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我挥着手,对父子二人说出永别的那一刻,竟会有一种超然解脱之感。
离婚了!
没要儿子!
这事儿说出去,都没人信!
就连我都以为,我不能没有这个家,离开这个家我会活不下去。
万万没想到。
当我挥着手,对父子二人说出永别的那一刻,竟会有一种超然解脱之感。
就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松了一口气。
这个家,我不要了。
“我回来了!”
我拖着行李箱,站在一户农家小院门前。
隔着门框,我看见有一道瘦削的身影正在枫树下,喂一条大黑狗。
“哥!”
那道人影蓦然一顿,而后缓缓转过身。
他凝神看我。
我泪眼看他。
四目相对。
无言,却又胜过千言万语。
和哥哥的静默相比,大黑显得格外激动,冲我又是叫唤,又是摇尾巴。
动静太大,惊扰了正在忙碌的爸妈。
爸爸和大黑一样激动,红着眼眶,要哭不哭的模样。
只是他不善言辞,蹒跚着跑去后院捉一只走山鸡拎回来,道:“瞧你瘦的,我这就去把这只鸡宰了炖汤,给你补补身子!”
老妈更是热泪盈眶,一面拉着我,一面跟满院的食客介绍:“来来来,大家快看看,这个呀,就是我闺女!漂亮吧?哈!我终于给她盼回来了!”
哥哥当年被许静柔陷害,爸妈毅然决定举家搬迁至偏僻郊县,这处依山而建的荒院,躲避流言。
为养家糊口讨生活,爸妈在自家小院中,开起了农家乐。
十多年过去。
爸爸靠着过硬的厨艺和厚道的经营,慢慢将生意做火,一度成为网红打卡圣地。
前年更是合并了隔壁两家院落,将农家乐扩大为一个颇具规模的山村民宿。
“欸,对了?”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的?”
“千帆呢?”
“他不是放暑假吗?没跟你一路?”
老妈带我进屋,将我摁进沙发,不停地絮絮叨叨。
大黑不停地摇着尾巴,在我四周打转。
我薅一把大黑的脑袋,“乖!”,然后叫来帮工,把这闹腾的小伙带去后厨吃一顿饱餐。
哥哥从冰箱拿出一瓶汽水,起开瓶盖,递给我。
我伸手去接的时候,老妈刚好问道:“怎么不说话呢?是不是他们一家又欺负你了?”
我鼻子忽而一酸,低下头,“我,离婚了——”
话音未落。
一道黑影“咻”一下,闪现至我的跟前。
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
那人便扶住我的双肩一阵猛摇,激动道:“无忧姐!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2傅书宴。
邻居家的小弟弟。
跟我住两对门的那种。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是真没认出来。
我记忆中的傅书宴,只是一个又瘦又矮又黑,成天跟在我身后乱跑的小话痨。
和眼前这位副衣冠楚楚的读书人,简直判若两人。
关键是,他什么时候窜的个头?
怎么比我高这么多了?
“无忧姐?无忧姐?”
他抬手在我眼前挥了挥。
“干嘛发呆呢?”
“不认识我了?”
“是我,傅小弟啊!”
傅小弟?
短短三个字,将记忆撕开一道口子。
画面顿时升起一团朦胧的白雾。
七岁的傅书宴蹲在田埂上哭,裤脚沾满泥巴。
他同一群皮猴子捉泥鳅,不小心掉进泥塘。
碰巧在树上抓金蝉的我,扑通跳下去把他救了上来。
我掏出一颗糖,撕开糖纸,将糖果塞进他嘴里,“吃吧,这样就没功夫哭了!”
我才哄一句,他立刻止了哭。
呲着缺了两颗的门牙,冲我憨笑,鼻孔还挂着一个大大的鼻涕泡。
“姐姐,你跳下来的样子,简直帅呆了!”
“以后,我能当你的小弟吗?”
……
“呀,真的是你!傅老弟!”
“瞧你现在人五人六的!”
我指了指他脸上的金丝眼镜。
“我都快记不起你往许静柔书包里塞癞蛤蟆的样子了。"
傅书宴偏着头看我,“谁让她那么讨厌!成天缠着你,不让你跟我们玩!后来证明我是对的,她就是个没安好心的!”
老妈乍然听到“许静柔”这三个字,瞬间垮脸,“大好的日子,你俩提她做什么!扫兴!”
说完,又热络地挽着傅书宴的胳膊,“来来来,快坐下说话!”
