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新加坡国家美术馆建馆十周年的首个大型主题展“他者的城市:1920-1940年在巴黎的亚洲艺术家”(City of Others: Asian Artists in Paris, 1920s-1940s)近日对外展出,这一展览以“双城记”形式与法国巴黎塞努希博物
“彼时,艺术的太阳只在巴黎升起。”上世纪20年代,画家夏加尔曾如此描述巴黎。
新加坡国家美术馆建馆十周年的首个大型主题展“他者的城市:1920-1940年在巴黎的亚洲艺术家”(City of Others: Asian Artists in Paris, 1920s-1940s)近日对外展出,这一展览以“双城记”形式与法国巴黎塞努希博物馆的“黎谱、枚中栨与武高谈:越南现代艺术先驱在法国”相呼应。
1920-1940年代初,巴黎是世界文化艺术之都,也是海明威、毕加索、柯布西耶、乔伊斯、菲茨杰拉尔德、米罗、斯坦因、贾科梅蒂等大师履历中浓墨重彩的一笔。除了大名鼎鼎的艺术明星,还有一个不被看见的群体,也在同时期的巴黎,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亚裔是欧洲外来客,也是边缘群体,这些艺术家日后虽成为亚洲各国艺术先驱,但上世纪20-40年代,不仅作品不被看见,他们自身的存在也不被看见。巴黎激励和启发着亚裔艺术家,也质疑和曲解他们,甚至试图抹去他们的存在。
展览现场 图:新加坡国家美术馆
今年是新加坡国家美术馆成立十周年。2015年,这座以世界最多东南亚现代艺术藏品为核心的美术馆,在原高等法院大楼和原市政厅的两栋古典主义建筑中诞生。在美术馆迈入十年之际,这座东西文明交汇的城市,继续以它的方式,在文明对话中,诠释与建构自我艺术身份。
或归化,或独立:博览会上的法属印度支那画家
220件作品,200件档案资料,《他者的城市:1920-1940年代在巴黎的亚洲艺术家》揭示了亚洲各国现代艺术先驱们百年前的巴黎往事,包括当代艺术拍卖市场价值最高的旅法日裔艺术家藤田嗣治、旅法越南裔黎谱,“南洋画派”代表艺人张荔英、刘抗,有“印度的弗里达”之称的印度现代艺术先驱阿姆丽塔·谢尔-吉尔。
对欧洲和西方文化中心的巴黎而言,亚洲人虽是“他者”,却不是单一平面的模糊形象,对广袤多样的亚洲试图用“他者”一词简单概括是妄想。作为“他者”的亚洲人,包含多样群体,他们截然不同,大相径庭,折射着亚洲内部的复杂性。
黎谱,《欢乐时光》(L’Age heureux),1930年,图:AGUTTES
武高谈,《作曲》(Composition),1984年
这首先表现在法属亚洲殖民地的留法画家身上。法属印度支那是法国在中南半岛的殖民地。相比其他从亚洲来法的艺术家,越南裔艺术家在身份上与法国更“靠近”。展览通过身份与文化间的微妙距离,承接巴黎塞努希博物馆《越南现代艺术先驱在法国》的策展思路,把旅法越南裔艺术家作为展览开头。
越南裔艺术家中最为当代人熟悉的,莫过于近年被世界各大艺术拍卖行追捧、作品屡创佳绩的黎谱(Lê Phô),他的油画《裸女》2019年在佳士得以约140万美元高价拍出。黎谱1907年生于越南河内,1925-1930年就读于法国画家维克多·塔迪欧(Victor Tardieu)开办的河内印度支那美术学院,与梅忠恕、武高谈、阮潘正、苏玉云等艺术家同门。在河内训练五年后,黎谱1931年获印度支那奖学金,前往巴黎深造,1932年返回越南执教。1937年他再次前往巴黎,参加国际艺术展,并于次年在巴黎开办个展,在欧洲的艺术事业由此开始。黎谱是位高度融入法国社会的亚裔艺术家,至2001年在巴黎去世前,黎谱一直称巴黎为他的故乡。
留法越南艺术家枚中栨(左)、武高谈(中)与黎谱(右)在巴黎GALERIE VAN RICK画廊前合影 图:Sotheby’s
与黎谱同时留法的武高谈,来自一个更为法国化的背景:家族自18世纪起皈依天主教,讲流利法语。1931年武高谈获印度支那奖学金后前往巴黎,从此再未返回越南。他的创作受梵高、雷诺阿和马蒂斯影响,有浓郁的印象派和后印象派风格。
不同的家园:巴黎秋季沙龙里的华裔和日裔
与亚洲其他地区相比,上世纪20-40年代的中国虽军阀割据、政治动荡、国力羸弱,但在文化层面,中国仍以独立文化个体出现在巴黎,与同期的日本相同。留法中国艺术家与日本艺术家们,以各自国族身份,在巴黎秋季沙龙崭露头角。1929-1933年,巴黎网球场现代美术馆(Jeu de Paume Museum)专门展出中国和日本艺术家作品,但不同民族身份与家国历史,在旅法华裔和日裔作品上,留下不同痕迹。
刘抗,《早餐》,1932年,油画,图:新加坡国家美术馆
张荔英,《自画像》,1932年,新加坡国家美术馆 藏
