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下其他人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乖乖跟在后面学至于那些难听的传言,她根本懒得理会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在晚饭时彻底爆发裴月芝好好地在队伍里排队打饭结果周围的人看见她,立刻像躲瘟疫似的散开"就是她!听说有皮肤饥渴症,指不定什么怪病呢,离远点!"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这下其他人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乖乖跟在后面学
至于那些难听的传言,她根本懒得理会
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在晚饭时彻底爆发
裴月芝好好地在队伍里排队打饭
结果周围的人看见她,立刻像躲瘟疫似的散开
"就是她!听说有皮肤饥渴症,指不定什么怪病呢,离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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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里突然炸开一声尖锐叫嚷,像往平静湖面投下深水炸弹。
打饭阿姨僵在原地,饭勺悬在半空进退两难,刚刚插队的学生早没了踪影。
裴月芝勾了勾唇角,那抹笑意淡得近乎凉薄。
她径直上前接过饭菜,在众人的窃窃私语里找空位坐下,慢条斯理地用餐,仿佛周遭的喧嚣与她毫无关系。
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倒像是坐实了那些恶意揣测。
议论声瞬间拔高了八度。
"听说她是从北京转来的,指不定在那边惹了多大的事,待不下去才来湘城。"
"一个女生学物理?我看就是冲着系里男生多来的。"
"装什么清高,恶心死了!"
刺耳的话语一波接一波,裴月芝却依旧安静吃饭,节奏没乱半分,仿佛戴着隔音耳塞。
就在这时,一片阴影笼罩住她的餐盘。
李安平端着同款饭菜在对面落座,脸上挂着招牌式的憨厚笑容,完全无视旁人异样的目光。
"月芝,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我肯定信你。"
"咱们同校这么久,我还能不清楚你的为人?什么皮肤病,纯粹是瞎编乱造。"
裴月芝垂眸搅动着饭菜,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她敷衍地点了点头,语气听不出情绪:"谢了。"
李安平没察觉异样,兴致勃勃地打开玻璃罐,将腌菜推到她面前:"尝尝看,我妈自己腌的,可好吃了。"
自打他坐下,四周立马围来一圈看热闹的人。
大家都等着看这位物理系的高冷女神,在声名狼藉之际,会不会对示好的人露出点好脸色。
但裴月芝压根没抬头,继续专注吃饭,对递来的腌菜视而不见。
李安平接连尝试几次,都碰了钉子。
哄笑声顿时此起彼伏。
"得了吧,人家根本不稀罕你献殷勤!"
"还以为能当回英雄,结果热脸贴了冷屁股。"
"赶紧走吧,别被传染什么怪病。"
嘲讽声中,李安平涨红了脸,压低声音近乎哀求:"给我个面子,就尝一口?"
裴月芝刚好放下碗筷,抬头露出个明艳的笑容,却让人心底发凉。
"散布那些谣言,就是为了让我吃你家腌菜?"
"昨天在食堂,我一眼就认出是你在搞鬼。"
"皮肤饥渴症这个词确实容易误导人,但稍微查证下就知道,这是心理疾病。"
"我来西南科大,是因为父母在这里相识,他们为了戈壁基地的科研工作,在我小时候就牺牲了。"
"这些年我独自长大,来这里是为了完成他们的遗愿,不是像你传的那样。"
"本来不想解释,但不想大家被误导,影响我的学习生活。"
"要是还有别的谣言,麻烦拿出证据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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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月芝撂下话,无视现场呆若木鸡的众人,以及黑着脸的李安平。
她抄起空空如也的不锈钢饭盒,大步走向水房,利落地冲洗干净。
“父母都牺牲了?原来是烈士子女啊!”
“8 岁就和爸妈天人永隔,也太惨了。家境这么苦,成绩还这么牛,真的绝了!”
“话不能听她一面之词吧?皮肤饥渴症到底是啥玩意儿?”
“我可知道这病!我妈是医生,说这病主要是小时候缺爱导致的…… 之前跟你们说,一个个还不信!”
“
我去,李安平这是追不到就想搞臭人家,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裴月芝把这些议论声远远甩在身后。
活过一世才懂,时间比什么都珍贵。
她可不想把一分一秒,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这场闹得沸沸扬扬的谣言,不到一天就偃旗息鼓。
第二天,裴月芝雷打不动早起,抱着小马扎守在男生宿舍门口等集合。
“她就是物理系那个女生吧?我听说……”
“赶紧走,别打扰人家。”
路过的人依旧频频侧目,却没人敢再上前搭话。
裴月芝心里清楚,大多数人本质不坏,只是容易盲目跟风。
他们判断事情全凭道听途说,等酿成大祸才知道后悔。
从那以后,军训生活彻底回归平静。
再也没人找教官闹着换位置,也没人在她背后嘀嘀咕咕。
甚至有人跟她对上视线时,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愧疚。
而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李安平,反而成了众矢之的。
“去去去,别来这儿碍眼。”
“离我远点,没地儿给你坐。”
军训休息时,大家都在树荫下乘凉,只有李安平抱着小马扎,傻站在大太阳底下。
不管他想往哪儿凑,都会被人嫌弃地赶走。
裴月芝冷眼旁观,心里没有一丝同情。
毕竟按李安平的剧本,现在该被孤立、被嘲讽的人是她。
他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上演英雄救美。
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可怜。
一晃五个月过去,湘城早早入了冬。
和北京干冷的气候不同,湘城的湿冷像针尖,顺着衣领袖口往骨头缝里钻。
冷得厉害时,人连牙都控制不住打颤。
直到这时,裴月芝才明白那句 “屋里太冷,出去晒晒太阳” 的深意。
每天起床和睡觉都成了煎熬,只有正午阳光最足的时候,她才敢捧着书出来。
在太阳底下写写算算,好歹能让冻僵的手指灵活点。
这天,她照旧蹲在宿舍楼下花坛边,一手扒拉算盘,一手奋笔疾书。
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多了个人,直到对方突然开口:“同学,这个地方为什么要用广义相对论方程?”
