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离婚后他停掉我所有的卡,想制服我,可我为离婚早做好了准备

360影视 日韩动漫 2025-05-13 10:04 2

摘要:许熠笑我:「舒念,不要学那些只要爱,不要生活的傻女人。」#情感#

我在婚姻最风光的这一年,提出了离婚。

许熠笑我:「舒念,不要学那些只要爱,不要生活的傻女人。」#情感#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然后我搬出别墅,他停了我的卡。

他总是兵不血刃,想让我老实服软。

但我已经为了这场离婚,准备五年了。

他这样肤浅、卑劣又薄情的男人,有什么值得我继续维系这场婚姻?

1

婚后第十二年,是我做许太最风光的时候。

许熠继承了许氏集团,儿子许言之提前被 A 中录取,我主办的江城最大的慈善宴下周举办。

而一枚五卡完美粉钻戒指,刚刚也被许熠递到我的手中。

作为太太,夫复何求?

春风得意的许熠扯过我的脖颈,给了我一个绵长的深吻。

我淡笑着推开他。

许熠心情很好,对于我的拒绝没有发怒,只松开我,调笑:「你冷淡很久了。怎么再要孩子?」

我没搭理他。

专心打量那枚一千万的钻戒。

许熠把外套扔进我手中,穿过餐厅走向书房。

我淡淡出声:「圈号大了。」

默了片刻,又说:「我们离婚吧。」?

