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AI 加速世界,他们在剧场练习 “慢下来” 的勇气

360影视 动漫周边 2025-04-23 14:15 3

摘要:在还原剧团主题为"安全感"的演出现场,根据领航员(主持人)的提问,我坐在观众席分享了平时出门必带大包带来的安全感:多个口袋隔层,水杯、纸巾、充电宝……常备的物品各有用途,自给自足。


在还原剧团主题为"安全感"的演出现场,根据领航员(主持人)的提问,我坐在观众席分享了平时出门必带大包带来的安全感:多个口袋隔层,水杯、纸巾、充电宝……常备的物品各有用途,自给自足。

领航员问我:"万一哪天有件东西不在了,你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比如如果没带充电宝,找地方租借其实挺麻烦的,而且还要花额外的钱。"


带着波纹的灯光投射在墙面,演出开始,乐师奏响琴键。"1、2、3……各梯队,报数!"几位演员一一上场扮演起我包里的物品,结果发现“充电宝"今天掉队了。


"是不是又要多花钱了,这怎么能在我们这儿发生呐?"


"不行啊!怎么能让手机电量低呢,整个人能量都低了!"


"扫码就能租一个充电宝,有什么好害怕的?"


……


原先我只以为是自己计较小钱,从他人的演绎中,我觉察到这背后的自我苛责,一种"不允许犯错"的当代性焦虑。


演出结束,领航员道一句:"我的安全感,我自己装满。这个礼物,送给Tamia(我的名字)。"整个过程,我从紧张到放松,感到有被好好聆听、看见。


在一群陌生人面前讲自己的故事,随后看演员们表演出来。全程没有台本或是排练,观众在领航员引导下讲述生活中的故事,乐师配乐,演员通过肢体、声音、诗歌、道具装置(主要是简单的椅子、布料)等表演进行回应;演员与演员之间互相搭建场景、角色,即兴配合。这种即兴剧场叫做"一人一故事"(Playback Theatre),发源于1970年代的美国实验剧场运动。


以"一人一故事"演出为创作核心的还原剧团,2017年在上海成立,剧团的十多位演员来自各行各业,艺术、教育、心理咨询、互联网等——在各类空间游牧演出了200多场,演绎了上千个普通人的真实故事。一些“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说不出来”的情绪被演出来,一些“生活里自己非常介意,但是对他人不值一提”的瞬间被搬上舞台,无论对于观众还是演员,剧场成了困在996齿轮的都市人的一片精神绿洲。


文|Tamia

编辑|oi




01 “气不出来”的愤怒,和情绪耻感


2020年 Rachel 作为观众第一次观看还原剧团的演出,被"一人一故事"的戏剧形式吸引,之后持续去到剧团的各种演出和每周的公开排练。


如今,Rachel 在科技公司做用户研究员,业余时间是还原剧团的一名演员。


一次 Rachel 在公司和工程师聊起 AI,对方着眼于技术,而 Rachel 更看重伦理,对 AI 的发展持悲观态度,两人没讲到一块儿去。事后 Rachel 很生气,却又无从诉说,当时她独居、单身,"事情太小了,不值得和其他同事提;特意找个朋友说,也有点奇怪。"这股情绪就像石块似的堵在她胸口,甚至令她睡不好觉。她又气又纳闷:到底有什么好气的?自己是怎么回事呢?到了那周四晚的公开排练,她面对演员和陌生观众讲了这件事儿。


令 Rachel 印象深刻的是,演员铁头在表演时做出寻找的模样,沿着一根线不停地找着什么,仿佛要从一个线头摸索到整团毛线球。当时 Rachel 感到一下子从他人视角看到了自己的情绪来源:原来她是在气没法找到一个向对方表达出自己情绪和观点的合宜方式。


几年下来,Rachel 发现大家来剧场讲述的故事,很多时候并没什么跌宕起伏的情节:"有的是什么?是'我'的感受、'我'的情绪,它实实在在就在那里,可能没有一个出口。"


之前来过一个观众,是位比较宅的程序员,他分享了坐地铁时一个陌生小朋友把头靠在他身上的短暂瞬间,他从"震惊"、"害怕"到"欣喜"——尽管这带给他细致的感受,但他觉得没有必要在生活中跟朋友说这种小事。Rachel :"不知道为什么,现代人似乎觉得这些情绪瞬间都不值得诉说了?但是它们又确实会在剧场里被说出来,证明这些东西对于这个人而言应该是挺重要。"


Rachel 说起自己刚来剧团与人交往时还是比较"虚假"——经过多年职场生涯的规训,她早已习惯带上面具,"要尽可能和大家和和气气的,如果遇到自己感受上不太舒服的事情,笑笑也就过去了。"接触剧团一年左右,她成为演员站上舞台,发现自己可以哭,但没办法表现愤怒:"就是气不出来,我都不知道这个情绪是什么样子的。"


