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小英子,老陈家那个念大学的回来了,听说分了工作!"邻居王大婶扯着嗓子喊道,眼睛里满是揶揄。
青梅竹马的婚姻
"小英子,老陈家那个念大学的回来了,听说分了工作!"邻居王大婶扯着嗓子喊道,眼睛里满是揶揄。
那是1987年的春天,久违的桃花又开了。我望着院子里的老桃树,心跳如鼓。
陈志明要回来了,我青梅竹马的哥哥,虽然他其实并不是我的亲哥哥。
我叫徐英子,今年二十三岁,在镇上的针织厂做工,每月工资三十六块五。
针织厂里的姑娘们都羡慕我有一个在省城读了大学的哥哥,但她们不知道,在我心里,志明早已不只是"哥哥"这么简单了。
我家在十年前就和陈家成了街坊,那时我爹得了肺病去世不久,家里揭不开锅,娘无奈改嫁给了隔壁村的陈叔。
陈叔人老实,是公社的会计,家境还算殷实,有个缝纫机,还有台黑白电视机,在当时的农村,那可是稀罕物。
陈叔的儿子志明比我大两岁,刚开始他不太理我,可能是不习惯突然多了个"妹妹"。
我也怕生,总是躲在娘身后,偷偷地看他。
记得那年夏天,村里孩子们欺负我,说我是"半路来的",把我的书包扔进了池塘。
我蹲在池塘边哭,志明放学路过,二话不说跳进池塘把书包捞了出来。
从那以后,我们就熟络了,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在河边捉蝌蚓。
"英子,别怕,有我在呢!"这是志明常挂在嘴边的话。
记得有次下大雨,他把自己的校服脱下来披在我身上,自己却淋得像只落汤鸡。
回到家,陈叔心疼地说:"志明啊,你这孩子,感冒了咋办?"
志明却笑着说:"没事儿,爹,英子比我小,我得照顾她。"
那时的我,只觉得温暖,还不懂什么是情愫暗生。
志明比我聪明,学习特别好。初中毕业就考上了县重点高中,后来又考上了省城的工业大学。
他离开那天,全村人都来送行。大家都说:"陈会计家出了个大学生,有出息啦!"
陈叔和我娘乐得合不拢嘴,我却偷偷抹眼泪。
那几年,每逢志明放假回来,我都会早早地站在村口等他。
他给我讲大学里的新鲜事,讲城里的高楼大厦,讲电影院里放的新电影;我给他做家乡的莜面条,给他洗衣服,听他讲那些我听不太懂的大道理。
有时候,我们会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听村里的广播站放《敢问路在何方》,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英子,你以后想做什么?"他问我。
"不知道,可能就在厂里做一辈子工人吧。"我老实回答。
"等我毕业了,回来接你去城里,让你见识见识大世界。"志明拍着胸脯保证。
我低着头笑,心里甜滋滋的。这一等,就是四年。
志明回来的那天,我特意换上了那件攒了半年工资买的蓝色碎花连衣裙,还抹了点厂里同事送我的香水。
"哟,英子打扮得这么漂亮,是要去赶集啊?"邻居李大妈打趣道。
我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陈家大门口停着一辆解放牌卡车,那是公社专门派来接志明的。
他瘦了,也成熟了,眉宇间透着一股读书人的气质。穿着一身半新的的确良衬衫,拎着一个印着"解放"二字的帆布包,站在车厢里向我们挥手。
我站在人群后面,不敢上前。
"英子!"他一眼就看到了我,大步走过来,"你...变漂亮了。"
我低着头,脸烧得厉害,心却飞到了天上。
晚上,陈叔摆了一桌酒席,请了村里的亲朋好友。席间,志明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爹,娘,我分到镇机械厂了,还分了一间宿舍。"志明兴奋地说,"这次我回来,就不走了。"
陈叔和我娘高兴得直拍大腿:"好好好,咱们一家人终于团圆了!"
我坐在角落里,默默地笑着,心里却想:一家人?我和志明真的只能是一家人吗?
酒桌上,志明的初中老师张老师也来了,喝得脸红脖子粗:"志明啊,你是咱们村第一个大学生,有出息!以后找对象可得找个门当户对的啊!"
志明看了我一眼,笑而不语。
那天晚上,我辗转难眠。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墙上的年画上。年画上是《刘海砍樵》的故事,我盯着刘海和樵夫,不知怎的,脑子里浮现出我和志明的模样。
我偷偷掐了自己一下:"徐英子,你胡思乱想什么呢?他是你哥哥啊!"
第二天一早,我照常去针织厂上班。回来的路上,却在村口遇到了等候多时的志明。
"英子,我有话跟你说。"他神秘兮兮地拉着我去了河边的老槐树下。
"什么事这么神秘?"我好奇地问。
志明深吸一口气:"英子,我喜欢你,不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喜欢,是...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
我惊呆了,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口:"可是...可是我们是一家人啊。"
"我们不是亲兄妹,我想过了,我们在一起没有任何问题。"志明握住我的手,"这几年在大学里,我交过女朋友,但我发现我心里一直装着你。"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却忍不住问:"你...你真的确定吗?"
