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岳父去世,我和老婆连夜驱车赶回南镇奔丧。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将模糊的雨幕不断拨开又合上,仿佛预示着这场葬礼背后隐藏的阴霾。
岳父去世,我和老婆连夜驱车赶回南镇奔丧。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将模糊的雨幕不断拨开又合上,仿佛预示着这场葬礼背后隐藏的阴霾。
晚上守灵的时候,我听见老婆和一个人躲在杂物间抵死纠缠。
也是在同一个晚上,我报复了回去。
后来,老婆怀孕了。
我和那个人,谁都不知道孩子是不是自己的。
……
1
我是被雨点击打屋檐的声响吵醒的。
雷声闷响,在天际滚过。想起搭在院子里露天的灵堂,那些遗照、花圈在这样的天气里,想必早已被雨水打湿。犹豫片刻,我还是翻身起床,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外套,又拿上两把伞,准备去给在守夜的老婆送伞。
路过杂物间的时候,我听到里面有人压低声音在说话。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借着门缝透出来的微弱月光,我下意识看过去。
里面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只有偶尔传来的布料摩擦声和压抑的喘息。
我已经走到了门口,里面的说话声虽然极低,但依然清晰可见,声音的主人公我也无比熟悉。
是我老婆,和她姐夫!
“阿柏,我们这样是不对的。”江依依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嗔和挣扎。
“那你别抱这么紧。”李柏的声音里带着戏谑和蛊惑。
“最后一次了,好不好?”她的声音愈发软糯。
“依依,你刚才就是这么说的。”话语间尽是亲昵的调侃。
雨还在下,细密的雨点打在脸上,我出神地想,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说下雨天声音传播得更远,果然是真的。可此刻,我怎么感觉喘不过气来,胸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伸出手想要推开门,冰凉的金属门把手触手可及,但碰到的那一刻我突然退缩了。背叛的刺痛让我浑身发冷,理智在这一刻占了上风。
我转身想要离开,却看到有个女人一言不发地站在拐角处。
是我老婆江依依的姐姐,江月月。
她手里拿了把伞,还有一件男款的外套,眼神空洞地望着杂物间的方向。
见我看过来,她向我点头示意,然后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又孤寂的声响。
鬼使神差的,我跟了过去。
房间里,江月月正呆坐着,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清冷的光晕。
我走上前去,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带着满腔的愤怒和不甘,吻了过去。
她没有推开我,但也没有任何反应,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任由我动作。
一股难堪从心底涌出,我正想退后一步放弃时,她突然猛地抱紧我,激烈地回应起来。她的吻带着同样的伤痛和疯狂,像是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宣泄出来。
冰凉的雨从外面飘了进来,打在背上,我被冷的一抖,意识猛然间清醒过来,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
但下一秒,我看到了墙上李柏和江月月的结婚照。照片里,他们笑靥如花,李柏搂着江月月,幸福又甜蜜。
想到李柏此刻正和江依依在楼下抵死缠绵,妒火和恨意再次涌上心头。我用力拉过江月月,倒在了他们的床上。
我的动作很激烈,江月月有些不适应地拧起眉,下意识地推了我一下。
她说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
她问我,“洛承,我们会后悔吗?”
我的回答是再次吻上了她。
一切结束后,房间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我和江月月沉默地各自穿好衣服,谁都没有看对方一眼。
离开前,我又看了一眼墙上的结婚照,照片里的笑容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回到房间后,我以为自己会辗转难眠,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今晚的荒唐事。但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内心的自我麻痹,很快,我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过来,江依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迷迷糊糊地一把抱住我,“老公,再陪我睡一会,我好累。”
她身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陌生古龙水味道,很快又睡了过去。
我盯着她脖子上一处并不明显的红痕,直到眼睛酸涩,才闭上眼也睡了过去。
交颈而眠,呼吸交错,谁看了都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老丈人的丧事依照当地的风俗,办得很隆重。
院子里用白布搭了灵堂,音响里唢呐和二胡的声音从早响到晚,吵得人心烦意乱。
下葬的前一晚,还有文艺演出。舞台上,演员们浓妆艳抹,唱着热闹的戏码。
来看演出的乡亲感叹,“老江俩女儿真孝顺,这事儿办的漂亮!”
