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七月的夜晚，热浪像一层看不见的棉被裹着整个小区。程远刚把最后一批全麦面包从烤箱取出，手机就震动起来。"老板，老规矩，两片全麦，十分钟后送？"
面包香与霓虹灯(一)
七月的夜晚，热浪像一层看不见的棉被裹着整个小区。程远刚把最后一批全麦面包从烤箱取出，手机就震动起来。"老板，老规矩，两片全麦，十分钟后送？"
程远擦了擦额头的汗，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打："没问题，马上到。"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点五十分。这个月来，苏雯几乎每晚这个点都要两片全麦面包，雷打不动。
"又给楼下那位送？"妻子林小满从卧室探出头，手里还拿着准备明天旅行用的防晒霜。
"嗯，老客户了。"程远把面包装进纸袋，动作刻意放慢了些。林小满明天要带儿子去青岛玩一周，他本该帮忙收拾行李，但烤箱定时器不等人。
"穿件衣服再去。"林小满皱眉，"光着膀子像什么样子。"
程远低头看了眼自己汗湿的胸膛，随手抓起一件白色背心套上："大热天的，谁管这个。"
电梯下到二楼，程远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苏雯钟爱的那款茉莉香。202室的防盗门虚掩着，他轻轻叩了叩："苏姐，面包来了。"
门开的一瞬间，程远愣住了。苏雯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真丝吊带睡衣，领口低得能看到若隐若现的曲线。她的头发松散地挽着，几缕发丝黏在修长的脖颈上，在玄关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蜜糖般的光泽。
"今天怎么穿这么正式？"苏雯倚着门框，目光扫过程远的白背心，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
程远感觉耳根发烫，急忙递过纸袋："天太热，面包容易干..."
话音未落，电梯"叮"地一声响起。两人同时转头，只见一个穿着碎花衬衫的中年妇女快步走来，手里晃着一串钥匙。苏雯的身体明显僵住了："妈？您怎么..."
老太太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程远这才注意到苏雯的睡衣在走廊灯光下几乎透明，而自己的白背心早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身上。
"阿姨好，我是来送面包的。"程远干巴巴地解释，感觉舌头像打了结。
老太太冷哼一声，抓起落在鞋柜上的钥匙转身就走。电梯门关上前，程远听见一句清晰的嘀咕："大半夜的，穿成这样..."
苏雯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慌乱地拉紧睡衣领口："对不起啊，我婆婆她..."
"没事没事，误会而已。"程远摆摆手，逃也似地冲向楼梯间。直到回到七楼，他的心跳都没恢复正常。
浴室里，冷水冲在发烫的皮肤上，程远脑海里却不断重播刚才的画面。他和苏雯认识不过两个月，最初只是在业主群里发面包广告，她主动加微信说要减肥，只吃全麦面包。后来送面包时偶尔聊几句，知道她在少儿舞蹈培训班当老师，丈夫在邻县电厂工作，两周才回一次家。
手机又震起来。苏雯发来一条语音，背景音里还有小孩的哭声："程远，真不好意思...我婆婆刚才打电话给我老公了，说看见我们...那个样子..."
