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捡到一个少年，他既不是历劫的仙君，也不是落魄的贵公子，他是半人半兽的狐妖。
我捡到一个少年，他既不是历劫的仙君，也不是落魄的贵公子，他是半人半兽的狐妖。
捡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大计，有眉目了。
大姜国，好色，无论男色，还是女色。
1
「灿灿，他长得可真好看。」若琳摸着他白皙的脸颊，又掐了一把。
「灿灿，那小狐妖要咬我！」下一刻，若琳又吓得大喊大叫。
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他比醉春楼所有的客人，甚至所有的姑娘都好看。
连阅人无数的花魁——我，都忍不住动了心。
可是他吃生肉，狐狸叫。
我只好把他关在笼子里。
每日教他吃熟肉、说人话，还给他起了名叫言景。
三个月过去，他终于蜕去兽性，出落成貌美无双的少年。
「真好。」
他终于芳名远播，传到了静离公主的耳朵里。
言景走的时候看都没看我。
时间转眼一个冬夏。
言景回来了。
他恨恨地咬着我的耳朵：「林如灿，我要你去死。」
不由分说地，我被人抬到了公主府。
浓妆艳抹，换上了波斯露脐装。
「听娇娇说，你很会跳舞。你跳给我看看。」
公主搂着言景跟我发号施令。
没文化的公主，给我的言景起了个难听的名字叫娇娇……
这可是我的专长。
我大大方方跳了一支波斯「圆舞曲」。
一曲终了，公主露出赞赏的神情，笑道「皇弟正要充实后宫，各个公主府都在摩拳擦掌，献上自己人，你便是我静离公主府的贡女吧。」
「喏。」
我没有拒绝。
抬眼看言景，那小子满眼通红不敢看我。
我早就故意告诉过他，这世间对女子而言，最可怕的事，就是成为皇帝的女人。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报复我。
「傻狐狸。人比你坏多了。」
2
端午节，皇上应邀来了静离公主府。
皇上是个帅哥。
但是和言景完全不同。
如果说言景是娇艳的玫瑰花，那皇上就是端庄的牡丹。
我卖力地跳了我最擅长的波斯舞曲「夜来香」。
这一跳，我就跳到了皇上的心坎里。
「让你这名舞女陪我去更衣。」皇上对公主说道。
「喏。」
皇上把我打横抱起，走向了静离公主早就准备好的更衣室。
幽幽催情香一起，皇上更是难以自持。
他把我压在床上，千军万马冲锋陷阵之前，他深情承诺：
「美人儿，我要带你回宫。」
就在他褪下我衣裙的前一刻，不知道皇上突然大叫「老鼠！」
我被他一踢就滚到床下。
我没有看到一只老鼠，可皇上被吓得回了宫。
我只好一件一件地自己穿上衣裳。
正当我怀疑皇上有精神疾病的时候，迎面遇上了得意洋洋的小狐狸言景。
「今天放你一马。算偿你救命之恩。」
言景背过身，在门口恶狠狠地宣告。
就差一点，我就成功了。
不过我这才发现，这只半人半兽的小狐狸会幻术。
他……大概是狐仙什么的吧……
不过，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后宫的竞争应该真的很激烈，皇上这么一走就再没回来。
外面都在传「静嫣公主府为皇帝献上美人，已被封为婕妤。」
这时我才知道，皇上有三十个姐姐，静离公主是卑微的官女子所生，同他的关系最为疏远。
静嫣是他的嫡姐，自然比较亲近。
另寻机会吧。
「娇娇说要你留下来替我训练舞姬。春和府上的舞姬个顶个的会跳舞，不像我府里这些……」
我高兴极了。
我得要留下来才有机会。
做皇上的女人。
3
我一定要做皇上的女人。
蛊惑他去杀周峰林。
周峰林。
这个我想到就咬牙切齿的名字，却是大姜国的国师。
身为国师他却品行不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其中包括了我的亲姐姐浮玉。
我们姓第二，本是姑苏乡下的小娘子。
家境虽不富裕，父母一手养花的手艺却也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一场永昌伯爵府的马球宴却改变了我们一家的命运。
那年浮玉十五，我才十二，父母亲要去永昌侯府种菊花，带上了我们去帮忙。
永昌侯家的园子可真大。
就算是过年集市上卖的年画也没有这样漂亮的。
红墙绿瓦的屋顶，红灿灿的枫叶，一汪碧湖就像是侯府的瞳仁。
我们遥遥看着高大巍峨的亭台楼阁里长相俊美的仆妇和小厮忙前忙后，不由感叹侯爵府这泼天的富贵。
「灿灿，我们就算能进这样的人家做下人，也是富贵至极了。」浮玉在那儿浮想联翩。
我踮着脚给了浮玉一颗毛栗子，「老人家不是常说么，这样的人家看着富贵，内里也是一堆烂事。」
「你这小丫头，倒来教训我！」我和姐姐笑得滚到一处去。
马球宴的正日子到了。
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攘来熙往，空气里都是高级香料的味道。
可我却和姐姐闹了别扭。
起因是母亲从相熟的陈娘子那里得了一只豆包，姐姐见我许久不起床便自己吃了。
我气鼓鼓地撒泼，她来求和时我也不搭理。
「姐姐再去问陈娘子要个豆包，你去不去？」
「我只要刚刚那个豆包。」我还在生气，只撇过头去不理她。
我看着她的背影走出门时，有一丝后悔。
如果真的有豆包呢？
那时的我不知道，那是我见姐姐的最后一面。
4
姐姐当天晚上就没回来。
爹娘开始还在想是不是姐姐在哪儿攀到了高枝，还在暗自窃喜。