李柏递给我一根烟,他笑着说,“我们这里的风俗是这样的,越热闹越好,和你们大城市的不一样吧。”
我手里把玩着那根烟,想着他刚才话里无意划分出的“我们”、“你们”,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嗯,确实很不一样。”
“是吧。”他也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很和善的样子。
他又细心地嘱咐我,明天老丈人下葬时,做为女婿应该注意什么。
像极了一个贴心的姐夫。
如果不是昨天亲耳听到他和江依依那样,我大概会打从心底里感激他。
老丈人的葬礼过后的第三天,李柏开车送我和江依依去高铁站。
到了车站,江依依去一边买吃的,李柏深深看了我一眼,说道,“保重。”那眼神里,似乎藏着挑衅,又似乎带着得意。
等江依依走过来,又交待她,“到家后打个电话。”
坐了七个半小时的高铁后,终于回到了家。
江依依摊在沙发上,“明明我在南镇出生长大,但这次回去我发现我竟然住不习惯了,还是自己家好。”
南镇就是她的家乡,一个离海市一千公里的小镇。
回到海市后,那里的一切仿佛都像没发生过一样,日子又恢复了正常。
我和江依依白天忙着上班,晚上谁先到家谁做晚饭,另一个就洗碗,配合默契。
晚上来了兴致,也会过成年人的夜生活,一周两三次,规律又健康。
江依依那时候很温柔,会在我加班时给我泡一杯热茶,会在我疲惫时给我按摩肩膀。
可我却总是想起在杂物间里,不停向李柏索取的她,还有那天,承受着我力道的江月月。
不久后的一天,江依依早上起床时有些胸闷恶心。
2
我回到家,看到了正在沙发上发呆的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不舒服吗?”说着手摸向了她的额头。
“洛承,我......”
话说到一半,停在了嘴边。
我没有催她,耐心地等待着。
她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我怀孕了。”
然后把验孕棒给我看,两道红杠格外醒目。
“太好了!” 我兴奋地说道,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要当爸爸了,我真是太高兴了。”
又关切地问她,“老婆,你有哪里不舒服吗?饿吗?我现在就去做饭。”
做饭的时候,厨房不时飘出来我哼歌的声音,从声音里就能知道我的喜悦。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喜悦背后藏着无尽的不安。
第二天,我们请了假去医院做检查。
医生笑着恭喜我,“确实是怀孕了,孩子两个月,发育的很好,以后记得按时来产检。”
我不停追问注意事项,问到医生都有些烦了。
我赔着笑脸说道,“医生,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当爸爸,有点激动,您多担当。”
然后又厚着脸皮问起来,“对了,您刚才说的有两个月了是吗......”
我摸着老婆还是一片平坦的肚子,心里突然一沉。
孩子两个月了,那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是从南镇回来后我过生日的那天?
还是.....在南镇那天那个荒唐的夜晚?
