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雨点敲打着玻璃窗,我正收拾晚饭的碗筷,门铃突然响起。打开门,小姑满身泥水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个襁褓,她的眼睛红肿,嘴唇颤抖着说:"大嫂,能让我和孩子住几天吗?"
雨点敲打着玻璃窗,我正收拾晚饭的碗筷,门铃突然响起。打开门,小姑满身泥水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个襁褓,她的眼睛红肿,嘴唇颤抖着说:"大嫂,能让我和孩子住几天吗?"
那是1987年的夏天,记忆如同被雨水浸泡的旧照片,清晰又模糊。当时我家住在单位分配的四十平米的小屋,墙边摆着一台罗圈腿的柜子,上面放着一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是我和丈夫工作三年好不容易添置的"阔气"家当。
屋子虽小,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墙上贴着女儿静静剪的窗花,木桌上放着刚煮好的南瓜粥,散发着甜糯的香气。我们的女儿静静才五岁,正趴在小方桌上认真地描着拼音字母,小脸蛋皱成一团。
小姑刘淑兰那年二十七岁,在国棉一厂当挡车工。我还记得她结婚时穿着红底白花的确良衬衫,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多么俊俏的一个姑娘。谁能想到,短短三年,生活就给了她重重一击。
"淑兰,这是怎么了?"我赶紧把她拉进屋,接过她怀里的孩子。孩子小脸煞白,额头有些发烫。
"大嫂,老李又赌了,把家底都输光了。"小姑哽咽着,"厂里的宿舍也收回去了,房东赶我们出来,我实在没地方去了。"
她丈夫老李在机械厂下了岗,那时正是国企改革初期,多少人从"铁饭碗"变成了无业游民。老李心里不平衡,开始赌博,把家底输了个精光,还欠下好几千块钱的债。债主三天两头上门讨债,把家里能搬的东西都搬走了。
丈夫刘建国正在听收音机里播报的《新闻联播》,听到动静走了过来。他看了看小姑狼狈的样子,皱了皱眉头,但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去厨房添了碗热粥。在我们这代人心里,再难也不能不管自家人,这是刻在骨子里的道理。
"住下吧,家里地方虽小,但总比没地方强。"我取出家里仅有的一床带补丁的新棉被,铺在靠窗的地上。外面的雨声渐小,檐角的水滴声却格外清晰。
那一住就是三年。在这三年里,我们的生活就像那台老式缝纫机一样,日复一日地运转着,平凡而艰辛。
那时的生活条件艰苦,厂里发的工资少得可怜。我和丈夫每月工资加起来一百八十元,除去买粮票、菜票、煤球票和各种开销,所剩无几。可家里又多了两口人,小姑找了份临时工,每月只有四十元,还要省下一部分给老李的债主。
我开始精打细算过日子,早起半小时步行去更远的副食店买便宜的尾菜,晚上坐在煤油灯下给静静缝补衣服。自己的衣服三年不换新的,棉袄洗得发白也舍不得丢。
那时的冬天尤为难熬。我们家用的是煤球炉子,每天早上得起来"滚炉子",轻轻地把灰捣出来,添上新煤球,然后扇扇子点着引火的纸条,一屋子硝烟味。可就是这样,屋里也只有炉子旁边是暖和的,屋角还是冷得能冻出冰碴子。
"建国,今天厂里有福利,我领了两斤白面。"一天下班回来,我神秘兮兮地从挎兜里掏出一个纸包。这在物资匮乏的年代,简直算得上一件喜事了。
"好好好,明天包饺子!"丈夫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是个老实人,从不跟人争抢,也不会在单位里拍马屁,所以总是分不到什么好东西。
小姑在一旁洗着尿布,听见我们说话,低下了头。我注意到她的手冻得通红,指尖都开裂了。心里一酸,把白面分出一半给她:"淑兰,你也拿些,给小满做点面片汤。"
"大嫂,这是你的福利,我不能要。"小姑眼眶红红的,固执地摇头。
"咱们是一家人,别说这些见外的话。孩子还小,多吃点有营养的。"我把面粉塞到她手里,转身去添炉子,不想让她看见我眼里的心疼。
记得那年冬天特别冷,一连下了三场大雪,院子里的水缸都冻出了冰碴子。小满害了场重病,高烧不退。十里外的医院,我和小姑轮流背着孩子去看,大夫开了一副又一副的中药。
家里唯一的卧室让给了小姑和小满,我们一家三口睡在外间,晚上用炕桌支起一个简易的床铺。熬中药的苦味弥漫在狭小的屋子里,煤油灯的微光下,小姑瘦弱的身影在药罐子旁边守了一整夜。
我总是在半夜起来替换她,让她去休息。"大嫂,你白天还要上班,让我来守着孩子吧。"小姑揉着红肿的眼睛说。
