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重生后，我再一次遇见了赵远山，他奄奄一息地靠在我家门口。
这次我没有救他，而是将他丢了。
前一世，我救了他却被他厌弃，我死时一根白绫满身是伤。
这一世重来，我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
可我没有想到，他也重生了。
「红扶，这一世让我来补偿你，好好照顾你。」他深情地道。
可赵远山，我只想要你死。
1.
隔壁王婶紧拍着门，喊着我的名字，
「红扶，有人受伤了，你快开门救救他。」
我攥紧了手里的刀，靠在门上，纵使隔着一道门，我也清楚地看到，赵远山此刻正靠在门扉上，奄奄一息。
而前世，我听到了王婶的拍门声后，就打开了门，救下了赵远山。
赵远山醒来后失忆了，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从哪里来，我见他无处可去，就一直收留他在家中。
直到半年后，他恢复了记忆，带我回京，我因日久生情跟着他去了。
梁王府很大，他的敌人也很多，我见他辛苦，学着和其他府中女眷来往，用医术帮他笼络人心。
那天是赵远山生辰，府中来了很多人，他一杯接着一杯，忽然太子递来一杯酒，他顿了顿将酒递给了怀中的我，「让红扶代我和大哥喝吧，都是一家人，一样的。」
那杯酒很烈，像刀子一样滑过了我的喉咙，我醉了，迷迷糊糊间我看到了太子，他捏着我的下颌，冷笑着，「三弟果然忠心，心爱的女人也舍得送给我。」
那一夜，我昏死了很多次。
醒来后我去问赵远山为什么，他轻描淡写地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不要你，也不会少了你的荣华富贵。」
那天后我逃过，死过，可都没有成功。
他将我囚在梁王府，他说从我救下他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他的人，就算死了，也是他的鬼。
后来他杀了太子，夺嫡成功，一夜之间君临天下。
那天他封我为后，他说他是重信的人，说了要封我为后，就决不食言。
我成了妖后妖女，满朝弹劾我的奏章多如牛毛，所有人都在嫌弃我卑微的身份，唾弃我不贞洁的身体，没有人去提当今皇帝的皇位是不是来路不正。
半年后，群臣怒火高涨，而他假惺惺抵不住压力，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泣血废了我这个皇后，他说，「朕废了最爱的女人，你们满意了吗？」
群臣何止满意，简直将他夸成了明君。
那天，我一根白绫吊死在冷宫。
我死后魂魄飘荡在皇宫，看着他飞奔着跑进了宫殿，看着他赤红着眼，摇晃着我的身体，「阮红扶，朕说过，朕不许你死，你永远都得给朕活着。」
「阮红扶，你若敢死，朕将你骨灰做成灯芯，日夜点在朕的寝殿。」
他哭得凄惨，好像真的死了心爱的女人。
他真的很会骗人，怕是连自己也骗了吧？?
赵远山说到做到，他将我制成了灯，一直挂在他的寝殿，而我魂魄也一直飘在皇宫出不去，不知过了多少年，久到丧钟响起，有人喊着皇帝驾崩时，一道光自天上来，我浑浑噩噩没了了意识。
再醒来，我回到了今天，隔着一道门我和赵远山又相遇了。
2.
我最终开了门，告诉王婶我自己可以，就让她回去了。
王婶离开后，我蹲在赵远山面前打量着他，他今年只有十八岁，周身还有未褪的青涩，我不由想到他成为帝王后的样子，满身的凌厉，便是淡淡扫你一眼，压迫感也会扑面而来。
前世，我在皇宫待了很多年，久到我的记忆模糊了，早已分不清，眼前的少年是赵远山，还是宫中那个满头华发冷峻的帝王是他。
不过也不重要了，我重生了，我和他不会再有纠葛。
和前世一样，他头上和身上都受了伤，如果得不到救治，他会失血而死。
我找来板车，将他放在车上盖上稻草，拖去了村外丢了。
我可以不救他，但不能杀他，因为就算他死了，他的随从也会找到这里，也会查清一切。
这一世，我只想远离他，好好活着。?
回到家我没有休息，收拾了东西，在丢弃赵远山的一刻钟后，我也离开了阮家村去找师父。
前世，我去京城前给师父去过信，他劝过我不要去，还让大师兄来拦我，但我一意孤行，跟着赵远山走了。
后来我在京城受了苦难，师父和师兄还来找过我，但我不想连累他们，说了很多伤人的话。
这一世，我不想儿女情长，只想跟着师父，救死扶伤，做一个真正的大夫。
下午我到达云顶山，远远看到个少年，正撅着屁股在地里除草，我喊道，「蜚零！」
「师妹！」蜚零看到我，连滚带爬地跑过来，一把抱住我，「师妹，你怎么来了，想我们了是不是？」
我沉了脸将他推开，「喊师姐，我比你大整整三个月。」
蜚零摆着手，「这不重要。快走师妹，师父前些日子还念叨着你呢。」
我被他拖着进了山。
师父一共收了三个徒弟，师兄陵游，蜚零以及我。
我和蜚零一直争做老二，他拜师虽比我早半年但年纪比我小，所以我不服气，一直喊他师弟。
不过，前世蜚零命苦，在我去京城后他就去世了，我想回来拜他，但却被赵远山困在府中，直到我自己身死，也没有回来过这里。
「嚷什么？我们不是告诉你我进山了，你脑子喂猪了？」师父一边唾弃一边走近。
我转身，看到师父和师兄，顿时红了眼眶。
「还知道回来看我，没良心的。」师父戳着我的额头，「受苦受难了？」
我点头，「也想你们了。」
「我才不信。」师父虽嫌弃我，可语气依旧是宠着我的，我哭了一会儿，才和站在一侧的大师兄问好。
大师兄点了点头，「我去做饭，你房间一直干净的，随时可以住。」
晚上是久违的团圆饭，桌上摆着的都是我爱吃的菜。
我望着笑嘻嘻的蜚零，这一世不一样了，我一定保护好他，我们四个人永远不分开。
师父边吃饭边嘀咕我，直到我说我不走了，他的骂声才戛然而止，「你确定？」
「确定。」我点头。
前世，我只想着和赵远山在一起，这一世，我只想守着他们，和他们在一起。?
