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们这个村子，在上古的时候村民习惯于河堤边筑房，拉开门几步路就到河边，这样洗刷非常的便利。由于房子靠近河边，地面潮湿，村民筑房不管穷富，筑的房都是上下两层，下面储物，上面住人，村子取名堤楼。
作者：杨祖刚
生活之中总有一些人明明深爱着对方，却被现实逼迫着用理智强忍着战胜了冲动，最后只好忍痛地松了手，却一生被割爱之痛折磨着，时间弥久越痛苦不堪。
然而，有的人不论在什么环境，只要真爱，就不顾一切，赴汤蹈火，百死不辞。
其实，人生路上常有风雨，只要不放弃，一直走下去，总会走到终点；再不顺的境况，咬咬牙，撑一撑，也就过去了。
故事发生在七十年代初江南一个山明水秀的村庄。
我和故事中的彭劲松，叶丹阳，何明青从小时就在一个村子玩耍，成长。
我们这个村子，在上古的时候村民习惯于河堤边筑房，拉开门几步路就到河边，这样洗刷非常的便利。由于房子靠近河边，地面潮湿，村民筑房不管穷富，筑的房都是上下两层，下面储物，上面住人，村子取名堤楼。
堤楼村三面环水，形状像个半圆的月亮，北面靠着像个屏风似的大青山，天气晴朗时，蓝天白云映在半圆形的深潭湖面上，奇峰翠绿的大青山倒映在似镜面的水中。放眼望去，碧空，青山，黛水重叠在一起，亦幻亦真，风景如画，仿佛进入仙境。受这山水的滋润，这村子出了不少俊男靓女。彭劲松 叶丹阳 何明青称得上顶尖的角儿。
我和彭劲松 叶丹阳 何明青在村上是最要好的，情同手足。彭劲松 叶丹阳从小学到初中毕业都是在一个班，我是刚上初二就辍学了。可何明青家里穷，父母早亡，没有读过一天书。何明青有一个比他长十岁的哥哥叫何明堂，当过兵，退伍后任大队大队长，在这方天地是个位高权重的人物。
时间进入到一九七四年的初冬。年龄20岁的何明青应征入伍，本来就身材魁梧脸庞俊美的何明青穿上草绿色的军装，格外显得英姿勃发，威武帅气，让人羡慕得心中直痒痒。
何明青入伍后，我就显得有些寂寞了。因为彭劲松与叶丹阳恋爱关系逐渐明朗化，而且常常躲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尽情享受恋爱带来的快乐。有时俩人偶然来我家说说笑笑一阵子，然后又一前一后离开我家。望着男似潘安，女像仙女般的一对，真心希望他俩永远形影随行。
可糟糕的是彭劲松的爸爸彭定和在国民党执政期是个保长，虽然在解放前没有鱼肉百姓，口碑尚好，可解放后因历史不清仍被管制了。叶丹阳的父亲叶秉坤身体瘦弱病秧秧的样子，在生产队不能干重活，但他是个精明绝顶的人，平时对大队长潘明堂顶礼膜拜，母亲待人和蔼可亲又烧得一手好菜。叶丹阳父母常邀大队长何明堂来家喝酒。就这样大队长何明堂安排叶秉坤担任了堤楼生产队的会计。那时的会计在生产队既受人尊重，又不需下田干活，遇到社员家中有婚丧喜事，木匠裁缝入户做手艺活，会计叶秉坤居然是座上客，吃香喝辣，日子过得滋润得很呢。现在女儿叶丹阳居然和彭劲松好上了，彭劲松父亲是个被管制的“黑五类”，女儿嫁了这种人家，就是掉入了深渊，毁了女儿幸福的事必须干涉！因此叶秉坤对女儿与彭劲松恋爱从不看好，而且是横加干涉，可叶丹阳倔犟地并没有把父亲的指责放在心上，我行我素，一有时间就和彭劲松远离人们的视线玩去了，气得叶秉坤咬着牙直跺脚。
何明青参军的第二年的春天的一个晚上，我捧着奥斯托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小说，正看到保尔柯察金从狱中逃脱，翻墙跳进冬妮娅家花园时，彭劲松和叶丹阳推门进来了。我忙合上书，见二人表情都很沮丧的样子，忙问着，怎么啦？叶丹阳先开口说，李辉，你快帮我们出出主意吧，急死人了。看样子事情不小，我连忙问，什么事，坐着慢慢说。叶丹阳与彭劲松坐下后，叶丹阳眼泪汪汪地说着，何明堂今天下午来到我家，为弟弟何明青提亲，并对父母说，只要我同意嫁给何明青，就安排我到大队的小学任教师，并说他会照顾我们一家人的。
