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大姑明白奶奶的意思,拉着奶奶的手,保证道:“妈,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爸的!”奶奶这才咽下那口气。
奶奶是85岁走的,腮腺癌,折腾了好几年,最后连水都喝不下去了。
奶奶临走时,指着爷爷那屋,瞪着眼睛,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姑明白奶奶的意思,拉着奶奶的手,保证道:“妈,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爸的!”奶奶这才咽下那口气。
爷爷除了腿脚不利索,身体一向很好,可自从奶奶走后,爷爷像被抽走了精气神,状态每况愈下。
有一天,爷爷突然精神起来,还说想吃玉米面饼子。大姑买来,他足足吃了两个。吃完后,他美美地躺下,却再没醒来。
那天距离奶奶离世仅14天。
爷爷年轻时是我们那儿有名的行匠,挑着满是锯末的担子走村串巷。
那天的雨像老天爷捅漏了水缸,爷爷夹着木匠家伙什儿往家跑。雨水顺着狗皮帽檐往下淌,迷得他睁不开眼。
转过老鸹岭时,他突然看见道旁立着间低矮的泥草房,纸窗透着昏黄的光。
“老乡行个方便!”爷爷拍门的手刚挨上门板,里头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门缝里探出张圆圆的脸。
“进来烤烤火吧。”她说话的声音像黄莺般悦耳,爷爷的脸瞬间红到脖子根儿。
跟着姑娘走进屋,只见炕上躺着个老太太,被褥上沾着黑褐色的药渍。
“这是我娘,病三年了……”她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往灶膛添了把豆秸,火苗呼啦啦窜高,舔着铁锅。
姑娘掀开锅盖,拣出两个玉米饼子,塞到爷爷手里:“趁热吃,刚贴的。”爷爷正想说“谢谢”,突然听见里屋传来老妇人的呻吟:“凤儿啊...药...”
姑娘端起锅台上的药碗,就往屋里走,走到一半回过头说:“大哥,吃完就走吧,这病气...”话没说完,听见她娘又咳起来,便三两步走过去,把她娘扶起来,喂药。
雨终于停了,爷爷揣着凉透的饼子往家走。可那个叫“凤儿”的姑娘的音容笑貌,却一直在爷爷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自打那个雨夜后,爷爷隔三岔五就往姑娘家跑。
他帮着修缮漏雨的房梁,给破旧的牛车换新轴,甚至把姑娘家歪斜的篱笆重新立得笔直。
每次临走,姑娘总要往爷的粗布口袋里塞点吃的,有时候是半碗豆渣,有时是几片咸菜,还有时是针脚细密的千层底布鞋。
太奶知道后,特意托人打听了一番,然后拎着擀面杖吼爷爷:“你再也别跟那家人来往了,那家人成分不好,是地主!”
爷爷满不在乎:“成分不好咋了,成分不好就不能好好生活了?”
那年秋天,姑娘的娘去世了,只剩姑娘一个人了。
爷爷帮着姑娘安葬了她娘,然后问她:“凤儿,你愿意嫁给俺不?”姑娘害羞地点点头。
爷爷要娶凤儿,可把太奶奶气坏了,她叉腰大骂:“你这逆子,你要娶她进门,我就死给你看!”
爷爷最终还是娶了凤儿,也就是奶奶。可代价就是没什么彩礼,因为爷爷赚的钱都在太奶那存着呢。
为此,爷爷特别内疚,觉得对不起奶奶。奶奶倒不在意,反而安慰爷爷:“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咱俩把日子过好就行!”
太奶看不上奶奶,指使她干这干那,奶奶从不生气,有时太奶不用吱声,奶奶就提前把活干得利利索索的了。太奶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爷爷有时说太奶,奶奶还劝他:“家和万事兴,多干点活没啥的!”
婚后五年,奶奶接连生下三个女儿,太奶更不满意奶奶了。她把爷堵在屋外,又哭又闹:“这日子没法过了,赶紧把那赔钱货打发走!”
爷爷把木工箱往地上一蹾,发出惊雷般的声响:“谁再敢说凤儿半个不好,我就请他去火塘里吃刨花!”太奶被吓得打了个寒噤,往后缩了半步。
爷爷转身去鸡窝掏俩鸡蛋,给奶奶蒸鸡蛋羹,又顺便把戒子给洗了。
后来奶奶生下父亲,太奶见有儿子续香火,对奶奶的态度也转变不少。
太奶后来卧病在床多年,都是奶奶无怨无悔地给端屎端尿。
大姑偷偷问奶奶:“妈,奶奶当初那么对你,你咋还愿意伺候她?”
奶奶说:“我是跟你爹过日子,你爹体贴我就行呗!”
有了爷爷这个“标杆”,我的三个姑姑都嫁给了善良体贴的人,她们常常聚在一起,回忆起奶奶的教诲,总是感慨万千。奶奶常说:“为人要善良,对人要真心,日子才能过得踏实。”这些话,成了她们一生的信条。
父亲也跟爷爷一样,特别疼爱母亲,我家虽不富裕,可是一家人和和气气,其乐融融。母亲姐妹三个,作为大姐的她,是三个人中气色最好,最年轻的一个。
老屋的月光依旧照着那对褪色的藤编蒲团,像许多年前奶奶盘腿纳鞋底时洒下的银线。爷爷的刨子静静躺在窗台,木纹里嵌着岁月的年轮,仿佛在诉说着未尽的相思。
村里人说,爷爷是踩着奶奶的脚印走的。就像他年轻时总爱挑着木匠担子追在奶奶身后,泥泞里踩出的两串脚印,深深浅浅却始终并行。
那日他咽下的玉米饼子,分明是咽下了人间的最后一口烟火,急着要去追那个在灶台前给他烙饼的身影。
他们合葬的山坡上,野生的蒲公英开成一片星海。春风吹过时,总有两簇绒球同时飞向天空,像月老当年漏系的红线,终于在天际织成了比翼的云。
墓碑上并排刻着的名字,比任何婚书都庄重——五十年风雨浇铸的笔画,每一道沟壑都是情话的注脚。
三姑在墓前烧纸时总念叨:“爹娘这辈子,把'情'字刻成了连理枝。”火苗舔舐着黄纸,恍惚映出奶奶年轻时温婉的笑靥。大姑突然明白,母亲临终前颤抖的手指,不是托孤,而是急着要把藏在皱纹里的半生温柔,说给等在时光那头的人听。
如今每当我路过老鸹岭,总看见两棵歪脖子槐树在风雨中交颈。树皮上的沟壑像极了老人牵手的皱纹,根系在地下紧紧缠绕——原来最深情的告白,是把生离死别都过成相守,让黄土掩不住的相思,长成大地永恒的心跳。
(本文声明:文章来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对部分情节做虚构处理,旨在传播正能量,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请理性看待。)
来源:北斗星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