毕竟，浮玉生得很美，被贵人看中也不是什么奇事。
可是，浮玉子夜都未归来。
爹娘开始急了。
「往常被主家看上，不是会派人来通传吗？这是什么情形？」
「都是你！幻想攀龙附凤，照我说，就不该把她们两带来！浮玉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拼命！」
我们又不敢惊动主家，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找。
终于在次日清晨，有主家下人来通传了。
「请跟我去认个人。」
我和娘被拦下来，爹自己随那人走了。
爹去了许久也没回来，娘正担心着，又来了一个下人，弓着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要我们同他一起过去。
我有些懵，却也怀抱着希望浮玉被贵人看中的想法。
可到了地，我只见到了哭到昏厥的爹。
「浮玉呢？」娘见爹情势不对，立刻先上前问他。
「里间……」爹一个大男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知道大事不妙。
浮玉死了。
据说是国师通报的主家，说府中混进来狐狸精，他已经把狐狸精降住，只待次日作法烧了便是。
是永昌侯爵府的大娘子心善，才特意找人来知会了我们。
我原本想进去仔细看看姐姐，边上一排道童拦下了我。
「此乃妖物，任何人不得近身。」
她是我的姐姐，不是什么妖物。
她是怎么死的，我必须知道。没有仵作，起码我自己得看一眼。
我去求了侯爵娘子。只说是姐姐生前的心愿，要穿上那件最美的水红襦裙。
侯爵娘子可怜我姐姐，背着国师支走了道童，替我安排见姐姐最后一面。
那华贵的小屋里，姐姐一脸苍白地躺着。美丽的脸颊失去了活力。
我打了水替她擦身。
这是我们老家姑苏的规矩，我都要替姐姐做到。
一解开她的衣裳，触目惊心的伤痕，还有……处处被拭干的血迹。
我大脑嗡的一声，不知在想什么。
姐姐生前遭遇过侮辱。且十分暴力。
都怪我，小门小户的小家娘子，想吃大户人家的豆包。
是我害死的姐姐。
如果我同她一起去，起码可以保护她。
5
我记下所有细节，去敲了登闻鼓。
京兆尹出来，听说告的是国师，直接把我下了大狱。
「周峰林强奸民女致死！求京兆尹派仵作前往永昌侯爵府验尸！」我在天牢里绝望地大喊。
「别叫了，周国师那样德高望重，如何就看上你们这样的乡下小娘子。何况周国师神力通天，皇上常问他国运，谁敢得罪他……」
有个好心的小狱卒来劝我。
「周峰林丧尽天良！」我初生牛犊不怕虎，还在继续大喊。
再过几个时辰，姐姐就要被他们以降妖除魔的名义直接烧掉。我用尽力气在呼喊。
我多喊了几声，终于吸引来京兆尹。
「大人，大人，快派人去看看吧，我姐姐是被周峰林害死的，他现在还要烧了她的尸体，你快去看看吧！」
「你随我来。」
眼前的场景让我呆住了。一阵蹊跷的铃声响起，天空电闪雷鸣。
一阵轰隆巨响之后，爹娘以跪立姿势而亡，周身却是漆黑。
「爹！娘！」我崩溃大哭。
「别上前去，他们是被天谴雷击而亡的。你若过去，也会死的。」京兆尹一脸恐惧。
顾不得那许多，我扑过去拥住了父母，死又如何，父母姐姐都不在了，那就全家人一起死！
可是，我竟然无事。我拥抱了被雷击的父母，除了一身的灰，却全无伤痕。
「天降神女！万众朝贺！」
我后来才知道，京兆尹是个好人。
他不敢明着对抗国师，却想法子给我安了个神女的名头。
「孩子，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好好活着，你才能替家人报仇……」京兆尹在耳边告诉我。
又或许，整个国家的人，都已经怨恨这个国师太久了。
6
国师法力高强，却被我这个神女唬住，不敢再害我。
只是下令说我是狐狸精转世，要打入妓院里，生生世世为娼为妓。
京兆尹为了保护我，给我换了名姓，藏进了他相熟的妓院——醉春楼。
我给自己立了人设，我只爱帅哥，只能自己挑选客人。
醉春楼的人都是京兆尹安排的，自然不会难为我。
开始时，国师还几次三番想找人来找我的茬，他的人都被我刚学的方术唬住，再不敢轻易来惹我。
我内心更加笃定，他就是个骗子。
所以，遇到言景时，我心里有了主意。
用他，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皇亲国戚，再进一步做皇上的女人。
可是，皇上的姐姐真多，这世上的女人更多。
那半夜的温存，恐怕他早就忘了。
何况那一夜，并不美好。
而如今，静离公主府我都快待不下去了。就怪这傻狐狸。
傻狐狸老是来找我，却总以为自己是只狐狸，不是这蹭蹭，就是那蹭蹭。
「灿灿很美喔。」我听到静离公主阴阳怪气地问傻狐狸。
「灿灿是人间最美的女子。」
「喔。」静离公主阴阳怪气的一声「喔」。
女人的嫉妒是很可怕的。
我必须在她对付我之前找个出路。
「公主……我发现我爱上了皇上。」我不施粉黛甚至在脸上画了些麻点，去找静离公主，假装自己犯花痴。
「你们那一夜，成了吗？」静离公主看着我花花麻麻的脸松了一口气，有些同情地问我。
「没有……就差一点点……」我故意用洋葱把两只眼睛抹得通红，「这段时间，我每晚都会想到皇上……」
「那我送你进宫，之后的事，便只能靠你自己了……」静离公主或许在我的痴情上看到了自己，竟然同意了我的请求，把我安排进宫，不过，放在了黎贵人的宫里。
走的那天，我给言景写了封信。
把我在醉春楼的银子都留给了他，还打点了路子让他跑。
我是利用了言景，可是进了宫，这利用也就到头了。
