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北方言:传承与变异的尴尬之境

360影视 动漫周边 2025-05-10 07:08 1

摘要:实际上,家乡巢北柘皋一带的方言(以下简称“方言”或“土话”),因是地方土话,在与外地人交流时极为不便,且其发音难听、含义难懂、书写困难,正逐渐在岁月的长河中被人们遗忘。然而,它作为当地特色文化的承载,蕴含着丰富的内涵,恰似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令人惊奇

原创 赵克兴 天门山文学

前几篇文章中,我凭借着些许记忆和道听途说,回顾了家乡方言、歇后语的若干传闻。如今,不妨再与诸位细细“胡侃”一番。

实际上,家乡巢北柘皋一带的方言(以下简称“方言”或“土话”),因是地方土话,在与外地人交流时极为不便,且其发音难听、含义难懂、书写困难,正逐渐在岁月的长河中被人们遗忘。然而,它作为当地特色文化的承载,蕴含着丰富的内涵,恰似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令人惊奇的是,远在皖南的宁国,竟有许多方言与我巢县方言大致相同,有的甚至极为相似,可见方言的传播与演变有着奇妙的轨迹。

不过,对于老年人、常住家乡且文化程度不高(仅上过小学)的中青年,乃至那些未曾远行的文化人来说,他们依旧操着地道的家乡方言。而那些上过幼儿园的人,情况则另当别论。

几年未曾回老家,社交往来也不多。偶然得知有两位老同学从外地回村祭祖,这可是难得的相聚机会。行前,我打算先打听一下乘坐城乡公交去柘皋大塘赵在哪下车最近。女儿便询问了曾在她单位培训的一位大塘赵姑娘,村边是否有站点。姑娘用方言语音回复,女儿听不明白,便将其转换成文字:“百万路口下车左拐经轴承,很近,一会就到了”。可这文字转来,却让我一头雾水。

原先去柘皋仅有巢柘路一条,前往柘皋方向的城乡公交倒是不少,像“115、117、118、127”等线路。但以往都必须在板桥或开发区下车,距离行政村附近还有三里多路,步行大约需要半个多小时,绝非“很近”。何时冒出个离村很近的“百万路”呢?而且,若是空手前往,多年不见的老人,甩手而去,似乎有失敬意,总归得拎上几大包礼物。近年来,巢湖的建设日新月异,变化巨大,高速就有好几条,一二级公路也有几条通往柘皋,我实在搞不清楚,只能依靠儿子开车送我前往。后来侄子来巢湖,我询问“百万路口”在哪里,侄子说:“哪有什么百万路口?莫不是板桥至汪桥,简称板汪路口吧,‘轴承’应该是周陈。”这条路我不知走过多少遍,却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网络翻译白纸黑字摆在眼前,却把我弄得晕头转向,恐怕走遍全国,也难寻“百万路口”和“轴承村”这样的地名。

几十年未见的老同学,一直在本村从事数学教学工作,不太注重语文和普通话的使用,说的仍是地道的方言。而且他年纪大了,听力比我还差,我们两个同乡同学老人交流时,还得依靠他的老伴充当翻译。分别后我们通过微信联系,他发语音称赞我写的文章,我回复说在老师面前只是班门弄斧,写的不过是平铺直叙的流水账,只为活动活动脑子,防止痴呆,纯属自娱自乐的小爱好罢了。他用语音回复,翻译成文字是:“……不要歧视,不要歧视”。这怎么可能呢?我们之间不存在这样的问题。我贴近耳朵仔细聆听,才发现原来是“不要谦虚,不要谦虚”!我实在搞不清这语音是人工翻译还是智能翻译,误差如此之大,实在令人尴尬又哭笑不得。

巢北柘皋一带的方言,许多难以用拼音准确标注音调,在言谈传承过程中常常失腔走调,即便是同一个村子,甚至同一家庭中,口语发音也容易出现误传和误解。但这些方言的出处都有着深刻的内涵,形象丰富且生动有趣。比如“舍不得鞋(孩)子,套不住狼”这句俗语流传甚广,由于“鞋”和“孩”同音,常被外地人误读误解。许多地名也都有其来历和根源,原先的双枣树赵演变成了大塘赵;草包滩,又称草巴滩、草不滩,虽名称大同小异,但首尾都有“草”和“滩”二字。我选择前者,尽管那里没有草堆草包,但每座新坟即便周边没草,人们也会在周围铲出巴根草包贴在四周。“滩”字尤为重要,露出水面不高的地方有海滩、江滩、河滩,它们不被称为山或岛,显然是规格不够;同理,高出地面的地方不叫丘或岭,更不能称山,也是因为规格未达标。原巢县,也就是如今的巢湖市,曾用名南巢、巢县、居巢、巢湖,都离不开一个“巢”字,这里是有巢氏、巢父先祖的发源地,他们以筑巢为屋而居。柘皋古称橐(tuó)皋,距今已有 3000 年历史,南宋绍兴 11 年(公元 1141 年)改称柘皋后一直沿用至今。夏阁、尉子桥、姚庙、散兵等地方也都有一定的历史渊源,这里就不再赘述,大家可通过百度 AI 查询相关信息。还有一些地名村名也并非凭空而来,像晒书墩、孔拦桥(亦称孔难桥)、汪桥、八字口、万年岗、乌龟咀、河梢刘、河东孙、花儿沟等等,数不胜数。就连巢城健康路与环城路相交的卧牛山庄,原名“曼哈顿”,我一度误以为是美国人投资或移民所建,可许久都没见到一个高鼻子卷头发的洋人、黑人。改成现名后,十分接地气,实至名归。其原址为卧牛山,俗称“牛屁眼”。巢城有些商家取名时,一味追求高端、大气、洋气,似乎想以此博人眼球。一个小小的地方,却常常冠以“国际”之名,怎么不干脆称“宇宙”呢?过去还有“高山流水,沙漠绿洲”这样的名称,看似富有诗意,实则出于遐想臆断,个人认为名不副实。相比之下,宁国的有些名称幽默风趣,如“白萝卜”“来了就喜欢”“吃着瞧”“还想来”等等。地名应该有一定的依据,这样才能流传千古。