搭在门把上的手顿了顿,他像意识到什么回过头来。

金丝眼镜下那双黑漆漆的眼仁,泛着水晶灯碎碎的光。

许熠不确定地问:「你说什么?」

我沉静地重复:「我们离婚吧。」

许熠的神情诧异又好笑:「圈号大了改就好了。」

「离婚?你不会是要学有些女人,疲倦了,抛夫弃子什么也不要?」

我抬眸望去。

他眼睛里的自己,羊绒披肩配米金色的真丝裙装,一丝不苟的卷发披散在后。

温顺温柔。

提离婚,确实像在无理取闹。

许熠扶了下金丝眼镜,唇畔掠过讽刺的笑:「你还想过以前被人逼债的日子?」

他的神情那么谦和温柔,却充满了上位者的俯视。

许熠伸手轻拂我耳畔,柔声问:「你忘了之前被赶出别墅?」

记得。

我的膝盖就是在那场十二月的夜风里冻坏的。

他垂首附在我耳侧,像蛇吐着信子一样冰冷:「舒念,没有我,你就一无所有,为什么要再吃苦?」

我垂下眼帘。

瞥到了他的手机屏幕上和第五位秘书的调情对话。

他察觉到,仍肆无忌惮地亮着手机。

像摸宠物一样抚摸我的头发,他笑:「舒念,千万不要学那些只要爱,不要生活的傻女人。」

「我刚喝完酒,胃有点不舒服,给我拿点药。」

说完就进了书房。

厨房门前的刘阿姨赶紧去拿药了。

别墅顷刻落针可闻。

但没关系,这不是十二月,四月的江城春暖花开。

2

我永远都记得被赶出别墅的那个十二月的夜。

那是婚后第七年。

绚烂的江城夜景尽收眼底。

而我赤脚站在别墅前,薄薄的毛衣灌满夜风,战战发抖。

生生冻坏了腿。

但我还是「没骨气」地继续做了五年许太。

因为,我一无所有。

我是江城出名的灰姑娘。

赌博的爸,软弱的妈,啃老的弟,破碎的她,费尽心机,嫁了许家。

这是十二年前八卦版对我的描述。

都以为这场婚姻里,我是为了钱,总卑微地顺从许熠的拿捏。

但豪门比世人认为的抠门。

这么多年,我用的是他的副卡,享受的是许家名下的财产。

包括今天这枚千万粉钻,所有权也不在我。

我被赶出别墅时,连一辆能开出去的车都没有。

所以,许熠理所当然地认为我提离婚是无理取闹。

但我为这场离婚,准备五年了。

翌日,许熠好像无事发生,很早就出门。

我推着行李穿过餐厅时,伸臂缓缓一掀桌旗。

「砰——」噼里啪啦声,尖锐震荡回响在偌大的别墅里。

许熠最喜欢的骨瓷水晶餐具,变得和我的婚姻一样,碎了满地。

轻巧拿起餐刀,经过沙发时顺势划破。

多年前我们恩爱过。

在这张沙发上,许熠喜欢我克制的喘息,也很喜欢让我无声地哭泣,更喜欢我无措的求饶。

他后来喜欢谁这样,就不得而知了。

许言之背着书包下楼。

他稚嫩帅气的脸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脆声说:「妈妈,再见。」

潮热的手握了握我,头也不回地出门上学了。

我深深地呼了几息。

走到门前,院子盛满晨光。

阳光恰逢其时地落在眼中,刺眼得逐渐模糊。

有泪,悄然滑落。

离婚协议书放在客厅桌上。

协议里,我放弃了许言之的抚养权。

我和许言之,母子一场,各奔前程。

许熠说得对。

我不学那些傻女人。

我要钱和自由,要好好生活。

3

刘阿姨帮我把行李搬到了夏婷的江景公寓。

她目露可惜:「那么多年,您就带这么少?」

我浅浅地笑。

所有权不在我的,拿了也会被分割。

许母对于珠宝高定类女人用的东西管得很细致,超过十万的都登记在她名下的公司。

我想她是过来人,很熟悉如何磋磨一个无权的妻子。

公寓整面落地窗外,浑圆的落日,江面浮光像粼粼的金子。

心里终于轻松平和了一点。

手机信息栏出现了许熠。

【真搬走?许家最好的时候闹什么?】

【你知道离开意味着什么?】

平平无奇的语句预示他动怒了。

不稍片刻,我收到了停信用卡和冻结储蓄卡的消息。

许熠:【意味着没有我,你什么都没有。】

我轻笑出声。

意料之中。

这么多年,许熠向来彬彬有礼,又杀伐决断。

就像被他赶出别墅的那个寒夜一样。

他总兵不血刃地让我服软。

可惜,让他失望了。

我已经有很多钱了。

停卡之于我毫无威胁作用。

4

都以为,我是为了钱才嫁给许熠。

讽刺的是,我是真的爱他。

我认识许熠时,他在和我抢最后一份十元盒饭。

那时许氏濒临破产,许熠是落难的凤凰。

他是我见过穿白衬衣最好看矜贵的男人。

我接济过他三次盒饭,和一把破漏的雨伞。

而我被我爸的债主追得工作做不了,是他救的我,东躲西藏。

一个破产的帅哥,一个被吸血的穷女。

两个被淋湿的人,别无选择地在一起取暖。

那时,我们应该有一点爱。

后来许氏起死回生,我意外怀孕。

我踟蹰不前地去找他,做好了拿一笔钱分手的准备。

他却说,他要娶我。

之前的交往里,我尚算冷静,可以随时抽身。

那刻,我沦陷了。

我的人生是无尽的倒霉与绝望串成的,父母都要拖我下水,都要我不得好过。

但拥有一切的许熠,却没有抛弃我。

我犹信神明。

将他奉为绝望的人生里熠熠生辉的恒星。

事实证明,当你将一个男人视若神明,信仰必会崩塌。

5

我迎着正午的艳阳,从一堆酒瓶中醒来。

在许家这么多年,我像上了发条的螺丝,从来不敢喝得酩酊大醉。

要早起为许熠和言之打理生活,也要晚睡为许母处理手尾。

酒精让人心情变轻松了许多。

我感觉心里的千钧大石已经卸了下来。

我联系律师嘱咐离婚的事后,就迅速赶到了夏婷的珠宝公司。

趁着尚未正式离婚,赶紧做完最后的大单。

何太太看到我戴的那枚五卡完美粉钻,艳羡地阴阳了句:「哟,你平时那么朴素,这许董一继任,就戴这么贵的钻石?」

提到许熠,心底还是抽了一下。

我神色如常地微笑:「何太,我这个粉钻和你接下来的,可比不了。夏婷费了老劲给你找的。」

何太眼角的细纹都撑开,期待地看着我。

这枚粉钻,独独被我戴了出来。

何太最喜欢攀比,这枚粉钻虽不合手,但它可以让我成交。

我将夏婷准备好的珠宝盒子推到她跟前,说:「五卡、缅甸、无烧、SSEF 认证鸽血红。」

每说一个词,她脸上的惊喜就越来越大。

我最后说出:「最顶级。一个月后的江城慈善宴会,绝对万人瞩目。」

何太立刻拿笔签单。

江城最大的豪门宴会,万众瞩目,多少太太每年就为了这一场。

何太走后,夏婷冲我竖起拇指:「能屈能伸,硬是憋住没说离婚的事,牛啊。」

我笑:「为什么要和钱过不去?」

混迹江城富太太圈十年。

我从被鄙薄,到熟识,到被捧,付出多少只有我自己知道。

从她们身上得到利益,是应该的。

夏婷利落地把三百万佣金打给我。

转账信息和许熠的信息同时跳出手机信息栏。

【舒念,知道错了就回来。】

【×× 银行账户已收到 3000000.00 元。】

我皱着眉,哼笑出声。

许熠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此刻就像跳梁小丑。

可我能在江城的太太圈有一席之地,又怎么会不把退路铺好?

