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14年，当美国国务院以政府名义召开首届“我们的海洋”会议（Our Ocean Conference，简称OOC）时，几乎没有人预料到这种非正式的、由各方承诺推动的形式会在拥挤的多边会议日程中存活很长时间。

本文来源于“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

文 | 黄希林

图源：“我们的海洋大会”

本文约3000字，阅读约7分钟

2014年，当美国国务院以政府名义召开首届“我们的海洋”会议（Our Ocean Conference，简称OOC）时，几乎没有人预料到这种非正式的、由各方承诺推动的形式会在拥挤的多边会议日程中存活很长时间。

然而，十载之后，这一会议通过2895项承诺筹集了近1700亿美元，使其成为有史以来最大的国际性海洋保护自愿融资渠道。随着2025年在韩国釜山举行的会议闭幕，这一会议随着国际政治局势的变化而产生的演变既是对这一实验本身10年的成绩单，也是对这一模式在面对地缘政治逆风时交付能力的压力测试。

2025年4月28日~30日，釜山这座、亚洲最繁忙航运通道的门户迎来了100多个国家代表团、数百家公司、慈善基金、原住民领袖和青年倡导者。釜山的选择不仅具有象征意义，还凸显了韩国经济与海洋的紧密联系：航运、远洋捕捞和沿海旅游业共同吸纳了全国约 5%的劳动力。因此，主办方将此次大会的主题“我们的海洋，我们的行动”视为一种可以具象化的举措，在会议过程中提供了八种语言的同声传译，并在济州岛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名录的海女（职业女性潜水员）文化区每天举办公共展览。

在会议开幕时，作为活动长期以来最主要的组织者和参与者，美国的席位空空如也。在该论坛成立10年以来，这是美国首次没有派出任何官方代表团。以个人身份出席会议的前国务卿和美国首席气候谈判代表约翰·克里（John Kerry）利用这一机会告诫与会代表，“我们不能只是去参加会议，做出承诺，然后一走了之”，却没有兑现承诺。

然而，克里的警告并不能掩盖美国的真空所产生的冲击力度：罗德岛州民主党参议员谢尔登·怀特豪斯（Sheldon Whitehouse）是会场里唯一一位在任的联邦官员，后来他打趣说，他本人构成了“整个美国代表团的100%”。大会组织者表示，这次缺席反映了特朗普政府在更大范围内退出多边环境论坛，尽管克里坚称全球向海洋友好政策的转变是“不可阻挡的”。

华盛顿的缺席引发了不同的反应。前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官员莎莉·约泽尔（Sally Yozell）等资深政策人士称之为“令人失望”和“自我孤立的行为”，而美国国务院则辩称，说他们的缺席和美国总统特朗普采取的支持国内海产品和加快深海采矿许可的行政命令的“美国优先”政策步调一致。

作为这次大会的主办方，韩国主动公布了76项涉及关注海洋健康的政策承诺，价值约25亿美元，并在会前正式批准了BBNJ协定。这些承诺将补贴用于蔚山造船厂的绿色燃料试点项目和其他航运脱碳措施。然而，韩国的环境监督机构帕兰海洋公民科学中心（ Paran Ocean Citizen Science Center）警告说，三次海洋保护区的扩张都是“零预算”，称它们仅仅是“停留在书面上的承诺”。

全球最大的船旗国——巴拿马承诺公开最终受益所有权登记，以揭露其工业船队背后的“隐形”船主。全球渔业观察（Global Fishing Watch）称赞这一行动在监管非法捕捞方面“改变了游戏规则”。与此同时，加纳、喀麦隆和韩国成为首批签署《全球渔业透明度宪章》（Global Charter for Fisheries Transparency）的非洲和亚洲国家，该宪章要求它们在2027年前公开获取船只追踪数据，并强制使用船舶自动识别系统（Automatic Identification System，AIS）。这些举措表明，会议的领导权正在向新兴和中型经济体转移，这些经济体正在将海运业改革与彻底的透明度结合起来。

尽管如此，为期三天的会议仅产生了277项新承诺，价值91亿美元，达到了自2016年以来的最低水平，与一年前在巴拿马城记录的410项承诺相比大幅下降。对此，一部分人将此归咎于捐助疲劳，但分析人士指出，捐助放缓也表明，人们开始转向规模更大、需要更长的融资时间的混合融资交易，这暗示着未来几年海洋行动的融资方式将发生更深层次的变化。

图源：OOC10

在这些承诺中，91亿美元的动员资金严重倾向于可融资的项目：“可持续蓝色经济”支柱在59项承诺中吸收了约60亿美元，而可持续渔业吸引了11亿美元，海洋-气候关系吸引了8.62亿美元。而海洋保护区的情况最差，净收入只有1.17亿美元（不到4%），尽管只有8.3%的海洋受到保护，而且根据目前的速度，分析师安杰罗·维拉戈麦斯（Angelo Villagomez）计算，要达到昆蒙框架的目标，还需要845年。观察家们注意到，投资者正被有明显收入来源的项目所吸引，这使得生物多样性保护越来越依赖于公共财政和BBNJ协定的生效——世界资源研究所表示，如果会议要实现其承诺，就必须纠正这种不平衡。