冷不丁的声音吓得她一激灵,转身发现是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
裴月芝松了口气,耐心解释:“我想研究飞行器在超高速或强引力场中的运动,这个方程能描述引力和时空弯曲,应该能帮到我。”
老先生顿时来了兴致,两人就这么站着聊了起来。
不知不觉,太阳慢慢西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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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棒了!真不错!”
老人跟裴月芝聊得热火朝天,他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连说了好几个 “好”。
“你跟我以前一个学生特别像,学习刻苦又爱琢磨,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还记不记得当初的梦想。”
老人说着,眼神飘向远方,语气里满是怀念和遗憾。
过了会儿,他回过神,看着正在收拾书本的裴月芝,语气温和地提醒:“小同学,天都黑了,赶紧回家吧。”
多亏老人帮忙解决了困扰自己好久的难题,裴月芝心情好得不得了。
一听这话,脸上立刻绽开灿烂的笑容,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她往后指了指黑黢黢的宿舍楼:“没事儿,我就住这儿。”
老人盯着黑洞洞的楼道,一脸惊讶。
他扶着眼镜框,难以置信地问:“学校不是放寒假了吗?你怎么还留在这儿?”
裴月芝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语气平静又坦然:“家里没亲人了。”
听到这话,老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但很快又追问:“那你怎么解决吃饭问题?食堂工作人员都放假了,没地方做饭啊。”
裴月芝抱着书本和算盘,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缩了缩脖子,把袖子里的手往回抽了抽,指着校外耐心解释。
“那边每隔几天,就有个老爷爷挑着扁担来卖糯米糍粑,他来的时候,我和其他留校的同学就去买,回来用热水泡开就能吃。”
老人在原地转了一圈,四下打量。
“那你们怎么烧热水?”
裴月芝挠挠头,没说实话,只回了句:“有卖热水的。”
跟老人道别后,裴月芝回了宿舍。
这会儿她才感觉到肚子饿得咕咕叫,这才惊觉自己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她走到墙角提起热水瓶。
轻飘飘的,里头空空如也。
裴月芝拎着热水瓶,从书桌上空的麦乳精罐子里摸出两枚一角硬币,转身出了宿舍。
她提着热水瓶,出宿舍大门右转,进了另一栋楼。
爬上三楼,最里面的宿舍门敞着,门上贴着张纸,写着三个大字 —— 卖热水。
一个留着短发、长着娃娃脸的女生,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口嗑瓜子。
她身后的宿舍插座上插着热得快,底下一大桶水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见有人来,女生眼皮都没抬,只是敲了敲门上的字。
“一壶热水两毛钱,自己打。”
裴月芝习以为常。
“美芳,又换大桶了?你可记得及时加水,要是水位不够干烧,容易出危险。”
周美芳不耐烦地挥挥手。
“知道啦!每天来打热水的人那么多,我忙得脚不沾地,哪有干烧的时候?也就你来得晚,这桶水刚烧开。”
“整天算题算得连饭都顾不上吃,今天好歹吃顿热乎的吧,你上次打热水还是昨天呢。”
她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壳,拉开抽屉,拿出两块酒心巧克力塞给裴月芝。
“快过年了,吃点好的。”
裴月芝打好热水,从宿舍楼出来。
天空已经布满星星。
寒风呼啸而过,冻得她直打哆嗦,赶紧拉紧了衣领。
她抬头望着满天繁星,轻声说道:“爸爸妈妈,快过年了,你们在那边还好吗?”