"你也累了一天,睡会儿吧,我习惯了。"记得刚结婚那会儿,丈夫总夜里加班,我一个人怕黑,就养成了熬夜的习惯。
那天晚上我守到凌晨三点,小满的烧终于退了,我却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炉火渐渐暗下去,屋里开始变冷。忽然,我感觉有人轻轻摇晃我的肩膀。
"大嫂,大嫂,"静静小声叫着,"我肚子疼。"
我一下子惊醒,这才发现女儿脸色发白,额头滚烫。我心里像被刀割一样难受,抱起女儿就要往医院跑。
"怎么了?"丈夫被惊醒,揉着眼睛问。
"静静发烧了,我得带她去医院。"我手忙脚乱地裹着女儿的棉袄。
丈夫连忙起身:"我去吧,你守着小满,别让他又烧起来。"
"不行,你明天还要上早班。"我坚持道。正争执间,小姑已经穿好了衣服。
"大嫂,我去。"她把静静抱在怀里,"你这几天没睡好,让大哥陪你去。"
看着小姑苍白的脸和坚定的眼神,我心里一阵酸楚。那一刻,我感到一种深深的愧疚——为了照顾小满,我忽略了自己的女儿。静静已经好几天没有我陪着写作业了,她小小年纪却懂事得让人心疼,从不抱怨妈妈的忽视。
第二天一早,厂里通知小姑,给她分了一间单身宿舍。宿舍在厂区东边,虽然只有十来平米,但总算是个安身之所。小姑听到这个消息,默默收拾起行李,准备搬走。
"淑兰,你和小满刚安顿下来,别急着走。"我拉着她的手,真心不想她这么快离开。这三年来,虽然生活拮据,但我早已把她当成了亲妹妹。
小姑摇摇头,眼里含着泪:"嫂子,你对我们已经够好了。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静静生病,都是因为我们。"
"胡说什么呢,孩子生病哪有那么多原因。"我帮她整理着为数不多的衣物,心里却明白她是看到了我的为难。
我从柜子深处拿出一个皮面的小本子,那是我们的存折,里面有一百五十元钱,是我两年来每个月省下几块钱积攒的。原本是打算给静静买一套新学习桌的,但现在我觉得小满更需要它。
"这钱你拿着,孩子以后上学用。"我把存折塞到小姑手里,"咱们是一家人,别跟我客气。"
小姑看了存折,眼睛一下子红了,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抱了抱我,然后拿着行李,抱着小满默默地走了。
临走时,小满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我,奶声奶气地叫着:"大姨,小满想你。"我鼻子一酸,赶紧转过身去擦眼泪。
丈夫看着我的样子,拍拍我的肩膀:"别难过了,淑兰有自己的生活,总不能一直靠我们。"
"我知道,只是舍不得小满。"我拿出那件给小满准备却还没来得及送的小棉袄,叹了口气。
我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十五年。
那些年,我常常托人给小姑捎去一些东西——过年时的肉食,夏天的西瓜,给小满的书包和学习用品。可慢慢地,小姑的回应越来越少,到后来甚至连新年的贺卡都不再回了。
我偶尔去厂子里看她,却总是扑空。同事说她加入了外贸公司的服装部,经常出差。这让我既高兴又担忧——高兴她终于有了出路,担忧她和小满的生活是否安稳。
1998年,二十世纪最后的几年里,单位开始分房。我们家分到了一套六十平米的两居室。搬家那天,我翻出了一张老照片,是小姑和小满在我家过春节时拍的。小满那时只有两岁,坐在我腿上,咧着嘴笑得像朵花。
"建国,你说小满现在长什么样了?"我看着照片,忽然有些想念那个总是跟在我屁股后面喊"大姨"的小不点。
"都上高中了,肯定长高了不少。"丈夫递给我一杯热茶,"要不,你去他学校看看?"
我摇摇头:"算了,小姑既然不愿意联系,我们也不该打扰。"
。小满高考那年,我偶然在报纸上看到了他的名字——市重点高中的理科状元,被北京医科大学录取。我激动得一整天都在哭,仿佛是自己的儿子取得了这样的成绩。
我和丈夫商量着要不要去看看他,送他一份礼物。静静已经上初中了,听说表哥考上了这么好的大学,也吵着要去。
"妈,我从来没见过表哥,能带我一起去吗?"静静抱着我的胳膊撒娇。
我拗不过女儿,便带着全家去了小满的学校。到了学校门口,却不知该如何联系他。正在犹豫间,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从校门走出来,我一眼就认出了他——那眉眼,和小姑年轻时一模一样。
"小满!"我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
男孩愣住了,警惕地看着我们:"你们是?"
