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很喜欢你,可我退休金只有两千八,养不起你啊。"李康平红着脸,双手不安地摩挲着茶杯,那是一个印着"庆祝建国四十周年"的搪瓷杯,边缘已有些磨损。
养不起你,却割舍不下情
"我很喜欢你,可我退休金只有两千八,养不起你啊。"李康平红着脸,双手不安地摩挲着茶杯,那是一个印着"庆祝建国四十周年"的搪瓷杯,边缘已有些磨损。
王秀兰微微一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我的也不多,两千三。"她顿了顿,轻轻拨弄着鬓角的白发,"我们这年纪,还谈什么养不养的。"
我是邻居老张,和他们住在同一个单位分的老小区,已经三十多年了。我恰好坐在隔壁桌,亲眼目睹了这场发生在街道办组织的"夕阳红"相亲会上的对话。那是一九九七年的事了,大家刚刚送走了邓小平同志,国企改革正如火如荼,下岗潮席卷全国,而我们这些老人却在另一种浪潮中寻找着晚年的依靠。
那天的相亲会在居委会的活动室举行,房间里贴着大红的剪纸,墙上挂着几幅老年书法家写的对联,一台老旧的风扇吱呀作响,却驱不散初夏的闷热。李康平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坐立不安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三十年前自己第一次相亲的模样。
李康平住在六号楼,是名退休教师,六十七岁,中等个头,身板硬朗,眼睛炯炯有神。他总戴着一副老式黑框眼镜,走路的姿势透着书生气,腋下常夹着一本旧书。衣着虽然整洁却略显陈旧,经常是那件深蓝色的确良中山装,口袋上别着一支英雄牌钢笔,袖口和领子都洗得发白。
他爱人是七年前走的,得的是肺病。听小区里人说,那时候李老师日日夜夜守在医院,用自行车带着老伴去医院打针吃药,直到人走了,他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十岁。
李康平膝下一子,在南方某电子厂当工程师,一年难得回来一次。有时在楼下碰见李老师,总是一个人慢悠悠地遛弯,走到小区花园的石凳上坐下,掏出一本泛黄的书,一坐就是一下午。
王秀兰是从隔壁朝阳医院退休的护士长,五十六岁,比李康平小了整整十一岁。她住在我们小区对面的单位房,那是医院分的老房子,住了二十多年。她中等身材,略微丰腴,头发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盘成一个发髻,脸上的妆容淡雅,走路带风,一看就知道是当年的"白衣天使"。
她丈夫是在八十年代中期工地事故中离世的,只留下她和当时上初中的女儿两人相依为命。我听居委会的老马说,那些年她一人撑起一个家,把女儿拉扯大,送进了大学。如今女儿在北京成了家,偶尔打个电话,节假日才回来看看。
他们最初相识在小区旁的人民公园棋牌室。那是个初秋的下午,天高云淡,几只麻雀在老槐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李康平独自一人摆好象棋,等着往常的对手老刘。不料老刘家里有事临时离开,棋盘摆了一半就没了下文。
正巧王秀兰路过,手里提着刚买的一小袋青菜和两个馒头。她见状便放下袋子坐下来:"老同志,我来陪您杀几盘吧。"
李康平惊讶地抬头,那一刻,西斜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王秀兰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本想婉拒,毕竟在那个年代,男女之间还是很注意避嫌的,尤其是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可当他看到王秀兰拿起棋子的手法那么娴熟,就打消了顾虑。
"您下得不错啊。"一局棋下来,两人竟难分高下,李康平推了推眼镜,有些诧异。
"我爱人生前喜欢下棋,耳濡目染。"王秀兰道,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那时候他总爱在医院值班室等我下班,摆上一盘棋,说是锻炼脑子。"
"令爱人是..."
"走了十二年了,工地事故。"她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但我知道,越是这样的平静,背后越是压抑了多少辛酸。
从那以后,他们经常在公园碰面。有时是围棋,有时是象棋,棋盘上你来我往,厮杀得难解难分;棋盘下谈天说地,从天南聊到地北。八十年代的记忆,知青返城的艰辛,七十年代困难时期的饥饿,粮票猪肉票的排队,六十年代的青葱岁月,渐渐在言谈间流露。他们年龄虽有差距,却像两条平行线,走过了相似的人生路。
小区里的人渐渐发现了这对忘年交,闲言碎语也就多了起来。
"你听说了吗?李老师和那个医院退休的王护士长,天天在一起下棋。"
"哎哟,他们年龄差那么多,不太合适吧?"