夏日晴朗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斜照进来。
正好落在我们坐着的藤椅上,将整个屋子染成了金色。
3傅书宴的出现很及时。
他就像一个赶不走的幽灵,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
陪我逛街,陪我看电影,陪我买菜,陪我做饭。
他的陪伴及时治愈了我。
抚平了我在前一段婚姻里所受的伤害。
“哔!哔!”
农家小院外。
傅书宴跨坐在一辆摩托车上,朝楼上大喊:“无忧姐,快下来,我带你去兜风!"
那天。
我们沿着一片湖泊,一路狂飙。
湖畔的风呼啸而过,吹乱了他额前几缕碎发,也把他的声音吹得有些散乱。
“无忧姐!”
“回学校吧。"
“我们都在等你回去呢!”
他口中的我们,都是我曾经帮扶过的小弟。
没想到,我离开蓉城之后,他们个个都当了老师……
说实话。
傅书宴的这个提议,让我颇为心动!!
远嫁海城十多年,我曾在无数个深夜回忆我曾经教学的日子。
每天夹着课本进教室。
每天踮着脚在黑板上画辅助线。
一回身,便有几十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我。
办公室总是很热闹。
有扎堆问问题的。
有扎堆送花,送薄荷糖的。
还有很多很多......
“给你看看这个。”
傅书宴递给我一张照片。
照片老旧的有些泛黄
但仍能看清楚上面的人。
正中央的是我。
我怀抱证书,手捧鲜花,朝气蓬勃的一群少女少年围在我的身边。
我们齐齐冲着镜头灿笑,笑得齿牙咧嘴,笑得阳光明媚。
那天的我,光芒万丈,有棱有角。
可这些骄傲的棱角,都被那段“婚姻”给磨平了。
“你说我妈是老师?还会做题?懂解方程?呵,谁信呢?她连个地都拖不干净,就别吹牛了!"
“你真笨!糖醋排骨都能烧焦!果然!我脑子不好使,都是遗传了你!”
......
难以想象,这些伤我最深最狠的话,全部出自我亲生儿子之口。
他的看低和轻视,一点一点瓦解着我的自信。
让我在不知不觉间活得卑微怯懦。
“我已经十多年没上过讲台了,不知道还行不行......”
“别怕,有我们在!”傅书宴扶住我的双肩,“这次,换小弟们罩着你!”
在众多“小弟”的鼓励下,我重新拿起了粉笔。
不得不说,被工作所填满的日子,当真充实!
那些伤害过我的岁月,伤害过我的人,逐渐被我忘却。
尤其是沈书泽和沈千帆这对父子。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想过他们了。
以至于,当我收到沈千帆给我发来的微信语音时,我竟有些恍惚。
【妈,你回来吧!】
【我要吃你做的饭!】
【我命令你立刻回来!】
【我限你明天中午带着盒饭,出现在我的学校门口,否则你永远都别再来了!】
儿子翻涌着朝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明明很熟悉,但却好似……隔着银河,隔着永远。
我是清理过一次手机的。
删掉了沈书泽,删掉了与沈书泽相关的所有人,除了沈千帆。
毕竟是从自己肚子里爬来的。
生他时,我大出血差点死在产床上。
因而在删掉他名字的那一刻,我没下得去手。
“啪!”
我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江无忧!你这是自取其辱!”
之后,便将【沈千帆】这个名字,彻底拉黑。
我的生活一天一天归于平静和安逸。
前夫一家的好戏却才刚刚开场……
4等待这么多年。
沈书泽终于如愿娶到了年少时的白月光。
他爱许静柔。
自然不会像当初娶我那样,只是潦草领个证就算完事。
他给许静柔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恨不得昭告全天下:许静柔是他沈书泽最爱的女人。
然而。
这段幸福到不像话的爱情,却像喜宴上的那场烟花,转瞬即逝。
第一个遭殃的是沈千帆!
许静柔怀孕后,沈家上下都围着她转,忽略了沈千帆。
沈千帆还没来得及告状,已经被许静柔先发制人。
“他推我!”
“差点把我推下楼梯。”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肚子里的孩子抢了属于他的爱。”
“我能理解,我不怪他!”