好好的男子，做什么男宠，以色侍人，恶不恶心。
解决了言景的前程，我就能安心去报仇了。
不过这进宫，也没有什么用。
黎贵人自己都不得盛宠，几次承宠之后再不见天颜，最近不知犯了什么事得罪了德妃，还要禁足百日，在她宫里，我能干什么？
打了几天酱油，我就发现，这国师确实有些玄乎。
他最大的神力就是能够预知未来。
鹿涿郡的水灾、梧州府的蝗灾，他通通提前一年预测。
更玄乎的是，得罪他的人，都会被雷击而亡。
他究竟有什么本事？
7
不过，在黎贵人的宜芳殿里，也挺好的。她是个很单纯温柔的女孩儿。
当年静离公主绞尽脑汁要给皇上送美人，可惜后宫佳丽三千，黎贵人很快被抛诸脑后，现在又被禁足。
她倒也不自怨自艾，每日就爱好玩华容道、打双陆棋。
她对我还挺好的，拿我当个姐妹，大概是静离公主同她说我我对皇上犯花痴，她还苦口婆心地劝我。
「别看皇上长得英俊，常年流连花丛，玩的真花！女孩子要珍惜自己！」即使宜芳殿门口的杂草都长得有半个人那么高了，可她也毫不在意。
后来我发现，哦，难怪。
她应该是喜欢梁太医。
或者说全后宫的女子都喜欢梁太医梁明佑。
我第一次见到梁太医时也惊呆了。
他不同于言景的秀美，而是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的英气长相。
我正疑惑为何皇上会让这么个大帅哥成为出入后宫的太医之时，「他有龙阳癖。」黎贵人的贴身宫女青儿对我附耳道。
哦，难怪。
不过全后宫的女人都在努力改变他的取向。
「那他喜欢皇上？」我立即开始胡思乱想。
「如灿，你要这么胡说，我就把你赶出去了。」黎贵人立即不高兴了。
啧啧，据说梁明佑家养了两个花样少年，又过了而立之年也不成亲，这才惹了无穷的传闻。
不过，梁太医的事，也轮不到黎贵人维护，因为我发现，梁太医根本就认不得黎贵人。
「啊。」梁太医来请平安脉时，黎贵人故意假装晕倒，梁太医十分关切地把她扶起身，问道，「胡答应，您没事吧。」
黎贵人气得脸又红又白。
好在我来了不久，黎贵人的禁足令就到期了，我才能跟着她四处走走。
几番八卦下来，我发现一件更可怕的事。梁太医跟……周峰林更是传闻不少。
据说梁太医常在无人之时进入周峰林的上清苑，不知道去干什么。
还来不及争宠呢，好戏竟然就开了场。
这一日，是农历七月初一，皇家例行祭天。
「天降甘霖，人间太平！」周峰林身边的道童一阵敲锣打鼓，天上真的下起雨来。
「淫妇祭天，以正朝纲！」七个看不出来是死是活的女子躺在祭天台上，一动不动。
「电闪雷鸣，五行皆备，劝你七人速速投胎，来世向善！」
一顿咒语念下去，周峰林手上真的起了大火球，忽地一下，火球飞过去，那七名女子被烧成了焦炭。
我握紧了拳头。
她们和姐姐一模一样。
周峰林还在作孽。
可是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看起来明明懦弱无能，如何就有了如此神力？
若他真的神力过人，莫说做皇上的宠妃了，即使做了皇后，吹干了耳边风，恐怕也难动他分毫。
所以，我得探探他的底。
可祭天这一晚，就忽然出了状况。
黎贵人病了。
严重的哮症。
「呼……」我听着她急促的呼吸声急得跳脚。
「贞儿。是我对不起你。」黎贵人抓着我的手不放。
「贞儿！我没想到你会死啊！」黎贵人一边喘一边哭，实在太吓人了。
我赶紧一溜烟去了太医院找人。
轮值的太医正好就是梁太医。
他听我说了情况就赶紧带着医箱过来。
「她今天吃了啥？」
「就是今日宫宴，并无特别之物。」
「也有漆疮。定有发物。」
「呼……」黎贵人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像小狗一样。
「除掉她的衣物，我要施针，再拖下去，贵人性命堪忧。」
我知道为什么大家觉得梁太医有龙阳癖了。
黎贵人这样的大美人袒胸露乳，他也一脸严肃认真，毫无狎亵之色。
一阵紧凑的施针，黎贵人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
狗吠样的喘息慢慢平息。
在汤药的作用下，黎贵人沉沉睡去。
「贵人已无虞，下官告退。」
我实在无法想象，这样正人君子的梁太医为什么会是周峰林的党羽？
8
整个皇宫都人不可貌相。
连看起来天真无邪的黎贵人也是一样。
那日祭天之后，黎贵人就总是梦魇，从她和青儿断断续续的谈话中，我大概知道了原委。
黎贵人口中念叨的贞儿，是张婕妤，她们曾是一同进宫的好姐妹。
她们一个出自静离公主府，一个出自静嫣公主府，一同承宠，一同失宠，一同成为这深宫中的弃子。
甚至……一同爱上了梁太医。
或许是深宫太过寂寞，一句简单不过的问候都能成为她们不舍放弃的暖流。
有一日，黎贵人看到梁太医给张婕妤送了走马灯，两个人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儿话。
即使知道梁太医「龙阳癖」，可黎贵人的嫉妒心仍然疯狂生长。
浑然不觉的张婕妤和梁太医越走越近。
或许人性本就如此，对身边人的恶意远大于陌生人，黎贵人起了歹念。
她以梁太医的名义把张婕妤约到了畅音阁。
畅音阁之前是几任皇上听曲儿的地方，如今的皇上不爱听戏，也就闲置下来，长此以往，只有几个宫人偶尔去扫扫，平日里都没什么人。
原本她是想带着德妃去捉奸，再约个形容猥琐的侍卫过去。
这样正好把张婕妤打入冷宫，张婕妤就再也见不着梁太医了。
可是，等她带着德妃赶到时，奇怪的事发生了。