“我在这儿遇到好多人,他们都说我和你们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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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月芝在寒风里站了好久,鼻尖冻得通红。
她吸了吸鼻子,转身走进宿舍楼,完全没注意到远处树下,那个穿着风衣的高大身影。
谢晏漳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她的背影,哪怕心里像被刀割,也没上前一步。
回到宿舍,裴月芝把上次剩下的半块糍粑丢进搪瓷缸,倒满热水,盖上盖子。
热气在缸里打转,她把手贴在缸壁上,这才感觉身体慢慢回温。
歇了会儿,她脱掉外套,裹上被子,刚暖起来的身子,又被潮湿的冷气包围。
她打了个哆嗦,把茶缸抱进被窝。
直到茶缸都凉了,被窝里才有了点热气。
她随便扒拉了几口,把剩下的温水喝完,蜷在被子里沉沉睡去。
睡梦中,她好像回到了上辈子那段孤独的日子。
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房间,没人说话,也没地方可去。
偶尔有精神的时候,她就去找谢晏漳,却总是吃闭门羹。
裴月芝不明白为什么会做这种梦,她拼命挣扎,想从梦里逃出来。
可梦里的自己就像一团水草,死死缠住她,拽着她往下沉,耗尽她所有力气。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温柔的声音:
“月芝,醒醒,我是妈妈,妈妈来看你了。”
一瞬间,所有的寒意都消失了。
她仿佛来到一座温暖的小岛,阳光透过树枝洒在身上,就像被妈妈抱在怀里。
“妈妈…… 妈妈……”
裴月芝不停地念叨着,还能感觉到有人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满是疼爱。
噩梦过去,她陷入更深的睡眠,呼吸渐渐平稳。
谢晏漳坐在床边,轻轻把她垂落的头发别到耳后,又仔细掖好被角,就像以前无数次做的那样。
他盯着裴月芝熟睡的脸,很久都没动。
从很久之前,他就查好了西南科大的寒假时间。
之后,每趟从湘城开来的列车到站,他都会守在火车站最显眼的地方。
他想着,说不定月芝回来,第一眼就能看见他。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等到了见他就躲的李安平,等到了北京初雪,等到了什刹海结冰。
他一遍遍路过滑冰场,总觉得人群里有个身影很像她,可每次都不是。
他以为,过年的时候她总会回来吧。
但眼瞅着腊月二十三都要到了,他实在等不下去了。
来到湘城,才发现裴月芝的日子过得这么苦。
可就算再难,她也没打算回去。
“月芝,你可真够倔的。”
谢晏漳轻声说了句,声音消散在夜色里。
她对他狠心,对自己也狠,宁愿吃苦,也不愿回头。
曾经,他盼着裴月芝能分清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亲情还是爱情。
现在她好像想明白了,也彻底放下了,痛苦的人却变成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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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月芝一觉睡到自然醒。
睁开眼时,正午阳光已经顺着窗帘缝隙溜进房间,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金灿灿的光束。
她迷迷糊糊伸手去够手机,结果拽出一件羊毛衫。
掀开被子才发现,整套穿搭整整齐齐叠在被芯里,裹着体温还带着余温。
她瞬间清醒,盯着衣服直犯嘀咕:“我昨晚有把衣服塞被窝里?”
虽然满心疑惑,她还是麻溜套上这堆 “暖宝宝套装”。
套好卫衣牛仔裤,她抄起复古搪瓷脸盆,直奔水房。
生锈的水龙头拧得她虎口发麻,先是 “咔咔” 两声喷出冰碴子,接着才淌出混着碎冰的冷水。
她特意少接了半盆,想着回宿舍兑热水能省点事。
可拎起热水壶的瞬间,她就察觉到不对劲 —— 这重量不对啊!
“满的?”
裴月芝猛地放下水壶,把门窗锁扣检查了个遍,全都完好无损。
她屏住呼吸,猛地拉开吱呀作响的衣柜门。
除了几件挂着的衬衫,里头空空如也。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可那种诡异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作为骨灰级唯物主义者,就算重生回来,她也不信老妈能托梦送温暖、灌热水。
但有人趁她熟睡潜入房间,这事细思极恐。
目光扫过掉漆的宿舍门,她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掀开麦乳精铁盒。
原本空荡荡的罐子,此刻沉甸甸的 —— 塞满了皱巴巴的纸币和硬币。
裴月芝眉头拧成麻花,摸出两枚硬币揣兜里:“得,原本装一把锁,现在得装两把了。”
潦草洗漱完,她裹紧羽绒服,锁门直奔校外。
在 24 小时营业的连锁澡堂痛痛快快冲了个热水澡,蒸腾的热气仿佛带走了所有疲惫。
对着老式吹风机折腾半天吹干头发,她踩着满地落叶往回走。
南方的冬天难得见雪,路边小草还泛着绿意。
刚从小卖部买完防盗锁,就撞见蹲在路边喘气的周美芳。
大红色塑料桶堆得满满当当,活像座小山。
“美芳,又搞什么大买卖呢?”
周美芳摘下毛线手套,哈着白气活动手腕:“天冷都懒得出门,我囤了点泡面饼干,放宿舍当小卖部。”
“薄利多销,多赚点零花钱。”
裴月芝知道她不容易,父母早逝,全靠爷爷捡废品供她上大学。
连寒假车票都舍不得买,把钱全寄回家,自己留校继续摆摊。
既然碰上了,搭把手是必须的。
两人一人拎一边,沉甸甸的水桶突然没那么重了。
刚进校门,远处宿舍顶楼突然腾起滚滚黑烟。
周美芳脸色骤变:“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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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月芝心里猛地一沉。
两人直接把手里的奶茶和外卖袋甩在路边,撒开腿就往宿舍楼狂奔。
等跑到楼下时,火势已经不可控了。
三楼最靠里的窗户,黑烟正像煮沸的墨汁般往外涌。
虽然是寒假,留校的学生没几个,但楼底下还是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着火了!赶紧救火啊!”
不少人抱着洗脸盆,接满水就往楼上泼。
人群里也混着阴阳怪气的声音。
“这不是周美芳的宿舍吗?她那个廉价热得快一看就危险,这下不得被学校处分?”
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裴月芝下意识看向周美芳,只见她脸涨得通红,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但还是硬撑着回怼:“说谁呢!找我借热水的时候怎么不嫌弃危险?而且我出门前根本没开热得快!”
话还没说完,“砰” 的一声,宿舍的玻璃突然爆裂。
锋利的玻璃碴子四下飞溅,人群吓得慌忙后退,这时窗口探出个戴着红围巾的女生。
她被浓烟呛得直咳嗽,大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拼命挥舞着手臂。
“救命!谁来救救我!”
