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瞄准俊秀无双的陆秀才,月黑风高夜,我将他捆回屋:“陆秀才,我想要个孩子......”
爹说,要想继承山寨,必须有个优秀的孩子。
我瞄准俊秀无双的陆秀才,月黑风高夜,我将他捆回屋:“陆秀才,我想要个孩子......”
他嘴上说着有辱斯文,手却诚实,我一把捂住被解开的衣襟,哆嗦着问出了下半句:“所以,你可以叫我一声娘吗?”
后来,我揉着腰连夜逃跑,他带兵将我团团围住,眸色危险:“你能逃到哪里去?娘……”“子。”
1
第一百零八次被陆洵拒绝后,我懊恼地多啃了一个鸡腿。
我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要才情有美貌,要贤良有武功,要家世有饭量,怎么他就忍心拒绝我这么多次呢?
见陆洵放学,我赶紧丢掉骨头,跟了上去。
“方姑娘,请你你自重。”
听见这话,我心里美得冒泡,他叫我方姑娘,从来没有人这样叫我,山寨里的人只叫我小夏,他肯定也喜欢我。
我学着街上的姑娘捏衣角:“陆秀才,你真好~”
“别人都不关心我,只有你关心我重不重~”
他的脚步一个趔趔趄趄。我趁机搂住他的细腰:“小心呀,陆秀才。”
他一个哆嗦,脚步更快了,我看着他匆忙的背影,摸摸下巴,难道是害羞了?
爹说了,女孩子要主动一点,不然好男人就被人抢走了。
不然待会儿等他上茅房时,我扔个爆竹来个英雄救美?
正思索间,却突然听见前方传来呼声:“救命啊……”
2
赶到呼救地时,就看见河里有个姑娘在浮浮沉沉,岸上有个小丫头,正不住地给刚赶到的陆洵磕头:“陆公子,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求您了!”
眼见着河里姑娘快要不行了,陆洵像是认命般叹息一声,脱下书袋,就要往里跳。
我一把拦住他,呼吸间便跳下水将那姑娘捞了上来,磕头的丫头和呼救的姑娘都卡了壳。
我不在意地摘下头上沾的水草:“没事,不用谢我。我爹说了,救人一命,胜过吃七个鸡腿。”
丫头磕磕巴巴地道谢:“谢、谢这位姑娘,救了我们小姐。”
被救上来的姑娘却沉着一张脸,我指着她:“别谢我了,你家姑娘脸色这么差,赶紧带她去看大夫吧。”
小丫头张着嘴:“啊、好….”
早已转过身避嫌的陆洵却突然闷笑一声,脱下外衫,兜头罩在我身上。我喜滋滋地裹紧他的衣服。
那姑娘脸色更差了,整个人缩在丫头怀里打哆嗦,我好心提醒:“你快去看大夫吧,你家小姐,好像.....有病?”
两人走后,陆洵主动开口:“多谢你。”
爹说了,要在心上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力量,让对方感受到安全感,陆洵现在,肯定已经对我崇拜得不得了了吧!
我呵呵笑:“你谢我什么?我救的又不是你。不过要是你被我的英姿折服,就应了我吧。”
他的脸又瞬间黑下来:“想都不要想!”
被拒绝了第一百零九次我也不恼,正琢磨着怎么才能制造些困难,让他感受到我的强大迷人,那日落水的姑娘却找上了我。
3
姑娘客客气气地将我迎进门:“多谢姐姐救命之恩,姐姐居然会凫水,真厉害。不像我,自小就在家中娇养着,爹娘都不让我学这些。说这是下等人才.....”
“哎,瞧我胡说了。”
她轻轻地用帕子掩住嘴巴:“妹妹没有说姐姐是下等人的意思,姐姐可万万不要误会。”
我莫名其妙:“我没误会呀,掉进河里要死的是你,又不是我。”
她似乎噎了一下,我还没看清,她就又笑着拉我的手:“姐姐,陆公子胸有大才,以后是要做大学问的人。他需要的是能与他红袖添香,给他助力的女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看着旁边的白糖糕,手却被她拉着,看得见吃不着,急得我直点头:“明白明白!”