6

我对他的爱,是在婚后第七年消磨殆尽的。

在此之前,我甘之如饴。

签完苛刻的婚后协议,没有婚礼,我无声无息地搬进许宅,生下许言之,温顺细致地照顾他们。

许熠除了会劝阻我的不当行为,对我的态度总是不咸不淡的。

而我因为什么都不懂,几次场合出糗了不少次,惹得王家、何家不快。

许熠也因此对我的目光充满了审视。

本来娶了我,他就失去联姻的资源,事业越来越不顺,现在更让他被笑话。

仿佛有一堵墙,立在我与他之间。

我羞臊、自卑了很久,但我的性格很朴素。

我简单地想,融入江城豪门圈,做好「许太」,或许就能越过那堵墙。

我觍着脸求许母带我融入江城豪门。

没日没夜地读书,刷过学历。

我二十四小时待命,凌晨听许母的支应。

我泼辣地帮何太捉小三,借此得到太太圈延心雅集的下午茶入场券。

为能筹备慈善晚宴,轮番陪太太们打高尔夫,我做了三十天球童。

那几年,我竭尽所能,也卑躬屈膝。

许熠有时不解地蹙眉:「你这样的出身,为什么要这么费劲融入?」

我笑:「我想帮你啊。」

他轻笑了一声。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是在轻蔑地笑。

婚后第七年,终于得到了江城豪门圈的认可。

我在延心雅集的座位就在王老太太的身旁。

我可以游刃有余地招待名流、引荐业务,熟练地在牌桌上喂牌而拿下一个单。

许熠依旧回家时将衣服扔给我,有了不同形色但都单纯倔强的秘书们。

看到我拿来王氏过亿的订单。

他的金丝眼镜反着光也不能掩盖眼里嘲弄:「你真以为你随便哄她们两句,就帮许氏拿下单了?」

「你不要太高看自己,主要是背靠许氏,王老太太才给薄面。」

许熠的眼神蕴含着烦躁与嫌恶:「你为什么要变得和她们一样?一样市侩、圆滑、柔顺。」

「你知不知道很恶心?你从前那股劲儿呢?」

我站在他身边,平静地敛下眼眸。

七年,我那么努力了,但那堵墙还在。

7

后来,我调走了许熠新来的秘书,他当晚把我赶出了别墅。

那是十二月的隆冬。

我穿着薄薄的毛衣和真丝长裙,赤脚站在江平山山腰的别墅门前。

江城冬天的夜,风总是很大,猎猎作响的那种大。

灌满我身上每寸肌肤,和心一样冰凉。

路灯像远星一颗一颗地点缀在蜿蜒萧索的山路上。

富人区的江平山,人迹罕至。

没有一辆车,手机也在别墅里。

我无措地站在那。

脸被吹得麻木,浑身抖得像个筛子。

每一口呼吸都被寒风倒灌进肺中的刺痛。

而我转过头,就可以看尽整座江城繁华璀璨的夜景。

霓虹闪烁的城宇与刺骨寒冷的身体。

割裂至极。

许家华贵的生活终究是泡影。

我只是蝼蚁。

不知不觉,泪水潸然。

很久,许熠开了门。

他裹着柔软温暖的羊绒衫,发丝还有些湿,浑身是刚洗完澡的慵懒惬意。

蜷在墙角的我显得更狼狈。

许熠的眼底浮起一抹得意,语调礼貌温柔:「舒念,你听话就可以安心地享有优渥的生活。」

原来,他过往那些语调温柔的「劝阻」,只是在温文尔雅地命令我。

或许,他并没有那么喜欢那个像曾经的我的秘书。

但他不能容忍我挑战他的权威。

我帮他拿下所有的订单,都是因为背靠许家。

而我的名下没有账户,花的每一分钱都来自他的副卡。

我一无所有。

我永不被尊重。

他只想掌控我。

我想笑,脸颊却麻木得扯不出任何动作。

他不爱我,看不起我,又为什么要娶我给我希望?

我这么多年,为了他做得不好吗?

许熠施施然地转身。

我清楚地听到口腔里,唇齿颤动的每一声响。

浑身关节已冻得疼痛,腹痛忍耐。

没有犟,我亦步亦趋地拖着僵硬的脚,跟了上去。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淡淡地笑了。

许熠施舍般地摸了摸我的头。

他以为我被驯服了。

我只是释然了。

释然许熠的墙后面,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个肤浅、卑劣又薄情、徒有皮囊的男人。

我的神崩塌了。

没关系,我舒念愿赌服输。

8

许熠停卡后的十几天,给我发了不少信息。

但是态度好像神仙下凡尘的自傲。

【你回来认个错,就还是许太。】

见我不理睬,他又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些无关紧要的事。

【明天董事会,穿什么?】

【我的蓝宝石领夹在哪儿?】

【之前给何家准备的礼物在哪里?】

【我胃痛了,舒念。】

【舒念,我给你这么多台阶,你也该懂事地该上就上了。】

我回:【这些琐事我也不清楚。你的起居都是刘阿姨和王管家负责的。】

被赶出去的那晚后,我就把他的日常起居全权交了出去。

我不会再做免费保姆,也不会再自我感动。

那晚半夜,刘阿姨送我去了医院。

我的腿本来就有陈年的伤,这次彻底冻坏了。

在医院醒来时,手机还躺着许熠的信息:【不要装可怜,后天的家宴准备一下。】

回去后,我一切如常。

不能因为许熠是渣滓,就回去过被追债的日子。

让自己过得更好,才是第一位。

让许熠自作多情的那些凉透的饭菜、酒后温牛奶,是刘阿姨准备的。

随身的胃药和知会的礼物,是管家料理的。

他衣柜里定期更新的衣服与饰品,是服装顾问搭配的。

他活在「永远拿捏我」的幻象中。

我继续做太太圈里如鱼得水的许太。

只是这次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我自己。

徐徐图之。

借着许母在律师圈的机会,打通了关系,终于等到机会,入股了夏家私生女夏婷的珠宝工作室。

我不着痕迹地引荐客源,利用慈善拍卖的资源找高货。

工作室打下口碑和人脉后,又顺势投资了珠宝工厂。

多年来,我那个余额为零的账户,终于有了不菲的数字。

我拥有了不用再忍耐许熠的底气。

我正在攀岩时,许母来了电话。

她应该是在哪里做着美甲,或者哪个健身教练正为她按摩。

听到我有些低喘,她的声音得意又颐指气使。

「舒念啊,听说许熠已经停了你的卡,出去几天,知道日子不好过吧?」

9

「不是我说啊,你就是出身低的咧,才满眼小情小爱的。」

「哪家太太会在老公升职、儿子学业进步,人生最风光时提离婚?」

我笑她:「离婚还要挑一个不体面的时候?」

她的声音霎时尖锐起来:「你做许太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你就甘心?!」

仰望高空,脚尖竭力踩着小小的岩点,欲坠不坠。

我嗤笑了一声。

呵,她说得对,我为了做许太付出了很多。

但她知不知道,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

许母继续滔滔不绝:「你这种老鼠洞出来的女人,享受许家给你的这么多年的好日子,离婚还敢要那么多?!」

「你要是敢离婚,我让你分文没有!」

我轻摁耳机,断了电话。

我不自证清白,不剖白自己,不说服他们。

缓缓舒张开一只臂膀,脚下是惊险的悬崖。

可我是只松弛且熟练的鹰,将要展翅。

第二天,律师给我发来许母疑似嫖娼的留案记录。

我和那些豪门灰姑娘不一样——我不善良。

当晚恼羞成怒的许家就放话了。

王老太太的秘书来了信息,知会我晚宴不必管了。

晚宴我准备了半年,马上就要举办,说不用就不用了。

随后,我的信息就犹如雪花一样飞来。

何太:【你要和许董离婚?妹妹,你可别冲动啊,这钻石王老五谁不想要?】

王老太太:【我很中意你,所以要看清利弊。】

夏婷:【许熠这人蔫儿坏,放口风说要离婚了。他最近还换了个美女秘书!】

夏诗雨:【你终于走了。你本来就配不上许熠。】

停卡,切断经济是第一步。

放出风声,切断我「引以为傲」的「事业」是第二步。

在他眼里,我除了做做江城慈善宴,奉承那些太太就一无是处了。

我肯定会诚惶诚恐。

可惜,许熠错了。

江城的一切,我都不要了,还有什么后悔低头?