"现在的老头子,就喜欢找年轻的。"
流言蜚语传到李康平耳朵里,他有些犹豫,几天没去公园。倒是王秀兰大大方方,在单位舞会上碰到他,笑着说:"怎么不见您去下棋了?我还想找您讨教呢。"
她那爽朗的笑声和不拘小节的态度,让李康平心里的顾虑一扫而空。他想,两个孤独的人,在晚年有个伴说说话,有什么不好的?那些闲话,就让它们随风去吧。
就这样,一年多过去了,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但始终保持着君子之交。小区里的人也渐渐习惯了看到他们一起去买菜、一起在小花园下棋、一起听露天广播里播放的戏曲节目。
一天,是王秀兰五十八岁生日,李康平特意穿了件干净的蓝布中山装,皮鞋擦得锃亮,还刻意理了发。他带着一个用旧报纸包裹的礼物,来到王秀兰家。
王秀兰家是典型的单位分的两居室,虽然不大,却收拾得井井有条。墙上挂着她女儿的大学毕业照,电视机上摆着几盆绿萝,窗台上一排仙人掌正开着小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中药味,想必是她平日里习惯熬制的养生汤。
"来,坐。"王秀兰倒了杯热茶,是普通的茉莉花茶,却香气四溢,"你今天挺精神啊。"
李康平有些局促地递上礼物:"给您的,生日快乐。"
王秀兰打开包装,是一张黑胶唱片——《渴望》电视剧原声带。她愣住了,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唱片封面,上面印着刘雪华和焦恩俊的剧照。
"这哪儿买的?现在还有卖唱片的地方吗?"她惊讶地问道,声音微微发颤。
"是我珍藏了多年的,一直舍不得出手。"李康平笑着说,眼睛里闪烁着光芒,"记得您说过,很喜欢这部电视剧的主题曲。"
他没有告诉她,为了这张唱片,他把珍藏多年的一整套黑胶唱片都卖给了收藏家,只留下这一张。那套唱片是他和妻子年轻时一点一点收集来的,有《白毛女》《洪湖赤卫队》,还有邓丽君的《小城故事》,都是他们年轻时的记忆。售出那些唱片时,他感到一阵心痛,仿佛割舍了过去的一部分。但看到王秀兰此刻惊喜的表情,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你还有电唱机吗?"李康平问。
"有啊,八十年代买的红灯牌,一直舍不得扔。"王秀兰从柜子底层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台老式电唱机,擦去上面的灰尘,"不过好久没用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转。"
她按下开关,唱臂缓缓移动,唱针落在黑胶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然后,熟悉的旋律缓缓流出:
"好人一生平安,好人一生平安..."
那天晚上,他们在电唱机前,听着歌,回忆着各自的往事。窗外是城市的霓虹,窗内是两颗渐渐靠近的心。不知不觉间,他们的手靠在一起,十指相扣。王秀兰的手有些粗糙,是多年护理工作留下的印记,而李康平的手骨节分明,带着老教师特有的书卷气。
"康平,你知道吗,听到这首歌,我就想起我丈夫。"王秀兰突然说,眼睛里含着泪光,"那年这部剧热播的时候,他已经出事了。我一个人带着女儿,每天下了班,就守在电视机前,看着剧中刘慧芳的坚强,给自己打气。"
李康平轻轻握紧她的手:"您很了不起。"
"哪里了不起,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王秀兰擦了擦眼角,"倒是你,这么多年一个人,女儿又在远方,冷暖自知。"
"人嘛,总要学会一个人过。"李康平看着窗外的月光,声音低沉,"我每天最怕的就是夜晚,一个人躺在床上,听着时钟滴答滴答,想着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等着我。"
"我也是,"王秀兰轻声说,"有时候想,这一辈子怎么这么长啊。"
那一夜,他们聊到很晚,彼此敞开心扉,分享着各自的孤独和无助。当李康平离开时,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但谁也没有说破。
一个周六清晨,天刚蒙蒙亮,王秀兰起得特别早,想去早市买些新鲜蔬菜。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布衫,戴着草帽,拎着编织袋,哼着小曲,心情格外舒畅。
刚拐过街角,就在早市入口处,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李康平穿着一件略显破旧的围裙,在一个简易摊位前忙碌着,摊上摆着热气腾腾的豆浆和刚出笼的包子。他的额头上挂着汗珠,脸色有些疲惫,但眼神依旧专注。
王秀兰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躲在人群中,悄悄观察着。只见李康平熟练地舀起一勺豆浆,倒入碗中,递给一位顾客,然后又将热腾腾的包子放入纸袋,收下几枚硬币。他的动作麻利,一看就是干了很久的老手。
她心头一震,想起昨天李康平说要去参加退休教师联谊会,原来是来这里摆摊。一股酸楚涌上心头,她转身悄悄离开,早市也没逛,回家后,她坐在床边发呆,午饭都没做。
直到晚上接到李康平的电话,约她明天公园散步,她才回过神来。她本想拒绝,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
第二天公园里,李康平依旧精神矍铄,丝毫看不出疲惫。他穿着那件蓝色中山装,胸前的口袋里依旧插着钢笔,仿佛是来上课的老师,而不是凌晨起来卖早点的小贩。
他们沿着公园的小路慢慢走着,秋日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几个老人在一旁打太极,远处传来收音机里播放的《今天是你的生日》。
"听说前几天您去退休教师联谊会了?"王秀兰试探着问。
"嗯,去了。"李康平有些心不在焉,目光飘向远处的湖面。
王秀兰终于忍不住了:"我昨天看到你在早市卖早点。"
李康平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露出苦笑:"被您发现了。"
他找了张长椅坐下,叹了口气:"瞒不过您。退休金实在不够花,孩子在南方工作,工资也不高,我总不能老向儿子伸手。做早点是我的一点小手艺,赚点零花钱。"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王秀兰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连这都不肯和我说。"
"怕您笑话我这个堂堂中学老师,晚年还要为生计发愁。"李康平低着头,声音中带着几分自嘲,"我知道我这样不配..."