裴月芝和周美芳对视一眼,同时扯下外套,转身冲进一楼水房。
浸透冷水的外套裹在身上又湿又沉,可她们根本顾不上这些。
周美芳二话不说往楼上冲。
裴月芝则冲向配电室,一把拉下整个宿舍楼的总电闸。
楼梯的木质扶手已经被火焰吞没。
裴月芝捂着口鼻,贴着墙根快速往上爬,躲避着乱窜的火苗和不断掉落的燃烧物,终于冲近周美
芳的宿舍,却撞见惊险一幕 ——
周美芳一只手死死抓着烧黑的窗框,另一只手正用力拽着窗外的女生。
那女生竟然想跳楼逃生!
裴月芝想都没想,冲过去拽住女生的另一只手。
两人咬着牙,总算把被浓烟熏得意识模糊的女生拉了上来,裴月芝摘下手套,捂住她的口鼻。
还没等她们松口气,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断裂的房梁轰然坠落,彻底封死了唯一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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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谢晏漳抱着刚采购的零食日用品,满心想着和裴月芝好好聊聊。
远远望见校园方向浓烟滚滚,他心里 “咯噔” 一下,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窜。
攥着塑料袋的手骤然收紧,撒腿就往宿舍楼狂奔。
还没跑到警戒线外,就听见人群议论声炸开:
“裴月芝和周美芳进去好久了,不会出事吧?”
“疯了吧?这么大火还往里冲!”
谢晏漳感觉耳膜都在轰鸣,一把拽住旁边的女生:“我是裴月芝哥哥!她还在火场里?”
女生刚点头,他就像颗出膛的子弹,一头扎进火海。
浓烟几乎要把人撕碎,裴月芝知道硬冲就是送死,必须灭火!
眼角余光扫到床下,可乐瓶的红色 logo 格外刺目。
她猛地拉开周美芳的储物柜,两箱可乐整整齐齐码在里面。
抄起瓶子就往火苗最旺的地方砸:“快!”
周美芳急得跳脚:“五毛一瓶啊!”
焦糖被高温炙烤的焦糊味瞬间弥漫,裴月芝扯开嗓子喊:“二氧化碳阻燃!糖分能形成隔离膜!”
“再来!不够!”
周美芳咬牙拆箱,玻璃瓶接二连三地飞出去:
“五毛!一块!一块五!姐今天烧钱买命!”
两人把昏迷的室友架在中间,腰间别满可乐瓶,边砸边往前冲。
跌跌撞撞扑倒在草坪上时,新鲜空气灌进火辣辣的肺,才后知后觉捡回条命。
消防车已经到位,水枪喷成白茫茫一片,室友也被抬上了救护车。
周美芳瘫在地上哀嚎:“完犊子!学没得上了,钱也打水漂,爷爷的医药费咋办?”
裴月芝刚要安慰,围观人群突然骚动:“裴月芝!你哥冲进火场找你了!”
她猛地抬头,盯着被水雾笼罩的宿舍楼。
这么小的空间,怎么会没碰到谢晏漳?
正愣神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冲出火场,怀里还抱着个晕倒的女生。
谢晏漳把人交给医护人员,转身就朝她冲过来。
“谢……”
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被死死箍进怀里。
男人的声音抖得厉害:“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手臂几乎要勒断她的肋骨,体温透过湿透的衣服灼烧皮肤。
裴月芝挣扎着推他:“松开,别这样……”
过了好久,谢晏漳才缓缓松手,眼底全是破碎的光:“月芝,你真这么不想见我?我……”
她没接话,扯开黏在身上的湿衣服,转身拉起周美芳:
“别急,学校会调查清楚的,不会让你背锅。”
周美芳抬手抹了把脸,参差不齐的短发焦黑卷曲:
“再抱会儿,我连创业计划都想好了。”
“钱没了再赚!被开除就去沿海摆摊,带着我爷当老板。”
“你宿舍收留我呗?”
裴月芝终于笑出声:“行啊。”
“先把剩下的可乐捡回来,让人顺走又亏了。”
“好嘞!”
两个女孩相互搀扶着走远,影子在夕阳里越拉越长。
谢晏漳站在原地,看她们消失在拐角,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
原来被人抛下的滋味,比火场的浓烟更呛人。
弯腰捡起散落的零食,他轻手轻脚把东西放进裴月芝宿舍。
最后,在草稿纸上写下两行字:
“月芝,家永远是你的退路。”
“我会守着这个家,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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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月芝和周美芳拎着水桶回到宿舍时,谢晏漳早没了人影。
只有那张草稿纸上,两行刚劲有力的字迹,孤零零地躺在那儿。
裴月芝走到桌前,盯着熟悉的字迹,心里平静得像面镜子。
家?
对她而言,家从来不是某个固定的地方。
以前,她把谢晏漳当成自己的全部,拼尽全力想抓住,最后却一场空。
现在,只要能让她觉得踏实自在的地方,都能算作家。
裴月芝撕下那张草稿纸,折成纸飞机,推开窗户放飞出去。
“谢晏漳,以后各自好好的吧。”
她轻声说了句,纸飞机也随着风飘远。
楼下的谢晏漳仰头看着,纸飞机晃晃悠悠落下来,停在脚边。
风刮在身上,比刚才更冷了,冷得他想逃回那个炽热的七月。
要是能回到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该多好。
......