我过往的温顺和妥协,是因为爱他才依顺他,后来是因为在告别才无所谓。

看着落地窗前的日升日落。

我喝完喜欢的所有小甜酒,完成了港城艺术史申硕的资料。

以前我读不了硕是因为穷,后来读 MBA 是为了许熠。

再后来想读时,他说没必要。

现在,我能读自己喜欢的。

当资料提交那刻,皱缩在一起的舒念,正逐渐舒展开来。

会计师来了消息,离岸账户满打满算两千万现金。

五月的江城,天气真好。

10

离婚的流言像一拳打进棉花里。

向来成熟儒雅的许熠,在我的手机里反复无常。

起先,他和我聊起曾经相遇的地方。

【江北村要拆了。】

【我们租的那块地建的那栋房,我已经提前订下了。】

为什么要和我聊十二年前的地方?

那这十一年的婚姻里,我是什么?

随着我的不回复,他又变成了小丑。

【你凭什么觉得离婚可以拿走三套房子?】

【舒念,你最好低头认错。】

因为苛刻的婚前协议,我能得到的并不多。

只是,许熠却认为我连三套房产都不值。

我到底是多廉价的存在?

口中发苦发咸。

我轻轻地、绵长地吐息,最后化作唇畔自嘲的笑。

律师频频与我沟通,说许熠那方迟迟不谈离婚,可以起诉离婚。

我单打独斗,并不想惹不必要的风波,只想拿钱走人。

我电话许熠:「你和夏诗雨这两年搅和在一起,不怕我告诉王家?我们好聚好散不好吗?」

夏诗雨是他的初恋,也是王先生的续弦。

许熠笑:「你居然是因为这个才闹?」

哈,他还在自以为是。

「放心,我没吃夏诗雨的回头草,她从老王那分了些股份,而且那枚戒指……」

我打断他:「我不想知道许先生你的打算。」

「我只想推进离婚的流程。」

电话里传来许熠闷闷的哼笑声:「舒念,你这么劲儿劲儿的,和我们刚认识很像。」

在底层做老鼠,大多都会变成泼妇。

那时许父许母躲在国外,许熠不得不在城中村混迹。

被不良房东为难时,是我出面和房东吵架,他只在我身后闷闷地笑。

因为笑得太好听,模样太矜贵,我就不忍说他了。

他被人追债时,我还帮着他逃脱摔伤过腿。

要不是旧伤,也不至于在寒夜被冻坏。

他那时一边哭,一边背着我竭力跑了五公里,送我到医院时累吐了。

吐完,还巴巴地在急诊室四处找医生。

原来,我们过去真的这么相爱过。

心下冰凉。

我摁断了电话。

许熠发来「施恩者」一样的信息:【舒念,我原谅你的无理取闹了。明晚的晚宴戴上戒指,穿那套裙子。】

11

他的秘书送来了一袭白色鱼尾裙,镶满珍珠嵌满水晶。

这条裙子是 C 家当季秀场,昨天才发布。

许熠应该要动用了不少关系,才能将它准时无误地送到我手上。

窗前的阳光碎碎地落在这件价值不菲的礼服上。

无比华美,璀璨夺目。

哪怕是见过大场面的王老太太,也会被这件华裙感动。

我扑哧一声笑得打战,最后唇角不住下撇又上扬。

许熠深谙兵法。

打压贬低我,现在突然又给个甜枣儿。

可笑,我曾渴求的一点关心,在我弃之如敝屣的时候来了。

我与许熠在山顶的山庄门前会面。

许熠依然让人无法挪开眼。

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恰到好处地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合身的西装袖扣是祖母绿。

看到我时,他眸光里有一丝诧异,而后是惊艳。

抹胸的礼服展示出我近来攀岩得来的麦色肌肤与薄薄肌肉。

我利落地梳了个高马尾。

足够朝气蓬勃。

许熠喜欢野蛮生长的原生态女人——他的六任秘书皆是如此。

但当他看清我穿的不是他送的礼服,脸色又瞬间沉了下去。

我穿的是一身黑色暗镶水钻的礼裙。

许熠的眼睛泛着幽幽寒光,而后又合上微笑。

自以为是又高高在上地说:「看在你不像那些太太的份上,这次我原谅你。」

说完,他携着我进场。

华丽的宴会厅,悠扬的圆舞曲。

甫一踏进去,就看到何太被众太太簇拥,谈论着那枚鸽血红。

宴会厅里的人看到我和许熠,投来了打量的目光。

那些目光里,大多是看好戏的样子。

许熠温润地笑着,低眸掠过我一眼。

他在说:我没了他,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此时,许熠形状亲昵地揽过我,然后带着我轮番寒暄。

众人打量的目光又变得柔和友善起来。

许熠低下头,在我耳边温柔地吐信子:「看到了吗?离婚,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毫无波澜地垂下眼帘。

我不在乎。

不属于我的世界,没有就没有了。

其间,夏诗雨款款走来。

12

她是抛弃许熠两次的初恋。

第一次是许家濒临破产,我接济许熠盒饭的时候。

第二次是许熠再次提出联姻,她选择嫁给了更财大势大的二婚王先生。

总之,如果她不像现在这样犯蠢,我是佩服她的。

瞥到我手上那颗粉钻,她脸色一变,看向许熠。

我猜她才是这枚钻戒的原主人。

许熠对我的不上心已经到了,一枚刻着「XSY」的戒指也明目张胆地送给我。

所以,在收到的那天,我提了离婚。

他对我的羞辱够了,我不想忍了。

夏诗雨不屑地讽刺道:「这么好的钻石就配这样的裙子?没审美。」

这枚钻石之于我,除了是一串要归还给许熠的数字,什么也不是。

今天戴它,只是为了衬托何太。

做 sales 的,售后一定要到位。

夏诗雨继续得意道:「哎,你下场太突然,我这一个月弄晚宴脚不沾地。」

我平静地看着她。

想不明白,她曾经是目标明确的人,为什么犯蠢和许熠纠缠不清?

