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秒进房间，带着我连赢五把，直到我说“要去睡觉，先不打了”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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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抱猫之人
回国前夕，我邀请好久不联系的周辰安打王者。
他秒进房间，带着我连赢五把，直到我说“要去睡觉，先不打了”才停下。
我不知道，周辰安早已是专业战队的顶级打野选手，偶尔直播，无数人约他一起玩，他统统拒绝。
但今天直播，他却接受了我的邀请。
粉丝们沸腾了，疯狂八卦我的身份。
这时，一个自称是我老同学的人联系营销号爆料，说我曾被包养。
顿时，私信辱骂如同潮水般涌来。
周辰安直接发了条微博：“造谣的，你敢不敢出来和我正面刚？”
01
和周辰安打完游戏一个小时后，“‘苓云之志’是谁”上了热搜。
我顺着热搜点进周辰安的微博超话“夕照辰安”。
原来是他比赛用的名字是夕照。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打开一张粉丝安利他的图放大细看，还是那张俊俏的脸。
他向来神色冷淡，但眼尾唇角天生微勾，为冰雪般清冷的面容染上了几分生动的情感。
中学的时候，这张脸就引得隔壁班甚至别年级的女孩子来班级门口偷看，还有不少女生主动来搭讪加好友。
如今上了国家级赛事的舞台，他的颜值更成了吸粉利器。
我细看超话里讨论他的文字，不禁失笑。
这么多年，周辰安果然还是那个人。
少言寡语，但言出必行，不苟言笑，但一笑莞尔。
超话里还有他和我打游戏时的直播录屏。
当时他正在吃饭，一边吃一边看粉丝在弹幕上闲聊。
屏幕上突然跳出了我的游戏邀请。
左下角的镜头里，他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怔愣，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然后放下手中的沙拉，一秒都没犹豫就点了“同意”。
大家都从中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弹幕顿时由闲聊变成八卦。
“夕夕哥竟然同意了邀请？”
“？？？！！！这是哪位？”
“看头像是个妹子，不会是女朋友吧！”
“天啊，万年铁树开花了？？？”
直播录屏进入的对战界面。
从他的视角来看，我才知道他一直都在帮我这个法师抓中路，打野怪和带线时也时不时拉视野看我在做什么。
难怪我这么久没打游戏，这几局战绩却很好看。
我还以为是自己游戏技术进步了呢。
第一局结束，周辰安的打野获得了超过同段位99%的评分。
他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那笑容并不显眼，但漂亮面容上生动的情绪，足以让弹幕爆炸。
也让我想起当年那个在球场上的少年。
年少的周辰安投进一个完美3分，耙一下头发，似乎不经意间向我看过来。
那时，他也是露出了这样一个清浅至极的笑容。
但我知道他浅笑背后隐藏的骄傲得意。
正感慨着，另一条刺眼的热搜却进入视线：“苓云之志”黑料曝光。
02
这个热搜真无厘头。
我路云苓只是一个素人，何来“黑料”这样的说法？
但是这造谣式的标题，却勾起了我的心理阴影。
颤抖着手指点进去，营销号发布的图文内容让我眼前一黑。
爆料里，我的名字、母校、在校时的照片都被扒得一干二净。
营销号还附上了“匿名校友”的爆料。
对方说，我在高中时就被有钱人包养，因此声名狼藉，在高中毕业后就选择了出国。
还配了一张照片，是我和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一辆豪车面前，中年男人抓着我的手腕，正把我向车里拉。
这张照片我见过，当年就在我们学校的群聊里广为流传。
连我去卫生间时，都会听到有人小声议论我。
如今，它又再次出现在互联网上。
而且传播范围更大了。
“‘苓云之志’黑料”的热搜正在以极高的速度爬升，话题下虽然有周辰安的粉丝在帮我说话，提醒大家尊重他人隐私，不要随便相信爆料，但终究挡不住大家吃瓜的狂热。
在声势浩大的人肉讨论中，我的微博也被扒了出来。
有人找到我最近发的照片，在下面评论：“脸变了，不会是拿金主的钱整容了吧。”
“回国后是不是还要找个老实人接盘？”
我收到好多条陌生人的私信，有小心翼翼询问我和周辰安关系的，但更多的，是不分青红皂白的羞辱谩骂，甚至有男网友私信：“小姐姐，我离你只有3公里，要不要和我试试？”
这一切，仿佛高中那次造谣事件的放大版。
我看着手机上的信息，浑身冰冷。
人言可畏，我早就知道。
可是如今恶意像潮水般涌来，我该如何应对？
手机忽然探出提醒，显示有人@我，是周辰安。
我点进去看，他的微博背景是一只手在抚摸一只小狸花猫。
背景下就是刚发的微博，已经被他置顶：“‘苓云之志’是我的老同学、好朋友，她是一个善良正直的人，目前网上有关她的负面信息均为恶意中伤。”
然后他单独提行，写了一句：“造谣的，你敢不敢出来和我正面刚？”
问号后面跟着一个冷笑。
03
这条微博下面附了几张营销号的截图。
