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毁与保存——80年代以色列、伊朗和伊拉克的核设施毁伤战(下)

360影视 日韩动漫 2025-05-06 07:30 3

摘要:本文原载于《兵器》杂志2013年03月刊,转载时重新进行了二次内容完善及编辑、补充部分插图,以与同好共同分享。个人认为《兵器》是一本专业、客观的军事杂志,推荐持续订阅,丰富自身的军事及政治知识。将家中杂志数字化保存同时进行转载的文章,虽多年份较久,但一是已经足

本文原载于《兵器》杂志2013年03月刊,转载时重新进行了二次内容完善及编辑、补充部分插图,以与同好共同分享。个人认为《兵器》是一本专业、客观的军事杂志,推荐持续订阅,丰富自身的军事及政治知识。将家中杂志数字化保存同时进行转载的文章,虽多年份较久,但一是已经足够为普通网友提供专业的军事基础知识,二是想让读者以另一种比较独特的视角审视曾经的事物和观点。

本文包含二部分内容:

一、唱给巴比伦的“歌剧”——以军突袭伊拉克核反应堆

二、巴比伦扔出的“食糖”——伊拉克空军对伊朗核目标的攻击

突袭伊拉克核反应堆的“歌剧行动”(又称“巴比伦行动”)是以色列空军的一次经典奇袭。行动中,以色列空军通过精心策划和认真准备,对位于距巴格达不远的图瓦萨核研究中心成功实施了空袭。这次行动的详细过程,在很长时间里一直如谜似雾,通过近年解密的档案和各种研究报告,我们现在终于可以还原这次经典突击行动的全貌了。

涂在以色列战机上的巴比伦行动纪念标志

打还是不打?

自1975年3月起,以色列情报机构“摩萨德”开始对伊拉克核设施进行情报搜集。各种信息很快汇集到以色列情报机构的办公桌上。伊拉克的核计划——“塔穆兹17”正在全面实施。1978年,打击伊拉克核设施的议题正式提交以色列政府。

建设中的伊拉克其中一座核反应堆

以色列总理贝京要求国防军情报机构负责人雅里夫将军对伊拉克核计划进行详细的评估。雅里夫提交的报告证实,伊拉克正在寻求战略核能力。他在报告中指出,法国提供的核反应堆和意大利提供的实验室,让伊拉克每年可以获得足够制造4枚核装置的核材料。但谨慎的雅里夫同时警告:攻击一座装有核燃料、正在运行的反应堆,可能造成至少15万伊拉克人伤亡。

以色列也没有放弃外交斡旋,外交部长达扬发动了一场外交攻势,试图劝说法国和意大利中止同伊拉克在核项目上的合作,但并不成功。在伊拉克的强烈坚持下,法国拒绝了以色列关于改向伊拉克提供降级核燃料的建议——这种燃料仍能让伊拉克进行核研究,但无法制取用于核武器的裂变材料。

随着外交努力的失败,贝京总理指派摩萨德二号人物阿德莫尼担任“新时代”小组负责人,这个小组是由摩萨德、以色列国防军情报机构和其他专业人士组成的联合小组,专门负责应对伊拉克核威胁。

1978年,以色列国防部长魏茨曼召见了以色列国防军空军司令大卫·伊夫里少将,要求他制定一份攻击伊拉克核反应堆的作战计划。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图瓦萨位于以色列战斗机航程之外,奔袭路线大部分是在敌对国家空域,飞行员必须设法躲避探测,如果有飞机被击落,还必须设法营救跳伞飞行员。另一个问题是:由于飞行路线过于遥远,航线沿途地区以及目标地区的气候难以准确预测。

以色列与伊拉克相对位置图

1979年10月29日,萨达姆发表讲话:“与以色列的斗争将是长期和艰巨的,以色列甚至可能动用核武器对抗阿拉伯世界。因此阿拉伯世界应该准备赢得胜利的必要手段。”谈到圣战,萨达姆还说:“穆罕默德的律令在利剑,而萨达姆的律令在原子能。”事态已经十分明显,伊拉克坚持实施自己的核计划,对以色列的生存构成了严重威胁。

能否实现?