我施施然转身,喝酒。

这场晚宴的酒全是我半年前就找好的酒庄,全按照我的小心意来的。

我喝得很开心。

而晚宴托我的福,也办得高潮迭起。

夏诗雨在人群中感受久违的瞩目。

好酒享用够,我轻车熟路地到了后台。

不一会儿,全场暗下来。

宴会厅大荧幕上循环播放着,酒店里一个男人的背影为夏诗雨开门的照片。

夏诗雨的丈夫比她大十二岁,有钱的老夫少妻本就是八卦本身。

何况,照片上的男人身材笔挺,绝不是王先生发福的身形。

全场仿佛水进热油般轰动了。

后台人群慌乱,手忙脚乱。

穿过人来人往,我望向赶来的夏诗雨。

她姣好的面容变得狰狞,大喝:「是你!你都要被许熠离婚了!嫉妒我!」

说着她刚要冲过来时,「啪!」一声脆响,她的脸被狠狠扇偏了。

13

白皙的脸颊霎时通红。

王老太太气定神闲地站在那儿,手腕上的帝王绿翡翠还泛着莹润的光。

很难想,这巴掌是向来有教养的王老太太打的。

夏诗雨一见王老太太,立时安静如鸡。

王老太太看向我,悠悠开口:「你做事向来稳当,这时候怎么意气用事?」

「以后你怎么在江城待?」

我大大地笑了。

我都要离开江城了,待什么?

王老太太深沉的眸子微微睁大,而后轻笑。

她发觉我豁出去了。

我耸耸肩,潇洒地走出会场。

「许太」把王家媳妇的丑事彻底扬了,许家倒霉在后面。

刚走出宴会厅,许母气势汹汹地走来,拿起手上的喜马拉雅就要砸我。

我从容地闪身而过,她趔趄撞到墙上。

狼狈的姿势和以往强调的体面毫无干系。

此时的许母诧异地看着我,大声呵斥:「舒念,你今天发什么疯?!」

她尖细的红指甲指着我眼睛:「你是忘了许家让你过了十多年好日子,我让你离婚时一无所有!」

我冷笑了声:「我过得好,是因为我贤惠、努力、汲营、得体,如果我哪一样没做好,早就被你赶出去了。」

「不要得了便宜又卖乖。」

说完,我将包里的一沓照片放进她手里。

她的怒容瞬时垮下,只剩慌乱。

14

照片上是她和一个健身教练出入警察局,以及疑似嫖娼的留案记录。

他们这个圈子,只要不到尽人皆知就没关系。

但有了这些,不说许父,就是她一辈子说的「体面」也荡然无存。

我像个施舍者,高高在上地说:「你当时去警察局是不是很惶恐?」

「怎么负责打理关系的我和律师都不接电话?」

我温柔地微眯双眼,莞尔:「你忘了,那个律师还是我帮你打理的。」

随着我逐渐能干,许母的私事也使唤我一起管理。

使得太顺手,忘记居安思危了。

也是我让人在她每周三开房的位置,举报疑似嫖娼。

在她诧异的眼里,我看到自己万顷平波的神情:「你之前 A 群岛账户名下有一幅画,我很喜欢。」

像许熠一样,我语调轻柔地威胁道:「你就把它作为离婚礼物给我,好不好?」

「不过区区五百万,阿姨,你肯定舍得用来买个省心,对不对?」

她保养精致的面容仿佛出现一道裂痕。

我无所谓地耸肩。

在她憎恶的眼神里,我脱下难穿的 JC 高跟鞋,潇洒地光脚走了出去。

站在山庄前的台阶前。

今晚的月特别亮,特别圆。

黑色礼裙的水钻在月色下熠熠生辉。

这条裙子是我第一次参加晚宴许熠送我的。

那时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他拍了拍我的手,安慰我:「这条裙子衬得你那么漂亮,他们不会在乎你哪里不得体。」