老婆怀孕后,对我反而更温柔了。
每天按时回家,实在有做不完的工作,也会带回家里加班完成。
而我也对她很细心,除了做晚饭,我又每天早起1个小时给她准备早餐。
我以为我坚持不下来的,没想到我坚持了整个孕期。
还坚持每天帮她在肚子上涂精油,给她按摩腿。
这天晚餐,我做了她喜欢的虾,还一只只剥好放到她碗里,自己只吃了几只。
吃完饭,又切了果盘,倒了酸奶端到她面前。
却听到老婆语气讨好地说道,“老公,公司需要我出差一趟,我实在推不掉。”
“工作要紧,但是一定要注意身体,保护好宝宝。”我笑着说道,笑容里藏着猜忌。
“谢谢老公,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她抱住我,“老公你放心,我一定会争取早点回来的。”
临出发前,她把接下来几来的饭都弄成了半成品,还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
还交待我,“老公,你什么都不用管,到时候我回来收拾。”
走的时候,她亲了亲我的额头,“我会每天和你视频。”
她走后,每天晚上8点准时和我视频,最后一天的时候,她说,“这里离南镇很近,坐车过去一个小时,我准备回去一趟。”
说着,她脸上神情有些怅然,目光望向远处,仿佛穿越时空般呢喃道:“我去爸妈墓前,亲口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他们要当外公外婆了。”
她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屏幕边缘,眼眶微微泛红,嘴角却带着一丝欣慰的笑。
“好。”我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代我向姐姐和姐夫问好。”
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心跳的节奏。
江依依又说了许多关心我的话,从叮嘱我按时吃饭,到提醒我记得给阳台的绿萝浇水,絮絮叨叨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视频。
屏幕黑下去的瞬间,映出我略显疲惫的面容,台灯的光晕在墙角晕染出一片模糊的暗影。
第二天晚上8点,我没能等到江依依的视频。
挂钟的滴答声格外清晰,空调外机的轰鸣偶尔穿透窗户。
打来视频的是江月月,那时候已经快到晚上12点了。
手机屏幕亮起的刹那,刺得我眼睛生疼。画面里,镜头晃动着对准一扇斑驳的木门,门板上还残留着褪色的春联,我认出来,那是江依依老家的杂物间。
里面传出来的对话似曾相识。
“阿柏,别这样,我身体不方便。”
声音带着颤抖,混着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没事,我注意着呢。”
紧接着是重物撞击墙壁的闷响,像一记闷雷炸在耳边。
我麻木地听着手机里的声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直到江月月挂断视频。
有温热的液体滴到手机屏幕上,我下意识看过去,看到屏幕上倒映出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泪水蜿蜒过脸颊,滑进嘴角,咸得发苦。在发现老婆出轨大半年之后,我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嚎啕大哭,窗外的月光冷冷地洒进来,照着满地狼藉。
江依依第二天一早就打来了视频,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解释说:“昨天晚上和同事聊到很晚,太累了,所以忘了和我视频。”
她发梢还沾着水珠,身后的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我轻描淡写地说,“没事,我知道你回了老家,不会多想的。”
她眼神闪了闪,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被角,愧疚地说道,“对不起啊老公,答应你的事我没做到。”
我没让她多说什么,转而关心起她的身体,“妊娠反应还厉害吗?孩子在肚子里有没有听话?”
她心不在焉地回答着,甚至在我问她昨天吃的什么饭时,脱口而出:“公司里没什么事情。”这么明显的答非所问,她也没有发现。
她的目光不时飘向别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胡乱滑动。
她回来那天是周末,我坐在家里一边吃着外卖,塑料盒里的饭菜早已凉透,电视里播放着无聊的综艺,笑声刺耳。
“这些是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少吃点。”
她拖着行李箱走进来,发丝被风吹得凌乱,嘴角却挂着笑。
“我给你削个苹果。”她殷勤地说,转身走向厨房。
等她端着切好的苹果从厨房出来,我盯着她看。
她好奇地问我,“怎么这么看着我?几天没见,这么想我?”
我指指她的脖子,那里有一抹可疑的红痕,“这里怎么红了?”