师父白了我一眼，但嘴角却高高牵起来，蜚零拍了拍我的肩，「师妹果然长大了。」
「不许没大没小。」我瞪了他一眼，蜚零不服气，抓着师兄的手拍了拍我的手，装模作样，「师妹果然长大了。」
师兄红了脸，「去将你镇着的西瓜拿出来。」
「哦哦哦，对！」蜚零跑出去抱个西瓜回来。
「秋天哪里来的西瓜？」我惊奇不已，蜚零指着师兄，「只要有师兄在，你就是想吃荔枝，他也能给你种。」
我哭笑不得。
师兄在一边切着西瓜，笑盈盈看着我们闹腾。
师父他们白天在城里的医馆，晚上他们三个人会留一人值守，其他人则回山里歇脚。
晚上师父回了医馆，第二天一早我们师兄妹三人打闹着去医馆，师父顶着两个黑眼圈去睡觉。
我自告奋勇去照顾病人。
推开隔间的门，当我看到床上躺着的人时，愣在原地。
是赵远山。
他已经醒了，一双漆黑澄澈的眸子，正安静地打量着我。
我皱眉，心也瞬间沉下来，正要开口，他却冲着我笑，喊道，「姐姐，我饿了，有吃的吗？」
我怔住，前世赵远山只是失忆并没有失智。
这一世难道傻了？
3.
「我饿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浑身发冷，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里没有吃的，请你离开立刻这里。」
他看着我，像受到了惊吓，眼中满是无辜。
我过去拉他起来，「滚出去！」
他被我扯起来，胸口上的伤渗出血浸透了纱布，哭喊着，「姐姐，我疼。」
我们的动静惊动了大家，我将赵远山的身份告诉了他们，提议将他送去给官府。
就在我们准备将赵远山送去官府时，居然在县衙门外看到了粘贴着赵远山头像的缉赏告示。
「江洋大盗，就地格杀？」师父带着赵远山重回了医馆，「如果他是梁王，为什么官府会说他是江洋大盗？」
我想，这十之八九是太子的手笔，他要借用民间的力量，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赵远山。
这和我没有关系，但师父不忍心丢了他。师父托人去梁王府送信，然后将赵远山带回了山脚，暂时藏匿起来。
「十天后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让他离开。」师父和我保证。
我没和他争论，晚上偷偷在赵远山的汤里下了药，但还是被师父发现了。
他训斥我不像一个医者，怎么能对病人下手。
我冷冷地盯着赵远山没有说话。
赵远山很乖巧，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我和蜚零打闹，他安静看着，师兄喊他吃饭，他就坐在我对面，也不靠近我。
我只当他不存在。
吃过饭，师兄检查我和蜚零的汤头歌诀，赵远山也坐在边上听。
我和蜚零打闹着，师兄拉着架，等回神，赵远山不见了。
师兄皱眉，「这里路不好走，他身上有伤，出去不安全，我们去找找。」
我不情不愿地出去找人，最后在屋角找到了赵远山。
他靠在墙上，仰头看着月亮，我望着他的侧脸，忽然想到前世，我在梁王府过的第一个中秋节，他带着我坐在屋顶赏月。
他拥着我在怀里，动情地说以后每一个中秋都要和我一起过。
那夜的月很亮，他的侧颜和现在一样，棱角分明，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锐利。
好像感受到我的注视，他转头看向我，笑了起来，「姐姐，月亮好圆啊。」
我转身回去，他小跑着跟上，头上包着的布透着血痕，「姐姐为什么不喜欢我？」
「没有为什么。」我低声道，「有人长得不讨喜。」
「哦。」他点了点头，「那……我蒙着面呢，姐姐是不是就喜欢我了？」
他说着，用袖子遮住了半边脸，露出来的眼睛亮晶晶的，期待着我的夸奖。
「无聊。」我沉着脸道。
师兄和蜚零赶过来，看到他松了口气，我将赵远山交给师兄，蜚零拉着我进山，「我带你去打野鸡回来补补。」
「不行。」我拦住他，「我警告你，你这辈子都不许进山。」
蜚零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又摸了摸我的头，「阮红扶你傻了吧，我们是大夫，不进山我怎么采药？」
我瞪着他，警告他不许去。
「我就去，我就去。」蜚零哈哈大笑，我捏他耳朵，追着他打。
两人闹着，我崴了脚。
「都怪你。」我掐着他胳膊，「我现在腿崴了，你是罪魁祸首，以后你必须都听我的。」
「好像我前面不听你的一样，」蜚零给我揉着药油，「这些日子别乱动，去哪里告诉我，我负责背着你，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我笑着道。
「她脚都崴了，你还逗她。」师兄训蜚零，又叮嘱我，「明天哪里都不许去，在家歇着。」
我不和他争，因为我知道只要我想去，蜚零是拒绝不了我的。
「疼吗？」忽然，赵远山走过来，手指落在我的脚踝上，他碰到我的一瞬，我周身颤栗，迅速抽回了腿，「不疼，不劳你关心。」
他手僵在半空，许久才冲着我笑了笑，「不疼就好。」
「我回去睡觉了。」我抓着蜚零的胳膊，「扶我回房。」
蜚零索性背起我，「重死了，你少吃点。」
「明明是你没有用。」
「是，我没用，我的大小姐！」蜚零将我放在床上，转身去打热水，赵远山站在我房门口，安静地看着我。
「你不许进来。」我冷冷地道，「女子闺房，男子进不得。」
赵远山看着端热水进来的蜚零，「那他为什么可以？」
「他不一样。」
赵远山看了一眼蜚零，失落地走了。
看不到他，我心口堵着的气才松了一些。
4.