她倏地放开我的手,露出了笑容:“那姐姐,日后还请离陆公子远一点。”
两块白糖糕下肚,我满意地眯起了眼:“为啥要我离远一点?陆秀才身上又没得病。对了,上次好像是你有病来着。怎么样,你好了吗?”
见她脸又开始涨得通红,我开始担心:“你这看起来病得更严重了啊!”
被请出门的时候,我还在耐心规劝:“姑娘,你千万别不舍得花银子看病。我们寨子里就有个大娘,身上红了一块,不肯看病,你猜后来怎么着?”
“哎哟……都烂咯!”
门在我身后重重关上,一抬头,竟撞上陆洵。
他似是有点慌乱:“我,我只是刚好路过。你怎么在这儿,没受欺负吧?”
我回想了下,掰着指头数:“她先夸了我,然后关心了你,再然后,她好像就生病了。”
陆洵聪明的脑子也忍不住一愣:“生病?”
我重重点头:“对啊,我说我不愿意远离你,她就病得脸通红。奇怪。”
“哎呀……大清早请我过去,饭都没留我吃一顿。还是地主家呢,真小气!”
不知为何,我感觉陆洵的心情挺好。我摸摸肚子,试探:“那你请我吃饭?”
“好。”
“请我吃聚香楼的烤鸡?”
“好。”
我得寸进尺:“那你答应我之前的提议?”
他的脸瞬间比锅底还黑:“方知夏!”
4
我本就没指望他能答应我,反正被拒绝也不影响他请我吃烤鸡,我揉了揉饱胀的肚皮,溜达着去镖局消食,顺道瞅瞅有没有寨子的来信。
“什么?我爹说要传位给那个方远?”
我听到口信,手里的白糖糕都不香了:“我是他唯一的闺女啊,他居然要传位给别人?!”
“你们没搞错吧?”
镖局的人揉了揉被震麻的耳朵:“没错,传信的人说了,如果有一个拿着鸡腿或者白糖糕的姑娘过来,就告诉她,一年之内完不成约定,就把位置传给一个叫方远的人。”
手中的白糖糕瞬间滚落在地:“不……”
我的天仿佛一下就塌了,我抱头大喊:“老爹你来真的啊?!”
冲上集市,眼神死死地巡视每个路过的男子身上,既然陆洵不愿意,那我就看别的。
要个孩子,刻不容缓!
5
我蹲了一天,还是没找到比陆洵更合我心意的人。
杀猪的张三太肥,砍柴的李四太黑,跑堂的王五太油腻,种地的杨六不识字,选来选去,终于盯上了个令人心动的背影。
那人转过身来一一还是陆洵。
我认栽,这应当就是命定的缘分吧。
于是我牟足劲,对他穷追猛打,他放学回家,我帮他赶走路上抢书袋的乞丐。
深更半夜,挑灯帮他捉院里的毒蛇,就在我捏着火折子要点他厨房,准备来场美救英雄时,他披着寝衣捏住了我的手。
向来冷静的人紧咬着牙关,额角青筋直跳:“方知夏!纵火是什么罪名你知道吗?”
我吓一跳,小心翼翼地解释:“我没想纵火,我就想烧几块炭,弄点烟。”
看他仍沉着脸,我顾不上手腕的疼:“你放心,我不敢纵火的。”
他伸出手掌:“给我。”
没收了小倌馆清风公子的联名火折子,那可是我花重金从黄牛那儿抢的。
我急了:“哎!”
“这个可是……”
“是什么?”他瞥了一眼火折子,眼神深幽。
“是、是……”
我直觉有点危险,话到了嘴边拐了一个弯:“是我特地来送给你的。”
对面的人沉默一瞬,轻嗤:“呵。”
见他没那么生气,我狠狠松了口气,沿着墙根正准备往外溜,就听见头顶悠悠的:“方知夏。”
我一个激灵定在原地,磕巴着问:“怎、怎么了?”
