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梁子的球鞋碾过煤渣跑道时扬起细小的灰尘,他拽着我的手腕往前冲,校服袖口蹭得我皮肤发痒。我喘着气笑骂他疯子,夕阳把他的耳廓照得透亮,像两片薄薄的糖纸。"丫头你快点!"他回头喊我,睫毛上沾着操场边梧桐树抖落的碎光。
梁子的球鞋碾过煤渣跑道时扬起细小的灰尘,他拽着我的手腕往前冲,校服袖口蹭得我皮肤发痒。我喘着气笑骂他疯子,夕阳把他的耳廓照得透亮,像两片薄薄的糖纸。"丫头你快点!"他回头喊我,睫毛上沾着操场边梧桐树抖落的碎光。
我故意放慢脚步让他拽得更费力,看他后颈渗出细汗才猛地加速。我们撞进操场角落的器材室阴影里,铁皮墙被晒得发烫,梁子的呼吸扑在我额头上带着薄荷糖的味道。"你作弊。"他屈起手指弹我刘海,指节上还沾着下午物理课留下的圆珠笔印。
我踮起脚的时候踩到了他散开的鞋带,梁子下意识扶住我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校服传到皮肤上。他的喉结在我眼前滚动了两下,我数到第三下时亲到了他嘴角,尝到刚才小卖部买的橘子汽水甜味。梁子突然往后撞在铁皮墙上,咚的一声惊飞了窗外麻雀,他整张脸涨得比跑道还红。
"你...你..."他扯着领口扇风,塑料校牌在胸前晃得像受惊的兔子。我揪住他第二颗纽扣不放,金属扣子硌得指腹发疼,原来男生的睫毛颤抖起来能刮起这么热的风。梁子突然把额头抵在我肩膀上,声音闷在衣料里:"这种事应该我先的。"
晚自习的预备铃响到第二遍时,我们才磨蹭着往教学楼走。梁子隔着手帕纸牵我的手,说是怕汗湿了被我嫌弃,可他自己攥得那么紧,纸巾都皱成了咸菜干。路过光荣榜时他突然停下来,指着上周月考排名说:"阿烟你看,我们名字挨得多近。"月光从榜单玻璃上滑下来,他指尖的影子正好盖住我们并列的名字。
生物老师拖堂讲到减数分裂时,梁子从后排传来张纸条,折成歪歪扭扭的青蛙形状。我拆开看见他画的两个火柴人手拉手站在操场边上,旁边标注"明天带你去吃巷口那家双皮奶",字迹被橡皮擦蹭得毛毛糙糙。我转头瞪他,他立刻用课本挡住脸,可我分明看见他课本都拿反了。
放学后我们在器材室后面分食红豆面包,梁子非说奶油沾在我虎牙上了,凑近看了半天又慌慌张张退开。夜风把包装纸吹到跑道中央,我们同时冲出去捡,手指在月光下碰了三回才抓住那片银亮的锡箔纸。他忽然把包装纸叠成戒指套在我小指上,"等毕业..."话没说完自己先咬到了舌头。
宿舍熄灯前我躲在被窝里按亮手机,梁子发来一串乱码似的晚安,最后跟着个手绘的笑脸。我把那个红豆面包的包装纸戒指压在枕头底下,硬硬的棱角硌得耳朵发烫。窗外知了叫得比昨天响,我想明天要告诉梁子,其实双皮奶我们该买一碗就够了。我把红豆包装纸戒指转来转去,金属光泽在路灯下一闪一闪的。梁子突然拽着我拐进实验楼后面的夹道,阴影像凉水似的漫过我们交握的手。"生物课本第38页,"他声音比蚊子还轻,"你说那个...人体结构图..."
碎石子在我们脚下咯吱响,我故意踩他影子:"干嘛突然说这个?"梁子的喉结在黑暗里上下滚动,他校服领子蹭着我耳朵:"就是...晚自习老张讲生殖系统的时候,你耳朵尖红了。"我踢飞一颗小石子,它撞在墙根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你偷看我!"我掐他胳膊内侧的软肉,梁子倒吸凉气却不敢躲,"明明是你橡皮掉地上三次,我捡的时候看见的。"月光从梧桐叶缝里漏下来,在他锁骨位置投下晃动的光斑。我们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最后他噗嗤笑出声:"要不...聊聊?"
我们蹲在消防栓旁边,梁子用树枝在地上画歪歪扭扭的细胞图。"其实我上周就查过资料了,"他画裂开的卵细胞时树枝突然折断,"百度说第一次会疼..."我抢过剩下半截树枝,在边上画了个更歪的精子:"贴吧里那些都是瞎说的,我表姐说..."
