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周明浩捏着刹车的手心沁出冷汗，油条摊飘来的焦香与轮胎摩擦地面的焦糊味混作一团。倒在后轮旁的老太太像片枯叶，枣红色毛线帽歪斜着露出灰白鬓角。他记得十五分钟前在包子铺门口，这顶红帽子还排在队伍第三位，颤巍巍举着老年卡等找零。

碰撞之后

一、清晨的蝴蝶效应

周明浩捏着刹车的手心沁出冷汗，油条摊飘来的焦香与轮胎摩擦地面的焦糊味混作一团。倒在后轮旁的老太太像片枯叶，枣红色毛线帽歪斜着露出灰白鬓角。他记得十五分钟前在包子铺门口，这顶红帽子还排在队伍第三位，颤巍巍举着老年卡等找零。

"小伙子..."老太太攥住他袖口的力量大得惊人，"我孙女的补习费..."

二、消毒水里的罗生门

第二医院走廊的LED灯管嗡嗡作响。骨科主任把X光片插进灯箱时，周明浩注意到他白大褂领口沾着酱色污渍。"骨密度比我都好。"医生食指敲着片子上雪亮的股骨，转身对护士吩咐："带老太太去妇科做个全面检查。"

候诊椅上的红帽子突然抖了抖："我这腰...哎哟..."周明浩盯着她灵活避开走廊推车的双腿，想起母亲在菜市场为五毛钱和小贩吵架时，也会突然捂着心口瘫坐在地。

三、诊断书上的裂痕

"宫颈糜烂三期。"妇科诊室飘出的诊断书像片刀锋。老太太的指甲陷进周明浩手腕："就是你撞的！去年体检还好好的！"护士台后的实习生憋笑憋得满脸通红，走廊电子屏正循环播放"谨防医闹"宣传片。

调解室里，调解员用保温杯敲着桌面："小周啊，人家都六十八了..."周明浩盯着对方杯壁漂浮的枸杞，想起上个月被投诉扣掉的五百块跑腿费——因为洒了半杯奶茶。

四、舆论漩涡

监控视频在业主群疯传时，周明浩正蹲在派出所门口啃冷掉的煎饼。镜头里他扶人的动作被截成九宫格，配文"外卖员肇事逃逸未遂"。最新消息是老太太举着CT片在社区演讲："现在的年轻人..."

母亲半夜打来电话："你爸的透析..."他数着窗台上烟头，发现最长的烟灰竟没折断，像极了调解书上那条赔偿金数额。

五、暗室里的标本

周明浩翻进社区卫生站档案室那晚，月光正照在2018年的体检报告上。"慢性宫颈炎"几个字洇在泛黄的纸页里，和老太太现在住的VIP病房一样刺眼。保安的手电筒光柱扫过时，他摸到档案柜底层的验孕棒包装盒——过期日期是二十年前。

六、暴雨将至

最终调解在台风天进行。老太太裹着新买的羊绒披肩，律师正朗读《人身损害赔偿计算标准》。周明浩忽然起身拉开窗帘，暴雨扑在玻璃上的声音盖过所有公式。他掏出皱巴巴的体检报告复印件时，听见羊绒披肩滑落的窸窣声像极了那日清晨刹车片的哀鸣。

"您孙女该上初中了吧？"他把文件推过桌面，"2018年的炎症，总不能是我穿越来撞的。"

七、未送达的外卖

三个月后，周明浩在医院ICU走廊遇见红帽子老太太的女儿。女人攥着病危通知书的手上，戴着调解当天老太太亮出的翡翠镯子。他望着缴费单上"宫颈癌晚期"的字样，突然明白那日诊室里为何飘着腐竹炖排骨的味道——肿瘤科在三楼，妇科在二楼。

电梯门即将闭合时，他伸手挡住："302床的餐费...我垫了。"女人惊愕的表情让他想起被撞那天，老太太帽子上粘着的白玉兰花瓣，在急救灯下白得近乎透明。

来源：荷叶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