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林云舒站在灵堂里,耳边是哀乐低沉的旋律。黑白照片里的男人面容肃穆,那是她结婚十五年的丈夫——周志国。
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1章 重生初雪
林云舒站在灵堂里,耳边是哀乐低沉的旋律。黑白照片里的男人面容肃穆,那是她结婚十五年的丈夫——周志国。
嫂子,节哀顺变。 一个面生的男人递给她一本皮面日记, 这是周哥的遗物,我想...您应该看看。
林云舒麻木地接过,机械地道谢。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她才在昏黄的灯光下翻开那本日记。
1977年3月15日:今天终于设计让那个林云舒掉进河里了。英雄救美虽然老套,但对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最管用。父亲说得对,找个成分好的妻子才能保全我们家...
林云舒的手指开始发抖。
1980年5月2日:云舒考上师范了,岳父岳母高兴坏了。呵,要不是我托关系,她真以为自己能考上?得让她记着我的恩情...
纸页在她手中簌簌作响,那些褪色的字迹像一把把尖刀,将她十五年婚姻的假面彻底撕碎。原来所谓的偶遇、追求、恩情,全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她跌跌撞撞冲出灵堂,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一辆卡车刺目的灯光照来,刺耳的刹车声响彻夜空...
林云舒!发什么呆呢?回答这个问题!
一声严厉的呵斥让林云舒猛然惊醒。她眨眨眼,发现自己坐在一间教室里。斑驳的绿色墙围,木制课桌右上角刻着的五角星,还有面前摊开的《工业基础知识》课本——这是她高一时的教室!
我...我... 林云舒慌乱地站起来,目光扫过教室里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最后落在窗外。铅灰色的天空中,细碎的雪花正缓缓飘落。
1976年的第一场雪。
对不起,老师,我走神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您问的是关于车床齿轮传动比的计算吗?
班主任王老师推了推眼镜,惊讶地点点头。林云舒流畅地回答了问题,坐下时心脏仍在狂跳。她悄悄掐了一下大腿——疼得真实。
她重生了!回到了十六岁,回到了一切悲剧开始之前!
放学铃声响起,林云舒收拾书包的手微微发抖。前世的今天,她会在回家路上 偶遇 周志国,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但这一次,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云舒,等等我! 同桌李红追上来, 你今天咋回事?王老师提问的时候,你眼神跟见了鬼似的。
做了个噩梦而已。 林云舒勉强笑笑,刻意选了与前世相反的路线回家。
转过一个巷口,她突然听到熟悉的嗓音: 张寒山,你们别太过分!
大哥!林云舒心头一紧,循声跑去。巷子深处,她年轻力壮的大哥林云深正被三个混混围住,为首的张寒山手里晃着一把小刀。
哥! 林云舒脱口而出。
所有人都转过头来。张寒山咧嘴一笑: 哟,林师傅还有这么水灵的妹妹呢?
前世这一幕从未发生过。林云舒脑中警铃大作,她记得张寒山——就是这个人后来调戏她,大哥为了保护她捅伤了张寒山,被判了八年...
云舒,快跑! 林云深脸色煞白。
林云舒没跑。她弯腰捡起半块砖头,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狠狠砸向旁边的铁皮桶。 咣 的一声巨响震得所有人一哆嗦。
保卫科的人就在后面! 她大声喊道,手指紧攥着剩下的半块砖头, 张寒山,你上次打架的事还没完吧?要不要我喊他们过来认认人?
张寒山眼神闪烁,最终啐了一口: 算你们走运!走! 三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林云深一把拉住妹妹的手: 你疯了?他们真动手怎么办?
林云舒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但她笑了: 哥,我没事。倒是你,怎么会招惹上他们?
林云深支支吾吾: 厂里新来的女工...他们老去骚扰...
兄妹俩快步离开是非之地。路过国营饭店时,诱人的香气飘出来,林云舒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她想起前世这时候,家里已经连续吃了半个月的玉米面糊糊。
等哥发工资,带你来吃红烧肉。 林云深揉揉她的头发,眼中满是心疼。
林云舒鼻子一酸。她健康活着的大哥,还会对她笑的大哥...这一次,她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家人。
转过两个街角,低矮的平房区出现在眼前。林家的小院门口,母亲正张望着,看到他们立刻挥手: 怎么这么晚?饭都凉了!
妈... 林云舒声音哽咽,扑进母亲温暖的怀抱。熟悉的肥皂香,粗糙的手掌,还有那件洗得发白的藏青色罩衫——这些在前世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
这孩子,怎么了? 母亲疑惑地拍着她的背。
没事,就是想你了。 林云舒抹去眼泪,跟着家人走进昏暗却温暖的小屋。父亲坐在桌边修理一个收音机零件,抬头冲她笑笑: 闺女回来啦?
这一晚,林云舒吃着简单的白菜炖粉条,却觉得比任何山珍海味都美味。饭后,她主动洗碗,然后坐在煤油灯下翻开课本,心中已有了计划。
远离周志国,保护大哥和全家,抓住即将恢复的高考机会,改变命运!
窗外,1976年的初雪静静飘落,覆盖了这个正在发生巨变的国家,也覆盖了一个重生者崭新的决心。
第2章 砖头惊魂
砖头砸在铁皮桶上的巨响还在巷子里回荡,林云舒攥着剩下的半块砖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死死盯着张寒山那张油腻的脸,对方眼皮上那道疤在阳光下泛着狰狞的光。
保卫科的人就在后面! 她又喊了一声,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响亮。
张寒山眯起三角眼,目光在她和桶之间来回扫视。林云舒知道他在权衡——这个年代,流氓罪可不是闹着玩的。终于,张寒山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 小菇凉够狠啊。 他歪头示意两个跟班, 走,今天给林师傅个面子。
三人晃着膀子离开,脚步声在巷子里拖出长长的回音。直到完全看不见他们的背影,林云舒才松开手里的砖头,掌心已经印出四道红痕。
云舒,你... 林云深一把抓住妹妹的肩膀,声音里满是后怕, 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林云舒抬头看着大哥年轻的面庞——还没有被监狱生活摧残过的面容,眼睛里闪烁着生气和担忧。她突然鼻子一酸,前世大哥倒在河沟里泡得发白的尸体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哥,我们快走。 她拽住林云深的袖子,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反方向跑。直到跑出两个街区,确认没人跟踪,兄妹俩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林云深扶着膝盖喘气: 你今天怎么回事?平时见着他们都绕道走...
我... 林云舒语塞,随即反应过来,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招惹上张寒山了? 她盯着大哥的眼睛, 说实话。
林云深挠挠头,工作服上沾着机油的味道随着他的动作飘散开来。他支支吾吾地说: 就...厂里新来的女工小王,张寒山他们老去骚扰人家。上周我看见他们把小王堵在车间后头,就...就说了几句。
然后呢?