程远擦干手回复："需要我解释吗？"
"不用了，越描越黑。"苏雯发了个苦笑的表情，"其实...我老公根本不在乎。"
这句话像根刺，轻轻扎进程远心里。他想起上周送面包时，苏雯说起丈夫连儿子发烧都不肯请假回来，她一个人抱着孩子在医院熬到凌晨三点。
第二天一早，程远帮妻儿把行李搬上出租车。林小满亲了亲他的脸颊："记得每天视频，别光顾着做面包。"
"知道啦，你们玩得开心。"程远挥手告别，突然有些不舍。结婚五年，这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如水。白天烤面包、接订单，晚上给老客户送货。苏雯依然每晚十一点要两片全麦，但再没穿过那件紫色睡衣，总是套着宽松的T恤开门。直到第五天晚上，事情有了变化。
"今晚能陪我喝一杯吗？"苏雯的消息伴随着一个定位，是城西一家名为"夜航船"的清吧，"我闺蜜也在，就当放松一下。"
程远盯着手机看了足足一分钟。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但某种隐秘的渴望最终占了上风。他回复："好，十点见。"
"夜航船"藏在一条窄巷深处，招牌上的霓虹灯管缺了几段，把"船"字变成了"舟"。推门进去，昏暗的灯光里，程远一眼就看见了苏雯。她今晚化了妆，红唇在蓝调灯光下像朵盛开的玫瑰。旁边坐着个短发女孩，正凑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这是我闺蜜林菲。"苏雯介绍道，挪了挪身子给程远让出位置，"菲菲，这就是我常说的面包店老板。"
林菲上下打量程远，吹了个口哨："真人比照片帅嘛！雯雯你终于舍得找个像样的了？"
"胡说什么！"苏雯拍了下闺蜜的手，却忍不住偷看程远的反应。
程远要了杯威士忌，酒精很快让气氛热络起来。林菲不断提起苏雯的婚姻问题："她老公就是个工作机器，上次结婚纪念日居然送了个电饭煲！"
"菲菲！"苏雯嗔怪道，却转向程远，"不过确实...要是他能有你一半体贴就好了。上次我感冒，你送来的姜汁面包比什么药都管用。"
程远感到一阵眩晕，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苏雯越靠越近的身体。她的膝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却没有移开。
"你们俩别装了，"林菲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成年人各取所需有什么不好？反正雯雯老公半个月才回来一次..."
"我去趟洗手间。"程远猛地站起来，需要冷静一下。镜子里，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手机屏幕亮起，是林小满发来的儿子在海边的照片，小家伙笑得见牙不见眼。
回到卡座时，林菲已经不见了。"她说有事先走。"苏雯的声音有些飘，显然喝多了，"能送我回家吗？"
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苏雯坐在电动车后座，双臂环住程远的腰，脸颊贴在他背上。"程远..."她含糊地唤道，温热的气息穿透单薄的衬衫。
红灯亮起，程远刹住车。苏雯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滑进他的衣摆，指尖在他腹肌上画圈。"去你家好不好？"她贴着他耳朵说，"我婆婆带孩子回老家了..."
程远握车把的手猛地收紧。身后柔软的身体，空气中浮动的茉莉香，还有酒精带来的躁动，都在瓦解他的理智。就在这时，手机又震了一下。他掏出手机，锁屏上是林小满刚发的消息："儿子说想爸爸了，你看他堆的这个沙堡像不像你做的面包窑？"
照片里，歪歪扭扭的沙堡旁边，儿子正努力竖起一面用冰棍棒做的小旗子。程远突然清醒过来。
"苏雯，"他轻轻拿开她的手，"你喝多了。"
后视镜里，苏雯的表情从迷离变成错愕，最后归于一种深深的疲惫。"是啊，我喝多了。"她松开手，声音轻得像叹息。
回到小区时，苏雯已经恢复了些许清醒。"对不起，今晚..."她站在单元门口，手指绞着衣角。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程远递给她装着面包的纸袋，"明天还要送吗？"
苏雯摇摇头，眼里有泪光闪动："不用了...我打算报个烘焙班，自己学着做。"
看着202室的灯亮起又熄灭，程远长舒一口气。夜风吹散酒意，他想起结婚时对林小满的承诺："这辈子只给你一个人烤面包。"
三天后，林小满带着晒成小麦色的儿子回来了。程远抱着儿子转圈，闻着他头发里的海风味。"爸爸，我给你捡了好多贝壳！"小家伙兴奋地嚷嚷。
林小满笑着看父子俩闹腾，突然抽了抽鼻子："你换香水了？"
程远心里"咯噔"一下。那是苏雯靠得太近时沾上的茉莉香。"可能是新买的酵母味道。"他岔开话题，"晚上想吃什么？我烤了蒜香面包。"
夜深人静时，程远轻轻拥着熟睡的妻子。窗外，二楼的灯光再没在深夜亮起。他知道，有些面包烤糊了就该扔掉，有些香气闻过就该散去。而真正值得珍藏的，是清晨厨房里飘着的，最简单的小麦香。
来源：一品姑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