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天下37】三方之乱,尉迟迥兵败自尽,韦孝宽终结北周命脉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5-14 16:32 1

摘要:当杨坚专注于稳定内部局势之时,外部形势已然恶化,三方叛乱接连爆发,彼此呼应。以尉迟迥、司马消难和王谦为首的反叛势力迅速扩张,占据北周近半的疆土,并兵锋直指长安,局势千钧一发。

当杨坚专注于稳定内部局势之时,外部形势已然恶化,三方叛乱接连爆发,彼此呼应。以尉迟迥、司马消难和王谦为首的反叛势力迅速扩张,占据北周近半的疆土,并兵锋直指长安,局势千钧一发。

面对如此危局,杨坚一时惊慌失措、焦虑万分。然而,就在此关键时刻,他的另一位贵人——大将军韦孝宽挺身而出。

韦孝宽是一位兼具传奇色彩与卓越能力的名将。他曾在玉璧之战中智勇双全,逼退高欢并致其忧愤而死,这成为他军事生涯的一大巅峰。此后,他在北周军界声望极高,无人能及。北周武帝宇文邕时期,韦孝宽献上“平齐三策”,为武帝统一北方立下汗马功劳,功勋卓著,声名远播。在完成灭齐大业后,老将军已年逾七旬,虽多次请求归隐,却始终被朝廷挽留。到了宣帝时代,他依旧肩负重任,率军出征四方。

韦孝宽不仅精通沙场征战,更具备非凡的战略眼光,堪称当时最杰出的军事家之一,与同时代的名将相比毫不逊色。

如今,尉迟迥起兵作乱,杨坚环顾朝堂内外,唯有韦孝宽既有资历又有实力与之抗衡。启用韦孝宽,成为杨坚在动荡局势中关键而正确的一步。在人心浮动、群将观望之际,韦孝宽的出征不仅稳住了军心,也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所在。

杨坚迅速登上权力顶峰,然而在军界根基尚浅。他对此有清醒的认识,因此对几位资深的老将格外用心拉拢,通过多方努力,基本赢得了他们的支持。一方面,这得益于他父亲与这些老将之间早年建立的情谊;另一方面,杨坚手中握有朝廷正统的旗号,而这些昔日叱咤风云的将领们如今已年事渐高,对秩序的坚持以及对安稳生活的渴望,使他们更倾向于站在名义上的正统一方,不愿轻易投身于反叛的浪潮之中。

每当想到尉迟迥,杨坚便如坐针毡。尉迟迥本人也是一代豪杰,曾深受宇文泰的信任,不仅是宇文泰的外甥,更是皇亲国戚。北齐灭亡后,他被任命为相州总管,驻守在原北齐都城邺城,地位显赫。

尉迟迥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他的孙女原本是西阳公宇文温的妻子,却被宣帝强行纳入后宫,成为妃嫔。当时宇文温因此起兵反抗,最终被韦孝宽镇压。而尉迟迥不仅没有为此感到羞耻,反而引以为荣——毕竟自己的孙女从一位国公夫人跃升为皇帝的妃嫔,甚至后来还位列五皇后之一,这在他看来无疑是家族的荣耀。

此次宣帝驾崩,杨坚暗中布局,逐步掌控朝政,最不服气的就是尉迟迥。无论从资历、身份还是功绩来看,他都认为自己远胜于杨坚,实在难以接受一个靠权谋上位的人凌驾于自己之上。事实上,若当年杨坚真的被派往地方任职,宰相之位也绝不会落到他头上,这一切只能说命运弄人。

杨坚深知当时天下大势,放眼望去,唯有尉迟迥势力强盛、割据一方,这让他心中颇为不安。借着为北周宣帝发丧的机会,他假意发布一道诏书,召尉迟迥父子入京奔丧,意图试探其动向。

此时的尉迟迥正因朝中局势郁郁寡欢,家中又发生了一桩意外之事——宣帝宇文赟晚年宠爱的后妃王氏,不断在旁鼓动他起兵讨伐杨坚。按理说,身为宣帝宠妃地位已然不低,但她仍不甘于现状,或许是想尝一尝称后的滋味。