在同一片土地上,同一个词往往有多种说法。比如“明天”,土话可以说“麻嗄、埋嗄”;“老好人”被称为“木骨”,用来比喻粗心大意、麻木刻板;“细修”用来形容女孩体贴细致、秀气。最近,我听侄子说大村有好几个“磙子”,这可把我难住了。场基上的石磙早就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如今它被用来作为调侃人的绰号,形容一个人实心眼、死脑筋、一根筋,与“不顶龙”“孬头巴机”意思相近。说一个人“搭僵”,意为这个人不好缠、调皮捣蛋且蛮不讲理;说一个人“果劲”,则有褒贬双重意思,形容干事时表示肯卖力、有效果,若用于形容对人,则表示爱沾便宜、怕吃亏、无利不起早。“有两把刷子”表示一个人有两手、有点本事、技能超人;“不瓤”(Rang 读二声)“不瓤精”,意思是不简单、很了不起,与上一个词意思相近。“乖乖隆地咚”用于表达惊赞;“老伙解”指的是老朋友;“不弄”“夹食”“夹食歹乖”都是贬义词,用来形容人行为不佳、不明事理。“棍气”相当于豪气、骨气;“正而八精”表示端正、庄重;“老实巴交”形容人忠厚诚实;说一个人很“直价”,表示这个人正直大方、慷慨不小气、不愿沾人便宜;“鬼头巴希”“神头鬼脸”形容人表里不一、刁滑,让人不愿与之打交道;“浓现”指干事不利索、磨磨蹭蹭、行动迟缓;“隆隆显显”形容人体质较差、行动不自如灵便;“馋巴颈子”比喻人嘴馋、贪吃。

还有塘堰(塘院),这个原黄山区团山乡的小村与北庄、连庄紧紧相邻,据说如今已连成一个大村。塘堰北岸是大舅的居所(后来迁至村中),南岸是老舅和韩氏家族的村落,塘居其中,如同院子一般。多数人包括我一直称其为“塘院”,但从字意理解,称“塘堰”更为贴切,就像堰塞湖、十堰、都江堰一样。

有些民俗也别具特色,讲究的人家娶媳妇时,婚宴当天,新郎家门口会横摆一张农用长耙。在九十年代之前,有文化的知识新娘对此不太乐意,会止步不前。这时,有人会大喊:“怎不架上一个‘格斗’?”然后顺手从背后猛地一推,新娘与伴娘便被迫跨入两道耙梁。这里的“格斗”(Ge 读平声,Dou 读四声),原意应为“搁兜”或“隔兜”。在农村,人们挑担子时,尤其是在热天光着背,扁担在肩上左右换肩,会用多层厚布制作一个围肩,也叫“夹(嗄 ga)兜”,又称“夹钩”,就像大翻领一样搭在肩后两侧,防止磨破肩膀。还有一种用结实硬木制成的人字型隔兜,架在牛的肩骨上,人字底部两端分别穿绳连接犁弓和长耙两边。犁弓很窄,弓前有根横木置于牛屁股后面,将两根绳索隔开,避免擦到牛身。许多古镇古街都有这些被淘汰的农具陈列展览。去年在昭君故居参观时,战友忘了这玩意儿的名称,问我叫啥,我当即回答是“隔兜”,可别误解为“格斗”!

据我上篇同类文章后面的评论区,一位先生描述:“烔炀地区有位乡贤黄盛堂先生,他编写了一本书《方言土语词典:安徽省巢湖市烔炀地区》,这本书在苏州图书馆里典藏了。我有幸在苏州图书馆借阅过,听说是他自费出书的。”可惜我无缘拜读此书。烔炀与柘皋同属巢北,方言基本相近,略有差异,但区别不大。

方言需要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下去,更需要进行宣传,要适当、准确地传颂,避免误读误解、以讹传讹、失腔走调。能注音的尽量注音,别弄得不土不洋、南腔北调、四不像,同一句话,每个人说出来都是不同的调。我们务必准确领悟方言的真实含义,让一地一词一字,同声同音,保存其原有的创意和原汁原味。随着农村文化水平的提高,统一同地方言并非难事。

年纪大了,我回老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许多家乡生动形象的方言土话也几乎被我遗忘。倘若有机会收集,家乡的许多老人可是名副其实的方言活字典。好在我所在的大村建有一个 200 多人的村群,我也被邀请加入其中。我不禁设想,若是向家乡人发起方言征集活动,不知能否如愿以偿呢?

来源:文化藏宝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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