第二天蜚零本来要背我去医馆，但大清早医馆离不知为何，同时来了七八个病人。
师兄和师父忙不过来，我就让蜚零自己去了，我留在了家里。
上午，我坐在院中晒药，赵远山竟在厨房做饭。
我震撼不已，「你会做饭？」
前世，一开始赵远山有伤在身，我一直精心养着他，不舍得他做事，后来他身体康复我们回了梁王府，里外都有下人伺候，所以我从未见过赵远山进过厨房，更不谈看他做饭。
但现在他切菜生火的样子，却十分娴熟。
他看了我一眼，低声道：「会一些，以后可以常给你做。」
我觉得很讽刺，前世我将他当成宝贝护着宠着，就算生病，我也是带病起来给他做饭，怕他饿着。
他从未主动的体贴地提过一句，「红扶，你累了，今天我来照顾你。」
如今才知道，他不是不会，只是不愿意为我付出，哪怕做一顿饭这样的小事。
「赵远山。」我喊他，「我想吃菌子，你去采。」
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他进了山，直到天黑也没有回来。
晚上师兄回来问我，我如实说了，师兄叹气，「云顶山的菌菇在深山里，他是生人，又失智失忆，进去肯定会迷路的，而且山里还有猛兽。」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闷声道。
死在山里才好。
师兄要去找他，但不等师兄去，赵远山跌跌撞撞回来了，「姐姐，姐姐！」
他边跑边喊，冲进门来，因为剧烈跑动，伤口裂开，渗得到处是血，但他毫不在意，提着一兜子的菌菇，献宝似的给我。
「你要吃的菌子，给你。」
我咬着牙，看着这样的赵远山，觉得前世的自己，就是个笑话。
我笑了，哑声道：「你找的都是有毒的菌子，吃不了。」
他很失望，捧着菌子许久没有说话。
「秋天的菌子本来就不能吃。」蜚零端菜碗进来，「吃饭了，吃完大家早点休息，都累了。」
我笑着点头。
赵远山看着我和蜚零，垂着眼眸没说话。
睡前，赵远山给我送茶来，我和蜚零在房里背书。
蜚零开的门，赵远山看到他愣了一下，又笑着道：「我熬了姐姐喜欢的茶。」
「她晚上不喝茶。」蜚零笑着道，「你也早点休息，照顾他的事我会做，你认真养自己的伤就行。」
门关上，我催着蜚零继续背，他今晚背书肯定赢不了我，明天他要请我吃街角的点心。
我们吵到半夜才歇。
第二天早上我脚好了很多，大师兄急着要走，在院子里喊了好几声蜚零。
「他不在家吗？」
我拐着脚出来，里里外外都没有看到蜚零，而且也没有看到赵远山。
就在这时，一位砍柴的大叔急匆匆朝我们跑了过来，「陵游大夫，阮大夫，你们快进山去看看，出事了。」
我立刻想到前世蜚零的死。
师兄给我的信里，一笔带过，说蜚零死在山里了，但我不知道蜚零具体是怎么死的。
「出、出了什么事？」我问道。
师兄背着我进了山，我们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蜚零，他被野兽撕咬过，身上没几块完好的肉。
在他尸体的不远处，还散落着野鸡的毛和一些药材。
我跌坐在地上，余光忽然发现了赵远山，他从林子里跑过来，急匆匆地过来扶我，「红扶。」
我抓住了他的手，盯着他手背上的抓痕，「你手背怎么了？你身上为什么有血？」
赵远山目光动了动，道，「不小心划、划到了。」
「是不是你，你杀了蜚零？」
「不是我，我没有。」赵远山解释道。
我不信，他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前世今生，他都虚伪至极，他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我拼命地打他，抓着手边的枯枝使劲抽在他身上，「报官，师兄去报官，将这个杀人凶手抓起来。」
赵远山站着没动，任由我打着。
「红扶，你冷静点。」师兄拦住我，我才停下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5.
仵作说，蜚零是被野兽咬死的，但我不信。
我浑浑噩噩躺着，觉得不真实，像做梦一样。
不是重生吗？
为什么命运并没有改变，蜚零还是死了。
那我重生有什么意义。
「吃饭了。」赵远山端着粥进来，坐在我面前，柔声道，「你已经三日没有吃东西了。」
我恶狠狠地看着他，「蜚零是你杀的？」
他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是，蜚零是我杀的，谁让你只看他，从来不注意我。」
我抽出枕头下的匕首朝他刺过去，他没有避开，由着匕首扎进他的胸口。
他双眸猩红地看着我，「红扶，跟朕回京吧，如果你不走，他们……都会死！」
他自称朕，所以他也是重生的。
从一开始他就是装的，装傻装失忆死皮赖脸留在这里。
他还杀了蜚零。
「赵远山，该死的是你！」我一字一句道。
他握住我的手，笑了笑，「你想我死，恐怕要跟着我回京才行。」
我忽然没了力气，他是梁王，他想留在这里还是杀了师父和师兄，都是轻而易举的。
我可以死，但我不能连累师父和师兄。
赵远山，你说你想弥补前一世，可这一世，我只想要你的命。
第二日，我辞别了师父，跟着赵远山往京城去，马车上，我和他对面而坐，他低声道：「你第一天不救我时，我就知道你也回来了。」
我垂着眼眸并不看他，他将我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
「红扶，这一次我一定会照顾你，绝不负你。」
所以他也知道，上一世他负了我。
我推开他，讥讽地道，「王爷自称朕，就这么有把握，这一世你还能赢过太子，顺利登基？」
他很自信，神色随意，「前一世我都能赢他，何况这一世。」
我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车外响起激烈的马蹄声，紧接着箭若骤雨般钉在我们的车壁上，下一刻赵远山将我护在怀中，车厢在同一时刻四分五裂。
来了很多人，杀气四溢。
「站在这里，不要动。」赵远山将我放在道旁的树后叮嘱我，他转过身去，我看到他后背插着一支箭，血迹已浸透了他的外衣。
他提剑迎敌，不过一会儿，地上已满是残肢断臂。
赵远山急匆匆朝我走来，问道：「受伤了吗？」
我看他一身的伤以及后背那支箭，摇了摇头，他松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踉跄了一下后倒在了地上。
我蹲在他面前，紧张地盯着他的脸，颤抖着将他手里的剑抽出来。
他虚虚睁开眼，看着我手中的剑，朝我露出惨淡的一笑。
很可惜，我没杀了他，因为他的属下赶来了。
6.