明明她看见张婕妤和那侍卫前后脚进了畅音阁，可她带着德妃赶到时，畅音阁里却空无一人。
「啪。」黎贵人挨了德妃一巴掌。
「小小贵人，竟然戏耍本宫，我看你是想争宠想疯了。」
黎贵人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吃了这闷亏。
待解除了禁足令，她却在祭天台上看见了张婕妤。
从此黎贵人骇破了胆。
「贞儿，贞儿，是姐姐对不起你。」黎贵人总在梦魇时大喊大叫。
她这时候才知道愧疚，可又有什么用？
我握紧了拳头。
我不也一样，当时我要是不闹着要贵人家的豆包，姐姐也不会……
我硬忍着吞下了眼泪。平民百姓，怎么配肖想贵人的日子……
上清苑，我也想闯一闯。
我就看这所谓的「国师」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弄来一套道童的衣裳，混进了上清苑。
可是，上清苑好大。
这里好像古书里描述的上清三界，到处都是仙风道骨的松柏、清秀的小道童，还有闲庭漫步的仙鹤。
入口处望着，远远有个道观，烟雾袅袅，传出来烧炼朱砂的气味。
「八众向师兄弟问好。」我悄悄跟在一列道童的身后，同他们一起前行。
我发现这里的道童纪律十分严明，但凡遇到同伴都要打招呼。
我怕被看出端倪，趁人不备，转弯时，闪身进了一处不打眼的小院。
这小院不大，青瓦白墙，像个储物的院子。
「哗啦哗啦。」
好像有人在洗东西。
我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走生怕闹出声响。
原本，我只想趁机离开。
可是我好像听见了周峰林的声音。
「喔……」他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我的汗毛立即竖了起来。
他该不会又在欺负别的女孩子吧。
我赶紧在窗户上戳了一个洞，又在一边想，到底要如何能救了那女孩性命。
可我刚看了一眼，就吓了一大跳。
9
周峰林是阉人。
我浑身发麻。
周峰林怎么会是阉人？那他欺男霸女又怎么……
「窸窸窣窣。」他开始穿衣裳。
「师父。」屋里有小道童进去服侍他。
我忽然有些迷糊。又在仔细回想，浮玉究竟有没有受过侵犯？
我那时太过年幼，可浮玉下身的斑斑血迹，实在像极了村口大妈嘴里说的「失了身」。
我赶紧闪身出去。
想要去找他炼丹的道观。
或许，是丹药的神奇力量，才让他有了预知未来和引发雷电的特异功能？
我又躲在一列道童的队伍里往前走。
「慢着。」周峰林已经穿好衣服，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你们是几众？」
「二十三众。」
「为何你们众多一人？」
我浑身发麻。原来上清苑的规矩严格到每一阵列的人数都是固定的。所有人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地望向我。
「你是谁？」周峰林皱着眉头，背后的手已经起势。
我闭着眼正准备胡说撞大运，一个温润又坚定的声音响起来：「国师，这是我带来的道童。」我竟然遇上了梁太医。
「哈哈，你终于皈依我教了？」周峰林看起来很欣喜。
有惊无险，我被梁太医救了下来。带回了太医院。
「你为何去那儿。」梁太医虽然救下了我，却不打算放过我。
「好奇。」
「不可能。」
「真的。」
「说实话。」
「是黎贵人派我来的。看看张婕妤究竟是怎么死的。」我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好借口。
「如果我刚刚没出现，你自己是怎么死的自己都不知道。」
我才发现，梁太医就光是坐在那，周身就有一股温柔坚定的气场。
怪不得后宫的女子对他趋之若鹜。
「多谢梁太医救命之恩。」我心里慌得很，他同国师是那种关系，我这理由好像也……很难幸免于难。
不过国师是个阉人，想过去……好像也不能啊……
「上清苑高深莫测，下次就别去了。」他一边在碾药一边同我道。
看起来，他并没什么恶意，好像就此要放过我了。
我肥了胆子，就想要试探他：「国师真有如此神力吗。」
梁太医碾药的手停下来，冷冷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
张婕妤之事，确由她起，她应当反省才是。
至于国师，拥有无上神力，自然不是你们能随意窥探的。」
「你信？」我定定地望着他。
「信。」他冷静地看着我。
「例行检查！」忽然闯进来一堆小太监。
「静离公主今日家宴丢失名贵手镯，请大家仔细搜寻。」外间的声音响起来。
宫里的规矩，即使是宫女也不能随意出入太医院。
我赶紧找地方藏起来。
幽深的药柜里，一个绝美的少年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柜中。
「这边查查有没有人！」
「我在。」我转身走向追兵。
是我欠了言景的。
「里面是我给皇上练的丹药，皇上七日后便要服用。揭了那封印可就没用了。」
「这？」
「走！去其他地方找找。」
10
待追兵走了，梁太医打开门。
我急着去看言景，不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灿灿，危险。」言景奄奄一息，却在念着我的名字。
「梁太医，你救救他！」医者父母心，梁太医没有多问，只把他收留下来。
我没有理由留在太医院，只好自己匆匆回了宜芳殿。
8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宜芳殿里也人心惶惶。