以色列空军首先对奔袭行动进行了可行性论证。起初考虑用F-4E“鬼怪”执行攻击,鉴于核反应堆位置超出了F-4E的航程,必须借助空中加油才能飞赴目标地区。F-4E的标准空中加油方式是硬管加油,但以色列空军因为没有装备硬式加油管的空中加油机,所以以色列装备的F-4E改装有软管加油探头,可接受KC-130的软管加油或A-4N“天鹰”的伙伴加油。

以空军曾装备KC-97运输机与F-4E进行硬管空中加油作业。但80年代时KC-97已经退役,无法参与“歌剧行动”。

赛拉从空军挑选了一批飞行员进行适应性训练,训练内容是驾驶F-4E在低空和无线电静默条件下与A-4N伙伴加油机会合并完成加油,飞行过程中仅使用被动导航技术,没有任何地面管制人员的辅助。这一阶段训练完成后,飞行员们又开始训练在各种武器挂载构型下完成远程飞行,一直飞到极限航程。飞行员们被经常要求报告燃油消耗情况,但没人知道这种训练的目的何在。

F-4“鬼怪”战斗机的以色列空军涂装

1980年2月,训练告一段落。伊夫里少将报告魏茨曼,可以完成这项任务。伊夫里和赛拉设计的方案是:派出一个由“鬼怪”战斗机和“天鹰”加油机组成的联合攻击编队,由后者为前者进行空中加油。KC-130由于速度较慢,不适合参加这种途经敌国空域的奔袭。

战斗机之间多次进行伙伴空中加油来增大航程既复杂又效率低下,出动的18或24架飞机中,最终只有4架拥有足够的燃料飞赴目标并实施攻击。但不久之后,两种新装备的到来使以色列的攻击行动变得更有胜算。

采用伙伴加油的以色列空军A-4N“天鹰”战斗机

“鹰”、“隼”加盟

1979年,在法国等待装船运往伊拉克的核反应堆堆芯被一次神秘爆炸袭击毁坏。袭击是由以色列摩萨德策划的。这次事件导致伊拉克的核计划拖延了一年多,为以色列的空袭行动赢得了时间。

此时,情况发生了变化。1979年,美国国防部长布朗访问中东。在会见魏茨曼时,布朗表示可以将原伊朗巴列维政权订购的75架F-16A/B转售给以色列——由于伊朗爆发了伊斯兰革命和美国人质危机,美国已经撕毁了合同。魏茨曼把伊夫里叫到办公室,问他是否应该接手这批F-16,伊夫里首先联想到的是这种飞机对于突袭伊拉克反应堆行动极为有利,立即表示应该全数购下!

1980年7月2日,美国交付的首批4架F-16抵达拉马特·戴维空军基地,后续飞机随后陆续交付,以色列空军装备实力大增。

图示:1980年7月2日,两架F-16A战斗机和两架F-16B战斗机飞行9656千米,从美国本土抵达以色列拉玛特·戴维德空军基地,拉开了以色列空军的F-16装备史。

1980年7月2日,欢迎仪式结束后,民众在拉马特戴维.基地上参观新到来的F-16。

1980年9月,伊朗对伊拉克核反应堆的“灼烧之剑”行动虽然命中了目标,但受损反应堆很快修复。此后伊拉克加强了该地区的防空措施。在核设施周围设置了防范低空飞机的拦阻气球,筑起了一座又高又宽的土墙,还部署了SA-2、SA-3、SA-4、SA-7等防空导弹。伊拉克防空措施的增强使得以色列突袭的难度有所增加。

在两年的争论之后,1980年10月29日,以色列政府批准了攻击方案。

赛拉要求空军重新研究空袭伊拉克核反应堆的可行性。以色列空军再次安排飞行员集训,在各种武器挂载构型和飞行姿态下分析燃油消耗率。终于有一天,赛拉将“第一喷气”中队中队长拉茨中校和年轻的领航官拉曼上尉找来,与伊夫里少将一起开会。伊夫里转向地图,指着地图上伊拉克核设施的位置说:“你们将要攻击这里。”

以色列精锐

1981年4月28日,以色列空军拉茨中校率领的编队在空战中取得了F-16的首次战果——击落了一架叙利亚米-8直升机。4月28日晚些时候,另一架米-8也被以色列F-16击落。F-16两次亮相表现都不错,标志着以色列空军已基本掌握了这款新战机的特性。但两次空中冲突也使伊拉克和叙利亚高度戒备。

F-16A座舱里的拉菲.贝尔科维奇,机鼻上的战果代表着他在1981年4月28日用航炮击落的一架米-8。

图示:第110“北方骑士”中队的219号F-16战斗机于1980年7月14日取得了该机第一个空战战果——一架叙利亚空军的米格-21战斗机(正文中击落米-8直升机并非战斗机之间的对抗),飞行员是中队长阿米尔·纳胡米。