梁子突然抓住我手腕,他掌心有树枝硌出的红印:"你问你表姐了?"夜风吹乱他刘海,我看见他瞳孔里映着远处路灯的碎光。我抠着消防栓上的铁锈:"就...随口一提..."铁锈屑沾在指甲盖上像锈红色的指甲油。
"那..."梁子用鞋尖碾碎刚才画的图,"你知道安全..."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下课铃截断,我们触电般跳起来。远处传来学生打闹的声音,梁子把我往阴影深处又拉了拉,后背贴到冰凉的瓷砖墙。
他校服下摆擦着我手背:"我攒钱了,就...万一..."我从他裤兜摸出皱巴巴的纸币,两张十块的夹着网吧会员卡。"网吧充五十送二十呢,"他急着解释,鼻尖上凝着汗珠,"以后都不去了..."我把钱塞回去时碰到他牛仔裤口袋里的薄荷糖,铝箔纸哗啦响。
实验楼灯光突然亮起来,我们慌慌张张分开。梁子假装系鞋带,手指在鞋带上打了死结:"我妈说...大学再考虑这些..."我蹲下来帮他解,闻到他球鞋上洗衣粉的味道混着操场橡胶粒的气息。"可我想在18岁..."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解开的鞋带垂下来像条小蛇。
梁子突然按住我后颈,他手指在发抖:"阿烟你看。"顺着他的视线,我看见值班老师的手电光柱扫过垃圾箱。我们屏住呼吸数到七,光柱终于转向别处。他呼出的气喷在我太阳穴上,热烘烘的:"要不...再等三个月?等高考完..."
我捏着他第二颗纽扣玩,金属扣背面有毛刺:"那今晚聊这些算什么?"梁子用下巴蹭我发顶,新长出的胡茬刮得我头皮发麻:"练习...对话练习..."远处传来保安锁门的哐当声,他猛地把我往怀里带了带。
我们数着保安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梁子突然笑出声:"我们好像做贼。"他T恤后背汗湿了一片,隔着布料能摸到凸起的肩胛骨。我戳他肋骨:"你刚才画精子的样子像在解数学题。"他抓住我手指按在自己胸口,心跳快得吓人。
"其实我查过避孕套的用法,"梁子语速突然变快,"就...理论上..."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声咳嗽。我摸到他耳垂烫得像发烧:"用橘子演示的那个视频?"他猛地呛住,咳得眼眶发红:"你怎么..."
我掏出口袋里的小橘子,在月光下泛着青黄色:"小卖部阿姨非要塞给我的。"梁子盯着橘子像盯着炸弹,喉结动了动却没出声。远处传来宿管阿姨的喊声,我拉着他站起来:"回去吧,明天..."
梁子突然抢过橘子揣进兜里,塑料包装在他口袋里沙沙响:"这个...等我学会正确..."他走路同手同脚,差点被消防栓绊倒。我揪住他书包带憋笑:"那你先百度下橘子怎么剥?"夜风吹起他后颈的碎发,我看见那里红得像被夕阳烤过的跑道。梁子的后颈红得像被夕阳烤过的跑道,我捏着食堂塑料餐盘的边缘,指尖沾到一点番茄酱。他把青菜里的胡萝卜丝一根根挑出来堆在餐巾纸上,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其实我查过,"他突然用筷子尖戳着米饭画圈,"女生十八岁生日应该..."
我故意把冰可乐贴在他手腕上,水珠顺着他青色的血管往下滑。"应该什么?"我咬着吸管问,气泡在舌尖炸开。梁子的筷子在餐盘上敲出细密的哒哒声,像秒针走得太快的心跳。"我表弟说他们班有人..."他喉结滚动着,突然夹起我碗里的鹌鹑蛋塞进嘴里。
"说啊,"我用鞋尖碰他的球鞋,鞋带散开的那只,"梁老师不是连橘子教程都研究过了?"他呛得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去抓餐巾纸时碰倒了可乐罐。褐色的液体漫过我们中间那道油渍划出的分界线,他抢救不及的校服袖口立刻洇开一片深色。
"阿烟!"他甩着手上的可乐,耳垂红得能滴血,"我是说...我们可以..."食堂吊扇转动的嗡嗡声突然变得很响,我看见他锁骨位置沾了粒白米饭。我伸手去摘,他整个人往后仰差点翻下塑料凳,膝盖撞得餐桌一震。
邻桌女生投来好奇的目光,梁子立刻抓起课本挡着脸,物理必修三的封面被他捏出褶皱。"你慌什么,"我把他课本抽走,发现扉页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小橘子,"不是说好要给我过成人礼?"他猛地捂住我的嘴,掌心有股钢笔墨水的苦味。
"嘘——"他声音发颤,食指竖在嘴唇前压出一道白痕,"这种事怎么能..."阳光从食堂西侧的窗户斜切进来,照见他校服第二颗纽扣松了的线头。我舔了下他掌心的生命线,他触电般缩回手,撞翻了身后清洁工的拖把桶。
塑料桶哐当滚出去老远,梁子弯腰去捡时后腰露出一截皮肤,晒得比脸黑两个色号。"所以要不要嘛,"我扯他校服下摆帮他遮好,"就我生日那天。"他维持着半蹲姿势僵住了,拖把水滴滴答答落在他球鞋上,像一串小小的省略号。
梁子突然抓住我手腕往食堂后门跑,剩饭桶的馊味和洗洁精泡沫堆在墙角。后巷晒着的抹布滴着水,他在水帘后面喘得像刚跑完三千米,额发湿漉漉粘在眉骨上。"你认真的?"他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消防栓的锈迹,"我是说...那个..."