两天后。
被救出火场的两个女生都醒了。
裴月芝和周美芳买了些东西,去医院看望她们。
听说是谢晏漳救出来的那个女生,小时候有过火灾阴影。起火时大家都往外跑,她却吓得躲进柜子里,火势变大后更不敢出来。
好在谢晏漳去找裴月芝时,听到了柜子里的敲击声。
也幸好,裴月芝有能力自救。
等她们到了戴红围巾女生的病房,学校的人正在询问情况。
“你确定是周美芳同学私自用违规电器赚钱,因为没看好才引发火灾的?”
病床上的女生脸色苍白,轻轻点了点头。
“是...... 我当时想去买热水,就看到水桶里的水烧干了,我刚要走,火就着起来了......”
周美芳一听这话,火冒三丈,立刻叉着腰,指着女生反驳:
“你别乱说!我走的时候明明拔了插头,还锁了门,你怎么进去的?”
女生被突然出现的周美芳吓得一哆嗦,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学校领导皱起眉头,出声制止:“同学,先冷静一下,学校一定会把事情查清楚。”
周美芳气得胸脯上下起伏,死死盯着病床上的女生。
女生低着头,根本不敢和她对视。
裴月芝拽了拽周美芳的袖子,给她递了个安抚的眼神。
然后把带来的东西放在床边,从袋子里拿出一瓶可乐递给女生,语气温和:“别紧张,有什么就实话实说,老师肯定会处理好的。”
说完,她转头看了眼周美芳,接着道:
“要是真因为她疏忽忘了拔插头,那你也是受害者,不用怕她。来,尝尝这个。”
裴月芝拧开可乐瓶盖,硬塞到女生手里。
女生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了,我喝这个容易打嗝。”
裴月芝像没听见似的,又把可乐往她手里塞了塞。
“拿着吧,这可乐可不便宜,一瓶五块钱呢,放久了气跑了就不好喝了,周美芳平时卖这个都舍不得喝。”
她语气轻柔,听起来就像在劝人别浪费。
突然,她话锋一转:
“对了,你之前什么时候喝过可乐?”
女生被问得一愣,脸 “唰” 地红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还是裴月芝替她开了口:“火灾那天,在周美芳宿舍里,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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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生原本涨红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裴月芝从床边起身,重新走到周美芳身旁。
"咱们假设,周美芳说的全是为了甩锅,那她离开宿舍时,热得快没拔,门还敞着。"
"可等你到了,发现水桶里的水烧干了,想走的时候火就着起来了。你当时就在门口,完全有时间跑出去,为什么不跑,反而守着门,最后还跳窗了?"
裴月芝没急着追问,就这么静静盯着那女生,等她回应。
"我... 我当时太慌了,我..."
女生脸色煞白,嘴唇直打颤,话都说不利索。
"不对。起火的时候,你根本不在门口,甚至都没第一时间发现着火。那你当时到底在哪?在干什么?"
"你去烧热水,既不盯着水桶,也不离开房间,同学,你不打算解释下?"
女生低着头,咬着嘴唇,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负责调查的两位老师对视一眼,显然也察觉到不对劲。他们来就是为了查清真相,索性没出声,让裴月芝继续问。
裴月芝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低头不语的女生,轻轻叹了口气。
"三楼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要不是周美芳冲进火场拉住你,你现在恐怕就不只是被烟熏晕,受点轻伤这么简单了。"
话说到这份上,裴月芝觉得没必要再追问了。可病床上的女生只顾着哭,一句话都不说。
她脸色渐渐冷下来。
"如果你不想说,那咱们就当周美芳说的是真的 —— 她拔了电源、锁了门,咱们重新捋一遍..."
"别问了!"
女生猛地抬头,满脸泪痕,眼神里全是懊悔和无助。她死死攥着可乐瓶,突然抬手扇了自己两巴掌。
"都怪我!全是我的错!"
"我本来想去打点热水,可周美芳不在,宿舍门锁着。我一开始想走的,可... 那门锁太旧了,前两天就快掉下来,我晚上都不敢睡觉..."
"我就随手晃了两下,结果锁真掉了。当时水桶里没水,热得快还插着,我不想白跑一趟,就自己接了壶水倒进去烧。我真没想到会着火..."
裴月芝看向周美芳,等她表态。
周美芳抿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一壶水倒进去,都没没过加热圈。"
这话一说,裴月芝就明白了。周美芳只想还自己清白,弄清楚火灾真相,至于其他的,她不想追究。
女生的这番话,足够学校判定责任了。至于床底下那个可乐空瓶,两人都没再提。
很快,学校就公布了火灾调查结果。
周美芳寒假留校期间,违规使用电器盈利,间接导致火灾,给予记大过处分。
那女生未经允许进入他人宿舍,私自使用别人物品,管理不当引发火灾,给予留校察看处分。
这场风波总算平息。
裴月芝又恢复了往日在宿舍楼下写写画画的日子,只不过,她上铺多了个周美芳。
那天买的两把锁,最终也没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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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裴月芝窝在宿舍桌前,台灯散着昏黄的光。她低头记账,算盘珠子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吱呀 ——" 宿舍门被推开。
周美芳顶着新烫的短发,大墨镜架在脸上,套着件锃亮的皮夹克,腋下还夹着个黑色手提包。
这造型,活脱脱像个刚暴富的中年老板。
裴月芝闻声转头,差点笑出声:"大晚上还戴墨镜,不怕撞墙啊?"