他还在有我个人信息的那张图上打了码，P上了大大的几个红字：请勿传播个人隐私！
想到一向懒散不会用修图软件的他，去给图片P字，我有些想笑。
令我惊讶的是，这条微博下面，有很多中学同学帮我说话。
有人说我当年就品学兼优，出国是因为成绩好家境好，还晒出了我在高中考第一的成绩单。
有人说我曾经出手相助，帮困窘的她刷了食堂的饭卡，让她不至于在大家面前丢脸，因此一直想感谢我。
这些充满善意和支持的话语，让我逐渐从窒息感中挣脱出来。
原来我以为的孤独的、被人误解的高中生活，其实并没有那么不堪。
有人造我的谣、看我的笑话，但也有人喜欢着我、希望我好。
手机忽然响了，是周辰安。
刚一接通他就问：“云苓，你还好吗？”
一向冷淡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焦急。
“我还好。”我沉默了一下，向他道谢，“谢谢你帮我说话。”
自从高中毕业后，我和周辰安的联系仅限于每年的两句“生日快乐”和“新年快乐”。
我以为我们不再是朋友了，没想到他会帮我解释。
更没想到他会给我打电话。
“本来就是我把你牵扯进来的，我应该向你道歉才是。”他语气平静下来。
仍是清冷的调子，但比高中时多了几分成年男性的低沉。
周辰安继续说：“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帮你解决。我会找出是谁在造谣，让他给你道歉，还你一个清白。”
他果然还是那个冷淡下埋着侠气的少年。
说来也巧，从初中开始，我和周辰安就是同班同学。
但我们性格都冷淡内向，虽然同班但从来没说过话。
那时候刚上初一，一些高年级的孩子会欺负新生，朝我们要钱花。
周辰安很有骨气，不肯给钱，惹恼了一个高年级学生。
这个人叫了几个小混混，趁放学堵在我们班级门口，准备教训他一顿。
偏巧那天赶上我和他一起做值日。
放学后，周辰安看了一眼窗外，走过来伸手要拿我手中的扫帚：“同学，今天你先回去，值日我来做就好。”
我没多问，把扫帚给他，拿了书包就要出门。
然后就看到了走廊里那几个不怀好意的高年级生。
这个周辰安，这种事都自己扛，倒是和我有点像。
于是我脚步一转，在几个高年级生进教室后，偷偷从后门回去，躲在了教室后面的课桌下。
就在几个高年级生围住周辰安，摩拳擦掌，打算给他点颜色的时候，我在他们身后拿着拖布杆用力挥出去，一下子把领头的那个小混混打蒙了。
擒贼先擒王，我俩三下五除二把领头的制服，剩下的几个也就没敢追上来。
从那之后，或许是出于感谢，向来冷淡的周辰安对我开始不一样了。
一起值日的时候，他会主动和我说话。
过生日时，他还送了我礼物。
连我爸妈都常常忘记的生日，他记住了。
我接过礼物，表面仍然淡淡的，心里却很高兴。
04
因为陷入回忆，我一时忘了电话那边还有个人。
或许是因为没有等到我的回应，周辰安也沉默着。
这忽然降临的安静，就好像当年忽然失去联系的我们，别扭着谁都不愿主动。
最终就变成了现在的尴尬。
半晌，他主动打破沉默，问：“你……还回国吗？”
我“嗯”了一声：“下周就回去了，这边的事都办得差不多了，所以才有时间打游戏。”
他自言自语：“难怪以前几乎没见过你上线……”
似乎意识到这话暴露了自己的心思，他生硬地清了一下嗓子，问：“那一个月之后的同学会，要不要来参加？”
当年我出国时，是带着对高中同学的满心失望走的。
可是今天周辰安微博下的评论还历历在目，那些温暖的话语让我意识到，其实真诚的人也有很多。
我一心封闭自己，不与他们联系，或许没必要。
于是我说：“好。”
挂电话前，周辰安认真嘱咐我：“云苓，你放心，我会解决好这件事的。这段时间你先别看私信了，如果觉得不开心，就给我打电话。”
他真是成长了，事事妥帖。
不知道他这份冷淡背后的温柔，以后会给谁呢？
我心中升起一丝羡慕，可是很快又强迫自己按下去。
周辰安的那条为我说话的微博上写的清楚，“老同学、好朋友”。
我们的关系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他这样内敛的性格，小太阳一样性格的女孩才最适合他，“她在闹，他在笑”，那会是多么美好的一幅画面。
我烦躁地甩甩头，想抛开这些带着酸味的想法。
忽然手机“叮”了一声。
发小邵荻给我发来了信息：“苓！原来你和夕照大神是朋友！”
邵荻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朋友。
我们家境相仿，从小我父母吵架，她就收留我到她家去住。
后来我出国，她留在国内，我们也没断了联系。
我和她的关系，比和我父母还亲近些。
我还在编辑，她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等下，夕照……不会就是你那个蓝颜吧？”
和周辰安变熟的事情，之前我偶尔也跟邵荻提两句。
高中我和他又是同班，于是来往仍然很多。
邵荻于是管他叫我的“蓝颜”。
我一直觉得，我和周辰安只是朋友。
但从小男生缘极好的邵荻，不相信男女之前有所谓的纯友情。
听了我和周辰安的事情后，她一边挖着小蛋糕一边贼兮兮地笑：“等着吧，他肯定喜欢你，搞不好过几天要跟你告白。”
但她失算了。
周辰安并不喜欢我。
如果真的喜欢的话，怎么忍得住这么久不联系我呢？
05
我问：夕照很厉害？
邵荻没说话，不一会，给我甩过来几个视频。
我随便点开一个，标题是《顶级打野夕照神操作》。
又燃又爽的背景音乐里，周辰安操纵着英雄，打出各种“五杀”“无视野预判”“丝滑走位”的操作。