当年参加奔袭行动的F-16飞行员、后来官至以色列空军参谋长的雅德林少将在接受以色列空军杂志采访时说,“我们都十分清楚,只有极其特殊的任务才会需要如此特殊的飞行员团队。”

“当我被告知准备一份能让F-16实现960千米作战半径的飞行方案时,我拿出地图和尺子,以拉马特·戴维基地为圆心、960千米为半径画了一个圈。我第一次明白了高层决策者的想法,在这个距离上,唯一有价值的目标就是巴格达。”

接下来,各中队开始进行远程奔袭训练,重点集中在空袭地面基础设施,并测试F-16大航程奔袭性能。这时出现了另一个技术问题:F-16操作手册禁止在携带炸弹的情况下同时抛弃两具1400升副油箱,因为掉落的副油箱可能与挂载的武器发生碰撞。但以色列空军经过严格测试,给出了明确的结论:在翼下携带炸弹时,只要飞机航向保持平稳,抛弃的副油箱就不会碰撞外挂武器。

图示:2003年之后装备以色列空军的F-16I,全副武装状态下,不仅安装了机身保型油箱,还挂载了 600 加仑副油箱和 LANTIRN 吊舱。

训练飞行仍在继续,目的是寻找最为合适的战术。雅德林将军回忆说,“我们花费大量时间训练各种规避机动动作,以躲避敌方拦截。我们还训练了如何不开加力进行空战——毕竟我们的燃料极其宝贵。”

经过分析,以色列空军把突袭部队到达目标区的时间设定为傍晚时分,这样飞行员在攻击时尚有充足的光线可供瞄准,而随之到来的黑暗又有利于躲避伊拉克战机的追剿。每个飞行员都知道,一旦自己被追击,在深入敌国境内的后方,成功营救的概率极小。

当年参与实施“歌剧行动”的F-16飞行员雅德林后来升任以色列空军参谋长。

欲发又止

攻击日期最初定在1981年5月10日星期日。用伊夫里少将的话说,“我们必须把行动发起日设定在1981年上半年,以避开埃及总统萨达特6月4日对耶路撒冷的访问和8月贝京总理对埃及的访问。我们决定选择星期日行动,因为星期日法国顾问们可能不在现场。”

5月10日前几天,来自“第一喷气”、“北方骑士”和“橙尾骑士”3个中队的飞行员们接到命令,保持战备状态。F-16飞行员莱利克上尉在日记中回忆了空袭准备工作:

“第一喷气”(The First Jet)中队队徽。

“北方骑士”(The Knight of The North)中队队徽。

“橙尾骑士”(The Knight Of Orange Tail)中队队徽。

“1981年5月8日星期五。我们来到队部,简报室聚集了许多高级军官——国防军总参谋长拉斐尔·埃坦少将、以色列国防军空军司令伊夫里少将都在其中。”

“拉茨中校开始通报任务,介绍了起飞、导航、威胁等要点,还介绍了沿途的河流和接近目标区时地平线上会出现的核反应堆护墙……我们国家的未来就靠大家了。总参谋长埃坦最后总结说。”

“我返回中队,穿上抗载服,检查手枪确认装上子弹,此时广播突然响起:任务取消!”

图示:雅德林驾驶的107号F-16A正在待命起飞,该机挂载了2枚Mk.84通用炸弹,机腹下挂载一具1135升副油箱,翼下携带两具1400升副油箱,翼尖携带两枚AIM-9“响尾蛇”空空导弹。

图示:退役后的107号F-16A,隶属于以色列空军117中队。该机在日后的战斗中拿下6.5个对空战果,注意战果标记中的攻击奥西拉克核反应堆的标记。

取消任务的命令是总理贝京通过电话下达的,当时一些飞行员已经钻进了座舱。后来证实,是反对党领袖西蒙·佩雷斯(后来曾任以色列总理)致电贝京,警告他如对伊拉克发动袭击可能造成政治上的强烈反响。

佩雷斯的警告并没有吓倒贝京,真正让贝京警觉的,是佩雷斯听到行动风声的事实。如果并非军方高层的佩雷斯都能知道行动,敌人也可能得知。后来的情况表明,取消任务绝对是必要的——因为在检查中军械人员发现用于轰炸的大部分Mk.84炸弹引信设定都不正确。

要想让中队人员完全不知晓行动内容几乎是不可能的。5月的攻击行动取消时,一些飞行员忘记了删除已经输入飞机导航计算机的导航坐标和导航点。一位技术军官十分好奇,提取了计算机数据并据此绘制了地图,发现攻击路线是从埃锡安直奔巴格达!