Rachel在表演现场,望向讲述中的观众


Rachel 是个认真的演员,每次听完别人的故事,会回去认真复盘自己都感受到了什么?对于讲述者呈现出来的某种表层情绪,她能不能拆分出更多更细的情绪,可能进行什么样的情景演绎?而剧团平时做的戏剧练习,有些是区别同种情绪的不同量级,有些是人与人之间的情绪的传递,这些让她对情绪的感知和呈现力慢慢得到长进。


剧团成员彼此敞开的场域让她感到安全,对她而言就像支持小组般的存在。看到其他伙伴在相处中有不开心的地方就直接表达出来,Rachel 渐渐意识到:表达负面感受不见得会是坏事。


后来在公司一次跨部门的项目总结会上,大家在讨论整个团队出现的重大失误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大家说着场面话,直到一个明显应该承担部分责任的部门领导开口推卸责任——通常此类场景下选择沉默的 Rachel 却鼓起勇气,提高音量面向一位上级指出其应负的责任。没想到,这引起了另一位领导情绪激动地开启自我检讨:"我也有问题。"大家随即纷纷认真分析起来,过程中到底是什么环节出了差错……


之后,Rachel 和那位上级的关系并未变差,反而感到对方对自己多了份敬意;几位同事说看到了 Rachel 的另一面,夸她"够义气",工作中合作起来也更顺了。回看自己身上发生的转变,Rachel 意识到:"先要允许自己愤怒。以前很大程度上是压抑了很多情绪。"


有一次剧团演出,Rachel 听一个女观众当众讲述在就医过程中受到医生的性骚扰,后悔当时自己没有做出反抗。舞台上的 Rachel 感受到了强烈的愤怒,以至于暂时离场处理了一下情绪。当演员们演出事发时的一些布景,女孩的惧怕、懵的状态……当医生角色再次靠近女孩,Rachel 上场了。她抓起医生的手,有力地把他推开,然后大声地说了几句话。"当时的能量是很大的,我想要传递一股力量给到那位故事的讲述者,或者说是在场的所有观众。"后来那位观众回应,感谢他们给了这个故事另一种可能性。


还原剧团演出中




02 痛,和“不正当”的负面情绪

空的空间


我来到还原剧团周四晚的公开排练现场,这里也是剧团初创成员铁头租住的家——长方形房间,三面白墙、一扇落地窗,布置极简。铁头把这里叫做"空的空间"——她介绍说,起名源于一本同名戏剧理论书籍,作者彼得•布鲁克认为:"我可以把任何一个空的空间,当作空的舞台。一个人走过空的空间,另一个人看着,这就已经是戏了。"


地面铺着软垫,铁头欢迎大家的方式是,鼓励每个人在空间里随意躺一躺。活动开始,十几个参与者围坐一圈。忽然要和一群陌生人近距离地面对彼此,我没有同伴,又是全场唯一一位穿裙子蜷着腿的,内心不禁拘谨起来。


当晚的主题是"课题分离与课题联合":领航员汤包引导大家轮流讲述正在面对的一个课题,如果感到他人的课题可以和自己的互相启发、融合,就举起手指做标记。于是在夹杂着阵阵叹气与笑声的分享中,我听到了财富自由、睡眠健康、困于情感执念、"永远觉得自己不够好"、"正投入在做的事有意义吗?需不需要它有意义?"、"希望活得足够久"……我惊讶于陌生人带着私密感的人生片段、细腻感触就这样在我面前展现开来,一些共鸣慢慢在心里升起。


分享结束的短暂休息时间里,一个观众找到我,示意我可以拿她的外套遮住腿部,这样坐下来方便很多。另一个观众见我吃着一盒小面包,问:"只吃一个可以吗?"不久后她再要了一个。我把盒子递过去。再之后她转过头来:"吃完整盒可以吗?"我笑着点头。从全然陌生到感受到连接,我接收到善意的关照、也给出了一些,心里放松了下来。


房间里简单划出表演和观演区,演出环节开始,演员、乐师就位。一位趴躺在地上的观众主动举手要求分享自己的故事:"可能需要领航员多一点提问引导",但她随即滔滔不绝讲起来:她叫小呆,是名即将毕业进入职场的产品设计师,现在趴着是因为腰疼。


去年的一次公开排练主题是“偶的尝试”,小呆和参与者们DIY制作简易木偶,然后以此演出自己的一天


小呆的腰疼始于五年前,确诊为"腰椎间盘突出"后,日常高强度的画图、做设计的学业中都在与病痛做斗争。每逢寒暑假她回老家在床上多躺躺,腰就舒服很多。最近实习是她腰比较难受的时期,在公司坐一会儿就感到腰痛,没有高的桌子可以让人站着工作,为了缓解疼痛她有时干脆跪下来画画。坐在她对面的同事开玩笑说:"你这样我会折寿的。"