光是看视频，我就已经眼花缭乱，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么秀的。
弹幕一片“666”“不愧是夕神”“T0级打野在此，安敢造次”。
说实话，我没想到周辰安会做电竞选手。
他家境很好，高中还拿过化学竞赛奖项，我以为他会从事科研或是继承家业。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天赋过人，他才如此任性，在职业规划上不走寻常路。
我又点开另一个视频，是他在直播中的名场面混剪。
因为主攻打野，周辰安的意识特别强。
在逆风时他偶尔会开麦指挥，语句简短，但推测和报点奇准。
偶尔队友产生分歧，他一开口，就能让队友都认真听。
他声音清冷，很有特点，总有人能认出来：是夕照吗？
他一般都不回应，只有一次例外。
那个问他的人叫“苓云在上”。
他回答：“嗯，是周辰安。”
弹幕一片“哈哈哈”，说“夕神又掉马了”“实名上网周辰安”。
看完视频，我回复邵荻：没想到他还真挺厉害。
邵荻秒回：帮我要张夕神签名吧。不对，要十张！你俩这关系，还不狠狠薅他一把。
我哭笑不得：我俩没什么关系，今天是这几年头一次联系。
邵荻一点不信：热搜我可都看到了，夕照从来不和女生打游戏的，今天一下和你打了五把，怎么可能没关系！
要怎么说她才相信呢。
我和周辰安关系最好的时候，是在高二。
那时候全校都在传我被包养，我百口莫辩，带着对同学的不信任，将自己与周围人更深地隔离起来。
晚自习结束一个人放学时，有几个男生不怀好意地围到我身边。
他们单边背着书包，拦住我的路，身上的烟味一阵阵传过来：“云苓小美女，和大叔玩的感觉怎么样啊？”
我试图绕过他们，可总是被拦住，不得不面对他们，咬着牙解释：“那不是大叔，是我爸。”
“哈哈哈，爸！”为首的男生不屑地笑，“我可是听说，都没人给你开家长会啊。”
“跟我玩玩怎么样？我可比老男人帅多了。”说着，那男生抬起手来，要拨弄我的头发。
“严虎，放手。”不远处传来少年清冷的声音。
不凶，但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严虎被打断，颇有几分不耐。
然而他抬起头看清来人，却渐渐正色，手也放了下来：“周哥。”
我闻声回头。
周辰安背着书包，在我身后十米远的地方，一步一步走过来。
路灯下，他的身形和影子一样修长，清俊的面容十分冷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与我视线相对时，终于带上些暖意。
周辰安走到我身边，冲严虎抬了抬下颔：“你爸妈花钱把你送来，就是让你做这些事？给她道歉。”
在小弟们面前，严虎有些尴尬，但是周辰安静静的注视下，他开始局促起来：“是，是，周哥说的对。”
然后认认真真向我道歉：“不好意思啊路同学，不是故意冒犯你。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呗？”
男生们走后，我向周辰安道谢，然后请求道：“你教我打架吧。”
周辰安一向平淡的表情终于变丰富了一些。
他眼睛微微睁大，语气迷惑：“为什么？”
“他们怕你，不是因为你打架很厉害吗？”我看向那几个男生的背影，“我不想他们是因为你才向我道歉的，我想自己变得很厉害，让他们也怕我。”
“除了打架，还有别的厉害的东西。”周辰安微微笑了，“你也很厉害，不要被他们的价值判断带偏。”
06
第二天放学，周辰安主动来找我，要和我一起走。
我不太习惯和别人并行，但他确实与其他人不同。
他身上的气息总是清爽干净，淡淡的香味让人觉得很舒适。
与我聊起天时，我们的思维总是同频。
原来我们是那么像的人。
我们都家境不错，但和父母的关系一般。
不同的是，他还有个哥哥，所以他父母把所有的管教和关怀都给了长子，对他比较忽视。
而我是独生女，父母忙着做生意，我只是他们用来炫耀的“乖女儿”，和延续自己梦想的工具。
因为和父母的隔膜，我们都习惯了遇到事情自己解决，不麻烦别人。
也就没什么特别亲近的人。
我那时习惯了独来独往，对他说：“我救你一次，你救我一次，我们两清了。”
周辰安陷入沉默，半晌才开口，语调低了下去：“你不喜欢和我呆在一起吗？”
我摇摇头：“也不是，但除了邵荻，我还没试过和别人交朋友。”
我性子太冷，看上去比周辰安还不近人情。
很多人靠近我之后又觉得无趣，于是匆匆离开。
我一直觉得，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交新朋友了。
周辰安就笑了：“那你试试我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传言传得那么凶，你不会觉得我就是那样的人吗？”
周辰安停住脚步，认真地看着我。
少年俊秀轮廓被街灯照亮一半，显得温柔又梦幻：“路云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了。我不会通过流言蜚语来认识你，你也不要因此觉得是自己有问题。”
最艰难的时候，是周辰安无条件的信任让我的心安定下来。
他的陪伴让我身周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稳定气层，可以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专心学习，心无旁骛。