许静柔一通白莲花发言,把沈千帆的脑子都干当机了。
爸爸骂他,爷爷奶奶责怪他,就连一向最疼的姑姑都不再信任他。
当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被当作“谎言,他才终于感受到,我当初“哑口无言”的痛苦。
沈千帆彻底沦为家里的“透明人”。
早晨饿着肚子上课,放学回家只能吃剩菜。
衣服脏了臭了没人洗,作业没人辅导,家长会没人开。
短短半年,成绩便一落千丈。
他给我发过一次微信。
见我没有回复。
自查觉得是他的态度有问题,便软下性子重发一次。
却惊讶的发现,他已经被我......拉黑了。
剧烈的恐慌,袭上他的心头。
他逃课跑来蓉城,通过网红视频,找到我爸妈开的乡村民宿。
我妈告诉他,我不住那儿。
而是在执教的一中附近,购下的新房里。
我妈还想告诉他具体地址,却被我哥拦下。
“他这种人,不配当无忧的儿子!”
“无忧的生活刚步入正轨,何必叫着小子去打扰她。”
沈千帆苦求无果,只能到一中门前蹲守。
我还记得,那是个寒冷的冬日。
我穿着米色风衣,和一群学生有说有笑走出校门。
一个高条的人影突然闯入眼帘,冲我喊了一声,“妈!”
半年未见,沈千帆的变化很大。
黑了,瘦了。
凌乱的头发下,是一双毫无神采的眼睛。
整个人耷拉着,显出十分的颓然。
“妈!”
“你终于出来啦!”
他再次开口,并向我走进一步。
我心中无波无澜,淡淡看他:“同学,你喊错人了!”
当初,可是他亲口说的,他这辈子只认许静柔当母亲的!
沈千帆脸色瞬间一白,全身僵硬站在原地。
“走吧。”
傅书宴从我身后走出,替我披上外套,搭着我的肩,大步离开。
沈千帆不可置信的摇头,旋即跌坐在地。
他买了当晚的机票赶回海城,慌天慌地地告诉沈书泽,“爸,妈又找了个男人!你快去管管她啊!”
沈书泽却满不在意,“你妈这辈子除了我,心里还能容得下谁?”
备尝冷漠的沈千帆,在当年的除夕夜傍晚,偷拿了家里几万块钱,坐着火车离家出走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当然,也没人关心他去了哪里。
我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后了。
5许静柔的虚伪嘴脸,在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中,逐渐皲裂。
她嫌弃婆婆做得月子餐不好吃,指责小姑子送的婴儿服“布料廉价”。
甚至当着全家人,怒摔了公公珍藏的紫砂壶。
“沈书泽呢?他人呢?”
“我在这里坐月子,他在外面花天酒地?谁给他惯的?还不是你们?”
“我告诉你们,赶快让他回来,否则我不介意把屋顶给拆了!”
对许静柔失去兴趣的沈书泽,早已被婆媳矛盾折磨得筋疲力尽,哪里想回去?
只是接到母亲的电话,他不得不放下手中的酒瓶,跌跌撞撞赶回家。
但他真是受够了,真是烦透了。
一次应酬中,他灌下整瓶白酒,喝得烂醉如泥,吐得昏天黑地。
到了半夜,他胃里难受,这才想起了我。
不,是想起我给他熬的养胃粥。
他想给我打电话,却发现我把他拉黑了。
算算,我已经整整一年多没有找过他。
愤怒占据恐慌的他,一把将包厢里卖酒的姑娘拽进怀里。
“你和无忧长得好像……”
“她眼角这里,也有一颗泪痣。”
“她年轻时,也爱扎这样的马尾辫。”
......
第二天从酒店醒来,女孩攥着他的衬衫纽扣哭得梨花带雨。
“大叔,我不要名分,让我陪着你吧……”
沈书泽鬼使神差将她搂进怀里,“放心,我既碰了你,就不会让你受委屈。”
沈书泽给她租了间公寓,时不时跑去与她过夜。
殊不知,这不过是徐静柔给他挖的一个坑。
沈书泽的父亲死在一天深夜。
死得很蹊跷。
据说是和许静柔发生争执,火气上头,颅内充血而死。
葬礼上。
沈母和沈家妹妹一边哭,一边指责许静柔。
许静柔也没有叫人失望。
她当众播放沈书泽出轨的视频,让沈家颜面扫地。
还放出狠话,要让沈书泽净身出户。
沈书泽原本没几个钱。
但沈父是豪门养在外面的私生子,可谓资产丰厚。
沈父一死,大半遗产就会落到沈书泽的名下。
沈书泽一旦净身出户,许静柔便将一夜暴富!