他进室内拿了一瓶东西扔过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是瓶药油。
我脑子有些绕不过来,捏着瓶子第一百一十次说出我的目的:“我、我想请你帮我,我想要一个孩子。”
月光下,我似乎听见了他的磨牙声:“所以你找乞丐抢我东西,又往我屋子里扔毒蛇,还打算烧我的厨房,是为了……”
“让我帮你,有个孩子?”
我忙不迭地点头:“画本子里头说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来上几次,总会成功。”
他额角的青筋似乎跳得更欢了,我都担心它要炸掉:“陆洵,你先冷静一下......”
他却俯下身来,滚烫的呼吸洒向耳畔,清幽的松香传入鼻尖。
我的心砰砰直跳:“陆、陆洵,如果你不想答应……”
“唔……不……”
6
“擦个药油而已,你使那么大劲干什么?”我捂着被搓红的手,眼泪汪汪。
他面色红得滴血,咬牙:“擦个药油,你叫什么?”
我还冤呢: “擦个药油,你贴那么近干什么?”
害得我满脑子都是他身上的松香味,连表现力量感都忘了,完了完了,肯定被嫌弃了。
见他的脸越来越红,怕他还要训我,我赶紧溜了。
之后,我依旧每日去学堂门口蹲守他,护送他上下学,期间还帮他打跑了两个因嫉妒而想要欺负他的同窗。
他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对我冷淡,偶尔,还会给我带一包白糖糕。
我咬着糕点,跟他说王家大娘和李家大嫂的恩怨情仇,他含笑听着,适时给我递上手帕:“擦擦脸。”
我心里正偷笑呢,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传来,陆洵要去府城参加乡试!
“陆洵,”
我拽着他的衣袖,哭得嗷嗷的:“你怎么能去府城呢,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他依旧冷着脸,眼底却有一丝笑意:“你好好留在七仙镇,不要乱跑。等我考中回来.……”
我眼泪巴巴:“等你回来干什么?”
他突然红了耳朵,慌乱躲开视线,将一串糖葫芦塞进我嘴里,堵住我的询问。
我吃着糖葫芦,还是没答应。
“万一,你在路上又被人欺负了怎么办呢?我力气很大,可以保护你。”
他却格外坚持:“你与我单独出行,对你的名声不好。”
“名声是什么东西?”
“是女子安生立命的东西。”
“我不需要,我靠拳头安生立命。”
最后他败下阵来,无奈叹气:“也罢。”
“反正我也.….….”
7
他也怎么样,他没说,但我猜,定是被我的英勇风姿折服了。
所以,我体贴地没问。男人有自尊心的,我懂!
发榜那日,茶楼里都是激动等待的学子。陆洵却老神在在地帮我剔着鱼肉。
“你不紧张吗?”
“为何紧张?”
“大家都紧张啊。”
“不必。”
道贺声炸开时,他剔好的鱼肉恰好放入我的碗里。
“陆洵你太厉害了!你是解元哎!第一名哎!我以后不能叫你陆秀才了,要叫你陆解元才行。”
向来老成持重的他,也忍不住带上了意气风发的笑意:“知夏,多谢你。”
喝了两杯果酒的脑子迅速发烫,掉入了他满是星光的双眼里。
“陆洵,你真好看..…”
8
考上了举人的陆洵有点奇怪,这些日子他似乎对我起了疑心,总似无意地问我家住何方,还有哪些亲属。
我害怕地捂紧了胸前的护心镜,爹说过,我们这些干山寨的,在外一定要捂好马甲,不能被人识破了。
“爹,捂马甲有啥用啊,我觉得还是盔甲好。”
爹当时似乎噎了一下:“行吧,那你就捂好盔甲。”
现在我全身上下就一块护心镜能扛伤害,可不得死死捂着。
陆洵见状,直接气笑了:“方知夏,我还会害你不成?”
我哼哼唧唧,就是不答,直到我们坐在了进京赶考的船上,他还是没问出我的来处。
“陆洵,这个鱼好了吗?”
