事们的合影。这些泛黄的照片,记录着我平凡而真实的人生。
翻到最后一页,我看到了一张剪报,是我当年获得优秀教师称号的报道。那时的我,站在讲台上,眼神坚定,充满自信。
我想起自己教了几十年书,教会了学生们知识,却没能看清身边人的心。
小雨知道了李建国的所作所为后,气得直跺脚:"妈,您跟他离婚吧!这种人不值得您付出!"
我摇摇头:"人这一辈子,遇到什么样的人,经历什么样的事,都是命中注定的。我不恨他,只是看清了而已。"
一周后,李建国来了小雨家。他憔悴了许多,手里提着我常吃的点心和水果。
"玉兰,对不起。"他站在门口,神情恍惚,"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太自私了。"
我请他进来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建国,我们都一把年纪了,何必互相折磨呢?"我平静地说,"我想清楚了,我们各自有各自的孩子,各自的责任。但晚年的路,还是要靠自己走。"
"你...还回家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回,当然回。"我笑了笑,"那毕竟是我们共同的家。但有些事情,我们得说清楚。"
出院回家后,我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李建国。我要把卖房的钱分成几份:一部分给小雨还房贷减轻她的负担,一部分存起来做养老金,还有一小部分作为应急基金。
"至于你,李建国,"我平静地说,"我们后半生可以继续一起过,但财产得分清。我养我的老,你养你的老。我不会干涉你如何对待你的儿子,但我的钱,我要自己做主。"
李建国沉默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我知道错了,玉兰。你安排得很对。"
李鹏也常来看望我,有一次他悄悄告诉我:"伯母,我爸其实有笔钱,是他自己的积蓄,估计有十几万。但他舍不得花,总想着给我留着。"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人到老年,各有各的打算,我不去评判。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腿伤慢慢好了。小雨每个周末都来看我,有时带些自己做的点心,有时陪我去公园散步。她最近交了男朋友,是同事介绍的,人老实本分,对她很好。
李建国也比从前体贴了许多,每天早上给我煮稀饭,晚上陪我在小区里散步。但我心里清楚,我们之间那道看不见的墙,永远不会消失了。
半年后,小雨告诉我,她和男友准备结婚了,但手头有些紧张。我二话不说,从我的养老金里拿出二十万给她作为结婚礼物。
"妈,这太多了!"小雨不肯接。
"傻孩子,妈这辈子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让你过得好吗?"我抚摸着她的脸颊,"拿着吧,这是妈的心意。"
李建国也给了李鹏一笔钱,用于装修新房。我们各自照顾各自的孩子,互不干涉,渐渐找到了相处的平衡。
那年秋天,我重新拿起了毛笔,开始写毛笔字。这是我年轻时的爱好,因为生活忙碌而搁置了许多年。现在,我终于有时间重拾这项爱好。我写下了"清心寡欲,知足常乐"八个大字,挂在了客厅里。
李建国看着这幅字,若有所思:"玉兰,你这字写得真好,比我强多了。"
我笑了笑:"各有所长吧。你太极拳打得好,我字写得好,咱们互相学习。"
小雨结婚那天,我穿上了唯一一件旗袍,那是我当年结婚时穿的,虽然有些旧,但依然端庄大方。婚礼上,李建国主动帮我拍照,还给我夹菜倒水,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在我耳边低声说:"玉兰,谢谢你原谅我。"
我摇摇头:"建国,人这辈子,遇到什么事都是历练。我不怪你,只是我们都要明白,晚年的路还长,靠的是自己。"
那天晚上,我坐在窗前,看着远处的灯火。人到暮年,钱财就像一面照妖镜,照出人心本相。我不再期待依靠谁,也不再委屈自己。最后的岁月,我要握在自己手里,过得清清白白,明明亮亮。
我打开书桌抽屉,取出一个小本子,这是我这些年记录生活点滴的日记。翻开最新的一页,写下了今天的感受:
"人生七十古来稀,我已过了六十二。余下的日子,不长不短,但求无愧于心,活得明白。钱财乃身外之物,取之有道,用之有度。养老靠子女固然是传统,但靠自己才是正道。今后的路,且行且珍惜。"
合上日记本,我深吸一口气。那一刻,我仿佛又找回了当年站在讲台上的那个自信的自己,目光坚定,步履坚实。
窗外,一轮明月悄然升起,洒下清辉。我的心,如这月光般,清澈而宁静。
来源:嘻嘻哈哈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