然后张寒山说让我别多管闲事, 林云深声音低了下去, 今天下班他带人堵我,说要给我点颜色看看。
林云舒心头一紧。前世大哥入狱就是因为保护她而捅伤了张寒山,没想到这一世即使没有她,大哥还是会因为保护别人惹上这个祸害。命运的齿轮似乎无论如何都要咬合上那段悲剧。
哥,以后遇到这种事,先找厂里保卫科。 她严肃地说, 张寒山这种地痞最记仇,你...
我是你哥还是你是我哥? 林云深笑着揉乱她的头发, 行了,我心里有数。走,回家,妈该等急了。
夕阳西下,兄妹俩沿着熟悉的小路往家走。路过国营饭店时,炒菜的香气从敞开的窗户飘出来,林云舒不自觉地放慢脚步。葱爆羊肉的香味钻进鼻腔,她肚子发出一声响亮的抗议。
饿了? 林云深笑着问, 等哥发工资,请你下馆子。
林云舒望着饭店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那些端着铝制饭盒的干部模样的人,那些穿着整齐中山装的工人。前世的记忆涌上心头——再过三个月,家里就会因为父亲工厂减产而陷入困境,连续半个月只能吃玉米面糊糊。母亲会偷偷把自己的那份拨给正在长身体的她和大哥,而父亲则会在夜里饿得睡不着,起来喝凉水充饥。
不用, 她摇摇头,拽着大哥继续往前走, 回家吃妈做的饭就挺好。
转过街角,熟悉的低矮平房区出现在眼前。这一片是钢铁厂的职工宿舍,清一色的红砖平房,家家户户门前用木板或砖头围出个小院。正值晚饭时分,各家的烟囱都冒着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着煤烟和饭菜混合的气息。
林家的小院在最里头,比其他人家更简陋些。院墙是用废砖头垒的,高度只到林云舒的腰部。母亲正站在院门口张望,看到他们立刻挥手: 怎么才回来?饭都凉了!
那一瞬间,林云舒的眼眶湿润了。母亲还年轻——才四十出头,头发乌黑,腰背挺直,没有后来被生活压垮的佝偻。那件洗得发白的藏青色罩衫是母亲最好的衣服,平日里都舍不得穿。
妈!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一头扎进母亲怀里。熟悉的肥皂香包围了她,母亲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粗糙却温暖。
这孩子,怎么了? 母亲疑惑地问, 在学校受委屈了?
林云舒摇摇头,偷偷抹掉眼角的泪水: 就是想你了。
林云深在后面笑道: 妈,云舒今天可厉害了,拿砖头吓跑了张寒山那帮人。
什么? 母亲脸色骤变, 你们招惹上张寒山了?
没事的妈, 林云舒赶紧解释, 我们没打架,就是吓唬他们一下。
母亲将信将疑,拉着兄妹俩进屋: 快洗手吃饭,一会儿你爸回来再说。
屋内比记忆中还要狭小。十五瓦的灯泡悬在房梁上,投下昏黄的光。靠墙摆着一张木桌,上面铺着印有 工业学大庆 字样的塑料桌布。墙角的小煤炉上坐着一口铁锅,里面是白菜炖粉条,旁边的小竹筐里放着三个玉米面窝头。
林云舒深吸一口气,这简单的饭香让她心头发颤。前世她功成名就后吃过无数山珍海味,却再也没尝过这种让她魂牵梦萦的味道。
她刚放下书包,门帘一掀,父亲回来了。林父穿着深蓝色工作服,身上带着钢铁厂特有的铁锈和煤灰味。他才四十五岁,头发却已经花白,但精神矍铄,眼睛炯炯有神——与后来病床上形销骨立的模样判若两人。
爸。 林云舒声音哽咽。
闺女回来啦? 父亲笑着拍拍她的肩,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 看爸给你带什么了?
纸包里是两颗水果糖,透明的糖纸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林云舒记得这个——前世父亲也常省下厂里发的福利带给她,而她自己总是舍不得吃,偷偷藏起来,结果糖都化了。
谢谢爸! 这次她毫不犹豫地剥开一颗塞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一直甜到心里。
晚饭很简单:一盆白菜炖粉条,一碟自家腌的咸菜,三个窝头。林云舒却吃得格外香,连菜汤都喝得一滴不剩。饭桌上,父亲说起厂里的情况: 听说要搞什么改革,可能要减产。
母亲盛汤的手顿了顿: 那工资...
肯定受影响。 父亲叹了口气, 不过老李说,可能会允许工人接点私活。
林云舒心头一动。前世父亲因为严守规定不敢接私活,家里才会陷入困境。这次她得想办法帮家里渡过难关。
饭后,她主动帮母亲洗碗。厨房是用木板搭的简易棚子,冬天冷风从缝隙里钻进来。母亲的手冻得通红,却还坚持用热水洗——她说这样省肥皂。
妈,我同学李红的妈妈在服装厂上班,说现在有人私下接缝纫活。 林云舒试探地说, 一件衣服能给两毛钱呢。
母亲擦碗的手停住了: 那可不行,那是资本主义尾巴。
可李红说她妈都接了一年多了,没事的。 林云舒轻声说, 再说,爸厂里要是减产...
母亲没说话,但林云舒看到她眉头动了动,知道她听进去了。
洗好碗,林云舒回到她和父母同住的里屋——大哥睡在外间用木板隔出的小隔间里。她从书包里掏出课本,在煤油灯下摊开。昏黄的灯光映照着 工业基础知识 几个大字,她忍不住苦笑。前世她成绩平平,勉强考上个师范专科,后来在丈夫的 帮助 下才转了正。这一世,她必须抓住即将恢复的高考机会。
她翻开笔记本,郑重地写下三个目标:
保护家人,不让大哥重蹈覆辙
备战高考,考上好大学
远离周志国,改变婚姻命运
写完后,她盯着第三行看了很久,然后用力划掉了 周志国 三个字,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个人彻底从生命中抹去。
第3章 命运齿轮
窗外,邻居家的收音机正在播放新闻: ...揭批'四人帮'运动深入开展... 林云舒猛然想起,现在是1976年12月, 四人帮 刚倒台不久,再过几个月就会正式宣布恢复高考。她必须抓紧时间复习。
她翻出所有课本,开始制定学习计划。数学是她的弱项,必须重点攻克;语文还行;物理化学...前世她几乎没怎么学,这次得从头开始。
云舒,还不睡? 母亲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水, 喝点水,别熬太晚。
马上就好。 林云舒接过水杯,温热传到掌心。她突然拉住母亲的手, 妈,我想考大学。
母亲愣住了: 大学?现在不是推荐上大学吗?咱家可没那关系...