赵远山昏睡了两天，一直高烧不断，他的侍卫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没有让我给他看病开药，而是另请了大夫来。
我发笑，他的侍卫都知道我满腔杀意，他怎么还能坦荡地和我说话？
赵远山醒后立刻让属下喊我进去，看见我后他笑了起来，「我没事，不用担心。」
我忽然想到前世，他每次生病或受伤时，我都会彻夜不眠地守着他，他每次醒来时，也会说这样一句宽慰我的话。
那时我会很感动地扑在他怀中，念着阿弥陀佛，仿佛他能醒来，比我自己活着还要重要。
如今想来，真是极其的讽刺。
他的伤好得很快，十日后我们再一次启程去京城，余下的路很太平，没有再出现刺杀。
京城和前世没什么不同，繁华热闹，处处是景，但这不是我想看的。
我住进了前世住着的房间，赵远山很忙，但他每天都会来，看见他，我便道，「我要出门。」
他叹了口气，「我和太子已是水火不溶，你现在出去不安全。」
「我要出去。」我重复道。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终是负气走了。
我开始绝食，杀不了他甚至连院门都不能出去，我活着毫无意义？
他急匆匆从外面赶回来，带了一桌子我喜欢吃的菜，他抱我起来，给我喂饭。
我将他手里的碗推翻，扫了一桌子的菜碟，扇了他一耳光。
「我说过，我要出去，要自由活动。」
「红扶！」他红着眼眸看着我，最后叹了口气，「行，只要你吃饭，我什么都依你。」
我在桌边坐了下来，他喊着人，「让厨房接着送饭食过来。」
「先喝些粥，」他预备喂我，「你一天没吃饭了，骤然吃生硬的会不舒服。」
我皱眉看着他，声音极冷地道，「赵远山，你不觉得你做这些很虚伪吗？」
他摇头，「我重生，就是为了弥补你。红扶，以前是我错了，你死后我夜夜不能寐，寻了无数高僧道士，换来你我这一生。」
「所以，你我重生，是你找的高僧道士？」
他没有否认。
我将一碗粥泼在了他的脸上，「无耻！」
他不管自己被烫着，拉着我的手，「是我无耻，你先吃东西行不行？」
「滚出去！」
「我走，我现在就走，你记得吃东西。」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当天下午我就能随意出门了，不过赵远山派了四个武功高强的婢女跟着我。
他说保护我，又何尝不是监视？
下午，我去后院池塘边假意散步，池塘里很多残荷，我在撑船的七八个小厮中，顺利找到了长河。
前世，我机缘巧合救了长河的妹妹，后来我被软禁，是长河一直在帮我做事。
这个府中我认识的人很少，能信任的，依旧只有长河。
7
我假装无意间遇见了长河的妹妹小霜，并开始帮她治病。
小霜是胎生的心疾，这个病要慢慢治，所以我每天下午都会去给她去针灸，一来二去，我和长河熟悉起来，他问我怎么报答我，我没客气，请他帮我送信。
「晋王？」长河脱口道，「他封地在南方，能帮到小姐吗？」
我点头，眼下我的选择只有晋王，尽管我还不认识他。
晋王是赵远山的堂兄，封地在南方，离京城六百里。
前一世，晋王的封地在民间有世外桃源的雅称，他也十分得民心，而令我称奇的是，无论是当今皇帝还是赵远山，都认为他是循规蹈矩听话的人，从未生过半分忌惮猜疑。
一个得民心却还能隐藏着，不被上位者疑心的人，我不信他没有野心。
京城的深秋很冷，十月初二下了第一场雪，我在窗外取到了晋王的第七封回信，他很快就会到京城。
书信来往后，我确信晋王是有野心的，只是前一世他没有机会。
「我去看雪。」我拢着大氅出门，刚走了几步，听到身后有人在说话，我回身就看到长宁郡主由一群婆子丫头簇拥着，正往正院去。
她没看到我。
不过我和她在前世算是老熟人。她是长公主的女儿，也是赵远山的表妹，自小就喜欢他。
前世赵远山登基后，她也被封了贵妃。
好像听说在后宫还独宠过一段时间，也正是因为她，赵远山才获得了长公主的支持。
这一世，赵远山想要顺利夺得帝位，长公主依旧是他绕不开的，他一定会继续笼络长宁郡主，获取长公主的支持。
如果，这一世他没了长公主的支持呢？
我勾了勾嘴角。
前世长宁郡主视我为仇敌，只要见到我便会想着法子折腾我，我被太子侵犯后，也是她传遍了天下，告诉所有人。
这一世她见到我，肯定也不会客气的。
我拢了拢头发，扶了扶发髻，往正院走去。
「姑娘，那是长宁郡主，您……还是不要去的好。」我的婢女拦住了我。
我拂开了婢女，径直去了正院，长宁郡主发现了。
「你就是表哥从外面带回来狐媚子，」长宁郡主停在我面前，上下打量我，「果然，一脸贱像。」
她还是和前世一样，有什么不高兴的，都是摆在脸上挂在面上。
我立刻嘲讽了回去，「郡主身份高贵，怎么出口比那些勾栏花街的泼妇还要粗俗不堪。」
「你敢骂我，」她忽然出手，扇了我一巴掌，「你以为你住在这里，就是梁王妃了？居然敢对我不敬。」
我来，就是要惹怒她的，所以没犹豫，立刻回了她一耳光。
长宁郡主没有想到我会还手，足愣了一会儿，才喊着婆子过来打我，我的四个婢女也上前去，一方打我，一方护着我。
下午赵远山急匆匆回来，看见我红肿的脸，脸色难看的接近扭曲。
「怎么了？」我喝着茶，将手里的书放下来，「打了郡主，你心疼了？」
他冷着脸坐在我对面，盯着我红肿的脸，「她打的？」
「不然呢？」自己的情债，难道还要我提醒？
赵远山眯了眯眼睛，忽然拂袖出了门，过了一会儿他居然带着长宁郡主回来了，准确说，是押着。
他将长宁郡主丢在地上，声音又冷又狠，「给红扶磕头，道歉！」
我错愕不已，完全没有想到，赵远山会这么做。
不过，还算满意。