行动预计攻击线路

雅德林少将回忆此事时说,“我个人以为,以色列政府不敢实施这样的攻击行动。作为参与大量军事行动策划、训练和准备的空军军官,我看到过太多军事行动天折在绘图板上。我确信这次行动也不例外。”

但1981年6月4日,拉马特·戴维基地空军联队指挥官斯佩克特上校、“第一喷气”中队中队长拉茨中校和“北方骑士”中队中队长纳胡米,同时接到命令:他们一直等待的“歌剧行动”的大幕终于拉开了。

任务部署

突袭机群从埃锡安空军基地出发。这里距亚喀巴湾很近,并且,从这里出发的以色列飞机可以选择经过沙特阿拉伯领空的航路,这样既能节省宝贵的燃油,还能利用沙特防空系统的盲区隐蔽借道,而伊拉克的防空警戒系统在沙特方向上也较为薄弱——伊拉克人从来没想过攻击会来自沙特方向。

“伊兹梅尔”攻击分队4架F-16列队待命出发,准备执行“歌剧行动”。

伊夫里说:“当初可行性分析时,我们曾尝试让F-16用三联式挂架携带12枚炸弹起飞,但这种构型增加了阻力和燃油消耗率。最好的做法是,让F-16挂载3具副油箱(机腹中线一具1135升油箱,两翼下各一具1400升油箱)、翼尖携带两枚AIM-9L空空导弹,另外再携带两枚907千克Mk.84炸弹。

攻击编队由8架F-16和6架F-15组成。担负攻击任务的F-16分为第一攻击分队“伊兹梅尔”和第二攻击分队“埃什科尔”两个4机分队。负责护航的F-15则分为3个双机小队,为首的“皮特尔”小队负责电子干扰和压制。跟进的“付费电话”小队负责无线电中继,最后的“帕克曼”小队负责提供前方指挥。

“歌剧行动”以色列战机编队作战示意图

每架F-15都配有保形油箱,还携带了2枚AIM-7F、2枚AIM-9L空空导弹、3具副油箱,外加一具ALQ-119电子对抗吊舱,在护航的同时能压制敌方防空导弹。F-16编队越过幼发拉底河后,F-15编队将折向南面,干扰伊拉克防空导弹,搜索哈巴尼亚空军基地可能起飞拦截的伊军敌机。所有的F-15都被授权,可以拦击任何伊拉克飞机。F-16攻击编队开始返航后,“皮特尔”编队会加入他们,提供护航。另外4架F-15则在死海上空高空巡逻作为预备队,监视约旦的H-5基地和贾法尔空军基地。

任务策划者们意识到风险仍然很大。以色列空军调派了多架救援直升机,停留在沙特阿拉伯边境附近,以便在攻击飞机被击落时能尽快救援。

编队飞行的以色列空军F-15战斗机机群。

出击

莱利克的日记还原了出击前的最后准备工作:

“6月7日,任务通报完毕,一名飞行员开始向同伴分发椰枣,一边还笑着说,‘你们得设法习惯伊拉克食品……’”

“我启动发动机,把油门推到慢车。环视周围,只见纳胡米跑过我的飞机,表情凝重——他的F-16出了问题,必须更换飞机。30分钟后,检查所有设备和仪表后,我滑出停机位来到加油位,打开加油口盖,等着油量表读数攀升。每架飞机都加满了燃油,但我的F-16显示油量没到最大,我让地勤人员换台加油车,但情况仍无好转。我决定就这样了,事实上我的油料应该足够了。

日常训练时等待起飞的以色列空军F-16战斗机。

“15时55分,我们排成一线等待起飞,前后飞机之间保持300米安全间距。16时01分,起飞时间到,我开始加速,看着平显上的数字不断变化,时速80节,开加力,满载燃油和武器的F-16很快升空。速度190节,关闭加力。我收回起落架,向上爬升,在编队中找到自己的位置。起初飞行高度是150米,舱外景色十分秀美,不久舱外全成了沙丘和空旷的沙漠。我注意保持自己在编队的位置,我们的飞行高度降至45米。时间好像停滞了,我的燃油消耗率也似乎比预计的多。我把一些燃油泵到后部油箱,以便减少阻力,我希望这样能够管用。”

起飞后不久,在亚喀巴湾上空,编队意外进入了约旦领空,这一“意外”极其危险:攻击编队不仅从海岸附近数以千计的游客头顶飞过,还飞越了约旦国王侯赛因的游艇——甚至侯赛因国王本人还亲眼目睹了以色列飞机以730米高度径直飞向约旦领空!

