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中国,杨春霞这个名字几乎无人不知。她在革命样板戏《杜鹃山》中塑造的柯湘,成为那个年代最耀眼的文艺符号。当时电视机尚未普及,人们主要通过广播、电影和舞台接触文艺作品。每当《杜鹃山》的旋律响起,街头巷尾就会聚集起驻足聆听的人群。《家住安源》里"家住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中国,杨春霞这个名字几乎无人不知。她在革命样板戏《杜鹃山》中塑造的柯湘,成为那个年代最耀眼的文艺符号。当时电视机尚未普及,人们主要通过广播、电影和舞台接触文艺作品。每当《杜鹃山》的旋律响起,街头巷尾就会聚集起驻足聆听的人群。《家住安源》里"家住安源萍水头"的婉转唱腔,《黄莲苦胆》中"苦胆黄莲味难分"的铿锵唱词,《乱云飞》中"乱云飞渡仍从容"的激越咏叹,这些经典唱段通过高音喇叭传遍城市乡村,成为几代人共同的音乐记忆。
柯湘的形象渗透到日常生活的每个角落。供销社的橱窗里、工人文化宫的走廊上、学校教室的墙壁间,到处都能看到柯湘的剧照和宣传画。年轻姑娘争相模仿柯湘标志性的发型——那种发脚略带自然弯曲的齐耳短发,被亲切地称为"柯湘头"。理发店里最常听到的请求就是"剪个柯湘式",有些追求完美的姑娘甚至会特意烫出那个弧度。这种发型不仅美观大方,更代表着一种革命女性的飒爽气质,成为当时最时髦的造型选择。
杨春霞塑造的柯湘之所以能引发如此强烈的社会共鸣,在于她完美契合了那个年代对女性形象的审美期待。柯湘既有革命者的坚毅果敢,又不失女性的温柔细腻;既能手持驳壳枪冲锋陷阵,又能耐心细致地做群众工作。这种刚柔并济的特质,让角色跳出了样板戏常见的脸谱化窠臼,展现出立体丰满的人物魅力。
杨春霞的艺术之路,要从那个改变命运的转折点说起。那一年,朱传茗老师随言慧珠、俞振飞出访西欧,戏校里突然安静了许多。校领导为了不让朱老师的学生荒废功课,特意安排杨春霞和华文漪几个好苗子暂时转到京剧班上课。这个看似平常的安排,却意外地改写了杨春霞的人生轨迹。
在"重庆梅兰芳"杨畹农的课堂上,杨春霞第一次接触到梅派经典《凤还巢》。杨老师教戏时格外严格,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都要反复打磨。谁也没想到,这个昆曲班的小姑娘学起京剧来竟如鱼得水。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把程雪娥的闺秀气质演得活灵活现;那条清亮的嗓子,把大段唱腔唱得婉转动人。
言慧珠从西欧回来那天,正赶上学生们汇报演出。化妆间里,杨春霞紧张得手心冒汗,她听说言校长眼光毒辣,对学生要求极高。可当大幕拉开,她一站到台上就完全进入了状态。那天的《凤还巢》,她演得格外投入,身段、唱腔都透着超越年龄的老到。
演出结束后,言慧珠径直走到后台,一把拉住杨春霞的手:"这孩子,天生就是唱京剧的料!"没过几天,校务会上,言慧珠力排众议,坚持要把杨春霞正式调入京剧班。这位梅派传人还亲自给她开小灶,从《凤还巢》到《宇宙锋》,一字一句地教,一个身段一个身段地抠。
就这样,上海京剧舞台上升起了一颗新星。杨春霞很快在童芷苓、言慧珠、李炳淑之后,成为沪上京剧界公认的"四大名旦"之一。香港《大公报》的记者甚至写道:"这个演白素贞的姑娘,眼波流转间都是戏。"三年后,她又带着《拾玉镯》走遍西欧六国,在米兰斯卡拉歌剧院演出时,谢幕达五次之多。
最让杨春霞难忘的,还是学生时代与梅兰芳大师同台的经历。那是在排演《游园惊梦》时,她不仅饰演大花神,还要给梅先生当替身走位。每次排练,她都偷偷观察大师的一举一动,把那些细微的表情、手势牢牢记在心里。梅先生偶尔会指点她几句,虽然话不多,但字字珠玑。
杨春霞的转型之路看似顺遂,实则浸透了汗水。那些在练功房里反复打磨的唱段,那些深夜里独自揣摩的角色,都见证着一个艺术家对舞台的虔诚。正如她后来常对年轻演员说的:"没有天上掉下来的角儿,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话一点不假。"
《杜鹃山》的故事要从更早的时候说起。这出戏最初是话剧舞台上的作品,之前由北京京剧院改编为京剧版本。老辈人还记得,当年北京京剧院的九大头牌几乎倾巢而出,就连马连良这样的泰斗级人物都披挂上阵。
这版《杜鹃山》最大的不同,是于会泳的加入。这位后来的音乐家,确实有着非凡的艺术才华。好友琴的舅舅曾经回忆,于会泳在创作时常常废寝忘食,有时半夜灵感来了,会立刻爬起来记谱子。他对《杜鹃山》唱腔的改革,既保留了京剧的传统韵味,又大胆融入了新的音乐元素。那些优美抒情的唱段——"家住安源"的婉转,"乱云飞"的激昂,都透着与众不同的诗意。比起《沙家浜》《红灯记》等样板戏,《杜鹃山》显得格外新颖,就像一泓清泉注入了略显沉闷的京剧舞台。
1971年,于会泳亲自拍板,将杨春霞从上海调到北京担纲主演。这个决定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北京京剧院人才济济,多少演员盼着这个角色,结果却让一个"外来户"抢了风头。杨春霞刚到北京时,明显感受到了同行们异样的眼光。排练间隙,常能听到议论:"也不知道有什么特别的本事"。
要强的杨春霞把这些话都记在心里。她开始玩命地排练,常常是第一个到排练场,最后一个离开。为了找准柯湘的感觉,她反复研读剧本,甚至去图书馆借来回忆录,揣摩那个年代革命者的精神气质。高强度的训练让她日渐消瘦,本就高挑的身材更显单薄。有次彩排,当她念到"只剩下铁打的肩膀,粗壮的手"这句台词时,台下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眼前这个纤细的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有"铁打的肩膀"。杨春霞强忍着泪水完成了演出,回到宿舍才放声大哭。谁能想到,后来风光无限的大明星,也曾经历过这样的心酸时刻。
但杨春霞终究不是等闲之辈。她自幼就显露出过人的艺术天赋,11岁考入上海戏曲学校时,老师们就为这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惊艳。先学昆曲后改京剧的经历,让她打下了更为扎实的功底。琴回忆说,杨春霞排练时的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都透着专业演员的素养。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既能传递柯湘对革命事业的坚定,又能流露女性特有的柔情。
随着排练的深入,杨春霞渐渐把柯湘演活了。她颀长的身材配上利落的短发,将党代表的英气演绎得恰到好处;清亮的嗓音把那些改革后的新唱腔唱得荡气回肠。特别是"乱云飞"这段核心唱段,她处理得既有传统京剧的韵味,又带着新时代的激情,每次演唱都能赢得满堂彩。
1973年,《杜鹃山》搬上银幕,杨春霞的名字一夜之间传遍大江南北。电影院里,观众们为柯湘的命运揪心;街头巷尾,年轻人模仿着她的发型和唱腔。那个曾经被嘲笑"没有铁打肩膀"的姑娘,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就是柯湘的不二人选。
来源:旋转的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