「你让我和一个贱婢道歉，不可能！」长宁郡主哭着道，「表哥，她有什么好的，这样的女人配不上你，你不要被她迷惑了。」
赵远山忽然蹲下，捏着长宁郡主的脖子，目光阴冷，「再多说一句废话，本王现在就弄死你。」
这屋里，包括我在内，现在没有人怀疑赵远山这句话的可信程度。
他，真的会这么做。
长宁郡主吓哭了，真的给我磕头，和我道歉，赵远山让人将长宁郡主丢了出去。
「你就不怕得罪长公主吗？」我问他。
「还疼吗？」他根本不关心任何事，只看着我的脸，「我请了大夫来，给你看看。」
我盯着他的脸，讽刺道：「你这样很没意思，赵远山。」
我拂袖回了房里。
赵远山还是带着大夫来了，给我已经消了肿的脸上了一层清清凉凉的药，他不肯走，非要看着我吃饭。
我吃饭，他在一旁帮我凉着汤，等我吃完将汤递给我，「里面有百年的参，大夫说你身体很虚，需要滋补。」
「我是大夫，我身体如何我自己清楚。」我起身道，「我吃完了，你可以走了。」
他抬眸看着我，眼里有些委屈，但也没多纠缠，垂首走了。
我揉着眉心，靠在床头，心烦气躁。
但让我奇怪的，长公主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来梁王府兴师问罪，我打听了才知道，这几日长公主随驸马省亲去了，不在京城。
「可惜了。」我扣住手里的书，随便寻了个借口出门，而后特意去了长宁郡主常去听戏的戏院，果然她也在这里，看到我她自然气恼，不过这次学聪明了，让她的婆子动手。
我没反抗，在我婢女出手前，被长宁郡主的婆子，用茶盅砸破了额头，长宁郡主也没占着便宜，脸被我用碎瓷划花了。
场面很混乱，我摸了摸脸上的血，心情还不错。
事情闹成这样，长公主一定不会放过赵远山和我。
8.
我以为赵远山至多还会像上次那样，押着人来给我道歉，或者同样的方式罚她一顿，毕竟长宁是长公主的女儿，长公主不但在朝中内外有势力，在皇帝跟前，说话也很有分量。
但我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我就听到说长宁郡主失踪的消息，到下午时，长宁郡主的尸体被人在臭水坑里找到了。
听说死相很惨烈，不但手脚被折断了，甚至全身没有一块骨头是完好的。
我听到后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赵远山居然杀了长宁郡主，他……怎么敢？
他不想要皇位了吗？
两天后长公主回来了，到处查凶手，但查了半个月，也没有任何收获。
于是，长公主将关注点放在了我身上，因为近期只有我和长宁郡主发生过矛盾。
隔了一日，长公主下了帖子请我去公主府。
赵远山不许我去，「此事我来处理，你不必理会她。」
但我今天要出门，因为晋王今日会到京城，我打算和他见一面。
更重要的，我要去长公主府，否则，我额头的茶盅岂不是白挨了。
他叹了口气，吩咐四个婢女守着我，「若长公主做出任何对她不利的事，立刻带她离开。」
「王爷，若长公主府拦着不放人怎么办？」婢女犹豫着问道。
赵远山骤然眯起眼睛看向婢女，眸中杀意一览无遗。
婢女吓得垂头应是。
我换了身衣裳，带着四个婢女出了门，「我要去买些东西，你们跟着便是。」
我进了糕点铺子，又逛了成衣店，借口要试衣服，进了隔间。
晋王在隔间里等我。
这是我两世以来，第一次见到晋王，他年岁和赵远山差不多，但比起赵远山有些霸道阴冷的气质，他则显得更温润一些，说的话和风细雨让人舒服。
「一直久闻阮小姐大名，今日得见，荣幸之至。」晋王道。
「王爷不必客气，您我见一面并不容易，还是开门见山的好，」我直接道，「一个月后，圣上寿辰，届时宫中会发生些事……我现在一一与您细说……」
晋王听着，虽面上表情不显，可他眼中还是难掩惊讶。
「阮小姐怎么会知道，半个月后四皇子会因病去世？」
这是前世的事，我现在说当然骇人听闻，但我没空和他铺垫，「您就当我会算命好了，且信我的便是。」
「好。」晋王拱手道，「后面的事，我一定按照阮小姐的吩咐办妥当。」
我和晋王的会面时间很短，迅速的互相交代了需要对方做的事情，便告辞了。
出了试衣的隔间后，四个婢女狐疑地看着我，但却并未多言。
半个时辰后，我到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脾气很急，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因为被先帝和当今皇帝宠了几十年的她，不需要顾忌任何人的感受。
她没有委婉，直接问我长宁郡主的死和我有没有关系。
我说没有。她竟不再多问，而是话锋一转，「外传梁王对你极为宠爱，你只是两顿饭没有吃，他就丢下了正在操练的万军，火急火燎赶回去给你喂饭，可有此事？」
谁说长公主性子直接没有脑子的？
她的这番话分明是在试探我，杀长宁郡主的是不是赵远山。
因为宠我，所以他杀了长宁郡主为我出气。
我红了眼眶，低声道，「王爷待民女，不能单纯的用好或者不好来形容。」
我说着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有苦难言的样子。
长公主既然知道赵远山为了我丢下万军，她也肯定能查到，我其实是被赵远山囚禁在府中的。
「这孩子，」长公主端茶喝了一口，「自小就执拗，他决定要做的事，不管刀山火海都要做成。」
她想到了一件旧事，忧心忡忡地和我说，「记得他身边有个一直伺候他的小太监，有年冬天，小太监去给他取餐食回来的路上，失足落景湖里淹死了，他呢，也不知道怎么了，咬定是他二哥推的小太监……」