痛得厉害的时候,小呆只想躺着,虽然一方面觉得"疼痛是休息的正当理由",她尝试着把电脑拿到床上进行工作,最后往往忍不住睡着——进而怨自己因为腰疼而没办法管理好时间,整个人非常丧气:"我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做不好了。"碰到连续一个星期熬夜赶deadline 加重了腰痛,小呆变得烦躁易怒,和人相处起来没有耐心,这种时候,她情愿减少和身边朋友的往来,避免把情绪波及到身边人。"我没想到,这份疼痛竟然会给我的生活带来这么大的波澜。"


我分享的课题是"走出自己的世界,去看到他人",小呆说这提醒了她,有一次腰疼起来,她想到之前的一个合作伙伴,对方患上一种医生无法给到确切解释、无法根治的疼痛症状,小呆因为在跟他合作时感到他的易怒、不好交流而疏远了他。"我当下的焦虑、痛苦,好像和那个时候的他,突然就对应上了。好像可以理解一个人为什么会给周围人带来负面情绪了,这件事情他是正当的。"


领航员提问:"有没有想过之后要怎么样跟你的病痛相处?"


"平时要坚持运动。前阵子在游泳,听别人说会有帮助。这样说起来,因为病痛而坚持运动,不是一件好事吗?就像是种病痛的礼物吧。"


"好的,接下来我们就来演绎小呆的故事,《病痛的礼物》。"


铁头在随后的表演里,抽着一根根布条像是翻找着礼物:"这个好像还不错,有理由去运动了;这个也不错……只能找一些,好的地方。"她即兴地折起两张折叠椅:"不用坐了,因为没有椅子了。"她把椅子分别夹在双臂下,做飞翔状:"这是我的翅膀!"


汤包在一旁演起她的同事:"是我眼睛花了吗?你怎么会有翅膀?"铁头强调了一遍:"这就是我的翅膀!在我的设计里,有些角色甚至没有腰。"


比起正式演出,公开排练有更多余地让观众即时交流感受、或是给演出提建议。故事演完,小呆说铁头拿起两把椅子时,她还以为是病情严重到拄拐了,后来看到铁头在遭到质疑后仍坚定地说:"这就是我的翅膀!"小呆:"那一瞬间就会觉得,啊,就很像是我自己站在那里会说出来的话!感觉很神奇!"


“一人一故事”演出现场


另一名观众向小呆的故事表达出强烈共鸣:"我患腰突差不多有10年了。前面我在表演中看到了那种烦躁感——我知道那种坐也不是、躺也不是、跪也不是的感觉。"他说起确诊前的一个早上,他如常准备起床上厕所,却忽然发现自己起不来了。当时他一个人住,感到很绝望——心里马上联想到"瘫痪"两个字,那个时间点又不方便找朋友来帮忙。


"医生会跟你说这叫退行性病变,终身无法治愈,但我想告诉小呆的是,还是有蛮多办法可以试的,可以在不发作的时候去练练核心,减少腰椎代偿。"


小呆带来的一位同事——笑称会"折寿"的那位,也开始分享自己的经历:"这可能就是我们这行的一个特质吧。"原来的腰痛问题可以追溯到老家的体育中考:一分钟要求做70个仰卧起坐,训练时拿10斤重的杠铃片放在肚子上。"当时只知道体育中考成绩很重要。"


上高中后,常常坐着画画,一坐就是三小时以上。快高考的时候,记得那天她在画色彩,腰忽然"咯嘣"一下就直不起来了。她打电话给父母,父母在电话那头问:"要不再坚持一下?到了周末带你上医院。"


坚持了一个晚上,实在忍不了。到医院检查出来是腰间盘突出加骨裂,医生说了一句:她腰龄像有50多岁。工作中,也是久坐会腰痛,烦躁起来觉得自己什么事都干不了,睡觉时常需要变换着各种姿势,怎么都很难睡好。


"但是在腰痛的时候还坚持去工作,我就觉得哇塞我好厉害,身残志坚!"