何明堂向我父母提亲后，好像我们已经答应他似的，哼着小调，吐着烟圈满脸笑意地走了。
何明堂走后，爸爸就对我说，既然大队长来提亲了，这事马虎不得，我们一定要答应他。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放在身边是最好不过。我知道你和彭劲松已经好上了，彭劲松是个好后生，人俊又有文化，可他爸爸是个历史不清的人，女儿你嫁给他就是跳进了火坑。我们要是拒绝了大队长提亲，势单力薄的我，往后还有好日子过吗？那就是人家下饭的一碟菜爱怎么吃就怎么吃。
叶丹阳说，我爸爸对何明堂为弟弟何明青提亲的事特别重视，对我说，丹阳啊，为了你爸妈后辈子有好日子过你必须答应这门亲事！
我听了父亲毫无商量的语气，心中一阵发懵，随之眼泪哗哗流下，我也不管那么许多了大声吼着，我不同意，我和彭劲松好上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你们怕他潘明堂我才不怕，我去告诉他，我和彭劲松早就好上了，非他莫嫁！
我抬脚正要走，爸爸一手拉住我的手，另一手甩去一掌打在我的脸上，你想害死我和你娘，你看看大队长在这个村，他是一言九鼎，胳膊拧得过大腿？此时母亲上前喝住我爸，有话好好讲，怎么就打上了。拉着我就进了房间。
母亲说，你爸身单力薄，这些年全靠何明堂照顾在生产队当个会计，你要是不答应这门亲事，你爸和我在这村上就难混了。再说，你和彭劲松能在一起吗？他爸爸是个被管制的人，劲松读了那么多年书只能做个农民，你和他现在是恋爱，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不计较他什么，一旦结婚，以后你遇到烦心的事都得是，到那时后悔也没用，听妈妈的，嫁给何明青。何明青是个军人，当兵一年就入党当班长了，今后当了军官还会把你带到部队生活，一句话彭劲松是个火坑，会葬送你，何明青是你的贵人，能给你幸福。
我就哭着说，我不能这么狠心，那是要了彭劲松的命。
娘却说，管不了这些，只要你答应了，彭劲松那儿让大队长去说，量他彭劲松也不敢说什么？
我知道再跟娘说什么也没用，还是快点出去把这事告诉彭劲松，让他想想怎么办，于是我就点点头应了母亲，母亲满心喜欢拉开房门朝我的父亲笑了笑。
当我见到了彭劲松，把一切都告诉他时。彭劲松气得脸涨红了，圆瞪着眼，站在哪儿一字不说，喘着粗气。我知道彭劲松的愤怒到了极点，我就对彭劲松说我们逃走吧，逃的远远的，到深山老林没人的地方去。彭劲松说那不是害了你爸妈还有我的父母！何明堂能饶过他们。你先答应他们，让我想想怎么办。于是我们来找你，李辉，你脑子活，点子多，帮我们想想办法吧！
于是我对他们说，这事棘手，何明堂想办的事一定成，叶丹阳你先答应求亲的事，我写封信给何明青，把你们好上的事和他讲清，让他承全你们，请他哥哥不要横刀夺爱。
叶丹阳去小学任教了。何明堂把这一切写信告诉了在部队的何明青，何明青写了一封信给哥哥说彭劲松是自小一块长大的好伙伴，不能夺人所爱，这样做不地道，但何明堂却回信把弟弟训斥一顿，说他长兄为父，父母不在这婚事由他作主。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彭劲松人也蔫了，叶丹阳也瘦了许多。有时彭劲松与叶丹阳到我家来，想我再给他们出出主意，我只能苦笑。我知道，以我现状根本帮不了他们，况且我的父亲曾参加过国民党三青团员，虽然没有被管制，但我去报名参军，政审就是通不过。说穿了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也不敢与大队长何明堂较劲，再说那个年代军婚就像是高压线，谁敢碰？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叶丹阳等着彭劲松的办法，办法在哪？彭劲松为此多少个夜晚在苦思冥想，多少个不眠之夜在折磨着这个年青人。