但我虽一直没什么朋友，却也谈不上有什么仇家。
到底是谁反复造谣中伤我呢？
回国一个月，我渐渐习惯了国内的一切。
黑料事件之后，我关了微博私信和评论，但偶尔还能看到周辰安的消息。
国内正在举办电竞季后赛，周辰安所在的战队是冠军的有力争夺者。
他凭借着出色的发挥和出众的颜值又吸了一波粉。
超话里，极偶尔的，会见到讨论我的帖子。
今天，又有一条帖子被顶了起来：“新粉，据说夕神恋爱了，和妹子天天双排，真假？”
下面的回复大多是辟谣。
不过，其中有一个点赞很多的回复：“夕夕哥之前接受采访，不是说心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吗，因为怕影响对方的人生，所以一直不敢迈出下一步。”
“呜呜呜夕夕哥怎么这么深情，可恶我吃醋了。”
重要的人？
中学时代，周辰安的注意力似乎都在学习和篮球上，每天不是刷题就是打球买球鞋。
其他时间，他则一直表现的冷冷淡淡。
喜欢他的女生很多，但他好像都没什么兴趣，有一种看破世俗的淡漠。
我挺难想象他喜欢上一个人，为之心动和紧张的样子。
手机铃声响了，正是看破世俗的周辰安本人。
虽然备赛很忙，他还是偶尔会给我打电话。
他告诉我，造谣的事，他已经拜托自己的朋友去帮忙确认是谁了。
周辰安询问了我的意见，最后我们达成一致，看在是老同学的份上，确认造谣者之后，暂时只要求对方公开道歉，还我清白。
如果对方不愿出来道歉，或者坚持狡辩不是自己做的，那他就会采取法律手段处理这件事。
今天他打电话来，则是来说另一件事。
“周六同学会，我们一起去吧。”
我想起超话里的讨论：“你现在可是名人了，和我一起走，不怕出绯闻吗？”
周辰安愣了一愣，声音带上些笑意：“路云苓，你现在会开玩笑了。”
是啊，出国几年，与爸妈距离远了，与曾经的那些事远了，我的心理却越来越健康了。
有些东西，还真是距离产生美。
他正色回答：“我是电竞选手，不需要贩卖单身人设。”
咦，他为什么不说：“我们只是朋友，清清白白，不会出绯闻？”
还未来得及细想，周辰安已经笃定开口：“既然你没有拒绝，那么后天下午四点，我来接你。”
07
周六下午，周辰安准时等在我楼下。
他穿了身浅驼色长风衣，里面是一件白色连帽卫衣，沉稳中带着休闲。
单手插兜，整个人挺拔悠然地站在花坛边。
四年没见，他还是做什么都一派淡定地样子。
我深呼吸了两次，走上前打招呼：“嗨。”
周辰安抬眼，看到是我，露出微笑。
他眼睛亮亮的，和电竞赛事照片上的漂亮青年比，多了几分生动。
或许是因为不像高中那样老是打篮球，而是在室内训练，他的皮肤白了很多。
“最近比赛是不是很忙？”为了打破太久不见的尴尬，我客套地问。
周辰安一边带我向他的车那边走，一边笑着摇头：“你都会寒暄了。”
他帮我开了副驾驶的门，待我上车关门后又从另一边绕回来上车，一边回答我：“有些忙，但我今天请了假，来得及聚餐后再送你回来。”
他车内有淡淡的香气，和高中时的一样好闻，我下意识问：“你用的什么香水？和高中时一样香。”
周辰安抬起袖子闻了闻，微微歪头：“我没用过香水啊。”
他系好安全带，刚准备发动车子，忽然停了下来：“我听说过一个说法，如果女生莫名觉得男生身上很香，那是因为两人的基因相互吸引。”
我觉得自己耳朵都在发热：“周辰安，你也会开玩笑了。”
周辰安澄澈的眼神看过来，不带丝毫杂质：“我没有调侃，是真的有这个说法。”
他坦坦荡荡，我一时间倒不知怎么应对，只得装作看时间：“路上会不会堵车，来得及吗？”
周辰安轻笑一声，启动了车子。
路上，他忽然问我：“你记得林恪吗？”
这个名字已经有些陌生，我思考了一下才想起来：“那个学生会副主席？”
林恪和我们同班，成绩也很好，与我不相上下，很得老师器重，还当了学生干部。
我和他几乎没什么交集，只记得他高高瘦瘦，戴一副黑框眼镜。
周辰安面无表情地注视的前方的车流：“有老朋友告诉我，高中那次针对你的造谣，就是他发起的。”
我呆住了：“林恪？他不还是三好学生吗。”
我对他除了高中的印象，就是留学时，我带论文参加知名学术会议时发过一条朋友圈，他点了个赞，还评论：不愧是路大学霸，佩服。
当时我也礼貌的回复了他。
他竟然会造谣吗？
周辰安给我看了手机上的截图。
截图里，的确是林恪在学生会的群里发了我和父亲的那张照片，然后说：“路云苓是不是在被包养啊？我看到几次这个男人开豪车来接她了，两个人拉拉扯扯，有点奇怪。”
林恪是学生会会长，威信很高，这件事又很劲爆，很快一传十十传百。
我震惊地看向周辰安：“可是我和他并不熟啊？他为什么……”
“我也很好奇。”周辰安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脸颊上的肌肉有一瞬间绷紧，“他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呢？”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一个与我无冤无仇的人，为何要煽动谣言来攻击我？
察觉到我的呆滞，周辰安安抚道：“一会当面对峙，我帮你问个清楚。”
08
包间里已经来了不少同学。
周辰安和我一进来，气氛更热闹了。
“辰安真是越来越帅！”
“周哥，前天晚上刚看了你比赛，真秀啊。”
“你俩又是一起来的，当年我就看你们老是一起走。”
来之前我担心和大家不熟，场面会尴尬。