小呆:"你以后可以跟我一起跪着。"两个女孩大笑起来。


在这个空间讲故事、演故事,有些沉重的东西被轻盈地消解了,简单的动作也产生了神圣性。"一个人走过,另一个人看着"——我意识到了剧场带来的在场性(presence)魅力,人们放下手机,给到了彼此现代日常生活中十分稀缺的注意力,也走出了边界清晰的完美人设,拥抱彼此的真实与脆弱。


后来小呆和我说,把同事带进剧场前,她并不知道对方也有着这样程度的烦恼。之后上班,她有时准备出去走几步放松腰背时,会记得问同事要不要一起。小呆从前年认识还原剧团,参加了十多次演出和公开排练,"每次从学校或是公司过来,都有种出狱放松一样的感受。"小呆觉得,来剧场不像参加其他活动那般有"社交任务",选择说话、或是不说话都可以。她喜欢带身边的人来参加,也在这里认识了不少朋友——都没加微信,彼此随机在剧场重逢,反而更让人惊喜。




03 消失的耐心,和“称不上故事”的事

汤包在还原剧团的表演现场


汤包出生于上海知识分子家庭,从小一路就读名校,却似乎一直与充满竞争意识的精英圈层格格不入。大学毕业后不久,辞去互联网行业的工作,追随天性从零开始学表演,成了一名职业演员。


2017年,汤包和铁头、大黄几位伙伴在一次戏剧孵化营中相遇,接触到“一人一故事”剧场,不久后组建了还原剧团。这些年汤包在“一人一故事”演出中见证了很多观众的人生节点:诉说自己找到了新工作、或是准备离职;即将结婚、或是决定和一个人完全断开关系;要离开上海和亲友们离别、刚来到上海开始探索、决定去留学……有一段时间裁员故事很多;近几年遇上涉及玄学和性别议题的主题,观众表达欲会比较强。有些观众会持续几个月很频繁地出现,他们往往处于人生低谷期,过一段时间不太见到他们了,大概率是进入了人生的新阶段。


“我们在舞台上可以演出各种可能,但唯一不可能的是,代替观众去做出选择。”


"在剧场里,大家必须跟我们一起把故事听完、再演完,每个故事大概花上15分钟左右。现在很多人是很结果导向的。给他讲一个事儿,他很想快点知道结局,或者很想知道从这里面他能得到什么?能不能 AI 立刻给生成一个?"所以汤包觉得观众的共性,是"有耐心"。


汤包提到另一种叙事层面的共性:"比如讲到爱情,故事落点大抵是感情都是不完美的,在互相忍让中学会成长。爱情故事一定要带着成长吗?从大家的讲述来看,好像在一段关系里,或是一个事件里,如果出现了困难,如果不展现我想要克服这个困难,提出一个解决方案,或是我会从中有所得,这个故事似乎就不成立了。"


汤包观察到,这种叙事文化可能会是阻碍一些观众在这个空间里分享自己的故事的原因:"有些人开场白是'我讲的故事可能都称不上一个故事',但其实他后面讲出来的内容非常精彩。"汤包认为,一些白描、没有落点的故事片段,反而千人千面,每个听众都能从中听到不同的内容。"有时我们领航员也会引导,不去和观众聊要怎么克服这个问题,就请他讲讲想怎么躺平,躺平的时候啥感觉,或者是当他躺平的时候,这个问题还在吗?它如果不是困扰着你,那换一个动词是什么?"


前两年人类学家大卫·格雷伯《毫无意义的工作》一书引发热议,剧团进行了一场主题为“谁的工作没烦恼”的演出。汤包做了个设计:在开场时先请大家保密自己的工作,用一个动词来描述这份工作的核心技能,请其他人猜。有教师用了“陪伴”这个词,保险从业者提到“守护”。这样一来,大家谈论起工作不只是充满抱怨,而能谈出各种维度。演出结束后,很多人表示对自己的工作有了新的感受。


从专业层面来讲,演员期待听到丰富的故事、面对真实的观众,于是剧团例行数年的每周公开排练,都会设置一个涉及时事或是当下生活的话题和大家探讨,比如近期有:"AI与我们的感情生活"、(清明时节的)"告别礼"、"抵抗脑腐"等等。去年开始,剧团也尝试在演出时做一些主题性的探索,比如将巴西柔术vs性骚扰的"抵抗之力"系列,和气候变化相关的"涟漪"系列,还有筹备中的无障碍议题。观众讲极端天气的宏大命题,还是讲到了个体的情感连接。还原剧团也进入社区面对更多年龄段的观众。有小学生接过话筒讲自己学业的问题,末了说是为"讲给妈妈听的"。


很多人会用"治愈"来形容还原剧团带给自己的感受,「一人一故事」确实有心理剧的基因。不过汤包觉得剧团做的只是在听故事、演故事,"假设观众是个冷漠的人,那他不一定会在剧团感受到很多的温暖。我们其实只是一面镜子。"


我问汤包,他演了那么多普通人的故事后,是不是提高了聆听他人的能力?


他说,尝试去共情观众的感受是必须的,不过,"有时候讲一个人很会聆听,可能只是这个人带给你的一种感觉,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他到底有没有完全听到你,其实是无从验证的。


现在我在生活中遇到一些事情,会尝试在脑中用剧场的方式去演绎和理解,这种艺术语言帮我构建了一种安全距离,教我放下评判,更好地去聆听我自己、减少苛责。"


(文中配图皆为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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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青年志Youtholo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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