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固自然从物理视角看唐诗的“合理之美”

360影视 欧美动漫 2025-05-09 08:00 2

摘要:物理和唐诗,其对立统一就如同感性与理性,让人觉得瞻之似远、忽焉已近。曹则贤教授的新作《物理视角读唐诗》一书,独辟蹊径地从物理学角度对唐诗中的经典名句进行解读。在感性和理性的互相映照间,于众多的唐诗探索之旅中,别出机杼。

▌张丽

物理和唐诗,其对立统一就如同感性与理性,让人觉得瞻之似远、忽焉已近。曹则贤教授的新作《物理视角读唐诗》一书,独辟蹊径地从物理学角度对唐诗中的经典名句进行解读。在感性和理性的互相映照间,于众多的唐诗探索之旅中,别出机杼。

参考重力场中与无重力环境中火苗的形状,就可以理解“大漠孤烟直”用词之精准。

很多诗人描摹过荡漾的水波,其形态都符合物理中的第一类贝塞尔函数。

《物理视角读唐诗》曹则贤 著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

正负电子对的产生与湮灭。唐诗中反复吟唱的“生灭”,物理世界中也有。

充满诗意的物理学家

本书作者曹则贤是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研究员。“百度百科”中,对曹教授研究方向的介绍是:薄膜生长技术、过程与机理;新材料探索;水科学;低温等离子体,凝聚态表面;微结构与量子力学。对很多高中以后就告别“物理”这门课的普通读者来说,这一长串的科学术语,是不是达到了“每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看不懂”的效果?不过,且慢发蒙,曹教授还是一位知名科普作者,他渊博的学识与幽默风趣的语言风格,让阅读本书成为一件身心愉快的事情。

其实物理与诗歌的距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远。2002年《新华文摘》第一期转摘了著名华裔物理学家、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李政道先生的文章。文中他认为“物理”一词来源于杜甫的《曲江二首》。诗云:“细推物理须行乐,何用浮名绊此身”。虽然对李政道先生的此番考证人们见仁见智,但足以证明作为物理大家,他对杜诗很熟悉,从专业的角度对二者关系进行过思考。

不仅在中文世界里,放眼国际,一些物理学家也颇有诗人情怀。本书作者曹则贤教授在序言中告诉读者:巨擘级的物理学家,比如麦克斯韦、玻尔兹曼、哈密顿、外尔、薛定谔等,都是不错的诗人,连海森堡这样拙于文笔的物理学家都写诗。发现了四元数的爱尔兰数学家、物理学家哈密顿——这个每一刻都有人在书写的伟大名字,年轻时和英国著名诗人柯勒律治是笔友,一辈子都在感叹他的数学和物理天赋耽误了他当诗人。外尔,一个数学全才,规范场论的创始人,其在《古典群》这本物理学家必读的数学书之序言中写了一段诗:第一句用英文写道,“上苍给我的写作套上外语的枷锁,那不是对着我的摇篮哼唱的语言”;第二句则用德文感叹,“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梦到自己胯下无马还一路驰骋的人啊都知道”。

行文至此,作为一个普通人,一个物理考试成绩在各门功课中垫底的人,一个对麦克斯韦妖、薛定谔猫等物理学四大神兽心向往之的人,读到这些物理巨擘的诗作,其实内心是不无沮丧的。那种智商被深深碾压,毫无翻身之力的感觉是如此哭笑不得——是的,连量子物理发展史都读起来要来回翻、费劲想的人,看着那些闪闪发光的名字,他们不仅在物理的天空中熠熠生辉,甚至还要诗意地在感性的世界飘荡,让我等凡人陡增感叹。

合理之美的慰藉

深感智商不够用的痛苦,要靠诗歌之美来化解。从文学、从历史角度看唐诗的论述已如汗牛充栋。但用物理的眼光解读诗作中的事实、逻辑与用词,将声学、光学、量子力学、测量科学等多个领域知识展现的文章可一点都不多。这种跨学科的探索,不仅拓宽了唐诗研究的视野,也赋予了物理学更多的人文色彩。这种从理性到感性的探究,不仅让读者从一个新的角度认识唐诗,也让今人得以窥见古代诗人的另一面——他们既是饱含激情的文人墨客,亦是拥有敏锐科学直觉与洞察力的自然探索者。用物理的视角看诗歌,你会意识到唐诗的影响之所以历经千年而不衰就在于其内蕴的美——合乎自然之理。