江依依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有吗?可能是蚊子咬了我抓的,你也知道,南镇靠山,蚊虫多。”
我点点头,“涂点花露水吧。”
没有拆穿她,现在已经是深秋了,窗外的梧桐叶正簌簌往下掉。
从那以后,江依依对我更加体贴入微。
她会在我加班时送来热牛奶,会在雨天提前把伞放进我包里。只是晚上入睡后,我经常会做梦。
梦里下着一场永远不停的雨,雨里有一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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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的这一边是江依依和李柏,她靠在他怀里,笑得那样甜;门的另一边,是我和江月月,她递来的视频还在手机里循环播放。
明明到了孕晚期,应该是体重增长的时候,可江依依却肉眼可见地瘦了很多。
她的脸颊凹陷下去,锁骨愈发明显,连孕妇装都显得空荡荡的。
我又开始变着花样给她做饭吃,熬浓稠的鱼汤,蒸松软的蛋糕,可她总是吃两口就放下筷子。
她生孩子那天,突然变得特别慌张,紧紧攥着我的手不肯松开,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老公,我害怕。”
我一直全程陪着她,从阵痛到生产,汗水湿透了衬衫,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最后腿软着出了产房。
助产的护士一脸羡慕地对妻子说,“我以后的老公要是能有你老公一半好我都烧高香了。”
我微笑不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散开。
老婆依赖我是真的,但出轨也是真的。
就像我妈一样。
我妈在生完我后不久出轨了。
那天我撞见她和那个男人在阳台拥吻,阳台上的茉莉开得正好,香味却刺鼻得让人作呕。
我爸发现后,直接离了婚远走他乡,后来几十年,再也没有音讯。
那以后,我妈大受打击,每天沉浸在悔恨里。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整夜整夜地哭,那个出轨对象闹过、还用自杀威胁过,我妈就是不愿意接受他,她说自己真正爱的人只有我爸。
我妈再也没结过婚,也没有找过男人,就守着我过日子。
在我结婚第二年,她自杀了。
遗书里她说,她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忍住诱惑,一时冲动,却永远失去了爱人。
所以我最厌恶的,就是“一时冲动”这四个字。
只是现在,我也成了我最厌恶的人。
“老公,我觉得他眼睛长的有点像我。”江依依的声音让我从回忆里惊醒,她轻轻抚摸着婴儿的小脸,“脸型和鼻子像你,你觉得呢?”
我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和五官,刚出生的小婴儿,皱巴巴的,好像长的差不多?
江依依笑起来,眼角的细纹都带着温柔,“也是,等再长开一些就能知道长的像谁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那个压在心底里的问题,又浮现了出来。
江依依给孩子取名叫洛江。
洛承的洛,江依依的江。
洛江满月的时候,李柏和江月月没来,只是买了礼物邮寄过来。
一块小金锁,还有一枚用红绳穿着的铜钱。
江依依刚和她姐姐通过电话,见我好奇地拿起铜钱,她说道。
“这是我们南镇的风俗,孩子出生后,家里都会准备这个。”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红绳,“孩子出生那天要把铜钱送到庙里,满月的时候取回来,然后用亲自编的绳子串起来,给孩子祈福,保佑孩子身体健康的。”
江依依一脸感叹,“这一枚是姐姐亲自准备的,绳子也是姐姐亲手编的,还真要好好谢谢她。”
我一边把铜钱系到孩子手腕上,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一边说道,“是应该好好谢谢她。”
我用不经意的语气问她,“对了,我听你提过,你姐和你姐夫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她愣了一秒,笑容有些僵硬,“是,我们两家住在一条街上,他们从小学起就是同班同学,直到我姐高中毕业去外地上大学,柏..姐夫在本地当兵,才分开。”
“青梅竹马呀!”我笑着感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他们的感情应该很好。”
那算起来,江依依和李柏也是青梅竹马了。
我看了一眼江依依,她沉浸在回忆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洛江满四个月的时候,江依依找好了保姆,等洛江和保姆熟悉起来后,她复工了。
江依依开始频繁地出差,她举着手机,兴奋地说:“上次在晋市的项目做的不错,公司准备在晋市开分公司了,如果表现好的话,我很有可能调过去当经理。”