会恢复高考的。 林云舒坚定地说, 妈,你信我一次。
母亲看着她认真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 你想考就试试吧,别耽误厂里招工就行。 她顿了顿, 要是真能上大学...妈就是砸锅卖铁也供你。
林云舒眼眶又湿了。前世母亲也说过同样的话,可惜后来一连串的变故让她没能兑现承诺。
母亲离开后,林云舒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木箱——她的 百宝箱 。里面装着收集来的各种小物件:漂亮的糖纸、磨圆的玻璃珠、几枚特别的邮票...她清空箱子,准备用来装复习资料。翻到箱底时,一张照片滑了出来。
那是去年全家去公园拍的合影。照片上,四个人站在假山前,笑容灿烂。林云舒轻轻抚摸照片中亲人的脸庞,泪水终于无声滑落。
这一世,她绝不会让这个家的笑容消失。
夜深了,林云舒吹灭煤油灯,钻进被窝。外间传来父亲轻微的鼾声和大哥翻身的响动。这是世界上最安 心的声音。
她要一步步改变命运。不仅要避开前世的陷阱,还要抓住那些曾经错过的机遇。1977年即将到来,一个崭新的时代正在拉开帷幕,而她,已经准备好了。
清晨五点半,林云舒蹑手蹑脚地爬起床,借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从床底下拖出那个漆面斑驳的铁皮饼干盒。盒子里装着她昨晚熬夜整理的高考复习计划表,密密麻麻的字迹覆盖了从旧挂历背面撕下来的纸张。
数学每天三小时,物理两小时,化学...... 她轻声念叨着,指尖划过自己制定的时间表。前世上师范时那位退休返聘的老教授说过,77年高考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是立体几何,她得提前准备。
外间传来母亲轻微的咳嗽声,林云舒赶紧把铁盒塞回床底。她套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外套,轻手轻脚地掀开布帘。母亲已经在煤炉前忙碌,铝制水壶喷出白色的水蒸气。
妈,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林云舒接过母亲手中的火钳。
母亲眼下的青黑显示她也没睡好: 昨天你爸说厂里可能要停工半个月,我想着......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墙角那台老旧的 飞人 牌缝纫机, 你上次说李红妈妈接私活的事......
林云舒心头一跳。前世母亲直到家里揭不开锅才偷偷接活,还被街道办抓了典型,在大会上做检讨。这次必须想个更稳妥的办法。
妈,我有个主意。 她蹲到缝纫机旁,从线盒底下抽出一本皱巴巴的《上海服饰》,这是她前天用三斤粮票从同学那换来的, 您看这个领子样式,现在城里可流行了。
母亲狐疑地接过杂志,翻了两页,眼睛渐渐亮起来: 这种荷叶边领子...... 她手指轻轻描摹着图片, 确实好看,但咱们这种小地方......
百货商店的王姐上次还说,现在年轻人结婚都想做件时髦衣裳。 林云舒凑近母亲耳边, 一件普通衬衫工钱两毛,这种样式的能给五毛。我帮您打下手,锁边、钉扣子我都能做。
母亲的手指在缝纫机台面上轻轻敲打,那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林云舒屏住呼吸,她知道母亲在权衡风险与家庭生计。
先......先接两件试试。 母亲终于松口,但立刻严肃地补充, 千万别往外说,连你爸都先别告诉。
林云舒用力点头,胸口涌起一股暖流。这是改变的第一步。
晨光透过糊窗户的旧报纸照进来,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云舒帮母亲量好缝纫机的底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 妈,我画了个撑子,能让布料绷得更平整。您今天上班路过铁匠铺,找刘叔照这个样子打一个,就说......就说学校劳技课要用。
母亲接过图纸,惊讶地看着上面精细的尺寸标注: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懂这个了?
书上看的。 林云舒含糊地回答,赶紧转移话题, 我今天放学去废品站看看,说不定能捡点好布料。
早饭是玉米粥和咸菜,林云舒却吃得津津有味。父亲沉默地喝着粥,眉头紧锁——厂里的事显然不乐观。大哥林云深风卷残云般吃完,抹抹嘴就要走。
哥! 林云舒叫住他,从兜里掏出两个煮鸡蛋, 给你,中午吃。
林云深愣住了: 哪来的鸡蛋?
我......我用代数笔记跟同学换的。 林云舒撒了个小谎,实际上是她用前世记忆帮同学解决了家庭纠纷,对方母亲硬塞给她的谢礼。
林云深揉乱她的头发: 留着你自己吃,正长身体呢。 但他还是揣走了一个, 这个给我徒弟,那小子瘦得跟猴似的。
父亲突然开口: 云深,今天厂里评比,你......
知道知道,我一定评上先进! 林云深已经冲出门外,声音飘进来, 奖 金能给云舒买双新棉鞋!
林云舒低头看着自己脚上开了胶的解放鞋,心头一热。前世大哥确实评上了先进, 奖 金 给她买了双红棉鞋,可惜后来......
爸, 她收拾碗筷时状似无意地说, 昨天我看见厂后门老张头在修自行车,围了好多人。
父亲抬头: 老张?他不是电工吗?
听说光昨天就赚了三块钱呢。 林云舒轻声说, 现在自行车多了,会修的人少......
父亲的眼睛亮了一下,又暗淡下去: 厂里规定......
又不耽误上班, 林云舒赶紧说, 早晚各接两辆,一天就......
小孩子别管这些。 父亲打断她,但林云舒看到他偷偷瞥了眼墙上挂着的工具包。
上学路上,林云舒绕道废品站,用攒下的五分钱买了一大包碎布头。沉甸甸的布袋勒得她手指发白,却让她心里踏实了许多。
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同学。班主任王老师敲敲讲台: 今天调整座位,按身高来。
林云舒被安排在靠窗第二排。这个位置正对操场,能看到高三学生课间活动的身影。她刚放下书包,就听见后排女生小声议论。
快看!高三的萧晏清!
第4章 暗夜交锋
林云舒顺着目光望去。操场边,一个身材挺拔的男生正独自走着。即使穿着统一的蓝布衣服,他也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像一株青竹,清冷而挺拔。
萧晏清。这个名字在林云舒前世记忆中只是个模糊的符号,听说后来成了外交官,经常在新闻里出现。她正想收回目光,萧晏清突然转头,视线恰好与她在空中相遇。
那是一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睛,清澈而沉静。林云舒下意识低头,随即又觉得自己反应可笑,重新抬起头时,那道身影已经走远。
别看了, 同桌李红碰碰她胳膊, 那种人跟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林云舒疑惑地挑眉。
听说他爸是...... 李红压低声音,做了个下放的手势, 虽然现在政策松动了,但成分不好的人......