事实也是如此!
沈书泽捏着法院的判决书瘫坐在老宅台阶上。
数了数手机里只剩一万块的银行卡,他脑子一热,急匆匆赶往公寓去找“他的姑娘”。
到了公寓却发现,“他的姑娘”早已经卷铺盖走人了。
他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他的姑娘”其实是许静柔布下的一颗棋子。
沈书泽找到蓉城那天,是个下雪天。
他坐在我爸妈院前的长椅上等足了三天三夜。
我妈实在僵持不住,这才打电话叫我去看。
我刚到家时,他正瘫靠在一棵光秃秃的银杏树抽烟,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沈书泽,你要死别死我家门口!”
“我爸妈还要做生意呢!”
听到我的声音,沈书泽瞬间抬起头,慌乱地理了理头发,又理了理衣角,跪行两步,爬到我跟前。
“无忧!我错了!”
“无忧!我错了!”
他抓住我的裤腿。
“我现在才知道,全世界只有你才是最爱我的人!”
“你原谅我,跟我回去好不好?”
——
“啪!”傅书宴一个飞踹将他的手踢开,“离我未婚妻远一点。”
沈书泽一愣,旋即瞪大瞳孔,不可置信。
“你、你说什么?”
“你爱的人明明是我,为了嫁给我,你放弃工作远离家乡,你给我煮粥,替我照料父母,你那么爱我,怎么会嫁给别人......”
说实话。
此时此刻,我是该给他两巴掌的。
我的好,我的爱,他分明看得那么清楚,这些年却始终对我冷言冷语,淡漠至极。
但我没有。
面对他,我已经没有任何情绪,包括愤怒。
我只是平淡地举起右手,露出无名指上的钻戒,告诉他:“你我已是红尘陌路,我和书宴的婚礼就不请你了。”
是的。
春节那天,当着双方家长的面,我接受了傅书宴的求婚。
“不!不要!”
他自胸腔呕出一口鲜血,而后重重倒下。
他抓住我的裤脚,嘴里喃喃:“无忧!求你别走!我爱你,我爱的人真的是你,是你呀,你就原谅我,再爱我一次?好不好?我一定会爱惜你,保护你的。”
我垂下眼帘,冷声道:“哥,放狗!”
话音刚落。
大哥便走进院子,松开大黑脖子上的狗链,然后大手一挥。
“大黑,上,把这个家伙给我叼出去!”
“有多远叼多远,别让他死我家门口。”
在我的印象中,这似乎是我和沈书泽的最后一面。
好像是吧?
6机关算尽的许静柔,最后还是算差了一步。
沈书泽的父亲虽是沈家老头的私生子,遭受着沈家主母不遗余力的打压。
但他,绝不能枉死,更不能被人侵夺财产。
沈氏集团的手段远比许静柔更高明也更狠辣。
一份泛黄的审讯记录,摆在许静柔的面前。
许静柔一惊,“咻”得从座椅上站起来。
“这......”
许静柔没想到,多年前的陈年旧案会被重新审理。
是的!
当年,sha害她爸爸的人,正是她自己。
她妈妈为了守护她的前程,帮她顶的罪。
“怎么,刚开始就怕了?”
“这里还有呢!”
私家侦探打扮的女士,淡淡喝了一口咖啡。
再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份调查记录,甩到桌上。
这次,许静柔原本涨红的脸,瞬间失去颜色,变得惨白无比。
沈书泽的父亲原本有高血压,是许静柔故意把降血压的药换成了普通VC片,又故意将其惹怒,害其性命......
此事几乎板上钉钉。
许静柔狡辩无效,锒铛入狱!
隔年开春。
我和傅书宴的婚礼,在爸妈的农庄如期举行。
樱花正盛。
桃花繁茂。
我头戴白纱,拖着白裙,自花间走过,一步一步走到傅书宴的面前。
今天的傅书宴穿着正经的白色西装。
少了些平日里的活泼闹腾,添了几分中年男人的成熟稳重。
“看不出来嘛!”
“傅小弟,你穿这身还挺帅的——”
不等我话音落下。
傅书宴秒速冲过来,撩起白纱的一角,吻住我的唇瓣。
这个吻很长,很长,很长,仿佛没有尽头......
樱花树下站谁都美,我的爱给谁都热烈!
终
完结撒花
《还君月光,她自逐风》完结篇
本故事纯属虚构
来源:序章PROLOGUE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