晋市,就是上次江依依出差的地方,一个离南镇只有一个小时车程的地方。
我笑着和她说,“你好好表现,我们家财富自由就靠你了。”
只是偶尔,她出差的时候,我会告诉保姆我加班要晚回来。
然后我会放纵自己和另一个女人肢体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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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皮肤带着淡淡的茉莉香,和记忆里那个雨天重合。
这样,我就不用去想,江依依有没有回南镇,或者......李柏有没有去晋市找她。
那个女人总是顺从地承受我激烈的动作,我一次又一次深陷在这种情潮里,甚至有些上瘾。
又一次结束的时候,她靠在我胸口,声音有些沙哑:“等会,我跟你回家,我想看看洛洛。”
正在穿衣服的动作一顿,我愣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提出要见洛洛。
“好。”
回到家,洛洛看到我,就伸手要抱,口水把围兜都浸湿了。
我接过他,向保姆介绍道,“这是江依依的姐姐,来海市出差,顺便过来看看洛洛。”
“陈姨,不好意思,今天又耽误你下班了,你打个车回去,我给你报销。”
保姆走后,我把洛江放到了江月月怀里。
洛洛对她有些陌生,但几个亲亲下来,就像一只小鸟,在江月月怀里不停的咿咿呀呀。
“喜欢大妈妈吗?” 江月月亲了他一下,脸色很温柔。
大妈妈是南镇那里对亲姨的称呼,听到这个称呼,我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初见江依依的那天。
晚上睡觉的时候,洛江就睡在我和江月月中间,才几个月的他,似乎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女人会睡在他妈妈的位子上。
他好奇地看着江月月,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江月月轻拍着他,哼着古老的童谣,很快,洛江就进入了梦乡,打起了小呼噜。
他睡着后,我抬头看向江月月,眼里的炙热她已经很熟悉。
下一秒,我们就去了客卧,最后的时候她在我耳边说,“洛洛是无辜的。”
一切结束后,回到房间看着熟睡的洛江,他的小脸肉嘟嘟的,嘴角还挂着口水。我的鼻子突然有点酸,眼眶也跟着发热。
江月月是第二天一早走的。
她离开时,塞给我一缕头发,说是李柏的。
我看着她应我的要求带过来的李柏的头发,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我把头发一一放到保鲜袋里,塑料摩擦的声音格外清晰。
全部装好后,我却又茫然起来,这些头发真的能揭开真相吗?
直到保姆敲门的声音,我才回过神来,又把东西扔到了垃圾桶。
那些发丝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像极了我破碎的婚姻。
江依依是晚上回来的,她拖着行李箱冲进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抱着洛洛猛亲,“我的儿子哎,想死妈妈了。”
她的口红蹭在洛洛脸上,留下一抹艳红。
然后又来亲我,身上还带着陌生的香水味,“老公,我也想死你了。”
她的嘴唇很凉,像一块冰贴在我脸上。
晚上她去洗澡的时候,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我蹲在行李箱旁收拾衣物,指尖触到那件褶皱如枯叶的裙子时,眉头骤然皱起。布料上的褶皱层层叠叠,仿佛承载着无数次的揉搓与挤压,凑近鼻尖,浓烈的烟味混着陌生的香水气息扑面而来,裙摆处还沾着几处可疑的褐色痕迹,像干涸的血迹,又像打翻的咖啡渍。
我捏着裙角,将它丢进洗衣机。滚筒转动的嗡鸣中,那些褶皱与污渍,似乎都在无声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等江依依洗完澡,氤氲的水汽裹着沐浴露的清香漫出来。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瞥见空着的行李箱,随口说道,“我还说一会我来收拾呢,辛苦了老公。”她发梢滴落的水珠滑过锁骨,表情自然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完全没意识到那件裙子正经历着洗衣机的冲刷。
晚上等洛洛睡着,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房间。她踮着脚拉着我去了客卧,指尖缠绕在我腕间,像条温热的小蛇。她抱着我亲的时候,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睫毛轻轻颤动,和那天在李柏怀里的疯狂模样判若两人。
我托着她的脸,拇指摩挲过她的眼睑,说道,“这里和洛洛长的真像。”
“我儿子当然像我。”江依依嗔怪地轻咬我的下唇,“不过老公,你现在提儿子有点煞风景?”