尉迟迥虽年迈眼花,但性格刚烈暴躁,本就对杨坚专权心怀不满,再经王氏一番煽动,顿时怒火中烧,难以遏制。而另一件事更促使他下定决心举旗反叛:原来杨坚在下达诏书的同时,暗中派使者破六韩裒携密信前往邺城,试图策反尉迟迥部下长史晋昶,许以高官厚禄作为诱饵。然而此事很快被尉迟迥的耳目察觉,真相败露后,尉迟迥果断下令将二人处斩,并正式誓师起兵,声讨杨坚。

尉迟迥在檄文中痛斥道:“杨坚资质平庸,却凭借外戚之位掌权;挟持幼主,独揽朝政,赏罚无度,不臣之心路人皆知!”并表明自己身为先帝所倚重之将相,与皇室血脉相连,责任所在,誓要匡扶社稷、庇护百姓。“进可保荣名,退不失忠节。”此番言辞慷慨激昂,出自《周书·尉迟迥传》。

古来权臣相争,往往皆以正义之名自居,或言勤王清君侧,或立新君以正纲常,目的无非是争取舆论支持、赢得民心。若直接称帝,则易被视作叛逆,难以立足。

尉迟迥亦深谙此理,遂决定拥立赵王宇文招年幼的儿子为帝,设立官署、建立政权,公然与杨坚分庭抗礼,形成南北对峙之势。

尉迟迥一声号令,四方响应,战乱频仍的北方百姓似乎早已习惯了动荡,甚至对和平感到陌生,仿佛没有战争便失去了生活的节奏。此时,三股势力蠢蠢欲动,纷纷将目光投向这场变局,寄望于从中分得一杯羹。

第一股力量来自北齐旧地的遗民与百姓。北齐虽亡,但其旧部与遗老们从未真正接受过北周的统治,如今见有机可乘,顿时燃起翻盘的希望。而普通民众对北周本就缺乏归属感,不少人更是心怀不满,意图借乱世之势自立为王。于是各地义军四起,群情激昂,纷纷揭竿而起。

第二类支持者则是那些忠于宇文皇族的旧臣,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益州总管王谦。他是北周名将王雄之子,承袭父业,坐镇西南重镇益州。此地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易守难攻,历来是割据称雄的理想之地——当年刘邦、刘备皆以此为根基。

王谦初时对杨坚表示归顺,毕竟山高皇帝远,保持表面忠诚也无妨。然而随着局势明朗,他意识到杨坚意在篡权,内心愧疚难安,终究决定起兵反叛,以报宇文氏之恩。这种出于道义而非私利的举动,在当时实属罕见,就连声势最盛的尉迟迥,也不过是因权力之争而举兵罢了。

第三派则是投机分子,他们只关心政权更迭中自身的利益,随时准备倒戈相向,寻找下一个靠山。司马消难便是这类人的典型。他曾是北齐贵族,后投降北周,受武帝宇文邕重用,女儿更被立为静帝皇后。按理说,他应是新政权的受益者,却因未能掌握中枢大权而心生怨恨。见尉迟迥起兵,他立即清除内部异己,率九州八镇响应,并暗中联络南陈,为自己预留退路,可谓狡诈至极。

这三股力量看似同仇敌忾,实则各怀心思,一场风暴即将席卷北国大地。

尉迟迥所辖之地自然无需多言,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当地军民对他多少怀有情谊。因此,当尉迟迥起兵后,相州总管所辖的九州郡迅速进入战备状态,投入对抗新朝廷的行列。紧接着,他的侄子、青州总管尉迟勤也率其所部响应,局势骤然升级。

一时间,北方大地烽烟再起,声势浩大。原北齐统治区域纷纷举兵支持尉迟迥,从北边的冀州到南边的安徽泗县,广袤千里的山东地区再度陷入动荡。各地势力或趁乱自立,或聚兵观望,或直接与尉迟迥联合,整个地区在短暂的平静之后再次沸腾。