他慢条斯理地刷着酱:“我可不跟身份不明的人一起吃饭。”
我闻着香味,和脚边的大黄一起咽了咽口水:“也不能这么说啦,英雄不问出处,好汉不问来路,烤鱼如此鲜美,全靠陆洵大度~”
见他还是不为所动,我学着别人夹着嗓子:“求求你了~陆洵你最好了~”
他刷酱的手一个哆嗦,我见他有反应,更加卖力:“好哥哥~你最好了~就给人家嘛~”
他一把捂住了我的嘴,额角青筋又开始蹦跶:“谁教你这么喊的?”
我眨巴着眼,嘴巴被捂住无法作答,身后却传来一阵嘲讽:“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淫言秽语,举止又粗鲁不堪,定是那窑子里最下等货色。”
那人摇着纸扇,脚步虚浮,小眼睛里全是令人恶心的目光:“我们这一船可都是进京赶考的举人,你这样的女子,根本不配与我们同船!”
陆洵烤鱼的手早已停下,掸了掸衣袍,牵着我走到那人面前:“君子非礼勿听,阁下所为、所言,令人不齿。”
“况且,她于我而言,是世间最好的女子。”
我迷迷糊糊地被他牵到房里,心里琢磨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沉着脸问我:“先前的那些话,你从哪里学的?”
我察觉到他似乎生气了,支支吾吾:“百花阁的秋香姐姐教我的,她说求男人办事,百试百灵。”
他狠狠地吸了几口气:“你居然还去百花阁?!”
我挺了挺胸脯:“我爹说了,虽然我去赌坊、酒馆、花楼,但是我是一个好女孩!”
他一噎,见我目光灼灼,无奈退败。
我听见关门声,才猛然回神:“我的烤鱼!”
9
进京实在艰难,越往北,行走越难,到最后,江面已经结冰,我们不得不下船乘马车。
偏偏陆洵染了风寒,开始发热,连着昏迷不醒了好几日。
车主见他这般,直接半路将我们赶下了车:“可别死在我车上,真是晦气!”
我只好背着他急急地往城里赶:“陆洵你看,还是我这么强壮的姑娘才是最好的。换成那些娇小姐,除了给你哭丧,还能干啥?”
“呸呸呸,不是哭丧,陆洵我胡说八道呢,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等到了医馆,我们早已是两个雪人了。
他退热睁开眼那天,我差点哭出来:“陆洵,你真的吓死我了!”
他虚弱地扯出一个笑:“辛苦你了。”
“你放心,你说的事,我会做到。”
我瞬间心虚,他昏迷时,我在他耳边不停念叨:“陆洵,你可千万别把脑子烧坏了,我还等你考个状元回来给我呢。”
“陆洵陆洵,你一定要好起来啊,我选了那么久,可就只选中了你一个独苗啊。”
没想到,他居然在昏迷中能听见!
一抬头,他正带着笑意,专注地看着我,我突如其来地心跳加速。
“噗通……噗通……”
“你的药好了,我去端!”
10
临近开考,我们终于顺利到达京城,春闱前日,陆洵与同乡出门拜孔圣,久久未归。
直到深夜,院里传来重物落地之声,我匆忙查看,是陆洵。
此刻他双目赤红,声音嘶哑,狼狈极了:“帮我倒一桶凉水。”
我上前要扶他,他踉跄着往后躲开:“不、不要碰我,我中了那种药,得泡凉水。”
“不行!”
我咬牙:“这么冷的天,你泡凉水定然会出事。”
说罢,我就朝门外跑去:“我去找大夫!”
他面色潮红,额头已经沁出了汗:“别去。此刻宵禁,不、不能出门。”
“帮我.….…”
我心急如焚。他伤寒才好没多久,此刻若是泡了凉水,明日春闱定然出事。
想到了秋香姐姐给我看的话本子,我拽住他的手:“我帮你!”