事实上，动员资金的投入不平衡已经成为“我们的海洋”大会最现实的问题之一。根据世界资源研究所的一份追溯报告，作者们统计出2618项自愿承诺，总共价值1600亿美元。到2025年1月，这些承诺中有1130项（43%）已完全交付，另有1005项（38%）正在进行中，剩下483项（18%）仍处于休眠状态。分析认为，这次会议调动了各大洋流域的资源，并证明了自愿的、自我报告的承诺在公众监督的配合下可以推动实际行动。这份喜忧参半的评估报告认为，各国政府仍然是提供自助的主力军，承担着61%的承诺和大部分数十亿美元的一揽子计划，而非洲、南亚和拉丁美洲的参与远远落后于欧洲、北美和东亚。

尽管世界资源研究所认为这一会议“已被证明是推动海洋行动的有效平台”，但它警告说，信誉现在取决于消除三个差距：地理（更多的小岛屿发展中国家、最不发达国家和全球南方的领导）、资金（更快地支付249亿美元的“未启动”项目，加上为海洋保护区、渔业和污染控制提供的新资金）和透明度（更智能、用户友好的报告，因此承诺是具体、可衡量和有时限的）。该文件敦促未来的主办国将私营部门、学术界和原住民合作伙伴纳入这一进程，与联合国海洋会议更密切地协调以避免重复，并探索为执行者提供直接技术支持。

令人欣喜的是，在这次会议中，原住民和青年代表的声音比往年有所提升。来自菲律宾的青年代表Renz Nathaniel Luyao抓住了会议的时代精神，表示，“我们需要言行一致。”他的请求与一代人的转变产生了共鸣；根据分析，Z世代（出生在1997至2012年的人）的活动人士现在构成了围绕标签的社交媒体参与这次大会的互动主体，与各类机构所发布的社交媒体帖子的比例为3:1。作为夏威夷长老和海洋环保运动的长期呼吁者，著名的“索尔大叔”所罗门·卡霍奥哈拉哈拉（Solomon Kahoʻohalahala）告诫与会代表说：“如果不了解深海，我们就有可能破坏地球的生命维持系统。”

第十届“我们的海洋”会议，最终在一片色彩的旋转中落下帷幕；作为下一届会议的主办者，肯尼亚青年代表们在韩国东道主身上披上了一件图案大胆，充满东非色彩的康噶（kanga）布。然而，釜山的三天会议提醒与会者，华丽的场面并不能弥补海洋管理方面日益扩大的差距。为了回应克里的警告，“承诺只是勇气的首付”，谈判代表离开这个港口城市时意识到，一旦横幅被打包好，电子表格到期，真正的考验就开始了。

这一考验现在取决于三个紧迫的里程碑。首先，BBNJ协议必须在2025年6月之前达到60个国家批准的门槛，以便为公海海洋保护区提供目前缺乏的法律支柱。其次，到2026年，至少有一部分公共最终受益所有权登记需要生效，将船只的匿名性——也就是非法、不报告和不受管制的捕捞——变成一种责任，而不是一个漏洞。第三，谈判者必须为小岛屿发展中国家设计一个强有力的融资机制，也许是一个通过碳市场融资的“生物多样性损失与损害”基金，以确保保护承诺在气候和海洋风险的前线转化为现金。

釜山并没有拯救海洋，但它确实重新划定了战线：更锐利的工具，更清晰的目标，以及重要的倾向——这次会议所拟定的印度-太平洋的治理重心反映了未来最艰难的选择将在哪里做出。在韩国所作的承诺是会掀起有意义的变革之潮，还是会退潮为渐进式的涓涓细流，不仅将决定这一系列会议的综合遗产，也将决定地球蓝色心脏的长期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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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黄希林 （Allen Huang）

指导老师 | Linda

排版 | AH

关于作者

黄希林（Allen Huang），毕业于美国雪城大学媒体研究专业，重点关注可持续发展目标（SDG）相关动态，新能源生态发展，以及国际社会减少塑料污染方面的进展。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国际部、“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志愿者。

引

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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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黄希林. 第十届“我们的海洋”大会落下帷幕，美国的缺席和投资的削减在预示着什么？. 海洋与湿地. 2025-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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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ceanWetlands

斑海豹©摄影：王敏幹（John MK Wong） | 绿会融媒·“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

【参考资料】

https://www.ecowatch.com/our-ocean-conference-2025.html https://news.mongabay.com/2025/05/annual-ocean-conference-nets-9-1-billion-for-initiatives-despite-us-absence/

https://oceana.org/press-releases/nations-advance-ocean-transparency-at-10th-our-ocean-conference/

https://www.wri.org/research/10-years-international-commitments-sustainable-ocean-a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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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绿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