冬天来临，何明堂派媒人到叶丹阳家说，叶丹阳和何明青在年前就完婚，何明青所在部队首长已经准假，即将归来。
冬天来临，我 和彭劲松 叶丹阳（学校放寒假）随着村民一道上河埂筑圩埂去了。
叶丹阳知自己婚期已近，只要何明青一到家，几天后她就要成了别人的新娘。彭劲松的主意在哪儿？叶丹阳每天紧锁眉头，有一天夜幕降临，挑埂的人疲倦地躺在用草铺成的地铺上休息，叶丹阳叫上我一道走出民工休息的草棚，走出几百米后，叶丹阳看看四周没人，就站住对我说，李辉，我们打小就要好，我特别相信你，今天我要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和何明青结婚，我的主意已定，这辈子跟定了彭劲松，生死都是他的人，哪怕上刀山赴火海我绝不后悔！
又是一个晚上，天上飘着朵朵雪花，寒气袭人。筑堤的人吃过晚饭，早早的躺在草棚的地铺上休息了。彭劲松 和叶丹阳避开人们的视线相继遛出了草棚，消失在黑夜中，看到他们离去，我的心突突地在蹦，我紧张啊，心中默默地企求，千万不要闹出什么动静啊！
黑暗处，有双像狼的眼睛一样窥视着这对年青人，这对年青的人一举一动全被收视在他那因愤怒而发红的眼中。正当这对年青人在废弃的草棚地上紧紧相拥热烈亲吻时，突然一道手电筒的光束就像暴雨中的雷电击落在彭劲松叶丹阳的身上。
何明堂气急败坏地指挥着民兵将彭劲松五花大绑连夜送到兴修水利指挥部。
彭劲松破坏军婚被抓的消息迅速在兴修水利的人群中传开着。也传到从部队回到家的准备与叶丹阳完婚何明青的耳中。
我不知道彭劲松关押在兴修水利指挥部情况，也不知道彭劲松和叶丹阳双方父母是怎么度过这不眠之夜，更不知道叶丹阳一个女孩子怎能经受了这个打击！但我知道他们在冲动之后现在一定是后悔不迭！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飞蛾扑火似的干出这傻事，为什么不选择逃走，逃得远远的，那怕是在深山老林与世隔绝也好啊！
何明青听到传闻后，鸡叫三更就洗漱后朝人们修圩堤处赶，在天大亮时来到我们住的工棚处找到了我。他拉着我朝棚外走，看得出何明青心急火燎的，也看得出他一夜未眠，面容憔悴。
何明青开口就问我，彭劲松叶丹阳现在哪？我告诉他，彭劲松叶丹阳关在兴修水利指挥部，听你大哥说，今天游了埂就要把彭劲松押送到县公安局看守所了。何明青听完我这么说，连忙说我去找我大哥，彭劲松不能送到县公安局，去了彭劲松就毁了，说完何明青就朝指挥部方向快步走去。
后来何明青告诉我，当他找到大哥何明堂要求不要将彭劲松送到县公安局。谁知大哥气急败坏地说，这家伙胆大包天敢破坏军婚，敢和我叫板，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何明青见大哥满脸怒气，杀气腾腾，就轻声地说，叶丹阳本来就是彭劲松的人，你非要把人家拆散，现在闹成这样，害了叶丹阳，今后她怎么做人。谁发现的？大哥何明堂说，我发现的。我早就注意到这俩个人鬼鬼祟祟的，没想到他们居然敢这样不要脸。明青，哥哥替你再找一个。明青望着大哥叹息了一声，大哥，我没有和叶丹阳结婚，他俩的事算不上破坏军婚啊，我求你放彭劲松一马，要是判了刑，今后他怎么做人，他读了这么多年书，你什么都没安排他做，他本来就够可怜的。只见大哥瞪着眼睛对我说，明青，彭劲松奸污你的未婚妻，你还替他求情，你傻啊！
何明青对我说，大哥根本听不进我的话，彭劲松就要大难临头了，说完双手抱头居然在自己的头上擂了起来。
很显然，何明青要求大哥放过彭劲松的努力失败了，这也是我预料中的事，像大队长何明堂独断专行的人，况且这事也给他丢尽了脸，在他的心里恨不得把彭劲松与叶丹阳卡死才后快。
那天，八点钟时，兴修水利指挥部的高音喇叭反复在播：请各位广大群众注意了，破坏军婚的犯罪分子彭劲松昨晚被当场捉奸，今天将犯罪分子彭劲松游圩埂示众.…..