周美芳毫不在意,把墨镜往头顶一推,大大咧咧地往裴月芝床上一坐。
她拉开手提包,掏出个板砖似的大哥大,得意地冲裴月芝扬了扬。
裴月芝立马放下笔,接过大哥大惊呼:"哇!周总这是去沿海镀金了啊,直接鸟枪换炮!"
"哈哈!" 周美芳笑得夸张,学电影里的大哥抹了把鼻子,"猜猜这玩意儿多少钱?"
裴月芝转了转眼珠,试探着说:"一万五?"
上辈子她就买过大哥大,现在故意往高了猜 —— 这玩意儿总不会还涨价吧?
周美芳撇着嘴晃手指:"再猜猜?"
"两万?"
"两万六千八!初装费六千,月租一百五!"
"这么离谱?!" 裴月芝瞪大眼。要知道,现在普通家庭一年收入才千把块,周美芳这么大手笔,肯定赚翻了。
她赶紧抓住周美芳的手:"你没干违法的事儿吧?可别乱来啊!"
周美芳拍开她的手:"说什么呢!我可是守法公民,就赚了十来万。买这个是怕我爷联系不上我。"
裴月芝松了口气。
"等我赚够一百万,先给你买台计算机,省得你天天扒拉算盘,手指都磨破了。听说沿海那边叫它电脑,看看是机器快还是你快!"
裴月芝笑着说:"那我可记住了,等你成百万富翁,可别赖账。"
笑声渐渐消散,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周美芳重新戴上墨镜,语气变得低沉:"月芝,你记下我手机号吧。我收拾完就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抱歉,又留你一个人了。"
30
裴月芝没出声,只是上前紧紧抱住周美芳。
声音轻柔得像羽毛。
“有件事得告诉你,我的科研项目审批通过了。”
“真的?!”
周美芳猛地拔高声调,墨镜顺着鼻梁滑下,露出泛着红血丝的眼睛。
裴月芝笑着取下墨镜,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又认真补了句:“千真万确。”
周美芳一把搂住她的腰,声音带着哭腔:“太棒了月芝!你终于能接着完成叔叔阿姨的研究了!”
“我真的为你开心。”
裴月芝揉了揉她的短发,鼻子发酸,仰起头拼命眨眼睛。
“咱们别为分开难过,以后都会走上超棒的人生。”
“期待下次见面!”
“下次见!”
从那天起,宿舍又变得空荡荡的。
宿管阿姨推了推眼镜,最后扫视一圈房间,带上门离开。
……
两年后。
西北戈壁一望无际。
裴月芝所在的科研基地迎来物资补给。
一长串军用卡车轰鸣着碾过沙漠,缓缓驶入基地大门。
基地主任把她叫到跟前。
“小裴,这批物资里有几样是专门给你的。”
“据说是你老同学费了好大劲才送到,已经过安检,符合规定。”
裴月芝盯着主任身旁两个大号纸箱,嘴角不自觉上扬。
她拆开包装。
崭新的主机、复古大头显示器、轻薄笔记本,还有一把锃亮的铜算盘。
主任在旁边看得直眼馋。
基地经费紧张,好久没更新过设备了。
“你这同学太给力了!你负责的‘226’项目明年启动,这些设备来得太及时!”
“尤其是这算盘,沙漠干燥,你那把木算盘早裂了,铜算盘耐用,正好派上用场!”
裴月芝摩挲着冰凉的铜算盘,笑意温柔。
“以前她总嫌我打算盘吵,说噼里啪啦影响她记账。”
美芳,听说你刚赚了人生第一个百万,恭喜!
同一时间。
深圳国际会展中心,首届国际车展正热闹。
周美芳身着定制西装,妆容精致,突然打了个喷嚏。
助理立刻凑上前:“周总,是不是连夜赶飞机着凉了?”
周美芳揉了揉鼻子,摆摆手。
“不是,肯定有人念叨我。”
说完像是想起什么,转头追问:“去年让你寄的设备到了吗?别拖拖拉拉的,等太久都成老古董了。”
助理苦着脸解释:“寄了寄了!但那边安保太严,流程走得慢,不过...... 肯定能送到。”
“继续跟进,只要出新款,第一时间给她寄过去。”
周美芳大手一挥,恨不能亲自给裴月芝的科研项目注资。
……
科研基地里。
裴月芝一手抱着算盘,一手拎着主机箱。
正琢磨怎么把这些设备搬回实验室,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转身一看,正对上那张熟悉的面孔。
谢晏漳接过她手里的箱子,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月芝,好久不见。”
31
阔别整整三年。
谢晏漳周身气质愈发沉稳内敛。
轮廓更显硬朗,下颌线条冷冽分明,恍惚间与裴月芝记忆里上辈子的模样重叠。
她没问他突然出现的缘由,谢晏漳也保持沉默。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在小路上默默走着。
不时有熟人跟裴月芝打招呼,她只是简单点头示意,在这争分夺秒的科研基地,连寒暄都显得奢侈。
谢晏漳一路跟到实验室,帮她组装电脑、调试网络。
“弄好了,你试试看。”
裴月芝抬眸扫他一眼。
语气冷淡:“这种事我自己能处理,不用你费心。”
话里话外的疏离感,像层无形的屏障。
谢晏漳心口猛地抽痛,明明她没说重话,却字字戳心。
他深吸口气,缓缓开口。
“月芝,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但我已经申请调职,接下来 226 工程,我会全程参与。这次,换我追在你身后。”
说完不等回应,他转身快步离开,背影透着几分狼狈。
裴月芝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命运还真是会捉弄人,风水轮流转的戏码,竟来得如此迅速。
她甩甩头,将这些情绪抛诸脑后。
明年 226 工程就要启动,当务之急是整理父母留下的珍贵实验数据。
带着这样的念头,裴月芝一头扎进工作里。
再回过神时,窗外早已漆黑一片。
她直起僵硬的腰背,揉着发酸的脖颈,瞥向墙上的挂钟。
凌晨 1 点 53 分。
整个科研基地陷入寂静,只有零星几间实验室亮着灯。
裴月芝轻手轻脚处理完数据存档,锁好门往外走。
基地哨兵按惯例轮岗巡逻,倒是谢晏漳的身影让她意外。
即便隔着老远,她还是一眼认出那个挺拔的背影。
裴月芝有些不解,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人,怎么就能彻底放下?