其实,自宣帝去世以来,朝局便一直处于动荡之中,仿佛一场风暴正在酝酿,只是迟迟无人打响第一枪。最有可能率先发难的皇室五大亲王,却出人意料地一个个投奔了杨坚阵营,仿佛争先恐后跳入网中。若他们当时置身在外,与尉迟迥联手,恐怕杨坚未必能稳操胜券。

然而天意难测,最终形势还是被杨坚逐步掌控,力量的天平开始向他一方倾斜。

面对尉迟迥,杨坚采取了三手策略:其一是下诏召其进京,企图像对待其他宗室亲王一样诱其入彀,此计未果;其二是派破六韩裒携密信联络晋昶,试图从内部瓦解,也被尉迟迥识破;其三是派出韦孝宽紧急赴任相州总管,意图直接解除尉迟迥的兵权,此举几乎等同于公开摊牌。

幸运的是,杨坚这次用人得当。若换作他人,恐怕这步棋也会失败。而韦孝宽不仅成功脱身,还就地集结力量,迅速组织起对尉迟迥的有效反击。

在尉迟迥起兵反叛之前,朝廷委派老将韦孝宽接任其相州总管之职。韦孝宽深知此行凶险万分,但因无人能与尉迟迥资历相当,责无旁贷地接受了任命,这份担当令人敬佩。

他一路赶赴朝歌(今河南淇县),途中遇上了尉迟迥派来迎接的部下——大都督贺兰贵。韦孝宽心中警觉,便借驿馆设宴款待对方,不动声色地探听邺城局势。

姜还是老的辣。从贺兰贵言语间的细微之处,韦孝宽察觉出异常,怀疑尉迟迥已暗中开始谋反准备。为防打草惊蛇,这位本应精神矍铄的老将军,故意对外宣称自己身患重病,变得虚弱不堪。

这样一来,行进速度自然大大减缓,马车走走停停,如同蜗牛前行。而性情急躁的尉迟迥显然缺乏耐心,他的打算很明确:要么拉拢韦孝宽一同造反,要么将其软禁以除后患。

为了达到目的,尉迟迥决定派出韦孝宽的亲侄韦艺前去“迎接”。他以为,亲人之间总该多几分信任。当然,在派出韦艺之前,尉迟迥软硬兼施、多方施压,直到确信他已经完全臣服于自己,才放心让他执行这项任务。

韦艺在驿馆见到叔父韦孝宽,两人表面欣喜异常。韦艺牢记尉迟迥的嘱托,刻意表现得格外殷勤,言语间极尽恭维之能事,只盼叔父能早日启程前往邺城。韦孝宽虽面带笑容,心中却早有盘算,言语试探间目光如炬,暗自揣摩对方言辞背后的深意。

饭局上两人各怀心思,虚与委蛇,谁也摸不清对方的真实意图。这种貌合神离的场面令韦孝宽愈发烦躁,终于忍无可忍,将韦艺带到内室,拔剑出鞘,冷冷说道:"若再不说实话,此刻便取你性命!"

韦艺本就心虚,在叔父凌厉的目光和逼人的气势下彻底崩溃,战战兢兢地吐露了全部实情。韦孝宽得知真相后反而镇定下来,意识到形势紧迫,当即下令驿站官员准备宴席迎接蜀国公,并警告道若有怠慢,定斩不饶。随后命人备齐驿站所有健壮马匹,带领亲信连夜向回程方向疾驰。

一行人马不停蹄赶到河阳——洛阳以北的重要据点。此时洛阳仍在朝廷掌控之中,由窦炽主持政务。这位西魏开国元老不仅是杨坚的姻亲,更具备非凡威望,足以震慑各方势力,确保洛阳局势稳定。

韦孝宽驻守河阳,却丝毫感受不到轻松。河阳的八百守军都是关东鲜卑人,他们的家眷全在尉迟迥控制之下。这些士兵对朝廷并无忠诚可言,反而担心亲属遭受牵连,私下串联,密谋倒戈。