王秀兰打断他:"什么配不配的,咱们这代人,哪个不是从苦日子过来的?"
她想起自己年轻时,为了多挣点钱贴补家用,晚上还去医院值夜班,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得打起精神照顾病人。那时她丈夫常说:"咱家有你这个白衣天使,我这个建筑工人就是地里刨食的黑面神。"
想到这,她鼻子一酸:"康平,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能用自己的双手挣钱,多光荣的事啊。"
李康平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您真是个明白人。"
"只是我有点想不通,"王秀兰微微皱眉,"你那退休金虽然不多,但也不至于还要出去摆摊吧?"
李康平沉默了一会,缓缓道出实情:他的退休金一大半都寄给了南方的儿子,因为儿媳妇生了二胎,家里经济紧张。剩下的钱,再加上房租、水电费、日常开销,确实捉襟见肘。
"你何必这样?"王秀兰有些心疼,"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你也该为自己考虑。"
"可他们毕竟是我的孩子,"李康平苦笑,"老派人的想法,您别见笑。"
回去的路上,王秀兰一直在思考。她回到家,翻出自己的存折和一个小账本,仔细计算着每个月的收入和支出。她退休金虽然不高,但平时省吃俭用,加上女儿偶尔的接济,倒也能过得去。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本子,上面工工整整地记录着每月的开销:房租350元,水电80元,伙食500元,医药100元......她想了一晚上,有了个主意。
第二天,她特意去早市等李康平收摊。清晨五点多,天还蒙蒙亮,她就站在早市门口,看着李康平忙碌的身影。待到七点半,早市上的人渐渐散去,李康平开始收拾摊位。
"秀兰?"李康平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王秀兰,有些局促地擦了擦手上的面粉,"您怎么来了?"
"特意来帮你收摊的。"王秀兰笑着说,上前帮忙整理餐具。
他们一起收拾完摊位,王秀兰主动提出请李康平去附近的小店吃早餐。那是个开了二十多年的老店,卖最普通的豆腐脑和油条,店里的桌椅板凳都带着岁月的痕迹。
"你每天都来摆摊?"王秀兰一边吃着豆腐脑,一边问。
"嗯,除了下雨天。"李康平点点头,"其实还行,每天能挣个二三十块。"
王秀兰从包里拿出那个小账本:"我想了一晚上。你那房子两室一厅,我这是一室一厅。你一个人,我一个人,要不...我们合租?省下一份房租,生活就宽裕多了。"
李康平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惊讶和一丝期待:"您是说..."
"互相有个照应,日子也好过些。"王秀兰红着脸,"当然,分住两室,清清白白的。而且你那房子是单位分的公房,我可以把我那房子退了,这样每月就能省下350元房租。"
李康平沉思片刻,摇摇头:"这怎么行?让您搬家,多麻烦。再说,我们这样...别人会说闲话的。"
"清者自清,"王秀兰笑了笑,"再说了,都什么年代了,两个老人互相有个照应,有什么不可以的?"
李康平还是犹豫:"可是,您比我小这么多,将来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你别胡思乱想,"王秀兰打断他,"我看你身体好着呢,能活到九十多。再说了,这年头谁还不会照顾自己啊?"
他们就这个话题讨论了很久,从早上八点一直到中午。最后,李康平终于被王秀兰的真诚和热情打动了。他提出,不如先试试看,如果合得来,再做长久打算。
一个月后,街道办又举办了一次相亲会。李康平和王秀兰再次出现,这次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旁,向居委会主任说明了他们的打算。
主任是个五十出头的女人,头发烫得卷卷的,说话很直接:"你们考虑好了?这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住一起不习惯,或者有了矛盾,多麻烦。"
李康平和王秀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考虑好了。"
主任又问:"那你们是打算...?"
