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后来我被仇敌万箭穿心，他怕我黄泉路上孤单，更是毫不犹豫陪我去死。

《清贵公子》

沈知安是京城第一清贵公子，却像狗一样当了我七年面首。

我荒*无度，府上男妾成群，对他尤其冷淡。

沈知安却不在意，掏心掏肺对我好。

后来我被仇敌万箭穿心，他怕我黄泉路上孤单，更是毫不犹豫陪我去死。

重活一次，我想认真做个好人，再不辜负沈知安。

可是这回他却不愿意了。

笑着对我拱手：「殿下，微臣就要娶亲了，求您高抬贵手，莫要再纠缠了。」

1.

「公主这是何意？难道是不愿让本王为沈大人赐婚？」

从黑暗中猛然睁开眼，我便对上摄政王萧砚那双危险的眼睛。

沈大人？赐婚？

短暂适应之后，我才发觉自己身处一场宫宴。

我身侧站着的是正要接旨的沈知安。

他一袭青色官袍，整个人如松如玉，比我死前见到的他年轻不少。

「沈...」

我内心情绪翻涌，下意识伸手去触碰沈知安，他却不着痕迹躲开了。

萧砚冷笑开口：「若是殿下迟迟不开口，本王就要下旨了。」

「等等！」我猛然抬头。

「若非要赐婚，可否让沈知安做本宫的驸马？」

沈知安浑身一颤。

同之前一样，我又在宫宴上选了他，唯一不同的是上辈子是面首。

萧砚面色冰冷：「长公主，无论如何总该先听听沈大人的想法，今日是他自己有意让本王赐婚，你若如此霸道行事，不是强人所难么？」

我心里一紧，急忙去扯沈知安的衣袖：

「沈知安，你可愿意……」

话音未落，手中却先一空，沈知安后退半步，冷漠对我摇了摇头。

「长公主殿下身份尊贵，恕臣不敢高攀。」

我愣在原地，想起上一世这个时候。

萧砚为打压沈知安，也是故意要为他赐婚，进退两难之际，是我借着酒劲要把他抢来做面首。

萧砚气得脸色铁青，问沈知安是否愿意。

谁也没有料到，沈知安竟极认真地点头，直言自己甘愿做我的面首。

但重来一次，他竟不愿再选我了。

我的心揪成一团，只见沈知安含笑望向萧砚。

「请摄政王殿下，为臣赐婚吧。」

2.

宫宴结束之际，有人借酒劲舞到沈知安面前。

推杯换盏时故意打碎酒杯，碎瓷片割伤沈知安的手，汩汩鲜血顺着他衣袖往下淌。

「沈大人真是清高！这厢攀上了摄政王，就迫不及待要踢开长公主啦？」

「还驸马呢，要我说啊他给公主当面首都不配！」

众人哈哈大笑，沈知安始终不语。

他们邀功似的对我说：「殿下别恼，某些人有眼无珠，他……」

话音未落，我已狠狠一巴掌落在为首那人脸上。

「放肆！沈知安是朝廷命官，合该被你们这般羞辱？！」

这一巴掌打得他们一下子清醒过来，就连沈知安也惊愕抬眸。

毕竟在此之前，人人都知道沈知安喜欢我，而我却是厌恶他到极致。

所以就算今日我当众说出想让他做驸马，在旁人看来也不过是玩味的报复心在作祟。

才有人上赶着为讨好我而伤害沈知安。

我闭了闭眼，极力平复心绪：「沈大人，随本宫前去包扎一下伤口吧。」

沈知安愣了下。

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已抓住他僵硬的手腕，众目睽睽之下离开大殿。

......

春夜有些凉，我和沈知安一前一后走在宫道上。

他突然顿住脚步，语气淡淡：「殿下请回吧，孤男寡女走在一处，会有损殿下清誉。」

我对上他那双淡漠的眼睛，不由鼻子一酸，有些别扭地拉住他的手。

「伤口还疼吗？」

沈知安避开我的视线，艰涩道：「宫门要关了，臣该回去了。」

他掰开我的手指，转身就要离开。

「沈知安你不准走！」

我站在原地捏紧拳，声音却平白染上几分颤抖：

「你为什么要萧砚给你赐婚，难道因为他是摄政王所以你怕他？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肯做我的驸马，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

良久，沈知安才转过身：「殿下，可是我不愿意。」

溶溶月光下，他的眼眸如深潭般寂静，混着一丝令人心碎的冷淡。

「我不愿做你的驸马。」

我神情微怔，扑上前想质问缘由，却被他反手摁在宫墙上。

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沈知安揩去我脸上的泪水，凉薄的唇缓缓靠近，我下意识闭上眼睛。

却听他嗤笑一声：「阿缨，原来你也会哭啊。」

「可是你这样的人为什么哭呢？」

下一刻，沈知安蓦然松开我离开，独留我一人狼狈跌坐在地，拼命大口呼吸。

眼泪毫无征兆地溢出。

沈知安说得对，我这样的人又凭什么哭呢？

从他叫出「阿缨」的那一刻起。

我便知道他和我一样，也重新来过了。

3.