林云舒若有所思。前世的她也会这样轻易给人贴标签吗?她摇摇头,翻开数学课本。不管萧晏清是什么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
中午休息时,林云舒发现操场边的石凳是个安静的复习地点。她正埋头解一道立体几何题,忽然感觉有人经过。抬头时,只看到一个挺拔的背影——又是萧晏清。他似乎往她这边看了一眼,但脚步未停。
接下来的几天,林云舒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节奏:白天拼命学习,放学后帮母亲整理布料,晚上等家人都睡了再偷偷复习到深夜。父亲也开始利用业余时间帮人修自行车,虽然嘴上不说,但林云舒看见他往家里的铁盒里放钱时,手指微微发抖。
周五下午,林云舒正在石凳上演算习题,突然听到一阵嘈杂。抬头看见大哥林云深穿着崭新的工作服,胸前别着大红花,被一群工友簇拥着走进校门。
云深哥! 她惊讶地跑过去。
云舒! 林云深兴奋地举起一个信封, 看,厂里技术比武第一名,奖金二十元!
工友们七嘴八舌地夸赞: 你哥那手绝活,三分钟拆装齿轮箱,连厂长都看呆了!
林云舒骄傲地挽住大哥的胳膊,却在人群外围看到一个阴鸷的身影——张寒山。他靠在墙边,眼神阴冷地盯着这边。林云舒心头一紧,下意识抓紧大哥的袖子。
怎么了? 林云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也变了,但很快拍拍她的手, 没事,大庭广众的,他不敢怎样。
送走工友们,林云深硬塞给林云舒十元钱: 去买双新鞋,再买点好吃的。 他压低声音, 剩下十元我给小王了,她妈住院急需钱......
林云舒突然明白张寒山为何记恨大哥了——不仅是维护女工,还因为大哥帮助了他想欺负的人。她正想提醒大哥小心,上课铃响了。
放学时,林云舒特意绕到工厂后门等大哥一起回家。远远地,她看见张寒山和几个人围在厂门口抽烟,眼神不善。她刚想上前,忽然注意到墙角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萧晏清。他似乎在等人,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过张寒山一伙。
林云舒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避开。她刚转身,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口哨。
哟,这不是林师傅的妹妹吗? 张寒山油滑的声音传来, 一个人多寂寞啊,哥哥们送你回家?
林云舒握紧书包带,强迫自己不要跑——前世经验告诉她,逃跑只会刺激这些人的狩猎本能。她挺直腰板,大步朝人多的大路走去。
装什么清高! 张寒山在后面骂骂咧咧, 告诉你哥,少他妈多管闲事!
走到安全处,林云舒才发现手心全是汗。她回头望了一眼,惊讶地发现萧晏清还站在那里,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张寒山一伙人离开的方向。
当晚,林家饭桌上难得有肉——父亲用修车赚的钱买了半斤猪肉。母亲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她接的五件衬衫完工,赚了两元五角,而且对方又下了十件的订单。
这么多? 父亲惊讶得筷子都停了, 会不会......
都是正经样式的, 母亲赶紧解释, 就是领口有点花样。
林云舒趁机提议: 爸,咱们是不是该给大哥说门亲事了?我看他好像对厂里的小王......
父亲和母亲交换了个眼神。母亲小声说: 小王那姑娘是不错,可她家成分......
现在不是不讲这个了吗? 林云舒想起白天看到的萧晏清, 我看报纸上说,以后要重视真才实学......
父亲突然放下碗: 云舒说得对。云深,明天请小王来家吃顿饭吧。
林云深的脸瞬间红到耳根,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全家人笑成一团。
夜深人静时,林云舒趴在煤油灯下复习。窗外忽然传来石子敲击的声音。她掀开一角窗帘,看见大哥正悄悄往门外走。
哥? 她轻声唤道。
林云深吓了一跳,随即不好意思地挠头: 我......我去给小王送点红糖,她妈......
林云舒笑了: 快去吧,我帮你打掩护。
看着大哥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林云舒心中既甜蜜又酸楚。这一次,她一定要守护好大哥的幸福。
合上书本时,一张纸条从书页中滑落。上面写着一道数学题的几种解法,字迹清峻有力,不是她的笔迹。林云舒困惑地皱眉——这是什么时候夹进去的?
窗外,一弯新月悄悄爬上树梢,洒下清冷的光辉。远处传来隐约的犬吠声,为这静谧的夜晚添了一丝生气。林云舒吹灭油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改变正在一点点发生,就像早春的嫩芽,虽然微小,却蕴含着无限生机。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在城市的另一端,萧晏清也正望着同一轮月亮,手中摩挲着一枚从废品站捡到的、印有华清校徽的旧书签。
第5章 秘密教学
周日下午,林云舒抱着一摞从废品站淘来的旧书,轻手轻脚地推开学校图书馆那扇掉漆的绿色木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惊动了角落里正在整理书架的老人。
同学,今天闭馆。 老人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沙哑却透着股书卷气。
林云舒站在门口没动: 秦老师,我是高一三班的林云舒,想借几本参考书。
老人转过身,厚厚的镜片后闪过一丝诧异。他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胸前别着一支钢笔——在这个大多数人连字都认不全的年代,这种装扮已经很少见了。
你怎么知道我姓秦? 老人眯起眼睛, 学校没人认得我。
林云舒心跳漏了一拍。她当然知道——前世这位秦老师后来被请回大学任教,是著名的英语教授。但她不能这么说。
我...我听王校长提起过, 她急中生智, 说图书馆的秦老师学问很深,以前是大学教授。
秦老师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要笑又忍住了: 王胖子会这么说? 他摆摆手, 进来吧,想看什么书?
图书馆比林云舒想象的大许多,木质书架高及天花板,上面挤满了蒙尘的书籍。阳光透过高窗斜射进来,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她的目光扫过书架,突然在一排外文书前停住了。
那些不能外借。 秦老师顺着她的视线说道。
林云舒已经走到那排书架前,手指轻轻抚过书脊:《远大前程》《傲慢与偏见》...全是英文原版。她的心脏 砰 砰 直跳——这些书在几年后会成为英语专业学生的必读书目,但现在,它们只是无人问津的 毒草 。
我能在这里看吗? 她小声请求,抽出一本《双城记》。
秦老师的眉毛几乎要飞到发际线: 你看得懂?
林云舒老实摇头: 只能看懂一点。但...但我想学。 她鼓起勇气, 秦老师,能请您教我英语吗?我可以帮您整理图书,打扫卫生...
老人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伸手从书架顶层取下一本破旧的《英语语法手册》: 每天放学后一小时,不许告诉别人。
林云舒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赶紧鞠躬: 谢谢秦老师!
别急着谢, 秦老师推推眼镜, 先读读这个。 他递来一张泛黄的报纸——英文的《中国日报》。
林云舒深吸一口气,结结巴巴地念起头条新闻。她的发音生涩,语法错误百出,但秦老师眼中却渐渐泛起光彩。
够了, 十分钟后他打断道, 从明天开始,先学音标。 他转身走向办公桌,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 你怎么会对英语感兴趣?