11
我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着他倒在被褥上,哪怕他已经热得烫人,他还在存着一丝理智:“知夏,不可如此。”
我捏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胡乱地扯着他的衣襟:“陆洵,你好吵。”
将衣袍扯落后,我拼命回忆话本子的内容,发现它只写到了脱衣裳这里,但陆洵的药明显还没解。
他浑身烫得像一团火,压抑着声音:“知夏,你还可以后悔。”
我赶紧答:“我不后悔。”
他抱紧我,翻身而上:“知夏,我必不负你。”
可从来没人跟我说过,这件事怎么这么痛啊。
药解到一半,我拼命地推压在上方的陆洵:“不解了不解了,陆洵,好痛,我去给你找药。”
他掐住我的腰,一边咬着我的嘴,一边哄我:“再忍忍,很快就不痛了。”
满是汗水的额头擦过我的脖颈:“乖,知夏最乖。”
终于,他闷哼一声,伏在我的的肩头,深深喘着气。
我含着泪,只觉得火辣辣地疼:“陆洵,我亏大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一个孩子!”
他餍足地捏着我的手指:“会有的。”
我眼睛一亮:“那你是答应了?”
“是。”
“那你叫我一声娘吧!”
12
陆洵直接笑出了声,他凑近我的耳朵:“想要孩子,可不止这一个办法。”
“啊,还有别的方法?”
他不回答,又身体力行了一番所谓的方法。我晕着脑子问:“这样就会有孩子了吗?”
他双目含笑:“是,多来几次,便会种下一颗种子。”
第二日他出门前,我还因为种种子起不来床。
他摸着我的脸,满眼缱绻:“你等我回来。”
我迷蒙着眼,只觉得脸上的东西痒得很:“嗯~我困~”
不知为何,他又反复叮嘱:“你乖乖的,我过几日就回来了。一定要等我!”
我胡乱点着头:“好好好,你快去吧,考个状元回来争争气。”
他在我额头印下一吻,还觉不够,又一路向下.…
我的困意彻底消散,瞪着眼:“陆洵!你讨厌不讨厌啊!”
他轻笑一声,眼里的光愈来愈亮,看得我忍不住心慌,我红着脸推他,他终于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在开考后,我在镖局收到了寨子来的信。“寨主定于三月三传位给方远。”
我掰着指头一数,今天是二月十六,完了,从京城马不停蹄赶回去都得半个月呢!
我回到租住的小院,捡起银两和衣裳就要走,想了想,怕陆洵担心,将他前日送我的银簪留在了桌上。
“我走啦。”
13
回了寨子,我才知道爹已经身患绝症,先前定下那般的条件,也是因为我迟迟不开窍,他想要逼我一下,撮合我跟方远。
谁知我直接留书出走,眼神都没给方远一个。
爹摸着我的额头:“当寨主多累啊,爹只想要你永远快活。知夏啊,你可找到合意的人了?”
我脑中闪过陆洵的脸,只是与他相处这么久,我也明白,他参加科举是为了以后做官。
官与匪,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见我不答,爹笑呵呵地转移话题:“你几年前种下的柚子树结了许多果子,阿远帮你收起来了,你去瞧瞧吧。”
我盯着他吃完药,心不在焉地去了。
方远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厌:“小夏,想要柚子,叫一声哥哥我就给你。”
我伸手便夺,拳来腿往,他一个不查,被我得手。
吃下第一口柚子肉时,我想到了陆洵,柚子这类水果吃起来麻烦得很,我向来是不爱吃的。
只有,陆洵会细致地帮我剥好,摆成整整齐齐的一盘,就连吃鱼,也会耐心地帮我剔好,再放进我的碗里。
方远的笑容落下:“他有那么好?”
我嘴里的柚子突然发苦,陆洵有多好呢?
饱读诗书,谦和有礼,见到路边的老人和乞丐会将自己的馒头给出去,我每日骚扰他,他也只会躲着我,从不发脾气。
他没有「君子远庖厨」的迂腐,也会在众目睽睽下将我护在身后,会在我吃完零食后贴心递上手帕,冬日里常备着一壶姜糖水。
他说我是世间最好的女子,也会在出门前一遍又一遍叮嘱我等他回家。
我眼里的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柚子太苦了,我再也不爱吃柚子了。
14
爹离开的那日,下了很大的雨。
临终前,他牵着我的手,看向虚空处:“爹要回故乡去了,知夏啊,你要一直开心啊。”
我哭得昏死过去,醒来时,被告知肚子里有了一个孩子。
原来陆洵没有骗我,这里真的种下了一颗种子。
瓜熟蒂落时,我给她取名,晚晚。
晚晚四岁那年,方远再次向我求了亲:“小夏,晚晚也需要一个爹。”
寨子里的大叔大娘都劝我应了他,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一起过日子便够了。
可是此刻的我,同五年前七仙镇的我重叠在了一起,方远于我,不过是张三李四王五。
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我看中的,只有一个陆洵。
“你还忘不了他?!”