但来了之后发现并没有尴尬，老同学们都很热情，还调侃我和周辰安。
有女生拿了本子过来，有点害羞地向周辰安要签名。
或许是在同学面前，周辰安也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装作淡定地签了名，却借口要找座位，带着我匆匆离开了。
坐定之后，我们才开始寻找今天的目标。
林恪已经来了，穿着休闲西服，眼镜换成了银色的钛金镜框，一副年轻才俊的样子。
他在门口招呼同学们就坐，叫服务员送上酒水果盘，姿态如鱼得水。
看到我们二人望着他，他走过来笑着打招呼：“辰安，云苓，几年不见，你俩还是像当年那么惹眼。菜单在那里，想吃什么可以去那边点菜。”
我看着热情友善的林恪，实在难以想象他会在背后故意编排我被人包养的谣言。
周辰安向他点点头，看了眼包间里的电视机，随意地问：“麦克风有吗，今天这么多人，一会致辞用话筒说听得更清楚。”
“不愧是上惯了大舞台的人，真是专业。”林恪拍了拍周辰安的肩，“我去让服务员拿过来。”
等人到齐后，终于开了宴。
大家吃菜聊天，好不热闹。
周辰安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神色越发沉重。
我有些担心：“怎么了。”
人声嘈杂，周辰安凑近与我说话，我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气息：“我一个公关的朋友说，找到了那个爆料的‘老同学’。”
我看他脸色不好，心里莫名紧张，生怕听到一些熟悉的名字：“是谁，我认识吗？”
周辰安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果汁，黑亮的双眸锁定了人群中左右逢源的高瘦男人：“还是林恪。”
我身子颤抖，几乎想跳起来质问林恪，我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几次害我。
周辰安拍了拍我的手背：“我来。”
他站起来走到电视机前，找到自己高中时的哥们儿，把手机给了对方，又说了几句话。
他哥们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林恪，认真点点头。
周辰安走到电视机前，拿起麦克风，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各位，要耽误你们一点时间，我有件旧事想要问林主席。”
正在笑容满面敬酒的林恪一愣，和大家一起抬头看过去。
周辰安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问：“林恪，你为什么要多次将路云苓的父亲造谣为她的金主，并编造谣言说路云苓是被包养的呢？”
他身后的屏幕亮了起来，是他哥们儿在投屏。
投在屏幕上的，赫然是林恪当年在学生会群里造谣的截图，以及他私信营销号的聊天记录和用的账号。
那个账号的头像，和他微信用的是一个动漫人物，IP地址也一样。
林恪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这都是误会，当年我是听说有这样的传言，作为学生工作者，要了解情况，才去群里问问。至于路云苓最近被造谣和网暴，我根本不知道。”
他转身面向大家，言辞恳切：“我作为学生干部，一直谨记团结同学的要求，把和同学共同进步当作最重要的事情，绝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你撒谎！”一个女声响了起来，是林恪当年的同桌。
她情绪有些激动，身子连带着声音一起颤抖：“我知道你一直嫉妒路云苓，因为她轻轻松松就能考年级第一，你拼命学却总也考不过她。”
“你一直这么小心眼，哪个同学在成绩或是竞赛方面超过你，你就假装去关心对方，其实是探听对方取得成绩的方法。”
“你甚至还会暗示周围的人，那些成绩可能是不当手段得来的。”
“尤其是优秀的女生，你总是觉得女生不可能这么优秀，要么怀疑对方是抄袭，要么用各种事造谣对方，想要影响她们。”
女生越讲越激动，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当时我发现了你丑陋的秘密，你就威胁我，说要发动你的人脉，让我在年级上混不下去。我都不知道你做过多少次这样的事，这就是你说的团结同学吗？”
同学们听了这番话，也纷纷对视议论起来。
想必女生的这番发言，唤起了很多人的回忆。
这个男人，还真是爱嫉妒的生物。
周辰安脸色沉了下来，上挑的眼尾带上几分锐利。
电视上投屏的图片，正巧播放到营销号和他的另一张对话。
“这爆料保准吗？”
林恪言之凿凿：“准，我是她同班同学，也是事件的亲历者。”
如今网络已经实名，人们需要为自己的造谣和诽谤付出代价。
林恪垂头丧气，他现在的工作很怕被举报，他不敢再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他再无辩解的可能。
09
同学会结束后，周辰安送我回去。
路上碰到一个卖老式爆米花的摊子，他下车买了一大袋，转身冲我招手：“这段路我们走回去吧。”
我还没为林恪的事情感谢他，于是跟着下车，随口问道：“你还喜欢吃爆米花啊？”
周辰安抓了一把给我，笑：“是啊，我是个长情的人。”
我瞥了他一眼。
他神色坦坦荡荡，仿佛刚才的话完全是无心之语，没有任何暗示。
我们两个人吃着爆米花，并肩走着。