"我是你大姨,还记得吗?小时候,你生病了,是我熬药给你喝的。"我激动地握住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冰凉,表情冷漠。
"哦,是吗。"他淡淡地回应,眼神飘向远处,"我妈在那边等我。"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小姑站在一棵梧桐树下,穿着一件簇新的碎花连衣裙,手里拿着一把伞。她看见我们,明显僵了一下,然后缓缓走过来。
"嫂子,好久不见。"她的语气疏离而客套,仿佛我们只是普通熟人。
"淑兰,你过得好吗?"我想拉她的手,却被她巧妙地避开了。
"挺好的,谢谢关心。"她看了看手表,"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拉着小满匆匆离开,连个招呼都没打。我站在原地,感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心里又酸又痛。
"妈,表哥为什么不理我们?"回家的路上,静静不解地问。
我摸着女儿的头,勉强笑道:"表哥要准备上大学了,心里有很多事情吧。"
丈夫罕见地沉默了一路,回家后才说了一句:"也许,是我们多管闲事了。"
我那晚翻出了小姑离开时留下的几样东西——一条洗得发白的毛巾,一个缺了口的搪瓷缸子,还有一张小满咿呀学语时的照片。我摸着这些物件,思绪回到了十五年前那个雨夜,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日子就这样继续,平淡如水。我和丈夫工作,照顾女儿,偶尔谈起小姑和小满,也只是一声叹息。
直到我女儿静静上了大学,患上了风湿性心脏病。医生说需要换瓣膜手术,费用高得吓人——八万多元。那时我们已经退休,每月的退休金加起来才两千多元。我们东拼西凑,借遍了亲戚朋友,还差两万块钱。
"要不,咱们去找淑兰?"丈夫小心翼翼地提议。
我摇摇头:"都这么多年没联系了,怎么好意思开口。再说,人家避着我们走,肯定有原因的。"
为了凑手术费,我去菜市场摆了个小摊,卖些自己做的小吃。丈夫白天上班,晚上去饭店洗碗。我们的手上都磨出了厚厚的茧子,却从不叫苦。
那天在医院走廊,我碰见了小满,他已是医院里的年轻医生。他穿着白大褂,胸前挂着工作牌,一脸严肃地和护士讨论着什么。当他看到我时,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硬邦邦地问:"阿姨,来看病的?"
"静静病了,要做手术。"我哽咽着说,手里紧紧攥着静静的检查报告。
小满接过报告看了看,皱起眉头:"心脏瓣膜置换,手术风险很大。"
"医生说需要八万多元,我们还差一些钱。"我不知怎的,脱口而出了这句话,立刻后悔不迭,"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满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我站在那里,一阵风从走廊的窗户吹来,我觉得冷彻心扉。
回到病房,我看到静静正在床上看书,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她抬头冲我笑了笑:"妈,别担心,我会好起来的。"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抱住女儿瘦弱的身体:"对不起,妈妈没用,凑不齐手术费。"
"没关系的,妈妈。"静静反过来安慰我,"我知道你和爸爸已经尽力了。"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奇迹发生了。第二天,小满带着一位专家来看静静,说他会安排手术,并且已经协调好了医疗基金会的资助,我们只需要负担一小部分费用。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拉着小满的手,泪流满面:"小满,谢谢你,谢谢你救了静静。"
小满有些不自在地抽回手:"别这么说,这是我的工作。"
手术那天,医院走廊上坐满了人。我和丈夫紧握着双手,焦急地等待着。忽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远处——是小姑,她憔悴了许多,头发已有了白丝,但依然穿着整洁的衣服,站得笔直。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然后又各自错开。四个小时后,手术成功了。小满走出手术室,摘下口罩,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手术很成功,不用担心。"
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那个在我怀里撒娇的小男孩,鼻子一酸,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丈夫紧紧握住我的手,他的手也在颤抖。
病房里,静静睡得很沉。小姑悄悄走了进来,站在病床边,看了看静静苍白的脸庞,轻轻叹了口气。
"谢谢你们。"我低声说道,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感激。
小姑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嫂子,这些年我一直记恨你。"
我愣住了:"记恨我什么?"
