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在开除小夏那天,发现她的离职清单上粘着块口香糖。透明胶带下隐约可见"2021年度优秀员工"的字样,像极了被我锁在抽屉底层的泛黄奖状。推开28楼的落地窗,夜风卷着碎纸机里的秘密,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弄丢的三好学生奖状,也是被母亲用同样的方式封存在老相册里。
我在开除小夏那天,发现她的离职清单上粘着块口香糖。透明胶带下隐约可见"2021年度优秀员工"的字样,像极了被我锁在抽屉底层的泛黄奖状。推开28楼的落地窗,夜风卷着碎纸机里的秘密,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弄丢的三好学生奖状,也是被母亲用同样的方式封存在老相册里。
公司上市前夜的加班现场,我摔碎了第三只咖啡杯。00后实习生蹲在地上收拾瓷片,腕间叮当作响的银镯子,竟和母亲常年戴的那只一模一样。"陈总,您当年的获奖作文还在校刊上吗?"她突然仰头问。我攥着开除通知单的手一抖,墨迹在"夏小雨"的名字上晕开黑斑。
这个月被我优化掉的第七个员工,此刻正哼着歌往纸箱里扔东西。她工位上的星黛露玩偶戴着我的工牌,便利贴墙残留着半句歌词:"谁说长大就要杀死心里的孩子..."我抬脚碾碎不知谁掉落的彩虹糖,糖纸在意大利手工皮鞋下发出细碎的悲鸣。
深夜的末班地铁里,小夏的纸箱遗落在角落。鬼使神差打开来,最上面是本《小王子》,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作文比赛奖状。获奖者姓名处被涂改液抹去,但"指导教师陈文"的签名清晰如昨——那是我在中学实习时唯一带过的文学社。
奖状背面的涂鸦刺痛眼睛:铅笔画的小人被困在摩天大楼里,对话框写着"救救语文老师!"我突然想起2008年那个暴雨天,我抱着教案冲出校门,身后是校长"重点班升学率必须提升"的怒吼。雨水中化开的不仅是墨香,还有那个会给学生写藏头诗的自己。
第二天我出现在中学门口。当年的教室变成了生物实验室,操场电子屏滚动播放着"智慧教育示范基地"。看门大爷递来积灰的纸箱:"陈老师,这是你当年落下的。"箱底躺着那届学生的结课作业,最上面是小夏母亲的作文本,扉页贴着我的批注:"细腻如春溪,但高考不考修辞。"
在咖啡渍斑驳的"我最敬佩的人"作文里,少女用稚嫩的笔迹写道:"陈老师会蹲下来听我们讲故事,他说文字不是武器而是桥梁..."手机突然震动,董事会发来最后通牒:"今早的裁员名单为什么没签?"
此刻我坐在小夏的工位上,星黛露耳朵别着辞职信。晨光透过落地窗分割空间,一半照着辞海般厚的财务报表,一半笼罩着《小王子》插画日历。行政主管来催签字的瞬间,我瞥见窗外有群白鸽掠过,翅膀划出的弧线像极了作文本上的红圈批注。
突然撕碎待签字的裁员名单,碎纸如雪落在夏小雨没带走的帆布鞋上。电脑弹出新邮件,是某教育基金会邀请函:"诚聘人文项目顾问..."我摸着箱底那枚生锈的文学社徽章,突然明白真正的上市不该是敲钟,而是让某些珍贵的东西永不退市。
现在我的办公室挂着学生送的蜡笔画,收购案PPT里藏着聂鲁达的诗句。昨天在茶水间遇见扫地的王姨,她指着我的茶缸笑:"陈总这搪瓷杯,和我闺女装星星的罐子一样旧。"我低头看见杯底映出的蓝天,忽然想起小夏离职那天哼的歌,后半句原来是:"我们带着伤疤,继续种玫瑰花。"
来源:宇程谈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