今天他没有认出来。

而这应该是我在江城最后一次亮相。

也算有始有终。

江城的山间晚风适时而来。

我展开双臂,轻轻地深呼吸。

发疯是对的。

皱缩的我,终于随风舒展轻快起来。

我刚踏了几步台阶。

一阵天旋地转。

回头正是蹙紧眉头的许熠。

15

他沉凝眉目,盯着我问:「舒念,这一个多月我容忍你很久了。」

我无所谓地嗤笑了声,不语。

「我买了你最想要的粉钻,放下身段给你订礼服,带你来,为什么还要这样?」

我不言不语地望着他。

许熠面对我时的胜券在握,终于变成了焦躁与不悦。

他拿起我的手,看着那枚钻戒露出刺骨的讽刺:「你以为你这么好的生活是谁给你?」

我浅笑了一声。

慢慢地将那枚戒指摘下来,毫无留恋地放进他胸前的口袋。

他的眉头蹙得越发紧:「什么意思?」

「许熠,我在你眼里很低贱吗?」

「一枚刻着别人名字的戒指,也想我感恩戴德?」

「许熠,你真的恶心。」

我转身的一瞬,手臂被人后扯。

他一手拥过我的腰,一手揽过我的后颈,将将要吻上时。

「啪!」

他的脸被我狠狠地扇偏了。

许熠惊诧地望着我。

我一字一句道:「我舒念,出身低,人疯。」

我近身在他的耳侧笑了:「你如果不同意离婚,我可以把拍到的你和夏诗雨私会的正面照拿出来。」

他俊美的脸颊红痕尽显,神色晃出一丝仓皇:「我和夏诗雨没有……」

我伸出食指作出噤声的手势:「嘘,不管有没有,只要公布了,许家就和王家彻底决裂——我记得你们刚打算合作一个地产项目。」

轻打一个响指,我睁大眼睛,恐吓他一般地笑了:「许氏的几十亿,可要打水漂了。」

昏黄的月亮,低低地悬在江平山顶。

月光柔和似絮,许熠面煞如纸,可乌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狂喜。

16

我帮何太抓小三时,因为何太过于莽撞,反而被何先生指着鼻子骂了很久。

何太陪何先生起于微末,立时和他吵得脸红脖子粗。

结果何先生说「停卡」,何太就立即消停了。

那时我还爱着许熠,但还是鬼使神差地做了些准备。

一,我有一个无人知晓的离岸账户。

二,每年会以奖金的形式给保镖里合适的人发钱,做眼线。

我也知道,他和夏诗雨那晚并没有任何逾矩。

但我和他已经完了。

有没有,都完了。

不如让我利用。

我光着脚走在平坦干净的江平山蜿蜒的柏油路上。

脚掌实实地踩在地上,每一步好像与地面的一个亲吻。

我啊,终于和这个破地方拜拜了。

跑车锐利的轰响传来,一辆灰色的帕梅拉停在我面前。

王声野一头卷毛,笑:「念姐,今天做得很好。」

「夏诗雨终于要被我爸离了。」

王声野是王家第一任太太的孩子,夏诗雨是他的继母。

我豁出去帮他搅黄想掺和家产的继母夏诗雨。

他给我一套港城的房子。

公平交易。

王声野浅褐色的鹿眼盈满笑意,扬唇间露出虎牙:「念姐,要不要我拯救你无聊的人生?」

我轻瞥他一眼,淡漠地讽刺他:「你自己都没活明白。」

王声野促狭地笑了声,眼睛突然又诧异地睁大。

我坐进了他的跑车里。

「你不是说不要人拯救吗?」

我无语地看着他:「不代表我不需要搭顺风车。走下去得天亮,我为什么和自己过不去?」

王声野「哈」了声。

伴随着发动机轰鸣声,经过白色欧式的许宅时,我看见了五年前缩在墙角的舒念。

她眼睛透红,身下有血,无助地盯着我。

我禁不住自嘲了声,转头看向王声野说:「每年王家给许家的那个大单,你也撤了罢,没什么好处。」

王声野低回眼眸,应了声。

之于他,正好找个新的合作伙伴。

穿梭于江平山的公路,一盏盏路灯像繁星,点亮我来时的路。

17

我很快就收到那幅画的转让协议。

许母大约想用五百万的画买个省心,不值当费什么手段。

是的,五百万可以买她的省心,但我连十万的高定都不配拥有。

江城最近沸沸扬扬的就是,夏诗雨离婚,夏家想分割王家的财产,血雨腥风。

没几日,我带律师来许家老宅。

许熠转了性,穿了身亚麻休闲衬衫和短裤,胸口处绣着浅浅的白色字母「Y&N」,有些随意和潇洒。

那是我们度蜜月时定做的,我还有一套女裙。

婚姻里的甜蜜美好,只存在于我刚怀孕时。

他偶尔也会眼含爱意地亲吻我,抚摸我的肚子。

我会挨着他蹭他,亚麻的衣服上阳光味道的粗粝感,让人感到舒适。

只是后来公司的事越来越麻烦,越来越显现出失去联姻带来的阻难。

他变得沉默、漠然,横眉冷对。

今天,我只穿了件白 T。

许熠却像对待工作文件一样,专注温和地看着我。

笑,这次我确实属于他的公事。

他浅浅地笑着,眼角的纹路泛着风雅,显现出以往没有过的耐心与温柔:「舒念,如果你想要那三套房子,不离婚我也会给你。」

不离婚,会属于我吗?

是不是转头又要说,没有他我就一无所有?

他轻扶金丝眼镜,眸光澄澈,声音低低地徐徐道来。

好像十三年前,在破旧的出租屋里和我讲述在南极历险时的声音。

那个声音予我疗愈,予我镇静,予我希望与辽阔。

「舒念,那些秘书,是因为她们和曾经的你那么像,我才放在身边。」

「我那天见夏诗雨,是为了那枚钻戒。我记得十一年前你第一次参加慈善晚宴时,看了夏诗雨好久。」

「我找了很多年,还是那枚最合适。」

那时,我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抛弃许熠两次。

原来戒指是误会。

若是五年前,我或许会傻呵呵地感动。

此刻,心中再无波澜,再无处陷落了。

我平静地说:「许熠,你愿意拉我出泥潭娶我时,我爱你至死不渝。」

许熠听到「至死不渝」时,眸光轻闪,有些被取悦到的得意。

是了,他一直享受我的爱,有恃无恐。

「但爱会消耗殆尽。」

「我,不,爱,你,了。」

「你在我的眼里,如此庸常、肤浅、桀骜、反复,如此不值得。」

许熠身形一顿,像被什么捆住一般,不得动弹。

18

许熠最终还是签了离婚协议。

我望向屋外。

成片的白玫瑰在艳阳下开得正烈,犹如白日焰火。

此刻,万钧卸于肩,星辰现于前。

眼头酸胀得不禁大大地笑了。

许母凄厉的尖叫声传来:「坏女人!拿了钱就给我赶紧滚!」

她面如夜叉地瞪着我,上前拽住我的衣领作势要扇我。

许熠一手拦住。

此时许言之在门前喊:「奶奶?」

许母这才冷静下来。

她很重视长孙,尤其是优秀的长孙。

许言之上前拉住许母,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说:「奶奶,她没有闹我的抚养权,您就不必动气了。」