走的不快，好像谁都不想很快结束这段路。
“接下来你就常在北京了吗？”周辰安问。
我点点头：“已经找好了工作，房子也定好了。”
“今天的事……”
“那你有……”
沉默了一下，我们两个人同时开口。
周辰安笑笑，示意我先说。
我清清嗓子，向他表达了感谢，又说：“我不习惯欠这么大的人情，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帮忙的，请一定来找我。”
周辰安愣了片刻，唇角勾了起来。
他从风衣的内袋中拿出一张票：“我现在就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我接过来一看，是季后赛总决赛的VIP席位门票，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决赛需要亲友团观赛，我父母哥哥都不方便来，你来做我的亲友团吧。”
“可是……”我与他非亲非故，之前又传出绯闻，去做亲友团似乎不太合适，“我以什么身份去呢，老同学吗？”
周辰安突然不说话了，只是一直盯着我看，看得我有些不安起来。
“云苓。”周辰安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哑，“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他清了下嗓子：“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没有，干嘛突然问这个。”
因为高中的事情，我对恋爱并没什么兴趣，一心专注学业。
何况我不太习惯与人亲近，想到如果恋爱了，就要为对方改变自己的习惯、生活节奏乃至未来方向，不由觉得很麻烦。
“既然没有男朋友，那你可不可以不要拒绝我。”周辰安指着门票，眼中带着恳求。
他露出我从没见过的神色，简直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周辰安向来神情平淡，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倒是让我无措起来：“那，那好吧，但是我们刚闹过绯闻，我去观赛是不是不太好解释……”
周辰安忽然伸出手来，将我的手与手中的门票一同包起，让我的手指紧紧握住门票。
他的手指温暖有力，在微微有些寒风的夜里，突然让人有些贪恋起这种温度来。
“不需要解释，我没什么好解释。”距离很近，我能看清周辰安那双漂亮的眼睛，小扇子一般的睫毛有些轻颤，“云苓，我一直喜欢你，这次你来了北京就不再走了，能不能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
好吧，现在我确认刚才下车时，他的确是在对我暗示。
可是，我从没想过他真的喜欢我。
我呆呆地看着他：“周辰安，大家都说，喜欢一个人是会忍不住去找她的。”
“这么多年，你都没有主动找过我，真的是喜欢吗？”
周辰安听了，微微苦笑。
“我主动找你了啊，不然，我为什么要每个节日都没话找话给你送祝福？但你反应太礼貌，我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他语气有些委屈。
“至于更多的话，我也不敢再问。”他抬头望望皎洁的月色，“我怕我真的确认，原来自己在你心里并不重要。”
这么说来，如果不是这次我主动约他打游戏，凭着我俩这种事情闷在心里的性格，是不是就会永远错过了？
我无奈地看着周辰安，骄傲如他，原来也有如此小心翼翼的一面。
周辰安抓着我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他小心地问：“那你现在愿意吗？”
我看着他：“为别人改变自己的人生计划，这确实是我没想过的事情。”
周辰安脸色没变，眼睛却微微垂了下去。
我继续说：“但如果是你，我愿意试试。”
我抬眼，对上他闪光的眸子。
紧接着，被拥入一个温暖带着淡淡香气的怀抱。
在皎洁的月色下，霓虹闪烁的车流中，我终于与曾经的少年重逢。
周辰安抱得那样紧，让我觉得自己将与他的怀抱永远纠缠在一起。
一向冷淡沉稳的他，声音竟然有些发颤：“云苓，我再也不要失去你了。”
10
决赛在星期六晚上举行。
我背着工作电脑匆匆抵达电竞运动馆时，邵荻已经在门口等了我半天，神色焦灼。
一看到我，她就劈头盖脸地数落起来：“你没搞错吧？这可是决赛诶，关系你的蓝颜能否拿到总冠军，你竟然在这时候加班？”
我连声说抱歉。
我从事的行业时效性太强，分分秒秒都关系着数目庞大的业务。
一旦有工作，我实在没办法放下它不管安心玩乐。
邵荻的气很快就消了，我暗暗祈祷周辰安不会因为我的迟到而受到影响。
我们匆匆安检进场，被工作人员领到了亲友团的位置。
我看了眼台上，选手们还没有上场，暗自松了一口气。
此时，场内响起激昂的音乐，决赛的两个战队在闪耀的舞台灯光下一齐登场
周辰安穿着薄荷绿色的队服，头发稍微卷了一下做了造型，衬得他整个人清清爽爽，皮肤更加白皙。
他和队员们一起鞠躬，落座，熟悉了比赛设备，视线便落在台下，似乎在寻找什么。
亲友团的位置离舞台很近，我们的视线很快相撞。
我向他微笑，举起手来挥了挥拳头，用口型冲他说：“加油！”
周辰安愣了一下，露出一个笑容。
身后的人群一阵哗然，有粉丝小声尖叫起来。
“夕神笑了！他比赛向来都扑克脸的，今天竟然笑了！”