我掰开他掌心放上颗水果糖,玻璃纸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斑。"比你还真,"糖纸哗啦响着,他手心的汗把糖纸粘住了,"除非梁老师不敢教学生。"他突然把糖塞进我嘴里,指尖擦过我嘴唇时带着轻微的颤抖,薄荷糖的凉意瞬间窜上鼻腔。
"我买了新的笔记本,"他声音闷在握紧的拳头里,指节泛白,"记了十二页注意事项..."巷子外传来食堂阿姨收餐盘的哐当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我凑近看他发红的耳廓,发现那里有颗小痣藏在绒毛里,像铅笔点上去的句号。
梁子突然转身用额头抵着砖墙,后脑勺的发旋儿正对着我。"你表姐说的...疼..."他喉结上下滚动,墙皮碎屑簌簌落在他肩头,"我下载了医学院的课件..."我戳他脊椎骨凸起的部位,白校服上立刻留下个番茄酱的指印。
"课件有教怎么用橘子吗?"我故意对着他耳朵吹气,他整个人弹起来撞到晾衣绳,湿抹布啪地拍在脸上。梁子手忙脚乱扯下抹布,脖颈红得像是被夕阳烫伤了。他张了张嘴,突然从裤兜掏出个东西塞给我,塑料包装沙沙响。
我摊开掌心,是网吧会员卡和两颗水果糖。"不是这个,"他慌乱地翻找每个口袋,最后从书包夹层摸出对折的纸,"我画了流程图..."展开的作业纸上,圆珠笔画的火柴人牵着手站在日历18号那个格子里,旁边标注着"要买草莓蛋糕"。
食堂铃突然打响,梁子吓得把纸揉成一团塞回书包。"所以算约好了?"我勾住他小拇指晃了晃,他指尖冰凉但掌心滚烫。他低头用校服袖口擦我指尖的番茄酱,擦到第三下时突然小声说:"我...我会先拿橘子练习的。"
阳光穿过他发梢在砖墙上投下跳动的光斑,我看见他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微微发颤。远处传来体育老师的哨声,梁子突然抓起我的手按在他胸口,心跳声震得我掌心发麻。"那天你要穿这条蓝裙子来,"他指着我校服裙的格子纹,"我认得出来。"
后巷的穿堂风掀起他汗湿的后背,我闻到他衣领上飘来的薄荷味,混着食堂漂白水的气息。他校牌突然掉下来,塑料壳裂了条缝,照片上的少年抿着嘴像在憋笑。"摔坏了,"我捡起来对着阳光看,他17岁的脸被裂纹切成两半,"要赔我个新的。"
梁子突然抢过校牌揣进兜里,喉结动了动:"等...等那天之后。"他的球鞋碾着墙角的碎石子,咯吱咯吱响得像某种密码。我数到第七声时,他忽然凑近我耳边说了句话,热气熏得我耳垂发烫。食堂最后的铃声淹没了尾音,但我看见他瞳孔里映着两个小小的我,正在拼命点头。我拼命点头时梁子的喉结又滚动了一下,他校服领口蹭着我鼻尖,洗衣粉混着青草香的味道突然让我想起昨晚压在枕头底下的红豆包装纸戒指。我们数着高考倒计时牌翻到第90页时,我的18岁生日终于到了,那天清晨我对着镜子把刘海别了又别,新买的蓝色连衣裙后腰蝴蝶结系了三次才满意。
"你到哪儿了?"我攥着公用电话的听筒小声问,塑料壳被晒得发烫,梁子的呼吸声透过电话线传来,像被掐住脖子的鸽子。"转角...转角便利店,"他声音打着颤,"我数了三遍钱,应该够..."背景音里传来冰柜打开的嗡鸣,他突然压低声音,"你...你洗过澡了吗?"
我低头看着自己刚涂的透明指甲油,食指边缘蹭花了一点:"香皂用了新的,草莓味。"电话那头传来硬币落地的叮当声,梁子手忙脚乱的动静让我想起他上次在生物实验室打翻培养皿的样子。"我也..."他咳嗽了一声,"我妈的沐浴露,薰衣草..."话没说完突然断了,便利店阿姨的吆喝声飘过来:"小伙子买不买啊?"