林云舒攥着衣角: 我...我想考大学。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前世她曾多么羡慕那些会外语的人,可以阅读原版书籍,了解更广阔的世界。
秦老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追问。
正当林云舒沉浸在喜悦中时,图书馆的门又被推开了。一个修长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萧晏清。他手里拿着两本书,看到里面的情景明显愣了一下。
秦老师,我来还书。 他的声音低沉清朗,与平日的沉默寡言形成奇妙反差。
林云舒不自觉往书架后缩了缩。萧晏清穿着普通的蓝布衣服,却干净整洁,领口和袖口都熨得笔挺。他走近时,身上有股淡淡的松木香,像是自制的皂角液味道。
放那儿吧。 秦老师头也不抬,态度明显比对林云舒冷淡许多。
萧晏清轻轻将书放在桌上,目光扫过林云舒手中的英文报纸,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 秦老师,下周的《时代》周刊...还到这儿吗?
秦老师这才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鹰: 你知道规矩。
萧晏清微微颔首,离开前又看了林云舒一眼。那目光很轻,却像一片羽毛扫过她的心头。
等脚步声远去,秦老师才哼了一声: 这小子,仗着有点小聪明...
他...经常来? 林云舒忍不住问。
每周都来,专看外文书。 秦老师撇嘴, 不过确实有点本事,能看原版《经济学人》。 语气虽不屑,眼中却流露出欣赏。
林云舒若有所思。前世她对萧晏清的了解仅限于传闻,现在看来,他似乎远比传闻中复杂。
回家的路上,林云舒绕道废品站,想再淘些旧书。刚走到巷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我不管!我就要上学! 是同桌李红的声音,带着哭腔。
丫头片子读那么多书有啥用? 一个粗犷的男声吼道, 纺织厂招工,一个月十八块钱!
林云舒悄悄探头,看见李红正和一个满脸通红的壮汉对峙。那是李红的父亲,钢厂搬运工李大山,出了名的暴脾气。
李叔, 林云舒鼓起勇气走进去, 李红是我们班前三名,老师说她能考上大学...
大学? 李大山嗤笑一声, 那得多少钱?她弟马上初中毕业,得攒钱给他 说 媳妇!
李红眼泪汪汪地看向林云舒: 我爸要把我嫁给他工友的儿子,那人...那人三十多了,还打跑过一个老婆...
林云舒心头一紧。前世李红确实突然退学,后来听说嫁了个大很多的男人,生活很不幸福。她深吸一口气: 李叔,现在政策变了,大学生国家包分配,还能拿工资。李红要是考上师范,不但不花钱,每月还有补助呢!
李大山将信将疑: 真的?
当然! 林云舒趁热打铁, 再说,您想想,要是李红当了老师,您孙子将来上学不也有人照应?不比在纺织厂强?
李大山表情松动了一些。林云舒赶紧补充: 而且李红要是考上大学,街道还给家庭发奖励呢!
这纯属她瞎编,但眼下顾不了那么多了。
李大山挠挠头: 那...那就再读半年,考不上立马去上班! 说完扭头走了。
李红一把抱住林云舒,眼泪浸湿了她的肩膀: 云舒,谢谢你...
别谢我, 林云舒轻拍她的背, 咱们一起努力,一定要考上。
当晚,林父下班回来时脸色阴沉。饭桌上,他闷头喝酒,一言不发。林云舒和母亲交换了个眼神。
厂里...出事了? 母亲小心翼翼地问。
林父重重放下酒杯: 要搞什么'责任制',我们车间可能要裁一半人。
林云舒心头一跳——这正是前世父亲失业的开端。
第6章 危机伏
爸, 她放下筷子, 我听秦老师说,以后工厂都要搞技术考核,会修进口设备的工人工资能翻倍呢。
进口设备? 父亲皱眉, 我连见都没见过...
图书馆有书, 林云舒赶紧说, 我可以帮您借。再说,张叔不是去过德国培训吗?您可以向他请教...
林父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又暗淡下去: 我都这把年纪了...
爸, 林云舒握住父亲粗糙的手, 您可是咱厂最好的钳工,王师傅说您闭着眼都能车出标准件来。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林父。他挺直腰板: 明天...明天我去找老张聊聊。
第二天开始,林云舒的生活多了一项固定内容:每天放学后跟秦老师学一小时英语。秦老师教学严厉,一个发音不准就要重复几十遍,但林云舒乐在其中。
更奇怪的是,她开始频繁 偶遇 萧晏清。有时在操场边的石凳,有时在图书馆门口,甚至在她常去的废品站。两人从不交谈,只是点头致意,但萧晏清的目光总是若有所思地停留在她身上,像是试图解读一个难解的谜题。
周五下午,林云舒正在石凳上背单词,一片阴影落在书页上。抬头看见萧晏清站在面前,阳光给他清俊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你在学英语? 他问,声音比平时柔和。
林云舒点点头,下意识合上笔记本。
萧晏清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包: 这个...可能对你有用。 说完转身就走,背影挺拔如松。
林云舒打开纸包,里面是一本手抄的《英语常用短语手册》,字迹工整得像印刷品。扉页上用英文写着一行字:To the girl who loves books.(致那个爱书的女孩)
她的心脏突然跳得厉害。前世她与丈夫的 初遇 是场精心设计的陷阱,而此刻这份不着痕迹的善意,却让她不知所措。
周末,林家迎来了第一位客人——大哥的对象小王。姑娘穿着干净的碎花衬衫,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害羞得几乎说不出话。林母做了一桌好菜,连珍藏多时的腊肉都拿出来了。
小王啊, 林父难得露出笑容, 听云深说你识字班成绩很好?
小王红着脸点头: 嗯,林大哥...经常教我认字。
林云舒看着大哥傻笑的样子,心里暖暖的。饭吃到一半,突然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是李红和她父亲李大山。李大山手里拎着一网兜苹果,神情局促: 林师傅,我...我来谢谢您闺女...
原来李红回家说了林云舒帮她的事,李大山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特意来道谢。林父一头雾水,但还是热情地请他们进屋。
小小的屋子里顿时挤满了人,笑声不断。林云舒站在角落,看着这热闹的一幕,眼眶发热。前世这个时候,家里已经陷入阴云——大哥入狱,父母病倒,哪有这般欢声笑语?