黎贵人得了哮症。
倒也并不很重，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气紧。
「要找到发物才是。」梁太医每日都得来给黎贵人诊平安脉。
梁太医带着个面生的丑药童去小厨房煮药。
可那药童手一挥，我就看出来，那和狐狸一样的动作，可不就是言景。
我把梁太医拉过来问他情况。
「他怎么样？」
「特意带来给你看看，好多了。」
「灿灿，别回宜芳殿了，跟我们去太医院吧。」
言景拉着我不让我走。
梁太医怕其他人看见，只好急忙关起来小厨房的门。
可是，宫规森严，我一个小宫女，哪儿能跑到太医院去？
梁太医好容易拉住了言景。
他们二人才走，我迎面就遇上了宜芳殿的祁嬷嬷。
「啪！」迎面就是一巴掌。
「掌嘴！」温婉的黎贵人忽然变了一副恶毒的嘴脸。
我有些愕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勾搭梁大人多久了？」青儿带着祁嬷嬷把我摁在地下。
「我没有！」我用力地挣扎。
都什么跟什么。
醉春楼的花魁什么男人没见过，倒是人人都觊觎你那梁太医。
「你没有？你那天消失了一天，我急得到处找你，结果你呢？一身药味地回来了。
试问这宫里，除了太医院，哪里还有那样重的药味？
今日，你们那熟悉的模样，我不过一试便试出来，你们有一腿！」
「我……」我百口莫辩，不知应当如何解释。
言景又背了静离公主府的通缉令，总不好到处乱讲。
「你去死吧！把她给我扔到畅音阁！」黎贵人发了狠。
遇到梁太医的事，她永远冷静不下来。
「你不能害我！静离公主还等着我去争宠，替她在圣上面前说话呢！」
「傻了吧，姑娘。公主府的美人儿，就像韭菜，割了一茬，还有一茬。她不会在意我们的死活的……」她闭上眼，秀美的双眸里噙满了泪水。
「我把你们当姐妹，为何你们一个个都要和我心爱的男人牵扯不清……」
「可是他从来不曾爱过你，你如此痴心又能如何？」
「你不许再说了！」见我挣扎得厉害，祁嬷嬷把我敲晕了。
再醒来时，我出现在空无一人的戏台。
此时已是黄昏。外面的光线照不进来，幽暗的戏台好像一个巨大的笼子。重重恐惧笼罩着我。
「啊……」尖叫声重重叠叠，我闭上嘴，发现并非自己的声音。
我把耳朵贴在地上，发现声音来自于地下。
「啊！」男男女女的嬉闹声夹杂着几声哭喊……我分不清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我有些害怕。
不知为何，我忽然觉得戏台中央好像一个斗兽场，而我就是那只困兽。男男女女的嬉闹声，尖叫声由远及近。
我想要站起来，却开始浑身无力。
12
我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又出现在太医院。
「你醒了。」梁太医又救了我。
「谢梁太医救命之恩！」我真心地跪地道谢。
「快起来。是言景。他拉着我不肯离开宜芳殿。就看到你真被丢出来，扔在那戏台上。」
「那言景呢？」
「他……说他有些重要的事，等不得了……」
「那……戏台之下究竟是什么地方……我听到了……」我等不及关心言景，赶紧把我听到的声音告诉了梁太医。
「……」他听完沉默了许久。
「你来宫里的时间不长。或许不知道，这宫里每四十九天，就会有一次祭天仪式。每次祭天，都会有七名遍体鳞伤的女子躺在祭台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喝了口茶才继续说。
「大部分的女子都不知从何而来，甚至有些失宠的，或者母家卑微的官女子出现。其中就有我的妻子，凝霜。」
「我和凝霜青梅竹马，都是临安人士。我家开医馆，她家开药铺，她一及笄，我们就成亲了。」
「正是新婚蜜月期，有个贵人来了临安，要悬赏名医去替他治病。我们被丰厚的赏银吸引，进了贵人的宅子。」
「可是，我的娘子不过是去解手，就再也没回来……」
「再见她时，她已没了气息。遍体鳞伤，被人凌辱致死啊……」
「是周峰林！他带着道童说我娘子是狐狸精附身，要天谴毁灭……」
「我隐忍下来，偷偷逃走，易了容，学了一身医术进宫潜伏。我以疗养为名，已经给他下了慢性毒药……每当他要行人事时，便毒发一次！让他再伤害无辜女子…不得好死…」
我惊讶地看着梁太医。原来，他成过亲，不喜欢男人。
可是有些话，我不能不说……
「可你或许不知。周峰林，是个阉人。你的药，未必有用。」
「你如何知晓？」总是冷静自持的梁太医竟也露出异色。
「上次在上清苑，梁太医救我前，我无意中闯入了他的浴房……」
「你究竟是谁？」
「和你一样，周峰林的仇人。」
「想报仇吗？」
「想。」
既然宜芳殿回不去了。
我心安理得地便在太医院住下来。
我一定要找到姐姐死亡的真相，手刃凶手，替他报仇！
13
只是。我们的仇人真的只是周峰林吗？
畅音阁戏台之下，究竟埋藏着什么秘密呢？
既然张婕妤从畅音阁消失，最后出现在祭台之上。
那么，畅音阁的密室，一定与这一切紧密相关。
我想从畅音阁查起，哪怕以身犯险，去试一试，到底戏台之下藏着什么秘密。
梁太医决定要自己男扮女装去试试。
他连续去了三日，都平安无事。
甚至连那些奇怪的声响都不见了。
第三日夜里，梁太医从畅音阁回来之后，我们正绞尽脑汁地思索其中缘由，又是一阵古怪的铃声之后，一道闪电劈开了太医院。
「轰隆」一声，太医院轰然倒塌。
「啊！」许多人被埋在废墟里。没有被埋的尖叫着跑散。
可闪电仿佛有识人之术，追着幸存之人，一个一个劈成焦炭。