我一怔，因为两世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提到二皇子。
圣上子嗣少，如今膝下只有三个儿子，太子，梁王以及七岁的四皇子，前世的这个时间，四皇子也快病死了。
从未有人和我说过二皇子的事。
「圣上训斥他胡闹，没有证据的事，居然诬陷自己的兄弟，他当时也没有说什么，但隔了两日他居然将老二打晕丢池塘里去了。
老二虽没有被淹死，但被冻着了，回来后大病不起，隔了半年就去了。」
听到长公主这话，我既吃惊，又觉得在意料之内。
「他这个人，护着谁的时候，眼里就只有那个人，为了那个人，他能杀了全天下。」长公主言词森森地道。
我假装惊讶地看了一眼长公主，「王爷他，应该不会为了我杀了郡主吧？」
长公主冷哼一声，「他能为了一个太监杀了自己二哥，现在为了心爱的女人，杀了自己表妹，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我没反驳，只是叹了口气。
9
我从长公主府出来时，赵远山正从马上下来，他三两步走到我面前，满面担忧，
「她没有为难你吧？」
我摇头，他松了口气，指着马背道，「不高兴吗？我带你去散心？」
「我有点累了，现在想回去。」我自己往前走，赵远山也弃了马跟在我身后，一路问我要不要吃零嘴之类的话。
我被他说得烦了，有些恼怒地问他，「王爷就不担心，长公主怀疑是你杀了长宁郡主，而开始报复你吗？」
赵远山嘴角勾了勾，「随她怎么想的。」顿了顿他又摸了摸我受伤的额头，「往后，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有病！」我推开他，大步走在前面，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到家的时候他手里提了两个很香的烤地瓜，「你爱吃的，趁热吃。」
我忽然想到长公主说的那番话，她说赵远山如果认定了谁是他需要关照保护的人，那么这个人就是他的命，他可以为了这个人，与所有人为敌。
那前世的赵远山，喜欢过我吗？
看来是没有。否则他怎么会将我让给太子，眼睁睁看着太子欺我，又怎么会拿我做挡箭牌，在朝臣面前装腔作势？
所以，重生一世，他就是为了弥补我？
真可笑。
「赵远山，」我停下来看着他，「你很闲吗？不去找太子报仇？」
他眸光瞬间阴冷下来，「很快了，就这几天。」
赵远山说完此话的三天后，便到了皇帝每年冬猎的时间，但因为今年四皇子病情加重，皇帝没了心情，便让太子和赵远山代他走一趟。
但出发的前一天，赵远山的马受了惊吓，他摔下马断了腿，狩猎的事，只能太子一个人去。
两日后，太子死在富锦山猎场的消息传回了京城，皇后当场晕死过去，皇帝也急火攻心吐了一口血，下午的时候，四皇子也咽了气。
一天去了两个儿子，皇帝受了打击，一病不起。
「他是故意挑在今天杀太子？」晋王满腔震惊，「好一招一箭双雕。」
让皇帝一天之内痛失两个儿子，不管换做是谁都受不了，
「太医说圣上大悲后，伤了心脉，估计也……时日不多了。」
我点了点头，这正是赵远山挑在这天杀了太子的目的。
「红扶，你和梁王为什么都提前知道，四皇子会死？」晋王问我。
小小的隔间内，晋王疑惑地打量着我，我笑了笑，道：「有些事说了很玄乎，不说也罢。」
晋王欲言又止，还是问出他心里另外一个疑惑，「梁王虽心术不正，行事狠辣，但待你极好，你……为什么要他的命？」
待我好？所以前世杀了我，这世杀了蜚零？
「有的人，注定两看相厌。」我推开隔间的门，「王爷，时候不早了，告辞。」
推开试衣隔间的门，我随即一顿，赵远山竟站在门口，他眼睛赤红地看着晋王，重重将我拉开，不做任何思考，举剑刺向晋王。
「赵远山！」我喊道，「你杀他试试？」
在剑刺到晋王的那一瞬，他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眼底翻涌着痛苦的情绪，哑着声问我，「你，喜欢他？」
晋王一怔，惊讶地望着赵远山。
大约他也在惊讶，赵远山的眼界居然局限在男女之事上，看到这样的局面，想的不是帝王大局，仅仅是儿女情长。
「不喜欢。」我回答他，「和他见面，只是请他帮我离开京城，离开你而已。」
赵远山信了，他收回剑，不再关注晋王，再次走到我面前，眼露哀求，「时至今日，你还是想要离开我？」
「是。」我道。
他红着眼眶，表情又渐渐变得凶狠起来，咬牙道，「阮红扶，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我，不管你找谁帮忙。」
他抓起我的手，拖着往外，「自今日起，你哪里都不许去。」
赵远山增加了护院和侍卫。
整个梁王府被他守得如铁桶一般，没有他的首肯，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
他也鲜少出门，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跟着我，我吃饭他看着，我睡觉他看着，便是我去茅房，他也站在不远处。
夜里我不许他进我房间，他便站在我房门外，有时站一夜，下雪下雨他也不走。
我常好奇，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变成了这样。
记忆中的赵远山是对权力有极高欲望的人，为了坐上那个位置，他从来都是不择手段的，可这一世，他仿佛变了个人，执拗的像个疯子。
10.