我们约在废弃的纺织厂后门见面,梁子白T恤领子湿了一圈,手里攥着的塑料袋哗啦作响。他盯着我裙摆上的碎花图案看了足足五秒才开口:"蛋糕...蛋糕晚上补,现在..."汗水顺着他太阳穴滑到下巴,在水泥地上砸出深色的小圆点。我碰了碰他手背,立刻被反握住,两张汗湿的掌心黏在一起像融化的太妃糖。
"地图查过了,"梁子从裤兜掏出张皱巴巴的打印纸,边缘还沾着复印机的墨粉,"前面路口右转有家悦来旅馆。"他念"旅馆"两个字时差点咬到舌头,耳尖红得像小卖部挂着的冰糖葫芦。我数着我们交握的手指,他小拇指在微微发抖,指甲缝里还有没洗干净的蓝墨水痕迹。
我们像两个蹩脚的特务挨着墙根走,梁子突然拽住我躲开飞驰的摩托车,我撞进他怀里时闻到他锁骨上残留的薰衣草香。"钱..."他松开一点距离,从胸前口袋掏出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币,最外面那张十元角上还粘着去年校庆的荧光贴纸,"网吧退的会员费加上压岁钱..."
旅馆招牌的霓虹灯管坏了两截,"悦"字只剩个忄旁在抽搐般闪烁。梁子手心的汗把纸币边缘浸软了,我们站在玻璃门外数到第七下呼吸,他突然把校服外套反过来穿,深蓝色内衬让他看起来像个蹩脚的便衣警察。"你走我后面,"他喉结动了动,"要是...要是前台问就说是表兄妹..."
旋转门转动的速度比想象中快,我踉跄了一下,梁子立刻用胳膊圈住我,他肘关节撞到门框发出闷响。前台阿姨的眼镜链垂在登记簿上,她抬头时镜片反着光:"两位要钟点房?"梁子僵在原地,我感觉到他后背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三...三小时,"梁子的声音飘得厉害,递身份证的手在抖,"谢谢您。"阿姨的圆珠笔在纸上划出沙沙声,我盯着她头顶的波浪卷发,有根白发倔强地翘着。"押金五十,"她突然抬眼扫过我们交握的手,"学生证有吗?"梁子的书包带滑下来,里面掉出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我弯腰去捡书时裙子后摆勾住了柜台凸起的钉子,梁子慌慌张张帮我解,手指蹭到我腰窝时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阿姨突然笑了,鱼尾纹堆成细密的网:"306,电梯右转。"她把房卡和身份证一起推过来,梁子的证件照被透明胶贴住了半边,17岁的脸在反光里显得更稚嫩了。
电梯镜子照出我们涨红的脸,梁子盯着楼层按钮像在研究火箭发射器。"你..."我碰了碰他手肘,他整个人弹起来撞到扶手,"那个...我查过,要开窗通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电梯运转的嗡嗡声。三楼走廊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但我们的心跳声大得像是要震碎壁灯。
房卡插了三次才对准感应区,梁子手抖得差点掉在地上。门开的瞬间冷气扑面而来,混着淡淡的漂白水味,我看见雪白的床单上折痕清晰得像刀刻。梁子突然把书包扔在椅子上,物理课本滑出来摊开在地,露出扉页上画满的橘子简笔画。
"要...要先洗手吗?"梁子站在卫生间门口不敢进去,水龙头没拧紧的滴水声在安静里格外响。我看着他牛仔裤口袋里露出的网吧会员卡一角,突然想起那天消防栓旁他画的歪歪扭扭的精子图。阳光透过纱帘照在床上,两道并排的折痕像等号般平行着延伸。
梁子突然冲进卫生间关上门,水流声哗地炸开。我坐在床沿数床单上的菱形花纹,第三十七个格子时听见他压抑的抽泣声。敲门声和哭声混在一起,我拧把手时发现门没锁,梁子蹲在浴缸边上,脸上水珠纵横交错:"阿烟我们回去吧...我做不到..."