“歌剧行动”飞行路线及攻击行动示意图(点击放大观看图片内容)

进入沙特领空后,攻击编队将飞行高度降至60米,在80多分钟时间里,以色列战斗机保持无线电静默,以紧密的编队飞越内夫德沙漠,速度马赫数0.7。每架飞机都只在副油箱彻底用干时才将其抛掉。进入伊拉克边境,编队加速至马赫数0.8。在距离巴格达约40千米时,F-15打开了雷达,搜索可能遇到的伊拉克截击机,3个小队分别在最近的3个伊拉克空军基地附近巡逻,担负拦截掩护任务。

莱利克的日记这样写道:“我再次检查飞机,抛掉副油箱……另一个导航点,景色又变了……我们进入了伊拉克。偶有一辆卡车在沙漠里穿行,我能看到那个有4个岛的湖泊。导航点的名称变化着,我们继续加速。又跨过了一条经线,我们变换队形,改为一列纵队。”

“越过湖岸,右侧下方是一辆满载游客的巴士,一些五颜六色的出租车和游玩的人们。距离该拉起高度的位置还有6.4千米。我打开雷达,没发现有米格飞机。我祈祷周边空域继续这样空无一物,随后我看见横亘下方的蓝色长河——幼发拉底河。我想,2500年前,我们曾来过这里(犹太民族上古传说:巴比仑之囚)。

在位于后方的地下指挥所中,以色列空军的指挥官们正在严肃判读前方传来的作战信息。

突然舱外出现了建筑物,还有一座陈旧的机场,以及不少输电线路,我们高速掠过这一切。距离目标还有16千米。天空突然出现一道闪光,拉茨打破无线电静默:注意地面防空火力!随后耳机里一片嘈杂。”

“天空满是火线,火线尽头出现了一团团的烟雾,那是高射炮弹的炸点。几秒钟后,我看到了底格里斯河。我加大油门,打开加力,把推力提到最大。飞机拉起后,我看到了反应堆的高大围墙,接着看到了反应堆银灰色的穹形防护罩。

17时35分,高度2000米,拉起过载7G,我做了个半滚,倒扣着向下飞去,速度在迅速增加。地面高炮在开火,我又略微调整了一下航向。没错,高度1100米,我投下炸弹,随后向右脱离,并目视搜索有无跟来的防空导弹。炸弹带着撕开空气的嗡嗡声落下,落在了目标区。速度600节,无加力最大推力,我爬升到12000米,重新加入编队。”

图瓦萨的伊拉克防空部队行动,要经过中央防空军的目标确认并下达命令。他们必须首先探测、跟踪可疑目标,并通报巴格达的防空军司令部,取得开火授权后才能行动。即便毫不迟疑,这一过程也要花上两到三分钟,而这两三分钟,足以让以色列人完成攻击。

图示:攻击伊拉克核反应堆的8架F-16A分别是来自第117“第一喷气”中队的107、113、118和129号机;以及来自第110“北方骑士”中队的239、240、243和249号机。图为107号机(上)和243号机(下)侧视图。

拉茨中校率先出击,以600节的速度对目标进行35°的俯冲,在11000米高度上投下两枚Mk.84通用炸弹。炸弹炸开了混凝土外罩,让反应堆直接暴露在外部。另外3架F-16以5秒间隔进入,一边投弹,一边施放红外诱饵。第二分队4架F-16跟进攻击时,反应堆已经被爆炸的浓烟笼罩,飞行员只能向烟雾中投掷炸弹。

画家笔下的以军战机空袭伊拉克图瓦萨核设施

攻击中的F-16战斗机平显记录的图瓦萨反应堆图像,图中能清楚辨认出反应堆穹形外罩(红圈处)和半环形护墙。

伊拉克高炮终于开火了,以色列飞行员投弹后艰难拉起并向侧面做规避机动。但伊军开火显然太晚,投完弹的以色列战机变得非常轻盈,立即加速向西脱离。

对于在目标区的关键几十秒,雅德林是这样描述的:“我感到了炸弹落下时候飞机的震动,然后以最大速度脱离目标区。这就是常规炸弹的好处,你不必停留在危险空域为它制导。你要做的就是投下炸弹,然后确认没有敌机跟在你身后,找到你的编队。攻击编队随后向落日方向返航,这也是保护编队安全的措施之一。任何企图追击的伊拉克飞行员都必须迎着阳光前进——这会让飞行员的目视识别十分困难,而热寻的导弹也难以追踪目标。”

空袭结束后,拉茨要求飞行员向他报告,但“埃什科尔”分队4号机却没有回音。那是拉蒙,也是最后一个向反应堆投弹的飞行员,他面临的风险自然也最大。拉蒙是整个编队中经验最少的飞行员,这也是他首次驾驶F-16执行作战任务。

拉茨继续尝试联系“埃什科尔”4号,“你还好么?”