我笑了一声,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加深这个吻。可当她身上的气息涌来时,一股莫名的疲倦从心底涌出来,像潮水般迅速漫过全身。所有的温柔触碰都成了钝痛,我忽然不想再自欺欺人。
“江依依。”我忽然叫住她。
她闭着眼睛呢喃“老公,我爱你”,仰起脸凑过来。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我却侧头躲开,将那句在喉咙里滚了无数遍的话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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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李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猛地睁开眼,瞳孔剧烈收缩,像被惊动的兔子。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水雾,嘴唇颤抖着,“对不起,我就是......一时冲动。”
果然是这个说辞。
江依依说李柏当兵的时候,江月月经常托付她去看他。那些被军营围墙切割的黄昏,两人坐在矮墙下分食烤红薯,军号声里藏着若有若无的暧昧。但她信誓旦旦,从来没有动过别的心思。
直到李柏和姐姐结婚前一天,暴雨倾盆。李柏浑身湿透地堵在她宿舍楼下,雨水顺着帽檐砸在她脚边,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告白。她惊慌失措地拒绝,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参加婚礼,还在姐姐婚后就逃也似的离开了南镇,直到父亲的葬礼,命运又将他们拴在一起。
“李柏跟我说姐姐结婚后.......一直不让他碰,他心里也一直惦记着我,他直接脱了衣服,所以我就.....”江依依双手绞着床单,指节泛白,“是我没有忍住诱惑,都是我的错,我不会再见他,也不会再和他有任何联系。”
她跪坐在床边,眼泪砸在我手背,“老公,我爱的是你,我一定会改的,你原谅我吧。”
“我们还有洛洛,洛洛需要爸爸,你看在洛洛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提到洛洛,我沉默了。孩子粉嘟嘟的小脸在脑海中浮现,可更清晰的,是李柏抱着她时那肆意的笑。
这种沉默被江依依理解成了原谅。
从那以后,她像换了个人。清晨会多煎一个爱心形状的荷包蛋,睡前会把我的睡衣叠得方方正正。说话时总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连笑声都比往常轻了几分。
又到了江依依出差的时候,她站在玄关处,行李箱拉杆发出咔嗒声响。“去分公司当经理的事我已经拒绝了,只是晋市那边之前一直是我负责的,这次我真的推不掉。”她攥着我的衣角,眼睛亮晶晶的,“老公,你相信我,我这次去真的是为了工作。”
“我相信你。”我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指尖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
她喜出望外的走了,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楼道里。她走后第二天,我坐上了去南镇的高铁。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就像这破碎的婚姻。
我到的时候,老宅的门虚掩着。江月月正坐在门槛上喂猫,月光给她的侧脸镀了层银边。“他去外地出差了。”她头也不抬地说,话音未落,我已经将她抱起,往房间走去。
等一切结束时,我仰望着天花板发呆。墙上原本挂着结婚照的地方,现在只剩两个并排的钉子孔,像两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见我一直盯着那里,江月月忽然轻声说,“我和他提了离婚。”
我一怔,扭头看她。她却把脸埋进枕头,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我拉着她重新躺回床上,“再来一次。”窗外的蝉鸣声里,这个话题被永远地掩埋。
在江月月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我拼凑出了故事的另一半。原来李柏告白那天,江月月就躲在门后。她攥着门把手的手心全是汗,指甲在木门上刻出几道月牙形的凹痕。婚后她不是不想亲近李柏,而是每次靠近,都会想起那个雨夜,想起妹妹惊慌失措的表情。
直到亲眼看见杂物间里的背叛,她的心彻底凉透。所以当我出于报复吻上她时,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沉沦,用最疯狂的方式报复命运的捉弄。
反正已经这样了,我放弃思考,决定顺着自己的心行动。等江依依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我正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脚边放着半个切开的西瓜。红瓤黑籽浸在井水里,捞出来时还结着细碎的冰碴。
“来的正好,刚从井里捞出来的。”我用刀尖戳起一块西瓜,笑着招呼她。她站在院门口,胸脯剧烈起伏,脸上还带着赶路的狼狈。见我脸色如常,她紧绷的肩膀瞬间松懈下来。
我一边用纸巾擦着手上的西瓜汁,一边平静地说道,“老婆,我想搬到南镇来住一段。”
她茫然地看着我,瞳孔里映出我嘴角的西瓜渍。
“晋市那边的分公司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我不需要你为了我而放弃。”我用刀尖敲了敲瓜皮,发出清脆的声响,“而且这里离晋市挺近的,就算是每天开车往返可以,一家人还是在一起的好,你说呢?”说到“一家人”的时候,我故意拖长了尾音,观察着她脸上细微的变化。
她沉默许久,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发颤:“你的工作怎么办?”