他校服袖口全湿了,睫毛上挂着的水珠在阳光下像碎钻。我蹲下来时新裙子的蕾丝边蹭到湿漉漉的地砖,梁子突然抓住我手腕:"你会考上北京的大学...不该是这样..."他掌心的沐浴露香味混着泪水的咸涩,喉结上的水滴落在我手背上。
我们退房时前台阿姨正在织毛衣,织针碰撞的咔嗒声里她头也不抬:"学生仔就是觉多。"梁子把找回的二十块钱折成纸飞机塞进我书包侧袋,翅膀上还沾着他手心的汗渍。旅馆旋转门把我们的影子绞碎又拼合,阳光下他红肿的眼睛像两颗过熟的桃子。
"十八岁快乐,"梁子突然在巷口抱住我,他心跳透过两层衣料传来,又快又乱,"等北京..."梧桐树影在我们交握的手上晃动,他小拇指上还留着钢笔画的笑脸,墨水被汗水晕开一点点。我数着他T恤上洗衣粉的清香,突然明白有些种子不该在夏天就急着发芽。卫生间水声哗响时我捏着衣襟坐在床边,被单下的膝盖微微发抖。新裙子的蕾丝边在床单上蹭出细小的褶皱,我数着浴室门缝里漏出的水珠在地砖上砸出的圆形水痕,第七滴时梁子关掉了龙头。
"阿烟,"他的声音隔着门板闷闷的,像被水泡发的饼干,"你...你要不要喝矿泉水?"我听见塑料瓶被攥紧的咯吱声,他吞咽时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我盯着自己指甲上蹭花的透明指甲油,草莓香皂的味道从领口钻出来,"你洗太久了,"我的声音比想象中哑,"薰衣草味都飘出来了。"
门开时带出的水汽扑在我小腿上,凉得我缩了缩脚趾。梁子的球鞋带滴着水,在瓷砖上洇出深色的圆点,他低头拧裤脚时后颈的发茬还挂着水珠。"我查过资料,"他突然蹲下来平视我,睫毛湿得粘成几簇,"理论上应该先...先聊天缓解紧张..."他的视线落在我裙摆上又弹开,耳尖红得像被蒸熟的虾。
我拽了拽后腰的蝴蝶结,丝带在指间滑得像泥鳅,"聊什么?你画的火柴人流程图吗?"梁子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网吧会员卡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他掌心里躺着两颗水果糖,玻璃纸在空调风里哗啦响,"其实我..."他喉结动了动,"我连糖都买了草莓味的。"
阳光透过纱帘在他脸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我看见他下巴上有道没刮干净的胡茬。梁子突然抓住我的手按在他胸口,心跳声震得我掌心发麻,"你摸,"他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音,"比体测跑完一千米还快。"我指尖碰到他T恤上未干的湿痕,薰衣草香混着年轻男孩的汗味,像被晒暖的草地。
"流程图第三步是什么来着?"我故意用指甲刮他锁骨,那里有颗晒斑像褪色的墨水点。梁子猛地站起来又坐下,床垫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要先确认...确认..."他的声音突然卡住,目光钉在床头柜的电子钟上,"现在两点十七,理论上..."
我凑近看他发红的耳廓,那颗小痣在阳光下像粒芝麻,"梁老师实践课要超时了。"他突然把脸埋进我肩膀,呼吸喷在皮肤上像团湿棉花,"我昨晚背了十二页笔记,"他闷闷的声音震得我锁骨发痒,"可是你裙子太蓝了..."
空调出风口突然咔哒响了一声,梁子像受惊的兔子般弹起来。他的膝盖撞到我的,疼痛让两人同时倒吸冷气,"对不起!"他手忙脚乱去揉我膝盖,指尖碰到蕾丝花边时又缩回去,"我是说...这个花边..."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空调运转的嗡嗡声。
我抓起他丢在床上的笔记本,扉页上密密麻麻画满橘子剖面图,页脚还有用红笔标的"重点"星号。梁子扑过来抢,我们同时失去平衡栽进被子里,他用手肘撑住身体的瞬间我闻到他腕间残留的薄荷味。"第...第七页,"他结结巴巴地说,呼吸喷在我鼻尖上,"注意事项第三条..."
窗外突然传来小贩的喇叭声,"绿豆冰——"的尾音拖得老长。梁子僵住的样子像被按了暂停键,我看见他瞳孔里映着两个小小的我,嘴唇上还沾着刚才蹭到的草莓糖香。他喉结滚动时带动锁骨凹陷处积的汗珠滑进衣领,"阿烟,"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们..."
我数着他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水珠,空调冷气突然扫过后颈。"你校服,"我扯了扯他反过来穿的外套内衬,线头勾住了我的指甲,"穿反了。"梁子愣了两秒,突然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闷闷的哀嚎,耳廓红得能滴出血来。他翻身时带起的风掀开了笔记本,第38页上用荧光笔标着的"生殖系统示意图"正对着天花板。
"其实,"我戳他后腰露出的那截皮肤,比脸黑两个色号,"我们可以先练习到第二步。"梁子猛地转头时差点撞到我鼻子,他眼睛里闪着光,像被雨淋湿的玻璃珠,"真的?"他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床单,折痕在他掌心蔓延成放射状,"就...就亲一下?"
我点点头,他校服领口蹭过我鼻尖时洗衣粉的味道突然让我想起器材室铁皮墙的温度。梁子的嘴唇碰到我额头时,浴室没关紧的水龙头突然又滴了一声,在寂静中响得像爆炸。他僵住的样子像被雷劈中的树苗,我数到第三下心跳时,听见他带着哭腔说:"对不起,我还是..."梁子的"对不起"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呜咽,他冲进浴室时拖鞋打滑差点撞到门框,水珠从发梢甩到我手背上。我听见他拧开水龙头的声音比暴雨还急,水流砸在瓷砖上的回响像有谁在拼命拍打铁皮桶。"阿烟..."他的声音被水声切得支离破碎,"你先把裙子...把裙子换回去好不好?"