或许当年那份感情,本就混淆了亲情与爱情的界限。
而现在,她清楚意识到,那既不是亲情,也不是爱情。
在她眼里,谢晏漳不过是个陌生人。
她放慢脚步,试图从他身后绕过去。
可谢晏漳还是敏锐捕捉到细微的脚步声。
他转身叫住她。
“忙完了?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煮碗面?”
这句话瞬间勾起童年回忆。
小时候谢父母常出差,两人放学总一起回家。每次都是谢晏漳先写完作业,那时他只会煮面条,所以裴月芝每天都能吃到热乎的宵夜。
但今时不同往日。
“不必了,谢队长。我们各司其职就好,吃饭这点小事,不劳你费心。”
32
话音刚落,裴月芝转身就走。
手腕却被身后的人猛地扣住。
“放开!”
她拧着眉狠狠甩动手臂,男人的掌心像焊死在她腕骨上,纹丝不动。
谢晏漳拽着她拐进消防通道,冰凉的瓷砖墙抵上后背时,她听见男人剧烈的喘息。
“月芝,别躲我。” 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垂,“是我混蛋,你打我骂我都行,别装陌生人。”
裴月芝瞥了眼他腕间的表盘。
凌晨两点零三分。
十分钟过去,还是老一套。烦躁像潮水漫过心口,她冷声道:“谢晏漳,你到底想耗到什么时候?”
谢晏漳抬头,眼底血丝密布。
他突然扯起袖口,金属表盘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你看,这是当年你送我的情侣表,我找了整整七年......”
“够了!”
裴月芝彻底失去耐心,眼神像淬了冰。
“当初是谁说幼稚让我退?我住院昏迷前,还攥着退货单。”
“现在捡回来又算什么?过期的东西,再拼凑也是lj。”
“你根本不是我认识的谢晏漳。”
“下周 226 项目启动,我是总负责人。” 她甩开他的手,“想留在团队就收起这些,我只看能力。”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脆响渐渐远去。
谢晏漳盯着空荡荡的走廊,记忆里扎马尾的小姑娘,早已变成生人勿近的模样。
如果那年校庆,他没把情书塞进桶;如果她住院时,他守在手术室外;如果......
无数个如果在脑海里翻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医生的话突然清晰得可怕:“长期服用情感抑制剂,会选择性遗忘痛苦记忆。最糟糕的情况,是连爱的能力都会消失......”
33
谢晏漳站在戈壁滩呼啸的夜风里,后知后觉的悔意几乎将他淹没。
那些能光明正大留在裴月芝身边的机会,都被他亲手错过。
如今想重新靠近,却只换来一次又一次的疏离。
他自嘲地想,这大概就是命运给他的惩罚吧。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裴月芝在实验基地总能看见谢晏漳的身影。
两人心照不宣地保持距离,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周美芳协调的最新款计算机,跟着加急物资陆续运抵基地。
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更先进的设备出现在实验室。
看着日益完备的科研条件,裴月芝打心底感到欣慰。
这不仅是周美芳的努力成果,也是她坚持下去的底气。
226 工程启动的第九年,实验基地食堂的广播突然响起:
"4 月 1 日上午,美国海军 EP-3 侦察机在我国南海空域撞毁我方军机,飞行员下落不明。"
4 月 1 日...... 撞机......
裴月芝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这个日期像根刺扎进她心里,却怎么也想不起关键线索。
隔着一条过道,谢晏漳同样脸色发白,攥紧的拳头微微发颤。
"太嚣张了!都欺负到家门口了!咱们必须加快研发进度!"
"同志们,虽然这次的损失令人痛心,但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全力提升国防科技水平!"
自从听到那条新闻,裴月芝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她强迫自己专注于实验数据,可总觉得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又是一个加班到凌晨的夜晚。
走出实验室时,她下意识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却落了空。
没有想象中的失落,反而感到一阵轻松。
十年了,他终于选择放手了吗?
当年自己离开时,他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感受?
裴月芝第一次放缓脚步,认真打量脚下的路。
直到一双军靴出现在视线里。
"月芝,能聊聊吗?"
本该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她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朝着宿舍走去,谢晏漳默默站在风口,声音沙哑:
"牺牲的飞行员是我战友,如果当初没调过来,执行任务的人应该是我。"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瞬间敲醒了裴月芝。
她终于明白那股违和感从何而来,也想起了 4 月 1 日特殊的意义。
34
上辈子,大概是北京刚化雪的时候。
谢晏漳找到裴月芝,跟今晚一样,说想聊聊。
那时裴月芝满心欢喜,他却突然被一通电话叫走。
临走前,他说 ——
“月芝,等我这次回来,一定给你个说法。”
可自那之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了。
要是这次执行任务的还是他。
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还是说上辈子的谢晏漳,不是故意躲着,而是根本没法再见?