“我和公司申请了远程办公。”我把玩着西瓜刀,刀刃反射的光晃了晃她的眼睛,“每个月回海市开一次会就行。”
“至于洛洛的教育问题,等他大一点到了年纪,我们再回海市,那时候,你的资历应该可以熬到调回总公司了吧。”
看着江依依的表情,我知道她动心了。
她一直都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女人,更何况这次机会对她来说非常重要。她犹豫,也不过是因为和李柏的特殊关系。
晚上睡觉前,她抱着我,满脸感动,“老公,谢谢你。”
然后又保障,一定不会再和李柏有一丝瓜葛。
于是,在下一个星期,我们全家从海市搬到了南镇。
6
我和洛江住进了江家的小院。
工作日的早上,江依依会挨个亲亲我和洛洛,然后开车去晋市。
她离开后,我在家里办公,洛洛就跟着江月月去果园。
果园是江家的祖产,一直是江月月在打理。
中午的时候,江月月带着洛洛回来,我们一起吃午饭,如同一家人一样。
李柏拖着行李箱回来的时候,江月月正端着碗给洛洛喂饭。
他愣愣的看着,直到我叫了他一声“姐夫”, 他才回过神来,笑着问道,“什么时候到的?”
我也笑着回答道,“好几天了。”
然后把我们搬回来常住的事说了,“以后要给姐夫添麻烦了。”
他笑的有些勉强,“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说。”
洛洛吃完了碗里的饭,李柏来收了碗,洛洛急的叫他,“打,爸爸!”
我笑着纠正他,“不是打爸爸,是大爸爸。”
李柏突然一怔,沉默着给他擦干净脸和手,温柔的说了一句,“孩子还小。”
我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江月月,她神情复杂的站在一边,也怔怔的看着他。
江依依下班回来看到李柏,两人视线交错了一秒,很快分开。
吃饭时的气氛有种怪异的热闹,一桌人都在演戏,唯一真正开心的,只有不谙世事的洛江。
晚上,把洛江哄睡,江依依问我,“要不要搬到晋市去?我们在公司附近租个房子,这样也方便照顾你和孩子。”
“我和洛洛已经适应这里了,而且在这里,你姐可以帮着照顾洛洛,挺好的。”
我笑着对江依依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不在意,真的。”
江依依仔细打量着我的表情,好像在分辨我话里的真假。
半晌后,她说,“好,要是有一天,你不想呆在这里了,随时告诉我。”
“好。”
关灯后,没一会,房间里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但同床共枕这么久,我知道她在装睡,她也知道我在装睡。
第二天我醒过来时,江依依已经去上班了,洛江也不在床上。
我来到院子里时,洛江最先看见我,“爸爸!”
他嘴里高声喊着,在江月月怀里扭动着身体,被江月月轻轻拍了下,“洛洛乖,让爸爸先吃早餐,一会再抱你。”
吃到差不多的时候,我看向一直安静的注视着洛洛的李柏,“我们一会去果园参观,姐夫一起去吗?”
李柏似乎在发呆,过了几秒才回过神,说道,“不了,我都去了无数回了,你们好好玩。”
“好,那我们走了。”
我站起身,江月月也抱着洛江起身。
离开前,我回头看了一眼,他正看着我们离开的方向。
见我回头,他下意识露出笑容。
我也笑着回应他,心里想着,差不多了。
这个机会很快来了。
月末,公司叫我回海市开会。
在所有人都在的场合,我说道,“这次公司开会加团建,大概需要三天时间。”
江依依点点头,“回来的票买好和我说,我来接你。”
我笑着说好。
但她这次是注定接不到我了。
我提前一天从海市返程,直接到了晋市。
在江依依公司对面的咖啡馆,我等了一天,终于在下班的时候等到了我想看见的人。
江依依刚从公司出来,就被等在楼下的李柏拦住,两个人没说几句就吵了起来,吵的很厉害。
只可惜,我听不到他们吵架的内容。
吵到最后,江依依扑到了李柏怀里,两个人激烈的吻了起来。
这时,我身后有几个人也看到了这一幕,笑着感叹,“江经理和她老公感情真好啊!”
我品着“老公”两个字,笑了。
我远远的跟着他们,看着他们了上车,车子开出去,不知道开去了哪里。
等我回到南镇的时候,江月月在给洛江洗澡。
看到我,她有些意外,“你怎么回来了?”