前世失去左眼后，我整颗心都扑在算计和谋划上，对沈知安算不上好。

他是人人称颂的清贵公子，却甘愿给我这个残废公主当了七年的卑贱面首，怎么都赶不走。

听起来多么荒诞可笑。

所以沈知安对我越好，我骨子里便愈发叛逆，时常对他恶语相向。

他为何要敲碎自己的尊严，俯下身给我当狗？

我厌恶这种没骨气的人。

可直到死前沈知安奋不顾身抱紧我，我才恍然察觉。

原来我对他的感情早就像一江春水向东，再不可回头。

我心里很乱，无数念头萦绕在脑海。

这一世的沈知安想走一条不同的路，我没立场阻止他。

但摄政王萧砚并非善类，沈知安选择与他为伍，实在算不上一步好棋。

……

我准备再约沈知安见一面。

得知他与友人游湖，我便随意找了个停在岸边的画舫等他。

一个时辰后，侍女白芷轻轻拍了拍我。

「殿下，沈大人下船了。」

我顺着白芷的视线望去，看见沈知安身影的瞬间，竟浑身一僵。

沈知安笑容温柔，他身旁站着的女子正轻晃他手臂撒娇。

那是户部侍郎之女杜茗茗，萧砚指给他的未婚妻。

我撑着下巴嗤笑一声，对白芷说：「去叫沈知安滚过来，本宫要找他有要事。」

半刻之后，沈知安推门而入。

我愤怒拍案：「沈知安，你可知本宫等了你多久？」

放在前世，无论我何时需要沈知安，他总能第一时间出现在我身边。

我只要一生气，他立刻就会放下身段哄我。

可是我忘了。

这一世的沈知安与我再无瓜葛，不可能再像从前那般耐着性子迁就我。

果不其然，他平静道：

「前世种种已然翻篇了，殿下却几次三番找我，到底有何目的？」

我气得不轻，对着他一通大吼：

「退婚！本宫要你与杜茗茗立即退婚！」

「杜家暗地里是萧砚的爪牙，你既有前世记忆怎么还像个榆木呆瓜？也该清楚她与你沈知安并非良配！」

良久，沈知安轻笑一声。

「殿下分明不坏，为何总要以獠牙示人呢？」

我神色一怔。

还没反应过来，沈知安突然话锋一转，冷冷开口：

「殿下先前说我与阿茗并非良配，难道与殿下便算得上良配了？」

他后退一步，冷眼对我拱手。

「殿下，微臣要娶亲了，求您高抬贵手，莫要再纠缠。」

4.

我正欲发作，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杜茗茗双颊绯红，摇摇晃晃靠在门框上。

「知安哥哥，我方才饮了些酒，现在突然想回家了。」

「可是我走不动了，你能背我回去吗？」

我只觉得聒噪，生气地抄起茶盏往杜茗茗脚底下砸。

瓷片炸开，吓得她顿时尖叫起来。

「本宫和沈大人说话，轮得上你插嘴？！」

话音刚落，沈知安已经越过我走到杜茗茗身旁，蹲身背起她。

他平静对上我的目光：「殿下。」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请你不要那样对阿茗。她和我不一样，承受不了你的恶语相向。」

「娶阿茗是我的选择，求你别再干涉了好吗？」

杜茗茗勾起唇角，眼底尽是挑衅之色。

我死死盯着沈知安，眼里沁出了泪：「带着你的好阿茗，给我滚。」

他们走远后，掌心被我掐出了血。

白芷心疼我，我却挥挥手让她出去，说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上一世沈知安只背过我一个人。

那时我刚失去左眼，便有人在坊间传谣说我是独眼灾星，早晚要祸国殃民。

我一个人溜出宫喝闷酒。

酒客掀了我的面具，说怎么和宫里那个灾星一样少一只眼睛。

恰好沈知安这个时候来接我回去。

有人又说，像我这种女子如何能攀上这般好看的郎君？

我气得晕晕乎乎。

大庭广众之下，我故意像唤狗一样戏耍沈知安，又恬不知耻地要他趴下身背我。

他们觉得沈知安一定受不了这番折辱，我也这样想。

可沈知安只是沉默背起我，冷冷回怼那些人：

「我家娘子再如何，也比你们这些歪瓜裂枣好看千倍万倍。」

那是沈知安头一次，说我是他的娘子。

也是我头一次知道，被人坚定选择是什么感觉。

……

可是现在不同了。

沈知安背上的姑娘再无可能是我。

5.