夜深人静时,林云舒翻开萧晏清给的手抄本,发现最后一页用极小的字迹写着一行英文: The library at 4pm tomorrow, if you'd like to practice conversation.(如果你愿意练习对话,明天下午四点图书馆见)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那行字迹,心跳加速。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在床前,如同铺了一层银纱。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更显得夜色的宁静。
林云舒将笔记本贴在胸前,做了一个决定。明天,她要赴这个约。不仅为了练习英语,更为了解开那个沉默少年身上的谜团。
图书馆的挂钟指向四点零五分,林云舒第三次整理额前的碎发,眼睛不时瞟向门口。阳光透过高窗斜射进来,尘埃在光柱中静静浮动。秦老师今天请假,整个图书馆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抱歉,来晚了。
清朗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林云舒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转身时,萧晏清已经在她对面坐下,从书包里取出两本英文版《中国建设》。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衬衫,衬得肤色越发清透,袖口挽起一截,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腕。
我...我也刚到。 林云舒撒了个小谎,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萧晏清将一本杂志推到她面前: 试试读这篇,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那是一篇关于长城历史的文章,生词不算太多。林云舒深吸一口气,开始磕磕绊绊地朗读。读到第三段时,她卡在一个单词上。
Architecture, 萧晏清轻声纠正, 重音在第一个音节。
他的发音纯正得令人惊讶,像是听过很多原声录音。林云舒偷偷打量他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的线条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你...英语怎么这么好? 读完后,她忍不住问。
萧晏清合上杂志: 我母亲是英语老师。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 曾经是。
林云舒想起关于他家庭成分的传言,明智地没有追问。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萧晏清突然开口: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努力学习?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林云舒心跳漏了一拍。她不能说实话——总不能说我重活一世知道高考要恢复了。
我...我想改变命运。 她轻声说,这不算谎言。
萧晏清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轻轻点头,像是理解了什么深意。他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笔记本: 这是我整理的语法重点,你可以看看。
翻开笔记本,里面是工整得近乎苛刻的笔记,不同颜色的墨水标注着重点,边缘还画着小小的思维导图。这样精美的笔记,林云舒前世只在教学展览上见过。
这...太贵重了。 她下意识想推辞。
反正我也要复习。 萧晏清语气平淡, 就当...互相督促。
离开图书馆时,夕阳已经西沉。萧晏清坚持送她到公交站,两人并肩走着,中间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太远显得生疏,也不会太近令人不适。
明天...还练习吗? 上车前,萧晏清突然问。
林云舒扶着车门,点点头: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四点,老地方。 他说完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如青松。
回到家,林云舒发现气氛不对。母亲在灶台前默默抹泪,父亲阴沉着脸抽旱烟,大哥不在家。
怎么了? 她放下书包,心头涌上不祥预感。
母亲强颜欢笑: 没事,饭在锅里热着...
大哥呢?
父亲重重磕了磕烟袋: 厂里有点事,晚点回来。
林云舒太了解父母了,这种掩饰只能说明出了大事。她二话不说冲出门外,朝钢铁厂方向跑去。
厂区大门口,几个下夜班的工人正在议论纷纷。
...林云深那小子真有种,一个人对三个...
张寒山那伙人早该有人收拾了...
第7章 守护之光
林云舒双腿发软,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大哥为了保护她与张寒山冲突,失手伤人入狱...难道历史要重演?
王叔! 她拦住一个认识的工人, 我哥呢?
医务室呢,别急,就一点皮外伤...
医务室灯光惨白,林云深坐在病床上,额头贴着纱布,嘴角淤青,却还在跟护士说笑。看到妹妹冲进来,他明显慌了: 云舒?你怎么...
怎么回事! 林云舒声音发抖,手指紧紧攥住大哥的衣袖,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林云深挠挠头: 没啥,就是下班路上看见张寒山他们堵小王,说了几句...
你动手了?
哪能啊! 林云深挺起胸膛, 我就把小王护身后,是张寒山先抡的棍子。 他压低声音, 不过我撂倒了他们一个,张寒山那怂包吓得屁滚尿流...
护士在一旁插嘴: 你哥可英勇了,保卫科的人赶到时,他还死死护着那姑娘呢。
林云舒这才注意到角落里坐着个瘦小的身影——小王。姑娘眼睛哭得通红,手里攥着块湿毛巾。
林、林妹妹, 小王结结巴巴地说, 都、都怪我...
林云舒走过去握住她的手: 不怪你。 她转向大哥, 张寒山人呢?
跑了, 林云深撇嘴, 保卫科说会报告派出所。
回家的路上,林云舒紧紧挽着大哥的胳膊,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夜风带着初春的寒意,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云舒, 林云深突然说, 我是不是又冲动了?
林云舒摇头: 你是为了保护人,没错。 她顿了顿, 但哥,你得小心。张寒山那种人阴得很...
林云深拍拍她的手: 放心吧,你哥我机灵着呢!
当晚,林云舒辗转难眠。窗外偶尔传来犬吠声,更显得夜色深沉。她轻手轻脚爬起来,从床底拖出铁皮盒子,取出高考复习计划表,在背面写下一行字: 保护大哥行动计划 。
第二天早饭时,全家人都顶着黑眼圈,显然都没睡好。
爸,妈, 林云舒放下筷子, 我想以后每天和大哥一起上下学。
父亲皱眉: 你们学校和他厂子不顺路...
我可以早起, 林云舒坚持, 再说现在天亮得早,路上安全。
母亲担忧地看着儿子头上的纱布: 我看行,兄妹俩有个照应。
林云深想反对,被父亲打断: 就这么定了。云深,你以后下班直接去学校接云舒,别到处晃悠。
还有, 林云舒鼓起勇气, 我想教大哥文化课。
全桌人都愣住了。
我、我都多大了还上学... 林云深涨红了脸。
不是上学, 林云舒认真地说, 就是每天晚上学一小时。现在厂里搞技术考核,文化知识也很重要。
她没说出来的是,前世大哥出狱后因为不识字,找不到像样工作,最终走上绝路。这一世,她决不让悲剧重演。
父亲沉思片刻,突然拍板: 学!我跟你妈也一起学!
于是,林家开始了新的生活节奏:每天清晨,林云舒和大哥一起出门,先送他到工厂,自己再步行去学校;下午放学后,她去图书馆学英语,然后到工厂门口等大哥下班;晚饭后,全家人围坐在煤油灯下,林云舒当小老师,教他们识字、算术。
这样的日子虽然辛苦,却让林云舒心里踏实。更让她惊喜的是,萧晏清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图书馆,有时带英文报纸给她读,有时只是安静地各自看书。他们很少闲聊,但那种默契的陪伴感,却比任何言语都温暖。
四月底的一个深夜,林云舒在教室里偷偷复习到很晚。高考虽然还没正式宣布恢复,但风声已经越来越紧,她必须抓紧每分每秒。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煤油灯的光晕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不知不觉,她趴在桌上睡着了。
迷糊中,似乎有人轻轻推门进来,脚步声几不可闻。一件带着淡淡松木香的外套披在她肩上,然后是纸页轻触桌面的声响。林云舒太困了,眼皮沉得抬不起来,又坠入梦乡。
醒来时,天已蒙蒙亮。林云舒猛地坐直,发现身上披着一件陌生的蓝色外套,桌上多了一本笔记。翻开第一页,是工整的数学公式推导,正是她最近头疼的内容。笔记没有署名,但那熟悉的字迹和排版风格,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萧晏清。
林云舒将外套小心折好,脸颊不知为何有些发烫。笔记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纸条: 熬夜伤身,保重。——Q
这个 Q 是什么意思?她将纸条夹进课本,突然想起萧晏清的英文名可能是 Qing ?这个猜测让她心跳加速。
当天下午的英语练习时间,萧晏清如常出现,穿着另一件灰色衬衫,对外套和笔记的事只字未提。林云舒也没问,只是将洗好的外套悄悄放进他书包。两人默契地保持着这种无言的交流,像一场心照不宣的秘密游戏。
五月初,钢铁厂正式宣布实行考核上岗制,全厂哗然。林父因为跟着张师傅学了新设备操作,不仅保住了工作,还被提拔为小组长。消息传来那天,林家像过节一样,母亲做了红烧肉,父亲难得喝了点酒。
云舒啊, 父亲红着脸说, 多亏你提醒爸学新技术...