身为老将的韦孝宽很快察觉到了这一动向,但他手中兵力有限,根本无力与这些人正面对抗。一旦对方动手,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他灵机一动,假造了一份洛阳官府的公文,对外宣称士兵们可前往洛阳领取赏赐。众人听闻有赏金可拿,纷纷前往。结果一到洛阳,就被引至偏僻之地,尽数扣押。

这样一来,洛阳城便牢牢掌控在了韦孝宽手中。

如今回想起来,这场以智取胜的“逃亡”仍令人忍俊不禁,堪称一场巧妙的胜利。

尉迟迥这边,韦孝宽等人刚刚逃离不久,尉迟迥的部下、仪同大将军梁子康便率追兵赶到。他们一路疾驰,赶到驿站时早已人困马乏,体力透支到极点。驿站里备有丰盛酒食,众人一见顿时食欲大开,纷纷停下脚步开始享用,连梁子康也难以拒绝这样的诱惑。他心想,韦孝宽等人应该没走多远,吃完再追也不迟。

然而,等这帮人酒足饭饱,准备换马继续追击时,才发现驿站中早已没有可供调换的战马。这才意识到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懊悔不已。

另一边,杨坚得知韦孝宽安然归来,十分振奋。此时双方已经彻底撕破脸皮,无需再做虚伪掩饰。为了进一步将尉迟迥逼入绝境,杨坚派遣破六韩裒带着密诏前去策反刘昶,借此激怒尉迟迥,迫使其公开起兵。无论此前如何周旋、虚与委蛇,此刻大战已不可避免,一场真刀真枪的较量即将上演。等到尉迟迥正式举起反旗,局势便再也无法回头,紧张的军事部署迅速展开。

在韦孝宽返回长安的路上,一道诏书半路将他截住。朝廷任命他为行军元帅,负责讨伐尉迟迥。老将军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命令,立即着手兵力部署,准备迎接人生中最后一场大战。如今我们已无法揣测他当时的心境,但他显然明白,这场战役不仅是北周王朝的最后一战,更是新王朝崛起的开端。许多史学家对此颇有争议,认为他背叛了效忠多年的北周政权——毕竟他的整个军事生涯都在为北周效力,而最终却是由他亲手完成了对北周命运的终结之战。

从情感角度出发,这段历史充满复杂与矛盾;但从战争史和军事家的角度来看,这次行动无疑是韦孝宽最精彩的一次军事胜利。作为一位将军,他圆满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而在政治层面,是非功过早已难以定论。

战争拉开帷幕,杨坚任命韦孝宽为行军元帅,倾尽全国之力投入这场大战。出任行军总管的皆为当时赫赫有名的将领——郕公梁士彦、乐安公諶悦、化政公宇文忻、濮阳公宇文述、武乡公崔弘度、清河公杨素、陇西公李询等人。这些人日后也成为隋朝开国的重要功臣。当然,杨坚登基称帝后,他们的命运各不相同,有的得以安享晚年,有的却因谋反罪名被处死,这暂且按下不表。

与此同时,起兵反抗的还有西蜀的王谦以及陨州总管司马消难,三方势力同时发难,声势浩大。双方实力相当,胜负的关键便落在指挥能力与内部团结之上。

杨坚以中央政权之名出师讨伐叛军,自然占据“人和”优势;而反观三方虽联手对抗,实则各自为政、互不统属。其中尉迟迥所部实力最强,但其本人年事已高、判断力衰退,麾下多为原北齐旧将,起兵目的不过是趁乱割据一方,并无远大志向。好在尉迟迥久经沙场,军事才能犹存,在战事初期连连得胜,一度令官军陷入被动局面。

在另一方面,攻守双方原本皆为同僚,对北周宗室自然怀有几分旧情。然而时局动荡、天下纷乱,他们自己也心存疑虑,难以判断杨坚与尉迟迥究竟谁更有可能胜出,对自己更为有利。因此,他们态度游移,既不明确支持哪一方,又暗中接受尉迟迥派人送来的财物,表面上却按兵不动,私下相互串联观望局势发展。