因为病情，皇帝的寿宴本来打算马虎带过，但长公主说要办，朝中近日死气沉沉，正好办个喜事冲一冲。
皇帝同意了，将办寿宴的事交给了长公主，长公主邀请了晋王协助。
我知道后，并没有惊讶，因为晋王和长公主能合作，是我搭的线。
但赵远山没什么反应，这让我有点惊讶。
「外面冷，回去吧。」赵远山拉着我的手，捂在他的手心，「我找到你师父和师兄的落脚处了。」
我浑身发冷，戒备地看向他，「赵远山，你什么意思？」
他急忙解释，「我没什么意思，只是这段时间看你不开心，所以想着打听他们的下落，等过段时间，我陪你回去看看他们。」
「如果，你想和他们一起过年也没有关系，我陪你。」
我甩开他的手，「我哪里都不去，也不想见到我师父他们。赵远山，你答应我过的，不许再打扰我师父和师兄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不会，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不会伤害他们的。」他强势将我圈在怀中，在我耳边低声道，「那今年我们一起过年，就我和你。」
我闭了闭眼睛，想到前一世我们一起过的三个新年。
第一年是在我家过的，他的伤没有好，每天像个孩子那样，亦步亦趋地跟着我，那段时光应该是我们认识后，最开心的日子。
第二年的时候我们就在梁王府了，那年我亲自做的年夜饭，等他回来吃，可他一直到后半夜才回来，满身酒气，见到我只疲惫地留下一句，「我累了，早点歇着吧。」
那夜我一个人吃的年夜饭，一个人放的守岁烟火。
也在那天感觉到，赵远山变成梁王后不一样了。
第三年时，我和他已是陌生人，他在哪里吃饭，甚至死在哪里都不是我关心的了。
我收回思绪看着他，「好，一起过年。」
他眼睛一亮，「那我嘱人多买些烟花储备着，今年我陪你放个够。」
我皱眉看向他，他迟疑了一下，低声道，「那年，其实我没有睡，你一个人在院子放烟花，我都知道。」
「红扶，」他握着我的手，「你相信我，我真的后悔了，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和他笑了笑，「好啊，我原谅你。」
他笑得像个孩子，像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天真又纯粹，「红扶，你真好。」
11
皇帝寿宴临近，赵远山好像才知道皇帝要办寿宴一样，带着我去了宫中。
「太子和四弟还没入土，需要冲喜吗？」赵远山绷着脸坐在皇帝寝殿内，他一出声，其他声音瞬间噤了，「不但寿宴不要办了，便是今年的新年，也一切从简。」
长公主的脸色都变了几变，她冷笑一声，「太子和四皇子的死当然不能冲喜，可你父皇的身体，需要冲喜。」
「此事本宫和晋王已经操办好了，你不必再费什么口舌，到时候来喝杯酒，凑个热闹就行了。」
赵远山抬眸看向长公主，「我不同意，我看谁敢。」
长公主气怒不已，蹭一下站起来，怒道：「你怎么和本宫说话的，混账！」
赵远山不动如山，漫不经心扫了一眼长公主，没说话。
皇后叹了口气，「梁王，你姑母说得有道理，圣上他身体这般，办件喜事对他或许是好事。」
我看了一眼皇后，没想到她转变这么快，儿子死后，她短短时间内，就在赵远山和晋王之间，选择了后者。
当然，她会这么选，和长公主有直接的关系。
赵远山忽然起身，冷冷扫视了一圈，「我说过，我不同意！」
他牵过我的手，不管发脾气的长公主，径直出了殿门。
我们沉默着走了很长一段路，他忽然停下来看着我，「红扶，想去看看前世你住的坤宁宫吗？」
我问他，「你为什么不同意给圣上办寿宴？」
他一怔，望着我眼底透着探究，「你也觉得应该办寿宴？」
我点头，「是的。如今朝中期期艾艾，每个人都如丧考妣般，办件喜事对大家都是好事。更何况，现在朝堂由你监管，你也可以借此机会，和满朝文武接触一番。」
他看了我许久，嘴角勾了勾，「我不需要和他们接触，两世接触，他们每个人的秉性我都了如指掌，想拿捏他们很容易，不过……」
他握住我的手，「我可以借此机会，将你介绍给所有人。」
12.
赵远山同意办寿宴，众人都松了口气。
毕竟他不点头，就算是长公主，其实也还是忌惮的。
到了寿宴那日，中午时我和赵远山入了宫，宫中张灯结彩很热闹，朝臣都聚在乾坤殿内，看见他都涌过来巴结讨好，说着话。
我退去后殿，晋王在里面等我，递给我一把匕首，「留着防身。」
我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不需要。」
晋王看着我欲言又止，顿了顿，终还是问我，「你……不需要回避吗？」
「不用，倒是王爷你，都安排妥当了？」
晋王点头。
寿宴开始，皇帝在皇后和长公主陪同露了个面，说了几句话后就回了寝殿，乾坤殿内，众人依旧围着赵远山，你来我往的上来敬酒。
赵远山很郑重地向众人介绍了我，各色目光打量我时，他含笑道：「明年本王与红扶成亲，大家定要赏光来府中喝喜酒。」
众人自然应是，热热闹闹地恭喜着赵远山，也恭喜着我。
赵远山以茶代酒，来者不拒，我站在他身侧含笑陪着，忽然有个婢女上前，递给我两杯酒，「长公主说今日是大喜，也是您和王爷的喜事，姑娘理应敬王爷一杯。左边是好酒，是给王爷准备的，姑娘可别弄混了。」
我接过了酒。
赵远山看到酒，喝茶的动作一顿，有些惊讶，「怎么？」
我朝他笑了笑，「大家都来敬酒，我也凑个热闹。」
赵远山看着我，没有像以往每一次那样凡事主动，我也回望着他，尽量让自己笑得坦荡真诚一些。
他问我，「两杯酒，哪杯是我的？」
我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酒杯，笑了笑，「哪杯都行，都是酒。」
他静静看着我，不知道看了多久，久到我以为他要拒绝时，他忽然拿走了我右手的酒杯，我指尖微颤端着杯子和他示敬意，他望着我道，「别人敬的酒我不会喝，但红扶敬的酒，我拒绝不得。」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迟疑一下，也觉得挺好，他先死或者我先死，都不重要，今日我一定能为蜚零报仇的。
我端酒正要喝，忽然手中一空，赵远山将我手中的酒杯抽了过去，他哑声道：「你身体不好，不宜饮酒。」
我皱眉，正要说话，就在这时后殿殿门被人关上，后殿同事传来错乱的脚步声，下一刻，无数穿着铠甲手持弓箭和利刃的侍卫进了乾坤殿。