“他是冲哪里笑的？观众席的妹子是谁啊？”
“不管了，只要夕神赢，战队赢，他就算当场出柜我也认了。”
粉丝的议论声传到耳朵里，我感觉很可爱，偷偷笑了一下。
邵荻也听到了，用调侃的眼神看向我，凑过来和我说悄悄话：“都是你情敌，你笑什么？”
我让她别开玩笑：“电子竞技最重要的不是技术吗？我和她们都只在乎一件事，就是战队能不能赢。”
说话间，比赛已经开始。
对方战队也实力强大，教练和队员明显做了充足的功课，有针对性地对周辰安的战队进行bp（BAN/PICK，禁用和挑选英雄）。
周辰安两局都没能拿到最擅长的野核，而发育路拿了呆射却打得有些紧张，没有打出该有的效果。
连输两局之后，对方战队的粉丝欢呼雀跃，我们这边却安静下来。
气氛有些沉闷。
邵荻也没心情开玩笑了，紧紧捏着手里的手幅，双眼盯着现场转播的屏幕，口里喃喃自语：“A！给我A！哎呀怎么双C都倒了，守家守家！”
我的注意力却渐渐移到周辰安身上。
比赛开始后，周辰安就没有再向我这边看，很专注地在比赛用机上操作。
此刻情况不好，他依旧是一副淡定的表情，只能从紧绷的面部肌肉和飞速移动的手指看出他的焦灼。
他双眼紧盯屏幕，时不时通过耳麦和队友沟通，整个人如同一把锐利的刀，不断蹲草带线，寻找着破敌的办法。
之前连续两场季后赛，他所在的战队都在总决赛惜败。
这个冠军对周辰安、对整个战队、对粉丝们来说，都十分重要。
他们已经等了太久，付出了太多努力。
第三局，周辰安两次控下风暴龙王，拖到大后期，终于看到了翻盘的希望。
可是他们在前面劣势团战中复活甲用掉太多，相继阵亡，而对面射手复活站起来之后疯狂输出。
最终，他们还是输掉了这局比赛。
11
对方已经率先拿到赛点局，而周辰安的战队却迟迟打不出状态。
解说和主持人似乎也觉得比赛大局已定，开始复盘起战队的失误。
我听到身后有粉丝小声抽泣的声音。
第四局开始前，选手坐在位置上等待开始bp，周辰安的眼神忽然跨越舞台上的灯光和工作人员，直直看向我。
我举起手中的平板，给他看刚刚写好的字：“周辰安，我相信你！”
周辰安这次没有笑，他幽深的黑眼睛看了那一行字几秒，然后垂下眼睛，深呼吸了一次。
意外的是，他的队友们虽然经历了几局失败，却并没有消沉。
进入峡谷前，我看到辅助选手向耳麦说了些什么，其他人都点点头，一起喊了声“加油”。
加油的声音十分响亮，在没有麦克放大的情况下，直接传到观众席上。
这一局从一开始，他们就打得很猛。
4分钟以内，上下路同时造成击杀。
然后，战队愈战愈勇，接连拿下3局比赛，进入巅峰对决。
巅峰对决，每个人都拿了最擅长的英雄，打出了完美的配合。
对面也势头强劲，但周辰安一波完美进场收下双C，最终他的战队还是拿下比赛。
周辰安也顺利拿到了这一局的mvp。
直到比赛结束，现场欢呼的声浪经久不息，象征的至高荣耀的奖杯缓缓升起，漫天洒下金色的亮片，我都沉浸在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中。
刚才的激战带来的兴奋依旧留存在身体里，心脏咚咚直跳，能听到血液流过耳朵的声音。
我只知道，周辰安的心愿终于圆了。
他带着四个队友接受主持人的采访。
按站位顺序发言，在周辰安之前发言的是队里的上单，他发表完获奖感言，突然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们后面四局状态能这么好，休息室里的演讲也很重要。”
主持人敏感的捕捉到关键词：“可以透露一下演讲都说了些什么吗？”
上单“嘿嘿”一笑：“都是为了兄弟的幸福。”
我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话筒已经到了周辰安手上。
他先是照例感谢了教练、粉丝和工作人员，然后突然清了清嗓子，看向我的位置。
“初一那一年，我认识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孩。她真很好，严谨认真，事事都能做到完美。这么多年，她一直是在我心中指引方向的那片月光，激励我不断精进技术。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夕照。”
“但她是个目标明确的人，之前我怕自己不能进入她的人生规划，一直不敢向她告白。前不久，她终于答应，愿意和我试一试。”
“于是我与自己达成约定，如果这次我能拿到总冠军，就向她表白。”
“所以现在，我想郑重地问你，云苓，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全场充斥尖叫，邵荻捂着嘴，疯狂向我挥舞手中的荧光棒：“答应他！”
我迎着金色雨看向周辰安，直看进了那双带笑的眼睛。
番外
认识路云苓之前，周辰安的世界里容不下其他人。
同龄人看上去都很幼稚，于是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一切事情自己解决。
直到被高年级生围住的那个傍晚，冷着脸跳出来、一扫帚打倒混子头头的路云苓，如同神兵天降，跳进了他的心里。
周辰安从此对她多了几分注意。
他意外而惊喜的发现，原来世上有和自己一样的人。
路云苓生得清秀柔和，骨子里却固执冷淡。
她每日按部就班地上学、听课、放学。
再吵闹的自习课堂她也不会抬头左顾右盼，大部分人都想水掉的体育课，她却换好全套运动装备，做好热身之后，认认真真围着操场跑六圈。