旅法华裔艺术家,在中国现代艺术史上地位举足轻重,赵无极、常玉、吴冠中、常书鸿、林风眠、徐悲鸿、刘海粟等,不仅是中国现代艺术奠基人,在海外也有极高认可度,是国际艺术拍卖行价值最高艺术家榜单常客。《他者的城市:1920-1940年在巴黎的亚洲艺术家》并未展示这些耳熟能详的中国旅法艺术家,转而从南洋的旅法华人角度切入。
生于浙江、48岁移居新加坡的张荔英(Georgette Chen),是被新加坡国家美术馆当作“镇馆之宝”研究的艺术家,被视为“南洋画派”典范。张荔英的前半生与南洋几乎没有关系,是位深度融入中国近现代史的女性人物:其父亲张静江为中国国民党元老、中华民国总统府资政。她曾在巴黎学习艺术,1930年在巴黎与陈友仁结婚,1954年才来到新加坡。若不是中年移居新加坡重拾画笔,张荔英可能只是个“民国名媛”,类似同期的另一位名媛——外交官顾维钧之妻、荷属东印度华人黄蕙兰。张荔英的绘画,折射出新加坡在中国历史风云变幻中的避难所作用。
藤田嗣治,《自画像》,1926年,法国里昂艺术博物馆 藏
在法国的日本艺术家又是另一番光景。时至今日,藤田嗣治仍然是法国最著名的日本艺术家,藤田以猫和女人为主题的画作见长,将日本画技巧引入油画,独创的“乳白色肌肤”裸体画在西方艺术界广受称赞。藤田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夜的1913年移居巴黎,一战爆发后,又因日本金援断绝而穷困潦倒。成为巴黎画派艺术家后,后到南美洲游历,又跟随日军,成为画战争画的军用画家和战犯,并留下“不是我抛弃日本,是日本抛弃我”的名言,1950年代再次移居法国并入籍,直到在欧洲去世。
板仓鼎须美子1929年的《红衣少女》(赤衣の女)展览现场 图:新加坡国家美术馆
展品选择,体现策展人的功力,《他者的城市:1920-1940年在巴黎的亚洲艺术家》挖掘了更多已在欧洲成名,却少为亚洲观众熟知的旅法日裔艺术家。传奇艺术夫妇板仓鼎须美子(Itakura Kanae)是一对英年早逝的天才夫妻,两人1926年途经夏威夷去巴黎学艺术,受到立体主义画派启发,形成独特艺术风格。这对夫妇分别在28岁和25岁去世,艺术成就随之被埋没,直到约100年后的今天才被重新发现。
展览现场 图:新加坡国家美术馆
沉默的声音:日据时期在巴黎的东亚艺术家
朴恩尚(音译,Pai Un-soung)是现代朝鲜半岛最著名的代表艺术家之一,也是首位在欧洲留学的韩裔画家。1922-1940年,朴恩尚在欧洲旅居18年,在柏林联邦艺术与应用美术学院学习,曾在德国和法国生活,绘画风格被欧洲艺术界广泛认可,许多作品今天仍被收藏在德国、捷克和波兰。朴恩尚生于日据朝鲜,身份是个谜团:1937-1940年,朴恩尚以“在法日本人”身份待在法国,在日本艺术展中参展,受到日本驻法使馆资助,尽管他本人曾多次抨击日本帝国主义行径和殖民主义暴行。除朴恩尚外,留法的在日朝鲜人李钟武(音译,Lee Chongwoo)的艺术,也是本次展览的展出作品。
Pai Un-soung,《家庭肖像》,1930-1935年,油画,私人收藏
1934-1935年,中国台湾籍画家刘启祥在法国卢浮宫,临摹马奈的《奥林匹亚》
日据时期旅法的中国台湾地区艺术家颜水龙、杨三郎和刘启祥是中国台湾现代艺术先驱。颜水龙1929年留学法国,入选法国秋季沙龙展;杨三郎曾在日本东京学习,1932年留学法国,致力于台阳美术协会筹备,风格深受法国印象派影响;刘启祥出身台湾地区的士绅望族柳营刘家,1932年经香港、新加坡抵达法国马赛,旅法期间创作印象派作品。
装饰、工艺及其他
除传统绘画外,本次特展还将工艺美术和装饰艺术(Art Deco)纳入,包含家具、珠宝、绘画、广告招贴画和摄影。在现当代领域,亚洲艺术家汲取印象派、野兽派和立体主义,形成融会贯通的跨文化创作,但上世纪初的亚洲传统艺术,在欧洲眼中是异国情调和猎奇式奇观,一个典型例子,是东方家具和漆器。越南的漆器,日本的漆器和屏风,及日本设计师Sougawara Seizo、Hamanaka Katsu的日式家具,是二十世纪30年代法国工艺美术的组成,也是欧洲装饰艺术的一部分。
另一典型例子,则是亚洲歌舞,尤以有歌舞传统的印度次大陆和爪哇岛为代表。
展览现场的亚洲装饰艺术品 图:新加坡国家美术馆
阿姆丽塔·谢尔-吉尔,《无题(戴头巾的女子)》,1932年,Dabriwala Family 藏
巴黎是亚洲各地现代艺术的启蒙圣地,被称为20世纪初最伟大前卫女艺术家之一的印度现代艺术先驱阿姆丽塔·谢尔-吉尔(Amrita Sher-Gil),1913年生于匈牙利布达佩斯,是印度旁遮普人与匈牙利犹太人混血,1929年留学巴黎,向高更、塞尚学习绘画,形成个人艺术风格。1937年,阿姆丽塔开始转向印度风格,以“南印度三部曲”完成自己的艺术使命,通过画布表达印度人民生活。
展览“他者的城市:1920-1940年在巴黎的亚洲艺术家”,将展出至2025年8月17日。
来源:米西说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