我攥着裙摆的蕾丝边,指节抵在刚才他嘴唇碰过的额头上,那块皮肤烫得像被烟头燎过。浴室门缝溢出的水汽在地砖上蜿蜒成小河,我光脚踩上去时凉得脚趾蜷缩起来。"梁子,"我轻轻敲磨砂玻璃门,看见他模糊的影子猛地一颤,"你开条缝,我把睡衣递给你。"
塑料包装袋的窸窣声里,梁子突然拉开门把我拽了进去,他校服领口的水滴在我锁骨上像融化的冰碴。他抱我抱得那么紧,我闻到他颈窝里薰衣草香混着眼泪的咸涩,他颤抖的喉结蹭着我耳垂:"我查了三天资料...可你那么小一只..."花洒没关紧的水滴在我们交握的手上,他掌心的茧子刮得我指腹发痒。
"十八岁不小了,"我戳他胸口被水浸透的校徽,硬质布料下他的心跳快得像失控的节拍器,"你上周还说我能单手拎起桶装水。"梁子突然松开一点距离,他睫毛上的水珠落在我脸上,我尝到带着漂白粉味道的苦涩,他眼眶红得像被砂纸磨过:"那不一样...我妈说女孩第一次..."
空调冷风从没关严的门缝钻进来,梁子湿透的后背猛地打了个哆嗦。我拽过毛巾想给他擦头发,他却像被烫到似的往后躲,后腰撞上洗手台发出闷响。"你看这个,"他突然从裤兜掏出团泡烂的纸,展开是网吧会员卡和粘在一起的糖纸,"橘子教程我练习了十七遍...可你比橘子软多了..."
我捏着他校服第二颗纽扣,线头早在慌乱中被扯出老长,金属扣在手心硌出月牙形的红印。梁子突然抓住我手腕按在他胸口,心跳透过湿布料传来,震得我掌心发麻:"你摸,比体测跑完三千米还快...我害怕..."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花洒滴水砸在地漏里的叮咚声。
"那退房吧,"我扯了扯黏在腿上的裙摆,蕾丝边已经吸饱水汽变得沉重,"反正押金能退二十。"梁子却突然摇头,水珠从他发梢甩到镜子上,我们扭曲的倒影在雾面玻璃上像幅没干透的水彩画。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洗手台边缘的防滑垫,橡胶颗粒在他指腹留下蜂窝状的压痕:"再...再等十分钟...我缓一缓..."
我数着瓷砖缝里爬行的蚂蚁,第七只时梁子突然蹲下来给我系球鞋带,他手指抖得打了三个死结。"你记得器材室那次吗,"他声音闷在我膝盖上方,"我连亲你嘴角都要做三天心理建设..."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手背上切出明暗条纹,我看见他腕表秒针卡在12点位置不停颤抖。
"可现在不一样,"我拨弄他滴水的刘海,发丝缠绕在指间像水草,"我们画过流程图..."梁子突然抬头,他瞳孔里映着两个小小的我,嘴唇被自己咬得泛白:"流程图第八步写着要征得同意...阿烟你真的..."他喉结滚动时带动锁骨上的水珠滑进衣领,在白色校服上洇出浅灰色的痕。
我抓起洗手台上的牙刷捅他腰窝,梁子条件反射地蜷缩起来,后脑勺撞到置物架发出咣当响。"疼不疼?"我揉着他撞红的地方,那块皮肤比周围温度高半度,"疼就说明不是做梦。"他突然抓住我手腕,虎口处的掌纹贴着我脉搏,我们交错的掌纹间夹着颗将化未化的水珠。
"我书包里..."梁子声音哑得像砂纸打磨木头,"有新的笔记本...记满十二页..."他睫毛突然颤得厉害,水珠落在我虎牙上:"可你表姐说会疼...贴吧里有人说像被自行车撞..."我捏住他鼻子打断他,他下意识张嘴呼吸时露出十七岁那年磕缺的犬齿,像小兽的牙印。
"梁老师,"我拽着他湿漉漉的校服领子晃了晃,"你生物课不是说过痛觉神经传导只要0.2秒?"他突然破涕为笑,鼻尖蹭到我下巴时带着薄荷牙膏的凉意,这个笑容让他看起来又像那个在器材室手抖着接住我亲吻的少年。水龙头突然嗡嗡震动起来,我们同时转头看见镜子里两张涨红的脸,像过熟的桃子挨在一起。镜子里两张涨红的脸挨在一起时,梁子突然关掉了水龙头,寂静中我们听见楼下前台电视机播放着午间新闻。他校服领口滴落的水珠在瓷砖上汇成小小一滩,我数到第七滴时他抓起毛巾胡乱擦了把脸,"退房吧,"他的声音像被太阳晒蔫的树叶,"押金条在我裤兜里。"