「明天学校我还要表演钢琴,别睬她了,您来看看我练得怎么样。」

他拉着许母慢慢地走出了书房。

只在身影消失前,与我默契地相视一眼。

连许熠都觉不妥,歉疚道:「对不起,我妈……」

「还有许言之,这些日子我让他给你打电话,他却不愿意。」

我毫无意外地摇了摇头。

许熠送我走时,难得一直低着头注视我。

他想伸手抚摸我的脸颊,粗粝的指尖让我不适地后退一步。

他失望地垂眸,而后眼神飘忽着进入回忆,露出鲜少的柔软。

「我前几天想起你给我买的二十元的盒饭,好多肉,很好吃。那时只有你接济我,我的朋友们对我避之不及。」

我谑笑了声。

阳光穿过树影窸窣而下,微风扬起他的碎发。

许熠的成熟被阳光弱化,稍显出曾落魄时才有的惶惑。

他低声道:「舒念,只有你不会放弃我。所以,我才不顾反对娶你。」

我笑:「难道不是因为当时夏诗雨抛弃你第二次,所以才抓住我这根救命稻草。」

他的嗓子像哽住了一样:「可我真的爱上你了。」

「所以你贬低我?掌控我?看不起我?」

许熠眼尾骤然红了:「我,我只是不能接受你变得和她们一样。」

「我希望你永远关注我,永远为我纠缠痛苦,永远展现你很爱我。」

我轻嗤出声:「你既希望我端庄帮助你,又希望我和城中村时一样倔强无知单纯?」

「许熠,你好可怜。你根本没有爱的能力。」

因为他的爱无能,自视甚高,折磨我这么多年。

许熠卑微地问:「舒念,如果这次离婚让你满意……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许熠到现在都没有认清现实。

还以为这次离婚的财产是他哄我的「礼物」。

他着急地拉住我的手:「舒念,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好不好?许言之刚出生时我们也很好,你相信我。」