“北方骑士”中队长、第二攻击分队指挥官纳胡米解释说:“在4机编队攻击同一目标时,第一架发起攻击的飞机会提醒敌人,等到第二架飞机开始攻击,敌人已经开始做出反应,第三架飞机进入攻击,敌人开始瞄准,做好射击准备,而第四架飞机进入时,敌人已经严阵以待。拉蒙没有回复,我向四周看去,并向地面看是否有飞机坠落引发的冲天烟柱。当时我的心情真是十分沉重,比‘赎罪日战争’时还难受。”

以军炸弹击中目标爆炸时拍摄的照片

正在人们焦急等待的当口,耳机中传来拉蒙的声音:

“是的,是的!我已经脱离目标——安全!”

原来拉蒙当时正在规避地面炮火,无暇回应呼叫。如释重负的拉茨通过无线电通报赛拉:“帕克曼”分队报告,“伊兹梅儿”分队和“埃什科尔”分队攻击成功。确认目标摧毁,两枚炸弹偏离。高炮炮弹破片可能造成了少许损伤,但都不严重。

拉蒙后来成为以色列首位航天员,在“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空难中罹难。

任务完成

攻击结束后,拉茨中校带领编队爬升到12000米,直接飞过约旦向以色列返航,这是节省燃料的最佳方式。伊夫里后来说,这样做无疑会让战斗机暴露在敌方雷达屏幕上,因此以色列编队始终保持飞行在敌人的拦截航程之外,并利用F-15作为掩护。只有一架伊拉克米格战机曾一度接近,但没有展开攻击。

以色列方面还担心约旦空军飞机采取行动——机群曾低空掠过约旦海滩,约旦国王侯赛因还在游艇上目睹了以色列飞机编队,并与沙特阿拉伯通过电话,但沙特阿拉伯没有发现保持无线电静默且低空飞行的以军飞机。有媒体报道称,约旦空军飞行管制中心接到报告,称发现以色列飞机从伊拉克方向返航,但约旦人显然不想介入此事,反而决定召回两架在以军途经空域附近巡航的“幻影”F.1战斗机。

约旦空军幻影F1战斗机

此时,以色列空军一架格鲁曼E-2C“鹰眼”预警机、一架波音707干扰/指挥机、至少一架波音707加油机和8架F-15,正在以色列边境地区徘徊,随时准备接应返航机队,并攻击可能尾随而来的敌机。一切都如以色列人所愿,攻击编队完好无损地返回了以色列本土。

正在给F-16I战斗机加油的以色列空军波音707加油机

在攻击编队返航着陆前几分钟,伊夫里第一次同飞行员们通话。在这次重大任务即将完成的时候,飞行员们的担忧一扫而光,为成功而兴奋,他们不必再担心什么。伊夫里拿起无线电通话机呼叫拉茨:记住,只有安全返回机库才是任务最终完成!他是在提醒,大家要保持最后的警惕。

在地面欢迎的人群热烈的掌声中,全部飞机停稳,飞行员们跳出座舱,急匆匆地冲向厕所——这次奔袭实在是太过遥远了!

图示:“歌剧行动”完成后F-16飞行员合影。左边一列4人从上至下依次为:拉蒙(后来成为以色列首位航天员,在“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空难中罹难)、斯佩克特、卡茨和雅德林;右边一列4人从上至下依次为:莱利克、纳胡米、雅法和拉茨(带队长机)。

图示:以色列总理贝京及内阁成员视察执行“歌剧行动”的F-16战斗机中队。图中右一为以色列空军司令伊夫里,右二为以色列国防军总参谋长埃坦。

据西方媒体报道,在接连遭受伊朗“H-3闪电行动”和以色列“歌剧行动”的袭击之后,伊拉克空军防空司令部西方防空区指挥官贾伯尔上校以及司令部全体少校以上军官,被萨达姆下令以渎职罪全部处决,此外23名其他军官被判入狱。

以色列战机投下的16枚炸弹中,至少12枚直接命中。以色列空军仅用45秒,就摧毁了图瓦萨的塔穆兹-1反应堆,加上此前伊朗空军炸毁了附近的研究设施,使得伊拉克核计划至少推后了10年。