林云舒笑着给父亲夹菜: 是爸自己努力。 她转向大哥, 哥,下周厂里文化考试,我帮你押几道题?
林云深现在能认三百多个字了,简单的算术题也不在话下。他挠挠头: 那敢情好!要是考上了,奖金全给你买书!
夜深了,林云舒躺在床上,听着外间父亲轻微的鼾声和母亲整理布料的窸窣声。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画出斑驳的光影。她想起今天萧晏清教她的一句英文诗: The night is long that never finds the day. (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
是啊,黎明终将到来。对她,对家人,对这个正在苏醒的国家,都是如此。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林云舒闭上眼睛,许下一个心愿:愿此生能守护所爱之人,不再留遗憾。
第8章 麦田秘密
五月的晨光透过教室窗户洒进来,林云舒第三次翻开那本神秘的笔记。纸张在指尖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墨水的清香混合着若有若无的松木气息。她确信这是萧晏清的——字迹工整得像印刷品,边角处偶尔会出现一个小小的 Q 字标记,像是某种习惯性的签名。
云舒,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李红突然凑过来,吓得林云舒啪地合上笔记本。
没、没什么,复习笔记。 她耳根发热,赶紧转移话题, 听说下周有英语竞赛?
李红眼睛一亮: 对啊!高三的萧晏清代表咱们学校参加市里的比赛。 她压低声音, 王老师说,要是拿了名次,高考能加分呢!
林云舒心头一动。前世萧晏清确实成了一名外交官,英语肯定是极好的。但现在的他,还只是那个在图书馆默默看书的沉默学长。
下课铃响,林云舒收拾书包时,一张纸条从笔记本里滑出来。上面用英文写着一行字: Meet me at the back gate after school. -Q (放学后在后门见)
她的心跳突然加速,手心沁出细密的汗珠。萧晏清约她见面?为什么?
整个下午的课,林云舒都心不在焉。黑板上的公式变成了模糊的符号,老师的讲解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放学铃一响,她第一个冲出教室。
学校后门很少有人走,一棵老槐树投下斑驳的树影。萧晏清已经等在那里,阳光透过树叶在他白衬衫上洒下跳动的光斑。看到林云舒,他微微点头,嘴角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笔记...还你。 林云舒递出那本笔记本,声音比平时高了一个八度, 谢谢。
萧晏清接过,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一触即离: 有帮助吗?
嗯! 林云舒用力点头, 特别是立体几何那部分,你画的那个辅助线我想破头都没想到...
她突然住口,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萧晏清却笑了,不是礼貌性的微笑,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左脸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给。 他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包, 市里图书馆的英文资料,秦老师说你可能用得上。
林云舒接过,沉甸甸的。翻开一看,是几本英文期刊和一本《英语语法进阶》,封面上还贴着市图书馆的标签。
这...这不是禁书吗? 她小声惊呼。
萧晏清竖起食指抵在唇前: 秦老师有特殊借阅证。 他顿了顿, 下周三英语竞赛,来看吗?
林云舒没想到他会邀请自己,一时语塞,只能用力点头。
下午两点,市文化宫。 萧晏清说完,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如青松。
回家的路上,林云舒抱着那包书,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路过废品站时,她听到几个高三女生在议论。
...萧晏清居然能参加英语竞赛?他爸不是还在农场改造吗?
嘘——小声点!听说他外公是留洋回来的大教授,家里一屋子外文书...
怪不得英语那么好。不过成分不好,学再好有什么用...
林云舒放慢脚步,心头泛起一丝酸楚。前世她也曾这样随波逐流,用成分论人。现在想来,多么浅薄可笑。
周三下午,林云舒向班主任请了假,独自前往文化宫。大礼堂里人头攒动,各校代表轮流上台演讲。当主持人报出萧晏清的名字时,林云舒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萧晏清走上台,依旧是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却熨烫得一丝不苟。他没有拿稿子,站定后深吸一口气,开始了题为《The Future in Our Hands》(未来在我们手中)的演讲。
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魔法发生了。那个在图书馆沉默寡言的少年,此刻站在聚光灯下,用流利优美的英语侃侃而谈。他的声音清朗有力,手势自然大方,眼神坚定而热切。林云舒听得入了迷,甚至忘记了鼓掌。
...And so, my fellow students, let us not be defined by where we come from, but by where we are going. The future is not written—it is to be created by our own hands. (所以,同学们,不要被出身定义,而要被前路指引。未来不是写就的——它将被我们亲手创造。)
全场爆发出热烈掌声。林云舒拍得手掌发红,眼眶不知为何有些湿润。台上的萧晏清与平日判若两人,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光彩,让人移不开眼。
比赛结束,萧晏清毫无悬念获得第一名。林云舒在礼堂门口等他,远远看见他被评委围住,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却掩不住眼中的疲惫。
恭喜! 当他终于脱身走来时,林云舒由衷地说, 你太厉害了!
萧晏清摇摇头,声音又恢复了平日的低沉: 只是背稿子而已。 他看了看表, 回学校吗?
两人并肩走在林荫道上,午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萧晏清突然开口: 你不好奇吗?关于我的家庭。
林云舒脚步一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我父亲是经济学教授, 萧晏清望着远处,声音平静, 六九年被下放到五七干校。母亲...没能熬过去年冬天。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林云舒注意到他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手腕,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我外公留给我很多书, 他继续说, 藏在秦老师那里。
林云舒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一触即离: 那些书...一定很珍贵。
萧晏清转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柔和的笑意: 嗯。等有机会,给你看我最喜欢的一本。
周日,学校组织义务劳动——去郊区农场帮助收割小麦。林云舒被分到了高三组的区域,远远看见萧晏清正弯腰割麦,动作利落得像做过无数次。
林云舒? 劳动委员看了看名单, 你和萧晏清一组,负责东边那片地。
她的心突然跳得厉害。走到萧晏清身边时,他直起腰,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会用镰刀吗? 他问。
林云舒老实摇头。前世她虽然吃过苦,但农活确实没干过。
萧晏清没说话,只是示范起来: 手这样握,腰要直,用腿的力量... 他的声音很近,带着淡淡的薄荷气息——想必是早上用了牙膏,这在当时可是稀罕物。
林云舒学着他的样子,没几下就腰酸背痛。萧晏清看了她一眼,默默把她那垄麦子也割了大半。
中午休息时,大家坐在田埂上吃自带的干粮。萧晏清从包里拿出两个铝制饭盒,递给林云舒一个: 尝尝?