「赵远山！」长公主随后入内，「你弑父杀兄，不忠不孝，今日本宫奉圣上之命，取你性命。」
对于殿内的朝臣来说，事发突然，他们各个面面相觑，但赵远山却不露半点惊讶，他靠坐在椅子上，目光阴冷地看向长公主，「就你们这点雕虫小技，也能取本王性命？」
他气定神闲，显然是早就知道今天宫中有安排，长公主怔住，眸光冷冷地看向我。
我和她微微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以赵远山的精明，他会察觉，其实不奇怪。
果然，下一刻正殿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赵远山早就布好的侍卫，黑压压地立在外面，不管是人数还是气势，都是长公主安排的数倍。
「赵远山，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带这么多人入宫！」长公主有些慌张，声音都在发抖，「你这是造反。」
她准备了一个月，以为万无一失，可没想到，在赵远山眼里她还是如跳梁小丑。
「那你就当我造反吧。」赵远山根本无所谓，视线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晋王身上，「将这些人，就地格杀！」
一声令下，外面的侍卫眼见着要冲进来，长公主喊道，「阮红扶，你背叛我们？」
四周所有的气息一滞，赵远山抬手制止了殿外人的动作，而后看向我，脸色渐渐沉了下去，「红扶，她说什么？」
「王爷不都知道，何必多此一问？」我淡淡地道。
他能知道长公主和晋王准备的一切，又岂会不知道，我参与了他们的谋划？
他会拿我右手边的酒，又怎么会不知道，我左手边的酒是有毒的？
因为我一向喜用左手，而这次我却将左手的酒递得远些，以他的个性，他一定会选右边的杯子。
他选对了，又没有选对，因为，右边的杯子里我也下了毒。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是不是？」他哑声问我。
我点了点头，
「这一生，都不会原谅你。」
他惨笑一声，靠在椅子上，嘴角忽然涌出黑色的血，他摆手，让他的人不要过来，只静静看着我，「下辈子，你会原谅吗？」
「没有下辈子了，赵远山。」我深吸了口气，心口钝痛，「到这里就结束吧，你我，生生世世都不要见。」
他苦笑着，忽然朝着我伸出手来，「红扶，我……能不能抱抱你？」
我走上前，他将我抱在怀中，在我耳边低声道，「闭上眼！」
我闭上眼，就听到殿内忽然响起惨叫声，我惊恐地睁开眼，就看到长公主已倒在血泊里。
赵远山杀了长公主。
「以你和我的关系，我死后他们不会放过你的。」赵远山又涌出一口黑血来，倒在我的怀里，「该处理的人我都会帮你处理干净，红扶，原谅我好不好？」
「赵远山，何必呢？」我低声道。
「我说过，我重生一回只是为了遇见你，向你赎罪。」
「红扶，上一世我负了你，这一世我得不到你的爱，但能死在你手里，我也很高兴。」
他抬手，想要摸我的脸，但手还是无力地垂落下来，他断断续续说着，「你终于报仇了，开心点。」
我闭上眼，心像被什么揪住了，痛得无法呼吸，我哽咽着，回他，
「我会开心的，好好过完这一生！」
赵远山死了，死在我的怀里，事后几个人合力，折断了他的胳膊，才将他从我身上剥开。
我坐在乾坤殿的台阶上，望着湛蓝的天……
我想到前一世死后，我也常这样坐在乾坤殿前看着赵远山上朝，有时候他发脾气，我还会朝他吹冷气，诅咒他早点死。
他脾气很不好，阴晴不定。
我思绪顿了一下，一副模糊久远的画面，在我脑海中清晰起来，是赵远山坐在乾坤殿上，他很年轻，但头发却都白了……
远处，丧钟响起，皇帝驾崩了。
我猛然站了起来，望着躺在地上已没了气息的赵远山，我想起来了，前世我死的第六年，后宫的丧钟就响了。
我重重叹了口气！
何必呢，赵远山。
13.
长公主说，赵远山三岁时他母亲就去世了，他一个人在宫中饱一餐饥一顿地长大。
很多时候，大家看到他才突然想起来，宫中居然还有这样一号人。
长公主说，赵远山的性格就是那时候养成的，阴冷，自私。
我当时听着并没什么触动，但记住了赵远山母亲安葬地，我请晋王将他安葬在他母亲身边。
晋王问我想不想去看他最后一面，我拒绝了。
有的仇，只要我还清醒着，便永远都忘不了，放不下。
赵远山不知何时，将他名下所有的产业都记在了我名下，我要这些没什么用，便折算成银钱捐给了善堂。
我离开京城那天，天气是难得一见的好，湛蓝的天好似被洗刷过，瓦蓝澄澈。
天就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受到影响，真好。
师父和师兄抱着我哭了很久，师父道，「回来就好！」
我也觉得，这天下虽大，可还是这里最让我踏实，安心。
【赵远山番外】
前一世，直到阮红扶死去, 我都坚定地认为我并不爱她。
所以，即便她对我好, 我也无动于衷，即便我利用她，也觉得是理所应当。
因为我自小就发誓, 我要那个位置，没有什么人和事，能阻止我坐在那个位置上，她也不例外。
可她死后我骤然发现, 我的生活中, 生命中不能没有她。
没了她的皇宫, 忽然变得索然无味，那把椅子除了冰冷，再不能让我高兴。我那日夜都在想她，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望着那盏灯，浑浑噩噩。
我花了很多人力, 找到了隐士高人，他说可以让我重来一次。
我高兴得几乎癫狂, 毫不犹豫地结束了自己毫无盼头的一生。
再醒来时, 和前世一样, 我在红扶家门口，可她没有救我, 我知道她也重生了，她恨我, 不想和我有半点瓜葛。
可我就是为了她回来的，我要她。
红扶以为是我杀了蜚零，其实我没有。那天我知道蜚零进山后就跟着去了，但找到他时 , 他已经死了，但我认了，这样红扶就能跟我回京了。
不过，我好像错了，不管我怎么做，她看我的每一个眼神都带着恨意, 她恨不得立刻杀了我，不管我怎么努力, 都无法消减她对我的恨。
那天, 她递过来两杯酒，我知道, 依她的个性，她会在两杯酒里都下毒。
为了杀我，她会这么做。
我忽然好心疼她，如果我重活一世, 还让她这么痛苦, 宁愿两败俱伤，宁愿死也不愿和我在一起，那我重生有什么意义？
不如死了，死在她手里, 让她报了仇。
红扶，杀了我能让你快乐，我愿意！
来源：霜霜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