"当然!从小时候起,我就想保护你一辈子。现在我长大了,有工作了,我想娶你。"志明的眼睛亮亮的,充满了期待。
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多少个夜晚,我在梦里期待过这一幕,却又在醒来后自责不已。
"可是...爹娘不会同意的..."我小声说。
"没关系,我会想办法说服他们。"志明自信满满地说。
但好景不长,困难很快就来了。
"不行!绝对不行!"陈叔在饭桌上拍着桌子,筷子都跳了起来,"你们是兄妹,怎么能在一起?虽然不是亲的,可名分在那摆着呢!村里人会怎么看我们家?"
"爹,我早就想好了,我和英子不是亲兄妹,法律上也没有禁止啊。"志明据理力争。
我娘也一脸担忧:"可是村里人会说闲话的,会说我们家不懂礼数..."
"妈,只要我和志明好好的,管别人说什么呢?"我鼓起勇气说道。
"你个死丫头,懂什么?"我娘气得直跺脚,"都怪我没看好你!"
晚上,我躲在被窝里偷偷哭。隔壁房间,志明和陈叔还在争论,声音时高时低。
第二天早上,我红着眼睛去上班。厂里的姑娘们都发现了异常。
"英子,怎么了?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同宿舍的小芳关心地问。
我摇摇头,不敢说实话。
谁知道,村里的消息传得比野火还快。中午吃饭的时候,食堂里的人都在议论纷纷,有人指指点点地看着我。
"听说了吗?陈会计家的大学生要娶自己的妹妹..."
"啧啧,这不乱套了吗?虽然不是亲的,但总归是一家人啊..."
我低着头,捧着饭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更让人担心的是,志明的工作也不稳当。那年,国企改革风声已起,镇机械厂已经开始裁员了。
厂长找志明谈话:"陈志明同志,你是大学生,技术好,工作也认真。但是...最近听说你有些私生活问题?"
志明一愣:"厂长,您指的是什么?"
"就是...你要娶自己妹妹的事情。厂里有些老同志反映,说这不符合社会主义道德规范。"厂长为难地说。
。这有什么不对?"
厂长叹了口气:"我个人倒是觉得没什么,但你知道,现在是集体决定嘛。"
就在我们苦恼之际,变故接踵而来。
就在我们准备结婚前一个月,厂里通知志明可能要下岗。同时,他的大学同学来信,说省城有个研究所愿意接收他,条件很好。
"志明,这是机会啊!"陈叔看着儿子,"省城的研究所,多好的单位!比咱们这个穷山沟强多了!"
我娘也劝我:"英子,你就放手吧。让志明去省城发展,他是读书人,应该有更好的前途。"
那天晚上,我和志明坐在河边的老槐树下。月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远处,村里的露天电影开始放映,隐约能听到《少林寺》的音乐声。
"英子,你觉得我该去省城吗?"他问,声音低沉。
月光下,他的眼睛里有挣扎,也有不舍。我知道,这是他的前程,可我心里却希望他留下来。
"你去吧,那边条件好,将来有出息。我...我等你。"我强忍着泪水说。
志明却握紧了我的手:"不,我不去。我答应过要照顾你一辈子,怎么能说走就走?再说,咱们这儿也在变好,你看,连电影都能放了。"
"可是...如果你留下来,我会愧疚一辈子的。"我哽咽着说。
"英子,"志明正色道,"我留下来不是为了委屈求全,而是因为我真的爱你。省城再好,没有你,对我来说也是孤独的。"
就这样,志明留下来了。他被机械厂辞退后,我们用积蓄在街口租了间小店面,开了家小卖部。
开店那天,全村人都来围观。有人带着善意的目光,也有人带着讥讽的笑容。
"看看,大学生回来开小卖部,这不是浪费国家培养吗?"一位大爷摇着头说。
我心里难受,志明却笑着说:"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干什么工作都值得。"
那时的日子虽然清苦,但我们相互扶持。我们住在店后面的一间小屋里,屋子不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每天晚上,点着煤油灯,他会教我识字、算账;白天,我们一起打理小店,一起面对生活的磕磕绊绊。
我娘看到我们生活虽苦却恩爱,态度也慢慢软化了。有时候会偷偷给我送些自己腌的咸菜、熬的鸡汤。
"闺女,你受苦了..."我娘叹气道。
"娘,我不苦,和志明在一起,我很幸福。"我笑着说。
陈叔也会时不时来店里坐坐,帮着算账或整理货物。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我知道,他是在关心我们。
那年冬天特别冷,我们店里的火炉旁总是围满了取暖的人。志明会泡茶给大家喝,讲讲外面世界的见闻。
渐渐地,村里人不再议论我们了。相反,他们开始羡慕我们的感情。
"你看陈志明和徐英子,天天跟蜜里调油似的,这才叫恩爱啊!"村里的妇女们常这样说。
有一次,我整理志明的旧物时,发现了一本发黄的日记。里面有一页写着:"今天英子被村里的孩子欺负了,我保证长大后一定要保护她,娶她为妻。——1975年8月15日"
那是他十四岁时写的,那时我才十二岁啊!那一刻,我热泪盈眶。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在心里给了我一个家。
我把日记给志明看,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时候就想着要保护你一辈子,现在终于实现了。"
"傻瓜,"我嗔怪道,"你现在倒是把我照顾得好好的,可你自己呢?大学生开小卖部,多委屈啊。"
志明却笑着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干什么我都不委屈。"