她似乎不需要朋友，偶尔有人主动和她搭讪，她反而会有些不习惯。
既然这样，那不如我们做朋友。
周辰安想。
路云苓生日时，他送了礼物。
路云苓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淡淡说了句谢谢。
周辰安却看到她在自习课上拆开礼物，认真一字一句读他写的祝福卡片。
与她相处得多了，周辰安发现，她只是表面冷淡，事实上，她对每一个对她好的人都很真心，也会力所能及地提供帮助。
中考结束后，两个人聊起未来。
路云苓似乎早就思考过，回答得清晰：“我要学金融，未来去NYU读书，然后回国从事券商工作。”
以她的成绩和家里提供的资源，这的确是一条很不错的路。
周辰安试探着问：“未来的路只有一个人，会不会觉得孤独？”
路云苓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按照自己的计划达成目标，怎么会孤独？”
“也是。”周辰安表示赞同，心中却不知为何弥漫起淡淡的失落。
高中时，两人又很幸运地进入同一个精英班。
路云苓还是那样，专心学业和锻炼，独来独往。
周辰安则是为数不多的，能算作是她朋友的人。
证据就是，他能听到她讲自己的往事。
他听她说专横偏执的父亲和喜怒无常的母亲，听她说小时候一个人上下学，一个人处理伤口一个人热饭，心疼中又有些被她接纳的小欢喜。
也是在那时， 他认识了林恪。
第一次见面，林恪虽然笑脸相迎，但周辰安总觉得这个男生很奇怪。
他成绩不错，很得老师器重，平时眼神却总是绕着其他成绩好的同学转，还会主动和他们搭讪。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常年稳居年级第一宝座的路云苓。
路云苓还是淡淡的，不会因为林恪是学生会干部、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就对他有什么态度上的变化。
林恪老是碰软钉子，久而久之也就不再找她了。
那之后不久，突然传出路云苓被金主包养的事。
周辰安也见过那些流传在各个群聊中的谣言，照片里明明就是她和父亲。
走廊里，有人在偷偷议论这件事。
周辰安本来匆匆路过，却又倒回去，认真和两个人说：“这件事是假的，你们不要听风就是雨。”
他想，路云苓应该很难过，于是晚上放学时特意去找她。
却正好见到严虎拦着路云苓调戏。
严虎的父亲和自己家有生意上的来往，初中时二人住同一个小区，严虎很服周辰安，觉得他人狠话不多，相当酷。
那时候严虎还只是个偶尔逞凶耍狠的男生。
却没想到他越走越歪，开始调戏起女同学来。
而且竟然调戏路云苓！
周辰安怒从心头起，开口喝止严虎，让他给女生道歉。
那之后，周辰安每天都陪路云苓一起回家。
放学的路上，夜风温柔，辛苦了一天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放松，两人说的话越来越多。
周辰安本来想就这样下去，随着两人渐渐亲近，或许高考后，路云苓会愿意把自己也考虑到未来人生中。
却没想到没路云苓的妈妈找上了门。
涂着深红色口红画着眼线的女人，用鄙夷的眼神对他上下打量，然后说：“别缠着我女儿了，她以后是要干大事业的人，你配不上她。”
周辰安忍了又忍，因为是路云苓的母亲，他才没有出言不逊。
但是第二天，和路云苓一起放学时，他心情低落，话明显少了很多。
让他更难受的是，路云苓似乎并没有看出来。
告别后，他忽然有些伤心。
自己向来是个冷淡被动的人，为了路云苓，已经主动了很多次。
可是，为什么似乎还是暖不热这颗冰凉的心？
临近高考，周辰安不希望自己的情绪太过波动，主动减少了和路云苓的交集。
路云苓倒是主动找过他两次，不过看上去仍然是那样淡淡的态度。
周辰安越想越气，竟然有些赌气起来。
他在等路云苓更加主动，对方却没了声息。
之后的某一天，他忽然意识到，路云苓向来和人不亲近，她又经历造谣事件不久，一定很难受。
自己当时的疏远，或许让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对人的微薄信任，再次崩塌了。
想明白的周辰安悔不当初。
但那时已经毕业，路云苓已经出国，他只能在微信上联系对方。
可是路云苓似乎对他失望了，每次和他说话都很客气，两人的交谈再也没有曾经的诚恳和深入。
临出发去大学之前，周辰安又经过了那家叫“夕照”的奶茶店。
之前两人想要讨论问题，便会在晚自习结束后到店里小坐。
自从关系变僵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那天晚上，周辰安在夕照里坐了很久。
几年后，在成为电竞选手之后的一天，周辰安刷到了邵荻的朋友圈。
路云苓自己不喜欢发朋友圈，在邵荻那见到她的频率反而高些。
邵荻在思念出国的好朋友，配了一张图，是路云苓蹲下身在抚摸一只猫咪。
或许是猫咪可爱，一向清冷的她罕见地露出了发自肺腑地笑容。
她笑得真好看。
周辰安存下照片，把它设置成微博背景。
又因为怕给路云苓惹麻烦，只截了她的手抚摸猫咪的部分。
我好希望你能冲我也这么笑啊。
周辰安看着照片，自言自语。
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会紧紧抓住。
再也不会，放开她了。
来源：青草小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