我弯腰捡起地上泡烂的橘子教程纸,墨迹晕染开来像团模糊的乌云。梁子蹲下来帮我系散开的鞋带,手指蹭到我脚踝时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你鞋带,"他喉结动了动,"和那年器材室一样容易散。"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他运动鞋上照出三道反光的白漆印,像是谁用粉笔画下的等号。
前台阿姨织毛衣的竹针咔嗒响着,她头也不抬地推过来二十块钱,"学生仔就是觉多,"毛线团滚到登记簿边缘,"下回记得带学生证。"梁子把找回的硬币叠成小塔推给我,最顶上那枚还带着他掌心的潮气,"买,"他声音卡了一下,"买草莓蛋糕的。"旋转门把我们的影子绞碎又拼合,他反穿的校服领子蹭着我耳垂发痒。
巷口的穿堂风掀起我半干的裙摆,梁子突然把校服外套罩在我肩上,洗衣粉的味道混着旅馆漂白水的气息。"流程图第八步,"他踢着石子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应该加个撤退预案。"我捏着他袖口松脱的线头,月光下那截白线像条发亮的小蛇,他手腕上还留着被我指甲刮出的红痕。
便利店冰柜的嗡鸣声里,梁子盯着草莓蛋糕的价签看了足足十秒。他数硬币的样子像在解数学压轴题,睫毛在脸颊投下颤动的阴影,"还差三块五,"他突然掏空所有口袋,抖出两颗水果糖和网吧会员卡,"这个能抵吗?"收银员笑着摇头时,他耳尖红得像蛋糕上的草莓糖霜。
我们蹲在便利店台阶上分食迷你泡芙,奶油沾在梁子嘴角像粒白芝麻。"其实,"他舔掉奶油突然转头,"我书包里还有包跳跳糖。"路灯把他瞳孔照成浅棕色,我看见自己小小的倒影嵌在他虹膜里,像是被琥珀困住的昆虫。他摸出糖包时带出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火柴人牵手的简笔画被水泡得模糊不清。
夜风吹起那张纸贴在我小腿上,梁子慌忙去抓却扑了个空。他追着纸片跑过路灯下的样子像追逐蒲公英的少年,运动鞋上三道白漆印在月光下一闪一闪。"抓住了!"他喘着气把纸片按在胸前,汗水把纸上的圆珠笔迹晕得更开了,"你看,"他指着完全糊掉的日期,"正好是今天。"
最后一班公交驶过时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我们裤脚,梁子突然把我往站牌后面拉了拉。他手心温度透过湿布料传来,掌纹里还沾着跳跳糖的碎屑,"阿烟,"他声音混着远处烧烤摊的油烟味,"其实流程图背面..."公交刹车声淹没了后半句,我只看见他嘴唇在霓虹灯下张合,像条缺氧的鱼。
我们数着路灯影子往家走,梁子的球鞋踩过水洼发出咯吱声。他突然停下来系鞋带,后颈的发茬在月光下泛着青色,"我查过的,"他手指在鞋带上打了死结,"北京有家医院妇产科特别..."夜风吹散他剩下的话,我只听见"考研"和"宿舍申请"几个零碎的词飘进树影里。
巷子尽头突然窜出只野猫,梁子下意识把我护在身后。猫咪绿眼睛盯着我们看了两秒,转身时尾巴扫过他运动鞋上的白漆印,"像不像,"他声音突然轻快起来,"那年器材室窗外的麻雀?"我捏着他汗湿的袖口数心跳,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揉成一团模糊的色块,分不清是谁在发抖。
我家楼道声控灯坏了三层,梁子摸黑数着台阶突然绊了一下。他抓住扶手时手腕磕出闷响,"没事,"他在黑暗里吸着气笑,"比自行车撞轻多了。"我摸到他T恤下摆卷边露出的皮肤,那里有颗痣像铅笔点错的小数点,月光从转角窗户斜切进来,正好照见他耳后未干的泪痕。
铁门关上前梁子突然塞给我个东西,网吧会员卡边缘割得我掌心发疼。"押给你,"他声音卡在生锈的合页声里,"等我考上..."我透过门缝看见他站在月光下数硬币,运动鞋上三道白漆印随着脚步忽明忽暗,像是谁用橡皮擦出来的省略号。我透过门缝看见梁子站在月光下数硬币,运动鞋上三道白漆印随着脚步忽明忽暗,像是谁用橡皮擦出来的省略号。他忽然回头望了一眼,我慌忙把网吧会员卡塞进校服口袋,金属边缘蹭过指腹的触感像那天旅馆里他颤抖的指尖。"明天见,"他的声音被夜风吹得七零八落,"薄荷糖在左边口袋。"