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为例。绝大多数人上语文课时多半听老师讲过这一联的妙处;再加上《红楼梦》中,香菱学诗一节曾大大地叹过“直”和“圆”字从何处想来,普通读者再看这十个字,恐怕就生发不出更多的感想了。但是,本书从物理的角度,告诉读者王维的写法非常符合科学,虽然他从来没学过物理。这是因为,孤烟能够呈现垂直的形态是因为重力,如果没有重力,就会跟声音一样,呈半球状往外扩散。重力在局部完美地与平静地水面相垂直,空气压力在上方变小,烟优先往上扩散。物理学上的门罗效应可以完美地替王维向香菱解释,为什么此处用且只能用“直”这个字。

所以,在文学家看来,王维的诗,用字简单,含义隽永。而用物理学的眼光来看,则是维度越高的存在其内涵越是集中于其表面——深沉是维度少的表现。这也是民谚中“真佛只说家常话”的道理。本书作者告诉我们,参考维球的体积公式就能明白王维的写作特点乃至他这个人的性格逻辑。

不仅仅是唐诗中的有形之物可以被格物致知,就是那些精神层面上的情绪也离不开物理学。本书中在诠释“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这两句时,用到了热力学中熵的概念。因为时间是单向性的。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一个闭合体系其熵恒不减少。熵表示混乱度,一个熵达到了最大的孤立体系,就死寂了。熵增加的方向,即是时间的方向,这是生命挣不脱的宿命。恰如奥古斯丁在《忏悔录》中所说:“时间是什么,没人问我的时候我可明白了;但一旦有人问我,我就不知道说啥好了。”

细推物理是一种快乐

说实话,当物理作为一门课存在的时候,恐怕能从中感受到乐趣的人并不多。当“物理小车”“电磁线圈”和各种常数公式充斥在演算纸上的时候,哪个学生没有对牛顿、法拉第们生出过深深的怨念?至于唐诗乃至古汉语,则是开了窍的会真喜欢,一窍不通的也真痛苦。诗意的文字是流动的,是一百个人眼中有一百种读法的,人人皆可以批阅增删的;但物理公式和常数们则存在于另一个极端,它们是恒定的,是不以任何人的喜好热爱为转移的。真正的物理,简洁得容不下哪怕一个字符的冗余,理性得可以击碎人类任何妄念,但与此同时,它又是最稳定、最可靠、最诚实的证人,用一个个格物致知之理,告诉后来人,文学史上那些看似汪洋自恣、不拘一格之人其实会精深入微地观察生活、严谨地炼字造句、一丝不苟地书写人生。

本书作者在自序中谈到,写诗,无外乎写景、情、事、理。写景要美,写情要感人,叙事要条理清楚,喻理则要见高明之处。能将“景、情、理”糅合起来使之交融无痕的,便是诗人中的翘楚。诗歌体现美学的传承与智慧的传承。为此,要满足的一个不可或缺的条件是“合理”,即合乎自然之理。作为最喜欢在诗中用物理二字的唐代诗人,杜甫《盐井》一诗中的“物理固自然”,可以说为“物理”这门学科提供了正确定义;《曲江二首》中的“细推物理须行乐,何用浮名绊此身”,则指出了学者应有的情怀以及学习、研究时应有的态度;《秋日寄题郑监湖上亭三首》(其三)中“挥金应物理,拖玉岂吾身”,对世间人和物盛衰兴亡的规律发出了喟叹。

一千多年前,还没有数学公式、物理定律,唐朝诗人想的只是把情与景尽可能忠实而又优美地表现出来,那些能够刻入文化基因的诗作,本身就符合自然、顺应物之理。用这样较真的精神去看待诗歌、看待艺术,从物理的角度,本书带领读者去发现和探索,最终认识到诗作里的事实、逻辑与用词是多么自洽。而这个过程,就像是在破案,破解诗仙诗圣和物理大牛们联手打造出来的谜题。本书提供了一种解题思路,举一反三,也许读者们还可以结合化学、数学、经济学等各种学科,跨界破解古圣先贤们那些欲言又止的心路。

读罢本书详解的43首唐诗,既会为如此有趣的科普书击节赞叹,也会产生更深一层的思考。我们的文学史、科学史太需要这样既专业又跨界的书写了。无论成人还是青少年,如今被各种长短视频平台上良莠不齐的信息包裹着,哪怕是正经学问,有时候也不得不先由轶闻八卦包装一下,然后才能吸引到粉丝,才能借着这些“不正经”来传播“正经”。《物理视角读唐诗》这本书没有八卦,也不渲染什么情绪,就是老老实实讲理论。但谁又能说,这份朴拙不是最为通达之物理呢?

来源:北京日报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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