在遭到伊朗与以色列对核设施打击之后,伊拉克也将伊朗核设施作为重要的攻击目标。从1983年到1988年,伊拉克空军多次出击伊朗核设施。据统计,这5年间,伊拉克空军执行过不少于7次空袭,目标是位于布什尔的核反应堆。空袭大多数是在夜间,最终摧毁或瘫痪了伊朗大部分核设施。

伊朗其中一处在建的核电站,时间不详。

“飞鱼”突袭

1983年,伊拉克开始策划特种攻击行动。次年叙利亚情报机构向伊朗通报,称伊拉克飞行员开始训练使用AM.39“飞鱼”反舰导弹攻击陆上目标,并对陆上模拟目标试射了“飞鱼”。伊朗不清楚伊拉克空军训练这些内容目的何在,认为这只不过是平常的反舰战术训练,其目的是攻击波斯湾内的伊朗油船。

1987年,一架伊拉克战机发射了两枚飞鱼导弹误击当时盟友的美国海军斯塔克号护卫舰,造成该舰严重损害。

1984年3月24日,让伊朗人惊诧万分的事情发生了:布什尔核反应堆遭到两枚AM.39“飞鱼”导弹袭击。导弹是从两架伊拉克空军“超军旗”战斗机上发射的,伊拉克空军当时拥有5架“超军旗”,全是1983年从法国租借的。事后得知,伊拉克空军此次行动代号“食糖”。但由于“飞鱼”导弹带来的打击是轻微的,很快伊朗人就淡忘了此事。

伊拉克空军飞行员与从法国租借的“超军旗”战斗机,伊空军曾用该机携带“飞鱼”反舰导弹攻击伊朗核反应堆。

然而,1985年2月12日,伊拉克空军却再次造访布什尔,两架“超军旗”从27海里(50千米)外分别发射了一枚“飞鱼”导弹。其中一枚导弹在距离反应堆300英尺(100米)处落地,给一些辅助设备造成轻微破坏,炸死了一名警卫。伊朗空军宣称其防空系统和作战飞机立即作出了反应,对伊拉克飞机实施截击,迫使其提前发射了导弹。

1985年3月3日大约18时,两架伊拉克“超军旗”再次低空飞向布什尔,这次它们成功接近到距离布什尔42千米处,各自发射了一枚“飞鱼”。一枚“飞鱼”命中了反应堆建筑,穿透了厚厚的混凝土外罩,造成了很大的破坏,炸死了多名工程技术人员。

挂装AM-39“飞鱼”空舰导弹的伊拉克空军法制“幻影”F-1EQ5战斗机

空袭过后,伊朗邀请一些外国媒体记者到现场勘查,很快就确定攻击是来自“飞鱼”导弹,因为导弹的碎片上还带有Aerospatiale(法国航宇公司)和Exocet(飞鱼)字样。此后伊拉克还多次派出米格-25RB侦察机到布什尔上空进行侦察,其中至少有一架米格-25被伊朗F-14A用AIM-54A“不死鸟”导弹击落。

图示:在两伊战争初期,依托原有美援武器,伊朗在武器水平上要强于伊拉克。但因为大批技术人员的被清洗,在战术运用方面始终无法将技术优势发挥出来。图为发射AIM-54“不死鸟”空空导弹的伊朗空军F-14A战斗机。

伊拉克空军米格-25战斗机

1986年7月11日,伊拉克再次使用米格-25对伊朗核设施实施侦察,这是下一次攻击行动的前奏。

意外混战

1986年春夏之交,以色列向伊朗提供了大量的武器装备、弹药和零备件,通过中立国商船运输到伊朗,伊朗海军和空军对其进行严密保护。有一次,驻查赫巴尔空军基地的伊朗空军101战术战斗机中队奉命派出两架F-4E战斗机为一支小船队提供护航,这支船队中有一艘运载以色列武器的商船和两艘油船,准备穿过霍尔木兹海峡前往阿巴斯。

为油轮进行护航的伊朗空军F-4“鬼怪”战斗机

刚一经过阿巴斯港,商船就接到指令继续前往布什尔,而“鬼怪”战斗机则在空中接受B707-3J9C的空中加油,此时两架F-14A也加入进来,一道完成护航任务。

霍尔木兹海峡附近,两架F-4E懒洋洋地在商船队上转着圈子。此时一架F-4E的雷达探测到两架不明身份飞机。两名伊朗飞行员很快确认这不是伊拉克飞机,这不仅是因为伊拉克距离这里太远,而且这两架飞机是从南面过来的,飞行过程中雷达没有开机,也就无法判定是伊拉克飞机。

但伊朗F-4E必须做最坏打算。他们展开作战队形,两架不明身份飞机接近到16千米时,伊朗F-4E长机飞行员打开了武器开关,准备发射AIM-7E-2“麻雀”空空导弹。他们接到的命令十分明确,不能让任何飞机接近商船。此时,他听到无线电里传来呼叫,居然有人喊他的名字,并询问他近来如何?