被我拒绝,方远厉声质问:“他早就被榜下捉婿,娶了公主当了大官了!方知夏,你是不是傻啊!”
我注视着他:“方远,你是真的想娶我吗?你不过是为了寨主之位。”
我们不欢而散,清风寨早就分为两派,一派同我一起,坚持着原来的模式,自给自足,偶尔劫富济贫。
另一派以方远为首,雁过拔毛,烧杀掳掠,这几年,他表面恭敬,实则狼子野心,坏事做尽。
偏偏他的拥趸众多,我只能尽力阻止,但成效不显。
“寨主!不好了!二当家把新任县令绑回来了!”
我急忙起身,但方远那边看守森严,我到了夜间才找到机会翻进去。
待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我惊出一身冷汗,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方知夏,你敢动一下试试呢?”
15
我敢动吗?我感动死了!
赶紧上前将他被反绑的手解开:“什么风把陆大人吹过来了?”
他意味不明地轻呵一声:“清风寨的风吧。”
我的手一哆嗦,他肯定是生气了。
“我现在就送你下山!立刻!马上!”
谁知,那记忆中君子一般的人直接席地而坐:“不走。”
我傻了眼:“陆大人,你怎么还耍赖皮啊!”
“比不上方寨主。”
看来他气得不轻,怕他这位新任县令的三把火从我这里烧起,只好轻声细语地哄着:“陆大人,这么简陋的地方哪里配得上你呢?”
“还是赶紧送你下山,温香软被多舒服啊。”
他坐在地上纹丝不动:“简陋吗?我觉得挺好的,不然也不会有人半句话不留都要往这里跑。”
这话一出,我就知道五年前的不辞而别这事儿没过去。
清了清嗓子,去扯他的袖子:“好哥哥,先下山吧~要是在山上着了凉受了惊,人家会心疼的~”
他沉默了一瞬:“方寨主,请你自重。”
我伸出去的手一瞬间僵硬,想到方远同我说的话,我心里酸溜溜地难受。
是了,他是县令,我是山匪,更何况,他早已娶了公主,我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我缩回手,吸了吸鼻子:“对不住陆大人,是我不自量力了。”
一阵悠长的叹息声响起:“方知夏,你再多哄哪怕一句呢?”
16
接着,唇被堵住。嘴巴被翻来覆去地咬,似藏了十足十的想念。那
只带着薄茧的手探进胸口时,我突然回神:“不、不可以。我先送你下山。”
他埋首喘着粗气:“那你同我一起下山。”
“不可。”
“为何不可?”
“因为晚、晚上我看不清。”
我突然想到他已经成亲,我不能破坏他们的家庭,爹说了,女孩子要勇敢追爱,但是绝不能横刀夺爱。
只是,我找的借口实在不高明,推脱之意明显。
他松开我,往地上一坐,开始耍赖:“那我不走。”
17
我,方知夏,清风寨寨主,江湖人称赞的女中豪杰,此刻,居然在偷人。
是的,真的偷人。
我求了陆洵很久,才终于求得他挪动尊臀,让我找到机会扛着他翻墙而出。
“方知夏,我要喝茶。”
一到我的房间,他便开始指挥我:“说好给我当五日的丫鬟让我消气。去给我倒水,我要洗漱,还要新衣裳。”
一会儿又说:“我饿了,我要吃你亲手煮的清汤面。”
好不容易吃饱穿暖,我迷瞪了会儿,就听见他喊:“方知夏,给我找本书来,还要文房四宝。”
我一个山寨,百分之九十五都是文盲,从哪儿给你找文房四宝?!