又是周峰林……
「老天无眼！竟然听那老骗子老阉人一面之词！」我见躲不过了，干脆站定，指着老天破口大骂。
电闪雷鸣，狂风肆虐，倾盆大雨呼啸而至。
仿佛我真有神力般，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抵挡住了闪电攻击。
「神女降世，天下太平！」幸存者们匍匐于地，真诚朝拜。
「我们活下来了！」我和梁太医开心地相拥，好像已经看到了报仇的希望。
不过，好像并不是我神力过人。
不远处，一只小狐狸龇牙咧嘴。倏地一下冲过来，咬住了梁太医的小腿。
「啊！」梁太医一声惨叫倒地，小狐狸变成了那个熟悉的美少年。
「言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我激动地要抱住他。
「站住。刚刚抱了那个臭男人的灿灿，我不喜欢。」
「你是……鬼吗……」梁太医又不淡定了。
「如果不是我这个鬼，你们都要被闪电劈死了。」言景一边替我挡雨一边和梁太医斗嘴。
我这时才知道，言景消失的这些日子，一直在追踪周峰林。
「言景，你这么厉害的？」我一路对言景赞不绝口。
「那当然。小爷我可是九尾神狐星君。」
我不知道什么是九尾狐星君，我只知道，作为凡夫俗子的我和梁太医，马上就会被通缉。
太医院毁了，公主府就更不能去了，我只好带着他们回了醉春楼。
「进宫前，你是做什么的？」醉春楼里香气缭绕，梁太医明显浑身僵直。
「花魁娘子。」其实我不想告诉他。可是这是事实。我不想骗他。
「难怪。」梁太医的模样让我内心一沉。
花魁娘子，也不想被人瞧不起啊……
言景见到梁太医一脸古怪，故意来牵我的手，「灿灿，我们去找若琳！」
「总得先安顿好梁太医吧。」我只是记着他的救命之恩呢。
「没……事，不然我还是住附近的客栈去……」如果不是我的眼神攻击，几个花魁娘子就要缠上来了。
「还是醉春楼安全些。」我们已经暴露，实在害怕周峰林的人追过来，当年的京兆尹已经加官进爵，成了内阁首辅。
他的地盘，起码安全些。
我带言景去见了若琳。
听了这曲折离奇的故事，若琳眼睛发光地问言景：
「你究竟是谁？」
「九尾神狐星君。」
我还是没听懂。
只是若琳尖叫起来。
「九尾神狐，那可是传闻中的上古神兽。经过这几万年的修炼早已位列仙班。
据说九尾神狐一家居住在遥远的澍风岛上，甚少出入人境。」若琳滔滔不绝。
「你怎么知道的？」若琳一直是个小骗子，张口就来那种。
「隔壁说书的说的！」
「切……」我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可是转念一想，言景身上，确实有些古怪。
「那你为何来此啊？」
「我父兄都……死了。」
原来言景的父亲和两个哥哥遭到背叛，都死了。
九尾神狐的圣物「狐音铃」也不知去向。
神狐家只剩下这几百岁的小狐狸，尚未修成人形，却不得不追着仇人到了人境。
所以，难怪周峰林能预知，因为这是狐族的技能啊……
至于那些天打雷劈的神力……就都是狐音铃所致无疑了……
「八成是周峰林害得你父兄吧。」
「不错。他曾是我父王身边最信任的太监。可他却背叛了我父王，抢了狐音铃到人境为非作歹。」
「狐音铃是不是遇到你就会飞到你口袋里？」若琳这家伙，真的是书听太多了……
「怎么可能，只能靠智慧抢过来……」
「……」名头很大，就是人没什么用。
「把梁太医找来，一起想想办法。」我只好想到那个老成持重的太医。
「好。」
14
「所以，周峰林拿来祭天的女子都是从何而来？」
「狐音铃会不会自己飞到你怀里？」梁太医好像也没什么用，也是个书听多了的。
「首先，我们要弄清楚两件事。第一，周峰林是阉人，可那些祭天的女子都有被侵犯的痕迹，所以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人在作恶。第二，言景，你究竟有什么技能，能不能说清楚，这样我们方便制定战略。」
我在认真梳理。
「第三，我们现在还能重新回皇宫吗？否则，我们怎么靠近周峰林？」
梁太医提出来至关重要的问题。
「我有办法。」
「什么？」
「静离公主。」
15
「你们要去哪儿？」静离公主垂着眼睛，轻声问道。
她怀里已经抱着一个比言景还要漂亮的少年。
「灿灿，据说你在宫里和太医私通，被国师发现了。怎么，如今还要我来保你？」
我和梁太医对视了一眼，忽然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两人都满脸通红。
「皆是谣言，请公主明察。」
话是这么说，可静离公主说到这份上，我们也明白，她的路子是走不通了。
「我们绞尽脑汁混进宫做什么，你变回真身不就行了？」梁太医这个大聪明果然提了这个建议。
可是自从周峰林当了国师，为防止狐族报复，他早就下令在全大姜国范围内扑杀狐狸。
莫说混进皇宫了，就是现出真身在大街上多走两步，言景都会有生命危险。
「呲……」言景露出獠牙作势要咬梁太医。
梁太医无视了他，只自顾自问道：「这该怎么办？」
「你不是会易容？」我突然想到梁太医的技能。
「易容成谁？」
「周峰林。」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他的狐音铃藏在哪儿？万一打草惊蛇，我们全都没命。」
「这……你当时不是和他走得挺近……」
「可我从没见过狐音铃……」
「你们为什么不问问我呢？」言景很疑惑地看着我们，「狐音铃一般都藏在耳朵里啊。」
九尾神狐总算发挥了点作用……
那怎么办……