"就是互相有个照应,"王秀兰解释道,"我退掉我那房子,搬去他那儿住,省下一份房租。"
"哦,明白了。"主任点点头,若有所思,"也挺好,现在这个社会,老年人互相帮助挺重要的。"
就这样,王秀兰退掉了自己的房子,搬进了李康平的两居室。她住主卧,李康平住次卧,客厅和厨房共用。刚开始,两人都有些拘谨,特别是在卫生间的使用上,常常互相谦让。但随着时间推移,他们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方式,各自的生活习惯也慢慢融合。
王秀兰早上五点起床,做好早餐,李康平就带着她一起去早市摆摊。两个人配合默契,效率比一个人高多了,收入也增加了不少。回来后,李康平去公园看书或下棋,王秀兰则去社区当义工。晚上,他们一起吃饭,看电视,聊天,生活过得充实而惬意。
节省下来的房租钱,他们一部分用来改善生活,一部分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李康平不再需要把大部分退休金寄给儿子,王秀兰也有了更多的闲钱做自己喜欢的事。
这种生活持续了几个月,直到春节前夕,李康平的儿子一家回来探亲。看到父亲家里多了个"阿姨",儿子非常惊讶,甚至有些不悦。
"爸,你这是..."李儿子皱着眉,看看王秀兰,又看看李康平。
"哦,这是王阿姨,我们...合租。"李康平有些尴尬地解释。
晚上,儿子单独找李康平谈话,言辞激烈:"爸,你这是怎么回事?找个比你小这么多的女人住一起,像什么话!"
"我们只是合租,清清白白的。"李康平解释道。
"那也不行!"儿子脸色难看,"您是我爸,是长辈,这样成何体统?别人会怎么看?"
李康平沉默许久,最后叹了口气:"你觉得不合适,那我让王阿姨搬走。"
第二天,李康平把这事告诉了王秀兰。令他意外的是,王秀兰非常平静:"我理解,家里的事,总要顾及儿女的感受。"
"可是您的房子已经退了..."李康平有些愧疚。
"没关系,我女儿在北京,春节后我去北京住一段时间,等你儿子走了再回来。"王秀兰微笑着,眼神坚定,"康平,我们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孩子们有自己的想法,我们有我们的生活。"
李康平沉思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他找儿子谈了一次长谈,把自己这些年的孤独和艰辛都坦露出来。他说,自己不再年轻,需要有人陪伴,王秀兰是个好人,他们互相扶持,没有什么不妥。
"爸,我不是不理解您,"儿子语气软了下来,"只是我担心您被骗。现在这社会,有些人专门盯着老人的退休金和房子。"
"秀兰不是那样的人,"李康平斩钉截铁地说,"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去打听打听她的为人。再说了,我这点退休金和一套老房子,值几个钱?"
经过几天的相处,儿子看到王秀兰确实为人和善,对父亲照顾得无微不至,态度也始终恭敬有加,渐渐打消了顾虑。临走时,他悄悄告诉李康平:"爸,您开心就好。只是,您要保重身体。"
春节过后,生活又回到了正轨。李康平的早点摊小有名气,王秀兰则在社区当起了义工,负责照顾几位行动不便的老人。他们的日子虽然简朴,却充满了温暖和希望。
如今十多年过去,他们依然住在那套两室一厅的老房子里。李康平已经不再摆摊,因为膝盖不好,走路需要拄拐杖。王秀兰的头发全白了,脸上的皱纹也多了,但眼神依然明亮。他们没有结婚,但在所有邻居眼里,他们就是一对相濡以沫的老伴。
前些日子,我去李康平家下棋,无意中听到他们的对话。
"秀兰,我攒了些钱,咱们去趟北京看看你女儿吧。"李康平一边翻着日历,一边说,"这不马上就要五一了嘛。"
"哎呀,都攒了多少年了,你就舍不得花。"王秀兰正在织毛衣,针头穿梭得飞快。
"我这不是想着,有个病啊灾的,总得有些准备。"李康平咳嗽了两声,眼神中带着忧虑。
"什么病不病的,想那么多干嘛,活在当下多好。"王秀兰放下毛衣,起身给李康平倒了杯热水,"你看咱们这都多少年了,不也好好的。"
我听着他们平凡的对话,看着窗外斜阳如血,心中百感交集。生活不只有物质,还有互相扶持的温情。他们没能在年轻时相遇,没能成为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却在晚年成了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当初那句"养不起你"的忧虑,如今看来是多么可笑。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证明,两个人在一起,不是为了依靠对方的物质条件,而是为了在漫长的人生道路上,有一个人能与你并肩而行,共度余生。
这或许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在这个世界上,爱情有千万种模样,而他们的这一种,或许是最温暖、最踏实的那一种。
来源:法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