我将他强制性地往被子里一塞:“夜里看书对眼睛不好。”
“睡觉!”
黑暗里,我听见他轻轻的笑声:“方知夏,你跑不掉的。”
18
我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我拼命地跑,陆洵拿着一根绳子在我身后使劲追。
最后我被他捆成了一团,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明明昨晚我睡在榻上的,难道我还有梦游的毛病?
还没清醒呢,门外传来了闹哄哄的声音:“寨主,二当家那边跑了个重要的人质,正在找呢。”
我看向内侧,陆洵已经睁开了眼,被子松松地搭在他劲瘦的腰上。
“好看吗?”
“好....额,我瞎了。”
他心情颇好地把玩着着我的长发:“接下来四日,也请方寨主,多多关照了。”
我十分沉痛地点头,心里庆幸,还好将晚晚托付给了刘婶,不然直接完蛋。
寨子里轰轰烈烈闹了好几日,而跑丢的人质在我房里夜夜笙歌。
夜深人静时,反锁了院门,陆洵弹琴,我舞剑,弹着弹着,那双手就从弦上爬到了我的腰上。
“不行...陆洵...”
“为何不行,我很行。”
“你都有妻子了,为何还要来招惹我?”
“没有。我的妻子,从来只有一个方知夏。”
“可是...唔...”
弹琴的手灵巧有力,薄茧划过肌肤,带起阵阵颤栗,长期练武的身体柔韧出众,一拍即合。
第五日晚,陆洵终于答应我下山,结果院门被一脚踹开。
火把明明灭灭,方远举着刀站在门口:“给我杀!”
19
我挡在陆洵身前,气得发抖:“方远,你疯了吗?杀害朝廷命官,十个清风寨都不够砍的!”
“你要寨子诸多老少都给你陪葬吗?!”
方远大笑出声:“杀了便杀了,方知夏,我可不是你这个缩头乌龟。长连山绵延数千里,今夜杀了他,我们换个山头,照样称王称霸!”
“你再不让开,别怪我不讲情义,我连你一起杀了。”
我握紧手中的剑:“那你今日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恶战即起。为了护着陆洵,我身上被砍了许多刀,但我更不敢让他有事,毕竟清风寨三百多口,皆系于他一身。
就在快要支撑不住时,陆洵搂着我往外冲:“坚持住!知夏,援兵来了!”
杀喊声响起,我终于放下心来。谁知那方远见自身不敌,竟领着人放火烧山。
陆洵背着我就要就要下山,我挣扎不脱,急得直拍他的肩膀:“救人!寨子里还有好多人!”
“还有晚晚!!陆洵,你的女儿还在里面!”
20
万幸抢救及时,清风寨全员安然撤离。我松了口气,转头看见陆洵板着张脸。
得,又生气了。
“你我孩子都有了,为何不肯嫁给我?”
我一时语塞,从小,爹告诉我。成亲是因为两情相悦,不能因为旁的,譬如家世、钱财、权力,甚至是孩子。
我问他:“你心悦于我吗?”
他支支吾吾,脸红了又白,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憋出一句:“五年前我就说过,我会对你负责。”
我失望地垂下眼:“那我们不可以成亲。”
蹲在院里的台阶上,我叹口气:“唉..…”
旁边蹲着的晚晚跟着叹口气:“唉....”
我看着脚边的小人无语:“你叹什么气,他又没跟你生气,还给你买好看的小裙子呢。”
小人过来同我贴贴脸,悄声说:“爹说,等你跟他成亲,他就给你买最好看的裙子。”
我哼哼:“我才不要嫁给他呢。还有,谁说他是你爹了?你个小白眼狼!”