1988年,改革开放的浪潮逐渐席卷全国,我们的小店也搭上了这趟快车。
志明有眼光,看准时机进了一批收音机和电池,村里刮起了"听广播"的风潮,我们的生意越来越好。
从最初的日用百货,到后来增加了农资和简单的电器,我们的小店渐渐成了村里的"万能百货店"。
记得有次,村里举办运动会,我们店里的收音机全部卖光了,连样品都被预订走了。
"陈会计家的儿子真有本事,读书人就是不一样!"村里人都这么说。
1989年,我们终于在两家人的祝福下结了婚。
婚礼很简单,就在镇上的照相馆拍了张合影,请街坊们吃了顿饭。我穿着借来的婚纱,志明西装笔挺,我们笑得那么灿烂。
婚礼上,陈叔红着眼眶说:"孩子们,爹对不起你们。是爹目光短浅,差点耽误了你们。"
我娘也抹着眼泪说:"看到你们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婚后第二年,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取名叫陈小满,寓意生活美满。
小满出生那天,全村人都来看望,连当初反对我们的人也带着礼物来祝贺。我抱着孩子,志明搂着我,那一刻,我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我们的小店也在不断升级。1992年,我们的店铺扩大了两倍,成了镇上第一家综合商店。
志明还添置了一台计算器和一台录音机,录音机里放着邓丽君的歌,吸引了不少年轻人来我们店里购物。
那些年,我们见证了乡村的变化。从自行车到摩托车,从黑白电视到彩色电视,从手摇电话到大哥大,生活节奏越来越快,物质也越来越丰富。
但不管外界如何变化,我和志明的感情始终如一。每天早上,他都会给我一个拥抱;每天晚上,我们都会聊聊一天发生的事情,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
1995年,镇上建了一条商业街,我们的店铺也搬到了那里。那时,小满已经上小学了,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和他爸爸一样爱读书。
"妈妈,你和爸爸为什么要结婚啊?"有一天,小满突然问我。
我愣了一下,志明在旁边笑着说:"因为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爸爸很幸运能和她在一起。"
小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长大了也要找个像妈妈一样好的人。"
我和志明相视而笑,心里满是甜蜜。
2000年初,我们又迎来了一个女儿,取名叫陈晓雨。有了女儿后,志明更加忙碌了,但他从不抱怨,反而更加珍惜我们的家庭时光。
他常说:"英子,有你和孩子们,我就知足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叔和我娘也老了。2005年,我们把他们接到了镇上,方便照顾。
看着他们看着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脸上的皱纹里都盛满了笑意。
"志明,英子,你们是好孩子啊!"这是陈叔常挂在嘴边的话。
前些日子,我和志明翻出了那张泛黄的婚纱照。照片上,我们年轻的脸庞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
三十年过去了,我们的手还是紧紧相牵。
如今,小满已经在省城工作,晓雨也快上大学了。我和志明的小店已经发展成了一家超市,在镇上小有名气。
有人说,爱情是轰轰烈烈的,但我和志明的感情,却是细水长流的平淡。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我们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柴米油盐的相守;没有浪漫告白,只有日复一日的陪伴。
经历过误解,克服过困难,最终我们还是走到了一起,并肩走过了三十多个春秋。
如今,街坊邻居见了我们,都说:"看陈志明和徐英子,这日子过得,真叫人羡慕!"
昨天,我在整理旧物时,又翻到了那本发黄的日记。我轻轻地翻开,那些稚嫩的文字依然清晰可见。
"今天英子又被村里的孩子欺负了,我又一次保护了她。我想,这辈子我都要这样保护她。她现在是我妹妹,但将来,我要娶她为妻。——1975年8月15日"
我抚摸着这些字迹,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
志明从身后抱住我:"怎么又看这个老掉牙的日记啊?"
我转身,看着他已经有些花白的鬓角,笑道:"我在想,你当初的诺言,现在都实现了。"
他亲吻我的额头:"英子,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而我想说的是:青梅竹马,岁月静好,有你相伴,此生无憾。
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变化,不管生活有多少艰辛,只要我们手牵着手,就是最美的风景。
在这平凡的生活里,我们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不是大富大贵,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在平凡的岁月里,有一个人,愿意和你一起白头到老,相濡以沫。
这,就是爱情最美的模样。
来源:禅悟闲语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