第二天早自习他果然在我课桌里塞了颗薄荷糖,铝箔纸被手汗浸得发软。我拆开时发现糖纸上用圆珠笔画了个歪歪扭咧的笑脸,和那天他小拇指上晕开的墨水印一模一样。"笔记借你,"梁子突然把物理练习册推过来,扉页上橘子简笔画旁边新添了行小字,"跳跳糖原理:口腔黏膜渗透压变化导致..."我戳了戳他手肘,他立刻在草稿纸上写:"放学器材室,我修好了窗户插销。"
阳光透过新换的插销在器材室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梁子蹲在垫子上摆弄他的书包,金属搭扣发出细碎的咔嗒声。"其实,"他掏出一叠用燕尾夹夹着的打印纸,页眉还带着网吧电脑的页签,"我整理了北京所有医学院的录取线。"我翻到第七页时发现边角有块水渍,像是谁滴落的泪痕晕开了表格里的数字。
梁子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掌心的温度比薄荷糖还凉,"阿烟,"他喉结滚动时带动校服领口未干的汗渍,"流程图我重画了。"他从裤兜掏出张对折的活页纸,展开是张高考倒计时日历,每个日期格子都画着不同的橘子,18号那天贴着从杂志上剪下的天安门照片。"等到了北京,"他声音越来越轻,"我们去协和医院门口那家便利店买跳跳糖。"
我捏着他袖口松脱的线头在指间绕圈,阳光把线头照得毛茸茸的像蒲公英须子,"现在能练习到第几步?"梁子的耳尖立刻红起来,他低头用橡皮擦蹭着日历上画歪的橘子,"第二步半,"橡皮屑落在他球鞋的白漆印上,"我刚查到接吻不会影响脑供氧。"窗外突然飞过只麻雀,他吓得把活页纸团成了球。
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梁子的答题卡从后排传过来时夹着颗草莓糖。我咬开时发现糖心是空的,里面塞着卷成小条的网吧会员卡,背面用荧光笔写着"押金50已充网费"。他在我转头时突然举起草稿纸,上面画着两个火柴人站在大学校门口,气泡对话框里写着:"跳跳糖要草莓味还是橘子味?"
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铃响时,梁子往我手里塞了团温热的铝箔纸。月光下展开是七颗薄荷糖排成北斗七星形状,每颗糖纸都画着不同的星座图案。"每天拆一颗,"他书包带勾住了我的发梢,"等吃到北极星那颗..."我们同时听见班主任的脚步声,他慌忙松手时糖纸哗啦响得像夏夜骤雨。
放学前我们在光荣榜前偶遇,玻璃橱窗倒映出两个欲言又止的影子。梁子突然指着榜单最上方的空白处说:"这儿该贴录取通知书。"他指尖在玻璃上留下个雾状的圆印,正好圈住我们并排的倒影。值班老师的手电光扫过来时,他往我手心塞了颗带着体温的薄荷糖,糖纸上画着个小小的对勾。
高考那天清晨,我在校门口捡到片梧桐叶,叶脉间用针尖扎出了"北"字的轮廓。梁子从人群里挤过来递给我透明文件袋,里面除了准考证还躺着两颗水果糖。"最后两颗了,"他声音混着周围家长的叮嘱声,"网吧会员到期日就是录取通知日。"阳光穿过文件袋在糖纸上投下七彩光斑,我看见他运动鞋上三道白漆印被蹭成了模糊的虚线。
最后一科结束铃响起时,梁子正在草稿纸上画第九十八个橘子。我交卷时故意碰倒他的笔袋,滚出来的薄荷糖在桌面上划出长长的水痕。监考老师转身的瞬间,他忽然把什么塞进我校服口袋,硬质卡片边缘隔着布料硌得肋骨发疼。走廊里人潮汹涌,我摸出那张被汗浸软的网吧会员卡,背面新添了行小字:"押金已兑换,用途:两张北京西站车票。"
我们在校门口老梧桐树下碰头,梁子书包里露出半截活页夹,荧光笔标注的"医学院课件"下面压着张泛黄的流程图。他递来的矿泉水瓶盖上扎着小孔,喷出的水雾在阳光下形成微型彩虹。"练习到第三步了,"他突然用瓶盖碰了碰我额头,水珠顺着鼻梁滚到嘴角,"等到了北京..."
夕阳把他睫毛染成金色时,我终于尝到了那颗迟到的北极星薄荷糖。梁子数着我们交叠的影子,运动鞋上最后一道白漆印被夕阳烤得发亮,像旅馆那晚他哭红的眼眶。远处传来卖绿豆冰的喇叭声,他忽然把脸埋在我肩头:"流程图背面其实写着,等我们看完天安门升旗..."夜风掀起他汗湿的后背,薰衣草香混着薄荷糖的气息,像那年夏天没来得及拆封的成人礼。
来源:今日招标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