裴月芝脑袋里乱成一团,使劲晃了晃头,想把这些念头都赶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安静下来。
她抬头看向谢晏漳,眼睛像月光一样清亮。
“也许这一次,一切都会不同吧。”
她的重生,就像亚马逊雨林的蝴蝶扇了下翅膀。
从改志愿的那一刻起,命运就拐进了另一条轨道。
以前的误会、遗憾,在全新的人生和理想面前,都没那么重要了。
她和谢晏漳,早就翻篇了。
……
那晚之后,谢晏漳离开了实验基地。
十年的等待,终于画上句号。
他走那天,裴月芝站在戈壁最高的沙丘上,看着他远去。
大漠昏黄,风沙打在脸上生疼,风卷着她的头巾,直直往远处飞去。
头巾在天上飘着。
吉普车的轰鸣混着风声,渐渐听不见了。
裴月芝冲沙丘下挥了挥手,转身走进落日余晖里。
两年后。
五号飞船成功发射,顺利完成载人航天任务,226 工程迈出关键第一步。
全国都炸了锅,每个人都激动得不行。
靠着一代又一代科研人的努力,咱们国家终于有了独立载人航天的能力。
21 小时 33 分钟后。
五号飞船绕地球飞了 14 圈,稳稳着陆。
这次任务圆满成功,实现了载人航天工程的首个计划目标。
从那以后。
226 工程二阶段、三阶段也陆续取得突破。
又过了二十年。
裴月芝在戈壁滩上一干就是三十多年。
长期在恶劣环境下工作,她的身体扛不住了,只能回北京休养。
眼前的北京,和她记忆里完全不一样。
从北京到戈壁,再从戈壁回北京。
四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她不再年轻,风沙在脸上刻下纹路,鬓角添了白发,眼角爬满皱纹。
女战士搀着她走出机场。
远远看见有人站在门口,身形挺拔,模样还像年轻时那样,穿着黑风衣,恍惚间就像小时候在校门口等她的小哥哥。
但她知道,那个人不是他。
“去…… 去烈士陵园看看。”
裴月芝轻声说,声音不大,周围人却都听得清楚。
车子平稳行驶。
她扭头望着窗外,熟悉的街道、建筑都没了踪影。
低矮的平房、狭窄的胡同消失不见,灰砖墙换成了摩天大楼。
路上再也看不到骑二八大杠的人,车流像江水一样川流不息。
裴月芝看着这些变化,嘴角轻轻上扬。
挺好。
真的挺好。
她在心里喃喃自语。
35
烈士陵园的大门在眼前敞开。
翻新后的园区整洁肃穆,灰白地砖映着天空的颜色。
一群穿着白衬衫、系着鲜红红领巾的小学生,在老师的组织下,整齐列队,朝着林立的花岗岩石碑深深鞠躬。
裴月芝站在警戒线外,静静注视着这一幕。
少年们身上蓬勃的朝气,让她想起曾经的自己。
等到队伍走远,她在助理搀扶下,慢慢走到墓区中央。
墓碑如同沉默的士兵,密密麻麻排列,有些名字她在档案里见过,有些则完全陌生。
爸妈的墓碑还保持着记忆中的模样,她抱着精心挑选的黄白菊花,半蹲下来轻轻放下。
指尖抚过冰凉的碑面,粗糙的纹路却让她心里泛起暖意。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咱们研究的项目成功验收了,那些年熬的夜、加的班,都值了。”
“现在的中国,高铁贯通南北,卫星遨游太空,要是你们能看到多好……”
她靠着墓碑坐下,像打开了话匣子,从项目攻关聊到生活琐事。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时,她站起身,朝着西南角走去。
那座新立的墓碑格外显眼,表面还泛着石材特有的光泽。
黑色碑面上,“谢晏漳” 三个字苍劲有力,生平简介简短得让人揪心。
站在碑前,记忆突然决堤。
七岁那年的场景鲜活如昨:穿着不合脚的帆布鞋,歪歪扭扭的红领巾,还有高低不齐的羊角辫。
刚放学的她垂头丧气走出教室,就看见谢晏漳倚在梧桐树下等她。
接过她的卡通书包,牵起她的小手,他低头问:“小苦瓜脸,谁惹你不开心了?”
小裴月芝气鼓鼓地跺脚:“同学说我的辫子像杂草,哥哥你是不是不会扎头发?”
谢晏漳耳尖泛红,却嘴硬道:“胡说!哥哥明天就给你编个最漂亮的!”
她下意识摸了摸短发,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眼前景物突然扭曲变形,太阳穴突突直跳,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在尖叫声和慌乱的脚步声中,她感觉自己坠入无尽的黑暗。
风沙掠过脸颊,吉普车扬起的烟尘里,她看到熟悉的身影在招手。
这次,她不再犹豫,朝着记忆深处的方向奔去。
意识渐渐模糊时,她听见了监护仪的长鸣。
黑暗褪去的瞬间,她看见明亮的光晕里,那些思念已久的面孔。
爸爸妈妈的笑容,谢家伯父伯母的慈爱,还有谢晏漳向她伸出的手。
“月芝,跟我回家。”
她张开双臂,朝着光的方向跑去。
“好,我们回家。”
来源:安逸雪梨I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