早上大概八点钟左右，天空仍飘着雪花，朔风在空旷的河面刮来，尽管人们冻得缩着脖上，但脸都朝着堤埂，睁大眼睛等待着彭劲松的出现。一会人群躁动起来，只见彭劲松五花大绑，前胸挂着“破坏军婚的坏分子彭劲松”的牌子，被荷枪实弹的基干民兵押着赤脚走在圩埂上。圩埂两边人山人海，突然人群里有人振臂高呼，打倒破坏军婚的坏分子彭劲松！随之人们呼应着，这响声震天动地啊！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见过的场景。彭劲松从我面前走过，我瞥了他一眼，他的脸呈现出苍白的灰色，我把头低下了不忍再看他，心中默念着，劲松啊，你这一走，何时才能回故乡？
我正想着，只见叶丹阳披头散发朝彭劲松奔来，嘴里喊着，劲松是我害了你，我陪你去坐牢！凄厉的哭喊声震惊了村民，刚才呼喊声还震耳欲聋，可在这一刹那间人们停止了呼喊，目光齐刷刷投向了叶丹阳。叶丹阳很快被武装民兵架起来强行拖走了，但叶丹阳仍高声地喊着，彭劲松我等着你！
彭劲松被判四年徒刑，被发配到安徽最大的白湖农场服刑，在哪儿先是做瓦工，一年后任建筑工程队施工员，因为他能看懂建筑图纸。
叶丹阳与何明青解除了婚约，小学教师也被解聘了，尽管说媒的人不断，她就是一句话，丑也丑了，只等彭劲松回来。媒婆们失望了，渐渐的也无人上门说媒了。
彭劲松服刑第一年的春天，我也怀抱理想告别故乡，到异乡谋出路去了。
谁也没想到四十年后，我和彭劲松 叶丹阳 何明青在姑孰小城相聚了。
那时，我已从教师岗位上退休。何明青从部队转业到小县城任安全局副局长也退休了。彭劲松 叶丹阳历尽磨难终成夫妻，而且彭劲松因在劳改农场学会瓦工又作了施工技术员，这个技术在改革的年代让他发了大财，如今他把房地产公司老总的位子让给了儿子，带着叶丹阳在这座宜居的小县城买了一幢单门独院的别墅颐养天年。
就在那次相聚，彭劲松将那次被捉奸的真相告诉了我和何明青。
叶丹阳逼着我想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呢？私奔，双方老的要遭罪，这种为自己不顾父母的事我绝对做不出来。叶丹阳说，让我在她未结婚时要了她。这事只能怪明青大哥霸道，可明青是我的好伙伴，我不能这样做。于是丹阳说，那我去死！我见丹阳真心爱我，爱的连命都不想要了。于是我对丹阳说，丹阳啊你愿意与我在一起吃苦受罪，那你就等我几年。我把自己的主意告诉了丹阳，我俩假装通奸，肯定有人来捉奸，我被判刑，你被解除婚约，等我回来后我俩就能在一起了，虽然你会背上臭名声，我也会受苦遭罪，只要能永远在一起，值得，丹阳流着泪同意了。那晚我俩知道苦难即将来临，第一次相拥相吻。
为了爱情，居然演出了这场苦肉计，可也算上爱情史上的奇葩。我的眼睛酸酸的。
何明青听完彭劲松的讲述，抓住彭劲松和叶丹阳的手不无感慨地说，那时我完全听从大哥的，让你们遭罪了，我向你俩致歉了。
儿时好伙伴，到老时又相聚一团，一笑泯千仇！人生啊，本是一场大戏！
来源：杨老师写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