她眼珠子溜溜一转:“那我假假地叫他爹,把他的钱都骗过来给娘花…”
我心里终于舒服了点。
她举着一根糖葫芦:“娘~ 你吃一口吧,吃一口就开心了。”
我狠狠咬了一大口。她举着只剩下一颗山楂的签子,眼泪汪汪:“呜呜呜娘坏……”
陆洵仿佛有透视眼般,在书房里断案:“方知夏,你多大的人了,又欺负晚晚!罚你抄《百家姓》一遍。”
晚晚又踏踏跑进书房,眼泪都没干就开始求情:“爹~娘没有欺负我~”
父女俩顶着头说悄悄话,嘴里的山楂甜极了。
21
“娘……”
“娘快来……爹爹摔伤了……”
我正在外头逛着街,晚晚领着家丁匆匆来寻我,说是陆洵摔伤了。
晚晚小孩一个,也说不清楚到底什么情况,我急急就往家中赶。
谁知刚推开门,便有一阵花瓣飘来。陆洵锦衣玉冠,坐在锦簇的花团中抚琴,口中吟唱:“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一曲凤求凰毕,晚晚上前同陆洵一起牵着手走到我面前:“知夏,嫁给我。”
“娘,嫁给他吧~”
他从怀中取出一根银簪,正是五年前我留下的那支。
“发簪,赠发妻。从始至终,我心悦的只有你。”
“知夏,嫁给我。”
“好。”
陆洵视角
七仙镇来了个奇怪的姑娘,街头巷尾都有人笑她举止粗鲁,不像女人。
陆洵听了,仔细瞧了瞧,发现她爱吃鸡腿,爱张着嘴巴哈哈大笑,转身便忘了。
直到有一日,鸡腿姑娘拦在了他身前:“陆秀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陆洵觉得这人怕是脑子有疾,绕开她便走了,谁知这人不知「脸皮」二字,日日蹲守。
整整三个月,陆洵不堪其扰,想着明日一定要同她说清楚,结果第二日,还是说不出口,姑娘笑得一派天真烂漫,他实在很难难说出难听的话。
最后,只说出了一句:“自重。”
何家的丫鬟求助的时候,陆洵便懂了她们的算计,偏偏何小姐是真的危在旦夕,他若不救……其实何小姐的性命与他何干。
只是被传出去,他的名声受损,于以后仕途不利,正当他脱去外袍,准备下水时,那位姑娘出现了。
顶着一头浮萍将人救了出来,于是,他的目光开始不自觉地被她吸引。
给她带最喜欢的白糖糕,也担忧她会不会受人欺负,懊恼她总说些让人招架不住的话,但被她护在身后时,心里也暖得不像话。
不想看她难过的样子,不自觉地开始想要照顾她,陆洵从小无父无母,从来没人同他说过这是为什么。
但他从同窗聊天时的只言片语中懂得,这可能.……便是喜欢。
方知夏是那样好的一个姑娘,没有人比她更开朗、热烈,她强行将他冰冷的心撕开了一个口子。
在伤寒高热昏迷期间,他听见她一遍遍地鼓励他,一次次给他喂药喂水。
他想,他也有家了。
只是一眼没想到何小姐阴魂不散,买通了同乡,在拜孔圣的酒中下了药。
“陆相公,现在宵禁了,你不解药会死的。只要你愿意娶我,我就同你.…….”
陆洵一把推开了她。什么东西,他便是死在这一处,也不会同她苟且。
春闱而已,又不是等不起。
可是当方知夏扑上来时,他狠狠地荡漾了一番,引以为傲的定力瞬间支离破碎。
他发现自己推不开她,甚至手脚脱离控制般地想往她身上凑。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陆洵,我要一个孩子。”
他想,纵是天神转世,也逃不开这一遭的,他日后,一定好好待她。
只是后来,方知夏消失得颇为彻底,他志得意满地回家,等待自己的只是一根银簪。
浑浑噩噩了好多日,进了宫,他才想起。他承诺过,要拿个状元回来给她。
夺状元,拒公主,被发配边远地区任县令。
五年过去,他依旧未寻到她的消息,陛下消了气,见他治下有功,问他是否愿意尚公主。
他依旧不屈:“臣有未婚妻。”
遂又被发配至另一偏远之地,山匪横行,民生艰难。
为了治匪,他以身作饵,在上任路上故意被掳走。
没成想,碰到了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来源:九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