小姑从包里拿出一个发黄的本子,封面上写着"日记"两个字,是我的笔迹:"这是你当年的日记,在我离开前无意中看到的。"
我接过日记本,翻开一看,是1990年3月15日的内容:"今天小姑又借钱给老李赌博,看来她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出息?说她几句,她还不高兴。真是不知好歹。"
"我以为你看不起我们娘俩,所以带着小满离开了。"小姑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些年,我一直不想见你,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翻到下一页,指给她看:"可我后面写了什么?'我只希望淑兰能看清现实,别再被老李拖累。她是个好姑娘,值得更好的生活。可我又有什么资格评判别人的选择呢?也许,爱情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东西。'"
小姑愣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大嫂,对不起,我误会你了。"她抓住我的手,"这些年,我一直恨你,觉得你看不起我,觉得我是拖累。"
"傻丫头,我怎么会看不起你呢?"我抱住她瘦弱的肩膀,"你永远是我的好妹妹。"
小满站在门口,看着我们抱在一起哭泣,眼眶也红了。他走进来,轻声说:"大姨,这些年,我一直记着你的好。我考上大学那年不敢见你,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是你熬夜照顾我的病,是你省吃俭用给我攒学费。"
"妈一直跟我说,是你们嫌弃我们,才不愿意来往的。"小满苦笑着,"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真相。"
"傻孩子,我们怎么会嫌弃你们呢?"我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那张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多了些成熟和坚毅。
"我妈后来跟我说,你们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没出息。"小满低声解释道,"所以我一直带着这种情绪,甚至觉得考上大学是要证明给你们看。"
小姑红着脸,低下了头:"我那时心里苦,说了些混账话。"
静静醒来,看见屋子里这么多人,微微一笑:"妈,我饿了。"
"来,婶婶给你煮了小米粥。"小姑从保温瓶里倒出热腾腾的粥,就像当年我给她做的那样,"趁热喝,对身体好。"
静静看着小姑,又看看小满,困惑地问:"妈,这是?"
"这是你小姑和表哥。"我握着静静的手,"小满医生,是他给你做的手术。"
"谢谢表哥。"静静虚弱地笑了笑,"我一直想见你们,妈妈常常提起你们。"
小满走到床边,专业地检查着静静的情况:"恢复得很好,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那天晚上,我们终于坐在一起吃了顿饭。小姑买了些水果和点心,我和丈夫做了几个家常菜。饭桌上,我们聊起了过去的日子,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记得那年冬天,小满发高烧,我们轮流熬夜照顾他。"我回忆道,"那时候家里连个像样的暖气都没有,全靠一个小煤炉子。"
"我记得你用棉被把我裹得像个粽子。"小满笑着说,眼里闪烁着温暖的光,"还给我唱歌哄我睡觉。"
"那首《小燕子》,你记得吗?"我惊讶地问,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么小的事情。
"当然记得,我现在偶尔还会哼。"小满看了看小姑,"妈很少唱歌给我听,她总是忙着工作。"
小姑有些愧疚地低下头:"妈不在身边的日子,是大姨照顾你长大的。"
"我以为那些小时候的记忆都是我编造的,妈总说我胡思乱想。"小满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直到今天,我才确定那些温暖是真实存在过的。"
丈夫一直沉默着,这时终于开口:"小满,你表妹的手术费,你垫了多少?我们一定会还上的。"
"大舅,不用了。"小满摆摆手,"这是我应该做的。再说,医院有专项基金,不需要你们负担。"
"你这孩子,还跟我们客气什么。"丈夫的眼圈红了,他很少表露情感,这一刻却忍不住哽咽。
小姑举起杯子说:"嫂子,这三十五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当年的帮助,我和小满可能早就流落街头了。"
我看着满桌的人,忽然明白,人生的恩怨其实就像一场误会,只要坦诚相对,所有的隔阂都能消融。
窗外,雨停了,天空中露出一弯新月。有些事,不必说太多,只要心里明白就好。
第二天,小姑来病房看静静,带来了一个旧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当年我给小满织的那件小棉袄,已经泛黄,但保存得很完整。
"这是唯一的一件我没舍得丢的东西。"小姑轻声说,"每次看到它,我都会想起那些在你家的日子。"
我抚摸着这件老旧的棉袄,想起当年是如何一针一线缝制的。那时的日子虽苦,心却是甜的。
"嫂子,我有个想法。"小姑犹豫了一下,"小满在医院工作,我在外贸公司也攒了些钱。我们想买个大点的房子,你们退休了,不如搬来和我们一起住?"
我看着她真诚的眼神,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三十五年的恩怨,终于在这一刻化为云烟。人世间最珍贵的,不是那些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平淡岁月里的真心相待,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是历经风雨后依然温暖的牵挂。
有时候,我们把简单的事情想得太复杂,把真心的关怀误解为轻视与嫌弃。其实,爱就是爱,从来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该有任何隔阂。
静静出院那天,我们一起去了小姑家。她住在一个宽敞明亮的小区里,阳台上摆满了花草。小满搀扶着静静,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子。我看着他们年轻的背影,心里满是欣慰。
人生有太多的误会,但也有太多的美好。就像那天晚上,我们围坐在一起,小满弹着吉他,静静轻声唱着歌,小姑和我在厨房里忙碌,丈夫在阳台上抽着烟,看着这一切,眼里全是满足。
当我们老了,回首往事,会发现生活中最难忘的不是那些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那些平凡日子里的小温暖——一碗热粥,一句问候,一个拥抱。这才是真正的人间烟火,这才是我们一生中最珍贵的财富。
来源:悟已往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