易容成周峰林也取不着「狐音铃」啊……谁能上来去掏人耳朵啊……
「有一个时间会拿出来。」
「什么？」
「用的时候啊……」
「……」
「等他拿出来，我们还有命吗……」
「但是狐音铃拿出来到发挥作用，还有一弹指的功夫。」
「一弹指……这时间，你够吗？」
「够。」
我突然怀疑言景在狐仙里是不是儿童的年纪……满嘴跑马车……
「那……等下一次祭天？」
「那不是又要有好多女子遭殃？」想到姐姐和那龌龊的密室，我就不能忍，难道还要等其他人被坑害吗？
「要祭，就祭我自己的命。」为了帮浮玉报仇，我原本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何况，畅音阁的秘密，浮玉的死因，我都还不知道。
即使有天大的阻力，我也要去揭开这大姜国最肮脏的角落。
梁太医赞赏地朝我笑，说他要帮我。
他替我做了好多张脸皮。
静离公主的脸皮，方便混进宫，黎贵人的脸皮，方便混进畅音阁密室。
梁太医自己准备了皇上的脸皮，必要的时候，拿出来唬人。
我顺利进了皇宫，又顺利地贴着黎贵人的脸皮躺在畅音阁的地板上。
一阵眩晕，再醒来时，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我。
酒池肉林……淫乱至极……
许多个平日里正襟危坐的大老爷一脸猥琐地追逐着惊惧的少女。
剩下几个并不挣扎的，早就失去了活力，只有麻木地承受着磋磨。
几丈见方的华贵房间，见不得人的角落里已经摆着几个生死不明的女孩。
「禽兽……」
我正想冲过去营救那些女孩，却发现，我的双手，早被禁锢在墙上。
我的嘴上塞了布料，前面那个兵部尚书醉醺醺地，好像要过来扯我的衣服。
「慢着，这妞是我的。」皇上忽然出现了。
他挡在我前面。淡淡的药香，我明白，他是梁太医。
「哎呦，上次那张婕妤您也没小气啊……」
「黎贵人不肯侍寝，若不是来了畅音阁，我哪儿玩的着……」
梁太医抱着我，假装登徒浪子的模样故意啃我的脖子，可是我看出来，他耳根子都红了。
我的耳根子也红了。
「没事的，我不怪你。」我在他耳边道。
「我会负责的。」
「也……」不用还没出口，梁太医滚烫的唇就贴上来了……
他的吻温柔缠绵，若不是这样的地方，我可能也难以自持……
「快走。真正的皇上来了。」衣裳不整的礼部侍郎过来对我们说道。
我这才发现，言景也来了。
梁太医被言景硬生生扯走，不过片刻，真正的皇上出现了。
「黎贵人……哈哈，你终于肯来陪我玩啦。」他流氓的样子，哪里像一国之君。
边上几个官员露出怪异的神色看着我们。
皇上扑过来，用力扯着我的衣服，我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正要挣扎，却发现皇上放开了我，忽然抱起了兵部尚书。两人一顿乱啃。
关键时刻，言景使出了幻术。
我松了一口气。
九尾神狐，还好真的有些神力……
原来这里，是皇帝的「豹房」，女子的地狱。
原来这个国家，已经从根上烂掉了。
位高权重的权贵们不想着怎么好好治理国家，却把欺辱女子当成最大的乐趣。
幻术救下来正在被欺负的女孩们。
那几个只剩一口气的女孩都遍体鳞伤，她们穿起来勉强遮蔽身体的衣服对我们磕头道谢。
令我们惊讶的是，她们的来历各不相同，有高贵的诰命夫人，也有农人的女儿，却同样被掳到了戏台上，再被人抬进这豹房内，供达官贵人发泄。
「无耻……」梁太医青筋暴起，几乎恨不得拿起刀手刃所有无耻的「贵人」。
「快走！我的幻术支撑不了多久！」言景着急地提醒我们。
「走！」
16
「你们别跑！」
还未出这「豹房」的门，我们迎面遇上了周峰林的小道童。
「可不是。」梁太医故意张口回答，迷惑所有人的心智。
「你们是谁！」几个小道童出现，挥了挥手，幻术迅速散去，这一帮子达官贵人清醒过来。
周峰林好像又预知了我们的计划，自己并不现身，派了几个有些道行的道童来对付我们。
「跑！」梁太医拉着我就要往外跑，言景变成了狐狸在前面带路。
畅音阁前的御花园里，出现一副极其怪异的景象，一个皇上带着一群几个赤身裸体的官老爷，追着一群衣不蔽体的女子，另一个皇上拉着黎贵人在前面跑。
「有刺客！」后面那帮大老爷一喊，我们迅速被团团围住。
「皇上？皇上……」侍卫们迷糊了，不知道该拜哪个。
边上一群弓弩手已经做好准备，准备射击。
「这边！」所有弓弩手朝向了真正的皇上。
带了一帮裸身壮汉，怎么看也不是一国之君。
「你们这帮子榆木脑袋！认不得我了？」九门提督勉强找了块破布遮住下半身，竟然还有脸来宣告身份。
「那个拉着黎贵人的才是假皇上！」
所有弓弩又对准了我们。
我们被团团围住。
我灵机一动，大声喊道：「你们看那个九门提督是真的吗？真的九门提督这样衣不蔽体，白日宣淫吗……」
这下弓箭手的弓箭又转了头。
「嘿，你们这群不长眼的，是打算诛九族是吗！」
弓箭手们看了看梁太医，又看了看真皇上，缓缓地放下弓箭。
毕竟，搞错了是要诛九族的。
「给我把那个假冒皇上的乱箭射死！再不动手，我诛你们九族！」
原来，我该恨的人，何止那个助纣为虐的周峰林，更应该是那个昏君啊……
场面焦灼起来。
这时，周峰林竟然突然出现，召唤了「狐音铃」准备引雷。
「好时机！」我心里在想。
可是……言景去哪儿了？
17
忽然从外面涌进来许多人。
男女老少，贩夫走卒，三教九流。
都是些不应出现在皇宫的百姓。
后面出现的，是我的恩公，京兆尹。
他终于来了。
他与一个锦衣男子并肩而立，冷峻的眼神，逼得周峰林停了手。
「皇兄，好久不见。」那锦衣男子朝梁太医这假皇帝行了礼。
「你狼子野心！连兄弟都认不得了！」真皇帝衣冠不整，可骂起人来气势丝毫不输。
