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建安二十五年春寒料峭,古濮捧着热腾腾的羊羹,跟在夏侯纂身后踏入秦宓府邸。他瞥见主簿王普正不动声色地打量廊柱上斑驳的墨迹,那是秦宓手书的"道法自然"。王普的指尖在竹简边缘轻敲三下,这是他们共事多年形成的暗号——提醒注意言辞机锋。
建安二十五年春寒料峭,古濮捧着热腾腾的羊羹,跟在夏侯纂身后踏入秦宓府邸。他瞥见主簿王普正不动声色地打量廊柱上斑驳的墨迹,那是秦宓手书的"道法自然"。王普的指尖在竹简边缘轻敲三下,这是他们共事多年形成的暗号——提醒注意言辞机锋。
"仲父请看,这是德阳新出的冬笋炖鹌鹑。"夏侯纂揭开漆盒的动作带着刻意讨好的意味。古濮注意到秦宓虽卧于榻,但枕边《周易》的书页尚在微颤,显然方才还在研读。当郡守询问益州士人风骨时,古朴引经据典的应答让王普微微蹙眉。这位年轻主簿藏在袖中的手已攥成拳,他深知秦宓必不会甘于这般浮泛之论。
秦宓突然以书击颊的声响惊得古濮后退半步,青铜灯台在案几上摇晃出细碎光影。
"太守可知汶阜之山孕大江?"老名儒的诘问如出鞘利剑。古濮偷眼望去,王普竟在此时提笔记录,羊毫在素帛上勾画出"禹生石纽"四字,仿佛早预料到这番对答。
当秦宓说到"天帝布治房心"时,夏侯纂额角已沁出冷汗。古濮瞥见郡守腰间玉珏与佩剑相撞,发出细碎清响,这是心神动摇的征兆。王普忽然轻咳一声,将新沏的茶汤推向郡守,这个动作巧妙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是夜,古濮提着酒坛叩响王普院门。两人对坐槐树下,月光将竹简上的《太玄经》批注映得忽明忽暗。
"秦公今日所言,句句暗合《蜀志》未载之秘。"王普摩挲着陶盏边缘,"严君平昔年卜卦斜谷,或与此'三皇乘祗车'之说相关。"
古濮仰头饮尽杯中浊酒,喉头滚动着灼热:"郡守若真忌惮秦公声望..."话音未落,王普突然以箸击盏,清脆声响惊起栖鸟:"功曹大人可记得李冰父子治水之训?疏导而非壅塞方是正道。"两人目光相触,同时想起白日秦宓所说的"禹疏江决河"。
三日后郡守府议事,夏侯纂执意要削减官学开支。古濮霍然起身,官袍广袖带翻案上砚台,墨迹在竹简上泅开如展翅玄鸟:"昔年文翁化蜀,石室讲堂至今犹存!"王普适时展开连夜绘制的《益州文脉图》,朱砂标注的学术世家脉络如星斗纵横。
"严遵注解《老子》的竹简,此刻就埋在我家族书楼地基之下。"王普声音清越如裂帛,"若断官学传承,他日何人解得'指归'真义?"夏侯纂抚额长叹时,古濮看见王普背在身后的手比出"三"字手势——这是他们约定事不过三的劝谏之限。
暮春斜阳染红涪江水时,古濮与王普并辔立于剑门关前。远处驿道上,秦宓的牛车正缓缓驶向成都方向。"郡守今晨问我,为何你二人敢屡次犯颜。"古濮扯动缰绳,惊起飞鸟掠过苍翠山崖,"我说蜀中山水有灵,养得出司马相如的赋,自然也养得出诤臣的骨。"
王普轻笑,从怀中掏出半卷《法言》残篇:"扬子云有云'君子病无能焉',你我把这'无能'二字,倒是解得透彻。"山风骤起,吹散话音没入林涛,唯见两道身影渐行渐远,官袍上的云纹在夕阳下流转如鎏金。
来源:米多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