饭盒里是两个杂粮馒头和几块腌萝卜,看似简单,却比学校发的窝头精致多了。林云舒咬了一口,惊讶地发现里面夹着芝麻酱和白糖。
你做的?
萧晏清点头: 习惯了。我母亲...走后,都是自己做饭。
第9章 高考重启
林云舒想起母亲做的芝麻酱,香甜的味道似乎还留在舌尖。她突然理解了萧晏清身上那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从何而来。
你...很坚强。 她轻声说。
萧晏清摇摇头: 活着而已。 他望向远处的麦田, 你知道吗,小麦是最顽强的作物。冬天再冷,雪再厚,春天一到,它总会重新站起来。
林云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金黄的麦浪在风中起伏,宛如一片海洋。不知为何,她想起了前世读过的一句诗: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下午的劳动轻松了些,萧晏清教她辨认野生的荠菜和蒲公英。 灾荒年能救命, 他说得很平静, 我外公教的。
回程的卡车上,同学们挤在一起,疲惫却兴奋。不知是谁起了头,大家唱起了《红莓花儿开》。萧晏清站在林云舒身后,车厢颠簸时,他的胸膛偶尔轻触到她的后背,温暖而坚实。
萧晏清,来一个! 有人突然喊道。
车厢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们这边。萧晏清摇头,但架不住大家起哄,终于轻声唱起一首俄语歌。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是大提琴的独奏。林云舒虽然听不懂歌词,却觉得那旋律莫名哀伤又充满希望。
什么意思? 唱完后,她小声问。
萧晏清看着远处渐渐西沉的落日: 《小路》,一首老歌。讲的是一个人在迷雾中沿着小路前行,相信光明就在前方。
卡车驶过一片白桦林,斑驳的树影在两人脸上掠过。那一刻,林云舒突然明白,她和萧晏清是同类——都在黑暗中独自前行,却始终相信光明的存在。
回到家,林云舒发现大哥正在院子里劈柴,动作比从前熟练多了。自从开始学文化,林云深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连厂里的技术考核都一次通过。
小妹回来啦? 他抹了把汗, 妈留了饭在锅里。
林云舒去厨房端出饭菜,突然想起什么: 哥,你认识萧晏清吗?高三的。
林云深停下斧子: 萧...是不是萧教授家小子?
你认识他父亲?
哪能啊, 林云深笑了, 就听厂里技术员提过,说萧教授可有学问了,以前还留过洋。 他压低声音, 现在在农场呢,听说快平反了。
林云舒心头一跳。前世她隐约听说过,七八年后有不少知识分子平反,有些还重新担任要职。如果萧晏清的父亲...
小妹, 林云深突然严肃起来, 你问这个干啥?那小子...没欺负你吧?
没有! 林云舒赶紧摇头, 他就是...英语很好,帮我补习。
林云深将信将疑,但没再多问。晚饭后,林云舒照例给全家上文化课。现在父母能认两百多个字了,大哥更是能读简单的报纸。看着煤油灯下一家人认真的面孔,林云舒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夜深人静时,她翻开萧晏清借给她的英文书,一张纸条飘落出来: 下周开始,市图书馆有英语角,周日上午。如果你有兴趣。——Q
林云舒将纸条贴在胸前,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窗外,一弯新月悬在夜空,清辉洒在床前,如同铺了一层银纱。远处传来几声蛙鸣,为这静谧的夜晚添了几分生气。
她轻轻哼起白天听到的那首俄语歌的旋律,虽然记不全,但那温暖的感觉却留在了心底。在这个正在苏醒的时代里,她和萧晏清就像是两株顽强的小麦,在寒冬过后,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春天。
十月的阳光透过教室窗户洒进来,黑板右上角的粉笔字 距高考还有60天 格外醒目。林云舒正在解一道立体几何题,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突然,校园广播 刺啦 响了几声,接着传来王校长激动得变调的声音:
全体师生注意!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刚刚发布重要消息...高考...高考要恢复了!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今年十二月就举行考试!不分出身,自愿报名,择优录取!
啪嗒 ,林云舒手中的铅笔掉在地上,滚出老远。她死死咬住下唇,却还是没忍住,泪水夺眶而出。前世她错过了这个机会,今生终于等到了!
云舒? 李红惊讶地看着她, 你怎么...
教室里突然炸开了锅。有人欢呼雀跃,有人抱头痛哭,更多人茫然失措——毕竟已经十一年没有高考了,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准备。
安静!安静! 班主任王老师敲着讲台,自己却也红了眼眶, 学校会尽快安排复习计划...
下课铃一响,林云舒第一个冲出教室。她要去图书馆找秦老师,还要告诉萧晏清...刚跑到操场,她就看见萧晏清正被一群高三学生围在中间,似乎在解答什么问题。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似乎是感应到她的目光,萧晏清抬头望来。隔着喧嚣的人群,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萧晏清微微点头,嘴角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林云舒知道,他懂她的心情。
下午的课全停了,学校紧急召开教师会议。林云舒和几个想考大学的同学自发留在教室讨论。
我数学太差了...
英语根本不会...
物理课本都找不全...
抱怨声中,林云舒突然站上讲台: 我们可以组织学习小组!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我有些复习资料, 她声音有些发抖,但很快坚定起来, 我们可以互帮互助。数学好的教数学,英语好的教英语...
我参加! 李红第一个举手。
很快,二十多个同学报名。林云舒正忙着分组,教室门被轻轻推开。萧晏清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摞笔记本。
听说你们需要辅导老师?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
林云舒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愿意教我们英语?
萧晏清点点头,将笔记本放在讲台上: 这是我整理的语法重点,可以复印。 他顿了顿, 每天放学后一小时,图书馆。
就这样, 迎高考学习小组 正式成立。萧晏清负责英语,林云舒教数学,还有其他几个成绩好的同学各司其职。每天放学后,图书馆里都挤满了埋头苦读的学生。
周五下午,萧晏清正在讲解定语从句,突然停电了。昏暗的图书馆里顿时一片抱怨声。
安静, 秦老师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点蜡烛继续。
几支蜡烛很快亮起,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萧晏清站在烛光中,轮廓显得格外分明。他继续讲课,声音沉稳有力,仿佛黑暗不存在一般。
林云舒坐在第一排,看着烛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动,一时出了神。
林云舒, 萧晏清突然点名, 请翻译这句。
她慌忙站起来,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听清问题。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对、对不起,我没听清...
同学们善意地笑起来。萧晏清没有责备,只是重复了一遍问题,眼神中带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