那日回去后我做了一整夜噩梦。

梦里父皇身上全是血，倒在皇位上死不瞑目，不远处是自尽而亡的母妃。

我和弟弟缩在角落，等待宫变结束。

萧砚一脚踢开殿门走进来，笑得像个恶魔。

「小殿下，本王扶你做皇帝如何？」

弟弟张大嘴巴却不敢哭，我咬牙将他护在身后。

「乱臣贼子，你若敢伤我弟弟分毫，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本以为必死无疑。

萧砚嗤笑一声，将玉玺丢进弟弟怀里，倾身掐住我脖子。

「李长缨，我杀了这么多皇室却独独留下你们姐弟，你应该感到庆幸。」

「他扮演好小皇帝，你扮演好长公主，都不要惹我生气。」

「否则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儿时递给乞儿一只馒头，救了我和弟弟的命。

但也让我们带着屈辱苟活于世，成了摄政王萧砚把持朝政的傀儡。

第一次不听话，萧砚夺了我一只眼。

第二次不听话，他便要了我的命。

……

从梦里哭着醒来，我浑身都是冷汗，一种极不好的预感在心头疯狂滋长。

白芷正握着我的手，红了眼眶。

良久，我笑着问她：「摄政王那边又传来什么消息了？」

6.

白芷一下子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滚落。

「梁国国君送来书信要求止战和谈，摄政王想让陛下亲自前往边界。」

「陛下不过九岁孩童，如何应付得了那样危险的局面……」

想起梦里场景，我只觉一阵眩晕。

这些时日我只顾着想沈知安，却忘了自己和弟弟的命运始终受一人牵制。

这一世我分明已经极力避免触碰萧砚的逆鳞了。

却不知为何竟还是惹怒了他？

从前只是害我丢掉左眼，没想到这一世他竟打起了弟弟的主意。

我决不允许这件事发生。

「摄政王殿下，你想对我弟弟做什么？」

我愤怒推开王府大门时，萧砚却早已在庭前等候。

他并未看我，自顾自道：

「焱儿已经九岁了，也该担起皇帝职责了，本王此番送他去边境历练，对他的将来定是多有裨益。」

「阿缨你觉得如何？」

我红了眼眶，浑身止不住颤抖：「摄政王没想让焱儿活过十岁吧。」

「算我求求你放过他，无论让我去做什么都可以。」

「杀人？还是配合你演戏？」

我近乎崩溃，萧砚却踱步凑近我，满身都是酒气。

「阿缨，你始终没明白本王为何恼怒。」

他掐住我脖子，认真想了想：

「这样吧，你假死出宫做本王的姬妾，本王便另想一个权宜之策，不碰你的宝贝弟弟。」

「就看长公主舍不舍得出卖自己身子来交换了，嗯？」

「我心狠手辣，而你荒淫无道，我们难道不是天造地设一对贱人？」

被羞辱到极致，我忍不住一巴掌落在萧砚脸上，挣脱他的桎梏，后退了几步。

话出口的瞬间，我彻底明白前世今生萧砚动怒的根源。

「萧砚你疯了吗？！」

他摇摇头，无所谓地笑：「那没办法了，总要有皇室的人去和谈，对方才不会觉得被我朝怠慢。」

「你既不愿意放弃身份委身于本王，那本王只好送焱儿去……」

「我替他去。」

我不怕死地抬眼，竭力稳住声音：

「不知长公主的身份，够不够资格去跟他们和谈？」

7.

五日之后，是我启程的日子。

萧砚草草拨了支十人的队伍，随我一道前往边界。

大抵是我荒淫的名声过于骇人，来城门相送的百姓寥寥无几。

「殿下算我求您，让我也跟着一起去吧。」

白芷哭着拽我衣袖：「边境万分凶险，您若有半分不测，白芷绝不独活！」

所有人都以为此番和谈是我主动请缨要去，只有白芷心里清楚，我不得不这样做。

我笑着伸手帮她理了理乱发：「白芷，我们先前不是说好了吗？我需要你留在皇宫替我保护好焱儿，我肯定会平安回来的。」

白芷终于撒手。

我最后回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城门。

沈知安的婚期就快到了，我此番离京其实也挺好的，至少眼不见就不会难过。

杜茗茗虽蛮横，但我能看出她是真心喜欢沈知安。

沈知安与她过日子，总好过跟着我冒险。

我自嘲一笑。

「长公主殿下请留步。」

回眸去看，杜茗茗正拿着大红的喜帖，扭着腰肢迎面朝我走来。

她歪了歪脑袋，笑得纯良：

「我和知安哥哥即将大婚，宾客的请帖已经送出大半了，我思来想去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才想起原来是忘记给殿下了，若殿下和谈顺利，可一定要早些回来喝我们的喜酒呀。」

我接过喜帖，指尖都在微微颤抖，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现在的神情有多狼狈。

却还是强行扯起一个笑：「那本宫就提前恭贺你们，百年好合。」

沈知安穿婚服是什么样子？

我从没见过。

如果这一世沈知安离开我能有更好的结局，那我愿意放手。

像我这种生活在泥潭里的人，本就不配奢望月光能照在自己身上。

不让月亮沾染尘泥，已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