我笑他:「我给过你机会的。」

「你总说再要的孩子,早在五年前我被赶出别墅那晚就没了。」

他面煞如纸,唇齿微不可察地抖颤。

我笑得明媚畅快:「是你,杀了你的孩子,许熠。」

19

人和人的关系,不是一击击穿的。

破裂的关系必然是数罪并罚。

五年前,我撞见许熠和新秘书调情的那天,是许言之的六岁生日。

许言之已经大了,他很崇拜出现在各种财经杂志的爸爸。

他恳切地求我让爸爸来庆祝生日。

前一晚,我和晚归的许熠说明天许言之生日。

他点了点头,平常不过地掠过我径自步进房间。

那时我还偷偷地捏着验孕棒。

心里又想,等明天去医院确认了,拿着 B 超单再在言之的生日上说。

想到这,我不禁浮出幸福和憧憬的笑。

我天真地催眠自己:即便许熠对我冷淡、挑剔,看不见我,但没准这个孩子是新的转机。

生日那天,许言之坐在豪华生日蛋糕前,眼含孺慕地望着大门,等许熠回来为他过生日。

他甚至雀跃又怯怯地和我讨论爸爸会送他什么。

我们从中午等到了日落、天黑。

刘阿姨把中午的饭菜撤了,蛋糕的奶油也软塌了。

许言之懂事地没哭没闹,只是去了很久的卫生间。

我悄悄地推开门。

我看到他幼小的肩膀一抽一抽。

泪珠滴滴答答地落了满脸满地,下唇正死死地咬着,不敢发出一点呜咽。

憋住的哭声把他的脸涨得通红。

他看到了我赶紧抹眼泪,勉强地笑,声音还在颤抖:「我知道爸爸忙。」

我的心狠狠地被捅穿,鲜血淋漓。

我去公司找了许熠。

霓虹闪烁的落地窗办公室里。

那个新秘书很年轻,满脸普通女孩的惶惑与自尊,却被许熠逗得羞红了脸。

许熠向我挑了挑眉,让我识相地离开。

第二天我调走了秘书,他把我赶出别墅。

我在冬天的夜晚待了两个小时。

那时不仅释然了,我还感到了腹部的热流像蛇一样蜿蜒而下。

许熠开门时,并未发现我裙子后的血渍。

当夜还是刘阿姨送我去的医院。

20

听到这,许熠的神情难以置信。

我把这五年随身携带的那张 B 超照片递给了他。

许熠怔怔地看了许久。

倏然间,脸颊滑过两道泪痕。

他的呼吸被压得很低很低,抿紧的薄唇好像一柄锋利的刀,插在他的心上。

我不知道他是心疼他死去的孩子,还是清楚地感知到我对他的恨。

我只知道,心里起了一阵阵畅快,又像被无形的手捏住,疼得窒息。

任由疼痛与窒息在身体中来回穿梭,我静静地看着许熠。

他宽阔的肩膀细碎地颤抖,他在哭泣,他在破碎。

我舒展眉宇,轻轻地笑了,心中的情绪荡然无存。

转身打算上车时,看到许言之。

他穿着身 A 中的英伦校服,站在远处不舍地看我。

他是我世上最爱的人。

离开许家,是我们母子默契地各奔前程。

五年前,我身体恢复后就陪着许言之全球旅游,名校游学,名流交际。

千方万计地为他讨得许母的心,获得许家的关注与培养。

人生如此辽阔。

许言之得不到合格的父爱也没关系。

他值得更宽广的世界。

许言之十一岁生日时,许熠依旧没空来。

他沉静稚嫩的面容,和许熠如出一辙地盛满野望。

许言之盯着蜡烛脆声地许愿:「我想继承爸爸的公司。」

我微笑回:「肯定的啊。」

言之盯着我的眼睛说:「妈妈,你想离开就可以离开了。」

「我大了,想去见你很容易。」

他拉起我的手,看着掌心薄茧,笑颜洋溢:「你现在攀岩好厉害。」

深秋的傍晚,餐厅浸满金色斜晖。

许言之白皙的面庞都是金色的,像一个天使。

他就是世上爱我的天使。

我怔愣好久,最后哭得好大声。

我完成母亲应做的,他要走向自己的未来。

所以,我在收到那个刻着夏诗雨名字的粉钻戒指时,提出了离婚。

我已经万全准备,已经了无牵挂。

21

因为我在江城声名狼藉,很快就去了港城。

王声野的那套房子是海景别墅,他的诚意还是够的。

日落日出时,我坐在露台上看海。

很多事就随着远处碎金的海浪,在海平线上消逝了。

许熠却开始了新的信息往来。

他询问我天气、身体与近况。

而我都没有回。

他开始分享十三年我们的点点滴滴,分享许言之的日常。

许熠想拉住我。

我换了号码,单独和许言之联系。

许言之虽然话少,但是他还是那个需要爱的男孩。

他深夜想我时,会说:「妈妈,等我长大了,我就常常待在你的身边。」

我心满意足地回到朴素的状态,开始秋季的求学之旅,认真读书。

一年很快就过去。

我学了很多东西,交换去了英国三个月,谈了两段短暂的恋爱。

快乐地忙碌,忙碌地前进。

直到途经一个灰尘漫天的工地时。

我蓦然发现,撇去婚姻里沉沦得过多的爱嗔痴,我还是应该谢谢许熠。

他托举了我。

我不是那个怕接到爸爸欠钱的电话,每一块钱都要算着过的舒念。

但我不原谅他。

当我收到公司一百万分红时,难得与夏婷联系。

夏婷与我聊了半宿。

夏婷兴奋地说:「嗨,你别说呢,许熠算是浪子回头了。」

「他没两日就往我这跑,就是想联系你。你住在哪儿啊?那么隐蔽,许熠都打探不到。」

我住的房产还在王声野的名下,许熠当然查不到。

夏婷继续滔滔不绝:「这许熠闹得和情种似的,天天蹲我。」

「我受不了了,就说你都交第二任男友了!」

「许熠这么淡然儒雅的人,当时就蹲下抱头痛哭,吓死我了!」

心里隐秘的痛稍纵即逝。

我语调如常地说:「我觉得港城适合开一家拍卖行。我过段时间回江城聊。」

22

临行前一夜,我的前任与我彻夜谈艺术。

翌日一早,又送我去机场。

他风趣地说:「舒念,有缘再见。」

我笑着亲吻他的脸颊,转身利落地进了登机口。

我不指望谁降临拯救我,也不渴望用爱感动谁。

我足够爱自己,爱就不会是我的枷锁。

每一次相逢,每一次相爱,足够体验就够了。

江城的一切像变了又像没变。

我碰到许熠时,他沧桑得有些形销骨立。

听说,许氏因为少了王家的单子,在走下坡路。

许熠的眼眸久久、久久地望着我,最后失而复得般地笑着说:「还好你回来了。」

他粗粝宽大的手牢牢攥着我,声音低哑至极:「没有人为我准备胃药,没人留一桌菜、一盏灯等我,也没人为我准备衣服、准备礼物……」

他还在细数「我」那些贴心的举止。

我无奈又好笑地看着他。

离婚后,我给了管家和刘阿姨不菲的补偿,让他们去王家做工,服装顾问我也推给了何太。

我只是想让许熠知道, 无视人是不对的, 哪怕是管家和阿姨,也不对。

而没有那么贴心的照顾, 生活是什么样的?

我嘲笑他:「许熠,你何苦在我这哭诉?这一年时间, 足够你调教好新的管家和阿姨了。」

他一蒙,支支吾吾地说:「那不一样,你爱我, 是用心的。和佣人不一样。」

我斜着眼梢淡淡觑他,浅笑:「你不知道吗?婚后第七年开始, 你的起居都是管家和阿姨负责的,我最多只是转达一下你的需求。」

他神情恍然破碎,面色骤然惨白。

说完, 我看了看时间, 到和夏婷谈工作的时间。

我转身要走。

许熠拉住了我, 他眼神疲惫且仓皇, 嗫嚅道:「舒念, 我真的后悔了。你可以回来了。」

「我真的很爱你,想你想到彻夜难眠, 我已经后悔了,你回来吧。」

23

我神情关爱地看着他。

许熠不光肤浅、卑劣、徒有其表。

许熠扶了下金丝眼镜,唇畔掠过讽刺的笑:「你还想过以前被人逼债的日子?」

「我在」二十四岁,我爱他爱到难以自拔,和他结婚。

三十一岁, 因为钱, 我选择维持这场婚姻,徐徐图之。

三十六岁,因为钱够了,我提出离开。

我既有愿赌服输的胆量,也有抛却一切的勇气。

我做的每个选择,没有一个是为了让他后悔。

所有的抉择是为了自己不后悔。

他凭什么觉得「他后悔了」对我有任何吸引力?

我扬唇闷笑:「许熠,你觉得你值得我耗费心力吗?」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随着发动机的嗡鸣,夏婷的帕梅拉停到面前。

我继续说:「现在的舒念, 不会想起你。就算想起,也会觉得不过是过客。」

我已经不怕许熠对我露出嫌恶的表情。

也不怕午夜梦回时, 想到许熠不爱我而潸然泪下。

许熠难以控制的怔忪间, 我迅速上了帕梅拉。

只听发动机的绝响, 我整个人像飞出去一般快速冲出马路。

在我读硕后两年, 我开始筹备港城的拍卖行。

再碰到许熠时,他不是风雅成熟的,而是满面难掩沧桑。

这两年许氏在他的殚精竭虑之下, 终于慢慢回温。

只是因为过于如履薄冰的生活,让他不再有从前的从容与优雅了。

背有些许佝偻,之前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保持的身材也稍显松垮。

他变成了流落在人群里普通的四十岁男人。

对于过往那么矜贵惊艳的许熠, 没有心气、风度、泯然众人的他, 大概是最大的处罚。

蓦然回首, 没有爱恨,也没有惋惜。

我平淡地对他点了点头。

他的眼神惊讶、欣喜又难堪。

在他张了张唇尚未开口时,我礼貌地轻笑, 驱车离去了。

我只朴素地想,希望许氏好好经营,不要留给许言之太多烂摊子。

来源:小张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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