我随口解释了一句,“公司团建没什么意思,就提前回来了。”
等洛江睡着,我拉着她进了她和李柏的房间,不一会,响起了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结束后,我问她,“江依依今天晚上没有回来,李柏也不在,你说,他们在一起吗?”
江月月没说话。
“他们在做什么?”
“和我们刚才做的一样吗?”
“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一下?”
我拿起手机要打给江依依,被江月月拦住,她问我,“洛承,你究竟想做什么?”
呵,要做什么?
大概...是要做一件疯狂的事!
7
我挑衅的看着江月月,问她,“你怕了?”
她语气平静,“只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也是,电话哪有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翻身到她身上,“那我们来做点有意思的事情吧。”
她叹了一口气配合起来。
听到院门口停车的声音时,江月月想要停下,我用力抱紧她拉向自己,“继续。”
她惊得狠狠咬了我一口, “你真tm是个疯子!”
我第一次听她说脏话,觉得还挺带劲,特别是听到有人上楼,我的动作更激烈起来。
脚步声路过门口,像是停顿了一下。
我更用力了,江月月控制不住溢出声音。
我问江月月,“你说他们会推开门进来吗?”
江月月没回答,只是眼睛紧紧看向门口的方向。
我笑出声,不再控制自己,彻底放纵起来。
等一切结束,我穿衣服时,江月月说道,“洛承,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她脸色上带着明显的疲倦,“你好好考虑一下吧,如果要留在南镇,就和依依离婚。或者,你们一起回海市,不要再回来了。”
我没有回答江月月,只是沉默的走出了房间。
江依依站在一边泪流满面,李柏靠在墙上抽烟。
烟雾缭绕里,江依依的五官有些模糊,却依然能看到她通红的双眼。
她看着我,笑的很难看,她说,“洛承,我们离开这里吧。”
那天,我没有问江依依,她是不是和李柏开车去了酒店。
她也没有问我,什么时候和江月月勾搭在了一起。
只是第二天一早,我独自离开了南镇。
走之前,我给江依依留下了一份早就签好名字的离婚协议。
回到海市,我带着早就准备好的样本送去做亲子鉴定。
鉴定结果出来后,我没有看,而是分别寄给了李柏和江依依。
她说她的世界太小了,准备走出去看看。
我把海市的房子租了出去,到公司办了离职。
随机买了一张路程最远的长途火车票,从海市出发,全程4400公里,运行时间46小时。
我的目的地也许是终点站拉萨,如果中途哪一站有了兴趣,我也会选择中途下车。
火车启动,带着我往未知的终点前行,有如把我从深陷的阴影里拉到了阳光下。
我的心,终于再次雀跃起来。
江依依视角
听见我姐房间里洛承的声音,我停住了脚步。
我爸葬礼的时候,洛承的心情是什么样的,我已经知道了。
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紧紧的攥着,连呼吸都觉得痛。
我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却没有打开的勇气。
李柏抽着烟,他想要拉着我离开,我没走。
我沉默的等着。
一直到李柏抽第三根烟的,洛承走了出来。
看到他平静的表情,还有眼里明晃晃的嘲讽,我努力对着他露出笑容。
我对他说,“洛承,我们离开这里吧。”
但最终离开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什么也没带走,他不要我了,也不要洛洛了。
那份离婚协议他早就签好了名,我抱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洛洛,痛哭出声。
我带着洛洛去了晋市,在公司旁边租了个房子。
只是他对保姆不适应,每天哭要找爸爸,每天我下班时,总能看到他哭红的双眼。
晚上的时候,我总梦到我爸葬礼那天,我推开杂物间的门,看到洛承和我姐在一起,他笑着和我说,“江依依,我不爱你了。”
我一次次从梦中惊醒,只有看着洛洛才能再次入睡。
我收到亲子鉴定的那天,李柏来晋市找我。
我们相顾无言,他说了声,“走了。”
然后留下了一份没有拆开的鉴定报告。
两份鉴定报告我都没有看,一起扔到了垃圾桶。
很久之后,我收到了公司的调令,让我回海市总公司。
那时候洛洛已经会走了,我领着他敲响了阔别已久的家门。
来源:小马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