伊朗空军F-4E战斗机。

伊朗飞行员十分迷惑,再次要求不明飞机表明身份,说明航行目的地,并警告说自己已经做好了开火准备。他听到的回应是:

“我就是你准备击落的不明飞机,放松些!——是我,大卫……记得我么,1975年在美国得克萨斯飞行学校……”

伊朗飞行员回忆起了往事,“你们(美国人)究竟在这儿干什么?”

“我们是来帮忙的!你的任务是保护下面的商船,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你们——我不能再谈论了。”几分钟后,两架带着美国海军涂装的F-14A飞抵两架伊朗F-4E近旁,美国飞行员朝伊朗飞行员招招手,随后爬升到更高的高度。

赴美学习F-14A战斗机操作的原伊朗皇家空军飞行员(白衣者)与他们的美军教官(黄衣者)合影留念

几个小时后,经过空中加油的伊朗“鬼怪”仍然飞行在商船队上空,距布什尔约16千米时,另两架伊朗空军F-14A也加入进来。此时,美国海军F-14“雄猫”舰载机也接受了空中加油,飞行在临近空域。

两个伊朗战斗机编队刚建立作战巡逻队形,一架伊朗F-14A的雷达就探测到一个由12架伊拉克飞机组成的攻击编队正低空飞向布什尔核设施。显然这是一次针对伊朗核设施的突袭!当时有两架伊朗F-14A并没有携带“不死鸟”,但这4架伊朗飞机仍然决定前出截击伊拉克奔袭机群。

伊拉克飞行员发现攻击行动暴露,立即扔掉炸弹,调转180度向北高速逃离。本来伊朗飞机追上伊拉克战机的机会并不大,因为伊朗飞机是从南面追过来的。但就在这时,又有两架不明身份的F-14A从北面加入了追击,对伊拉克飞机构成拦击之势,被夹击的伊拉克飞机无法再逃,只能应战。

这场空战参与的飞机多达18架,即在12架伊拉克飞机和4架伊朗飞机之外,还有两架美国飞机参战!结果是两架伊拉克飞机被击落,但直到今天,是谁击落了伊拉克飞机仍然不得而知——伊朗和美国飞行员都没有出来认领战果。

最后的行动

尽管这次袭击伊朗核设施的行动失败了,但伊拉克仍不打算放弃。1987年11月17日,伊拉克获悉伊朗空军正忙于应付伊拉克针对伊朗胡齐斯坦省机场的密集反击作战,遂组织了一支新的突击力量,这个机群包括6架挂载FAB.250炸弹和SPS-141电子对抗吊舱的苏-22M-4K。攻击编队不露声色地穿过了防御地带,给伊朗布什尔核设施造成了前所未有的破坏,炸死了更多的工程技术人员。

伊拉克空军的苏-22战斗轰炸机

这也是两伊战争中针对核设施的最后空袭行动。虽然有报道称伊拉克曾在1988年组织过对一次布什尔的空袭,但当时伊拉克对这一目标已经兴趣不大,伊拉克自己的核计划已经重新开始,它更担心来自以色列的空中打击。

伊拉克的攻击行动让位于布什尔的伊朗第一座核反应堆遭受了严重破坏。直到上世纪90年代,伊朗才开始重新发展核研究计划,当时俄罗斯同意帮助伊朗完成核反应堆的建造,并增建5座核反应堆,以及在伊朗国内多处建立研究设施。

图示:在俄罗斯援助下进行建设的伊朗布什尔核电站。因为与西方的核谈判一直不顺利,俄罗斯提供的援助也时断时续,伊朗迫切寻找自身核技术的突破。

在伊朗和伊拉克互相袭击对方核设施的攻击行动中,谁都没有真正获胜,从中获得最大收益的当属以色列。两伊战争期间,以色列的核资源没有遭受打击,相反,以色列通过行动向敌国发出了明确的信号——不能容忍其拥有核武器。

中东地区的《海湾新闻报》刊载的漫画,讥讽国际社会只限制伊朗的核技术发展,却对以色列的隐形核武不闻不问

被内部人员提供给英国媒体的一张照片,图为装在箱子中的核材料炸弹组件,拍摄地点为以色列内盖夫核研究中心

来源:憑蘩之鏴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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