「荣亲王，你今日同顾邦直开了宫门闯进来，是何意！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这么做，依律当斩！」
官员就是官员。
收起来禽兽的一面，酒酣胸胆尚开张的九门提督掷地有声地指责那锦衣男子和京兆尹。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周国师，还不勾动天雷地火，替皇上分忧！」
看得出来，礼部侍郎有些急性子。
「天下百姓千千万，岂能赶尽杀绝！今日你们杀了我们，还有千千万万的百姓等着，要替天行道，推翻你这昏君！」
年轻的荣亲王慷慨激昂，看得出，他觊觎皇位也挺久了。
一帮老谋深算的朝臣哪个看不穿他心里的小九九。
九门提督一个小动作，刚刚偃旗息鼓的侍卫又举起了弓箭。
「各位大人与顾某同朝为官多年，侠肝义胆，赤诚忠心，顾某无时不刻，不为之感动。今日之事，属妖孽混淆视听，迷了大人们的眼。
且请大人们当着诸位百姓的面仔细看看，谁才是真龙天子？」
「对啊对啊！明明有两个皇上，你们如何就说那个满身妖气的是真皇上？」
「这……」人人心里都知道哪个是真皇上，可是，当着百姓的面，却又不敢承认那是真皇上。
这时，皇后带人出现了。
一群太监宫女来给这群大老爷们送遮羞布。
梁太医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皇后指认，我们哪儿还有侥幸的可能……
「梁太医，你冒充皇上该当何罪！」
骠骑大将军家的嫡长女果真气势如虹。
我差点跪下去。
可是……这话，她对着真皇上说的……
梁太医真的魅力无边，连皇后都逃脱不了魔掌。
「何方妖孽，你闯进皇宫，迷惑众臣，有何阴谋！快带去天牢关押待审！」九门提督手一挥，示意侍卫们把真皇帝带下去。
「伪装皇帝的乱臣贼子，当着百姓的面，周国师大可以引发天谴，天雷降临与否，也可知晓，这是真皇兄，还是假皇兄。」
荣亲王又怎么会那么轻易放过这浑水摸鱼的机会？
「反了反了，你们欺君罔上，通通要被天谴！」那草包皇帝既听不出来九门提督的维护，也看出来形势危急，只在那展现皇帝威严。
「天谴，天谴，天谴。」百姓不失时机地起哄。
周峰林被架到那份上也没什么退路了，只好拿出狐音铃预备引雷。
「铃铃铃。」可是这狐音铃半天只响铃不干活。
周峰林故意的吧！
周峰林这时乐了，「这天谴不遣者，自然是真龙天子，你们俩才是乱臣贼子！」
周峰林恶狠狠地笑了起来，拿起「狐音铃」准备把梁太医和我烧死。
「别怕。」梁太医紧紧地牵着我的手，把我挡在身后。
「我不怕。」
「铃铃铃……」结果「狐音铃」依然光响不干活。
「怎么回事！」周峰林把狐音铃握在手上仔细检查。
说时迟那时快，一抹雪白突然出现，嗷呜一下就抢走了「狐音铃」。
「国师失灵了！」百姓中间一阵骚乱。
国师是他们的信仰，因为国师常常很灵验。
「西德纳尼易哆，来所撒拥金法……」小狐狸现出了真身，举着狐音铃念了一大段咒语。
周峰林忽然浑身痛苦地倒在地上，变回了一只狐狸。
这……言景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妖孽！妖孽！」那沉不住气的皇帝鬼喊鬼叫。
「快把这假皇上带下去！」
后面京兆尹的人马在源源不断地增加。
如此场面，九门提督也失去了掌控的能力，任由荣亲王决定一切。
那个真皇帝被他的兄弟以欺君之名喂了毒酒。
荣亲王替皇帝发了丧，自己登基为帝，一场权力的更迭基本完成。
番外1
「言景，刚刚你跑哪儿去了？狐音铃为什么失效了？」
「我去拔他耳朵上的狐毛了呀，不然你试试，你召唤狐音铃好使不？」
「你们耳朵上的毛还这么神的？」
「梁太医，所以所有的女子，都是被那昏君害得？」
「恐怕不止他一人，而是整个大姜国的贵族集团……」
「快走！出去再说。」梁太医不想多说，拉着我和言景就往宫外跑。
「为什么？」
昏君死了，荣亲王登基了，我们还跑什么？
「你以为，知道真相的我们还有活路吗？」
「去哪儿？」
「和我回澍风岛吧。」小狐狸恢复了狐君身份，一身仙风道骨。
「不要。」梁太医一口回绝。
「为什么？」我和言景异口同声。
「我……我……」梁太医涨得满脸通红，一手拉着我道：「你得同我在一起。」
「为何。」我红着脸低下头。
「你们这群凡人真烦人。那便吃个散伙饭吧。」
番外2
酒桌上。
「灿灿你和我走好不好……是你欠我的……呜……害我被静离公主欺负……而且……梁太医好男风……」言景喝的东倒西歪，故意靠在我身上。
「谁好男风了？」梁太医怒拍桌子。
「你家养了两个美少年！」言景不甘示弱。
「那是凝霜弟弟！」
我内心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小舅子嘛。
「你们可以一起去澍风岛啊……澍风岛可漂亮了，到处都是狐狸精……」
「你们陪我去澍风岛，我给你们开个太医院……我们那儿好多好多草药，保证你医术提升飞快！」
「哎，哎，好吧好吧……」
我随口应付小狐狸，想着玩一阵再回来就是了。
番外3
「那把神铃和那只神狐呢？」
「当日混乱得很，没注意什么时候他就消失了。」
「那那个太医和宫女呢？」
「好像也跑了。」
「那个宫女不是你的线人吗？怎么也看不住？」
「属下无能！」
「翻遍全大姜国，杀了那对太医宫女，再活捉神狐！」
「喏！」
来源：青草小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