韦孝宽老练沉稳、深谋远虑,对此情形洞若观火。他没有直接点破,而是采取了极为巧妙的应对之策——称病不出,躲进中军大帐,闭门谢客。

更令人惊讶的是,韦孝宽竟然让一名女子代为传达军令。如此反常之举,发生在一代战神身上,看似荒诞,实则蕴含深意。这一招不仅有效杜绝了将领们频繁前来串联游说的可能,也让韦孝宽得以在幕后悄然掌控全局,其心思之缜密,手段之高明,令人叹服。

前线局势的种种变化很快传到了杨坚耳中。杨坚顿时感到措手不及,心中一片茫然。他本就缺乏震慑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将的威望和魄力,如今局势愈发紧张,稍有不慎便可能招致灭顶之灾,甚至牵连家族。

显然,必须尽快派人前往前线督军,或者干脆换帅以稳定局势。起初,杨坚也曾动过换将的念头,毕竟他心里清楚得很,自己是如何登上权力巅峰的。那些前方将领,当年哪一个不是与他平起平坐?如今却要听命于他,替他卖命,如何能心服口服!

这时,杨坚的心腹幕僚、大才子李德林进言道:“您与各位将领同为朝廷重臣,彼此之间并无统属关系,如今借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威势,尚且难以完全掌控他们。怎能保证以后所派遣的人一定忠心耿耿,而之前派出的人反倒生出变故呢?况且收取尉迟迥贿赂黄金这件事,真假难辨,若贸然派人替换主帅,对方恐因害怕获罪而逃亡或反叛,届时不得不加以拘禁,这样一来,郧公(韦孝宽)以下诸将必定惊疑不定。再说临阵换将,历来都是兵家大忌,乐毅因此辞别燕国,赵括也因此导致赵军溃败。依我之见,不如派遣您的一个亲信之人,此人须有谋略,并为众将所信服,迅速赶赴军中,暗中察探虚实。即便有人怀有异心,也必不敢轻举妄动。”

李德林的一席话切中要害,犹如醍醐灌顶,让杨坚猛然警醒。他顿时冷汗涔涔,感到后怕不已。毕竟,韦孝宽所率一路是正面战场,面对的是最强大的敌人,聚集了最多精锐,一旦出现动荡或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当务之急,必须派人前往前线督军。但派谁去呢?杨坚思来想去,想到了当初助自己登上权力巅峰的关键人物——刘昉和郑译。二人曾是他的左膀右臂,同享富贵,理应共担重任。然而,当他试探性地提出这一想法时,刘昉与郑译却连连摆手,推三阻四,各自找借口推脱,令杨坚大失所望,心中甚为不快。

事后来看,这其实是一次侥幸的错过。刘昉与郑译擅长宫廷权谋,却不通军事,若真让他们前去督军,恐怕不仅无益,反而会引发更大的混乱。倘若成行,杨坚日后定会悔恨终生。

无奈之下,杨坚只能重新斟酌人选。他仔细思量自己的心腹,最终锁定了高颎。此人兼具文韬武略,堪称全才。高颎不仅是杨坚建国立业的重要谋臣,更长期担任宰相,参与朝政决策,对杨坚的霸业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他既能运筹帷幄之中,又能驰骋沙场之上,可谓文武双全,正是督军的最佳人选。

于是,杨坚立刻下令,命高颎火速赶往前线。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无比英明。

正当杨坚焦虑不安、六神无主之际,东郡太守于仲文风尘仆仆、满面委屈地赶到长安。见到杨坚,他如遇亲人般痛哭流涕,倾诉冤屈。杨坚也被其情绪感染,感动不已,亲自将于仲文引入内室密谈,视其为心腹之臣。这一举动,也为他接下来的局势应对增添了几分底气。

于仲文是何许人也?他是北周名将于谨的孙子,一位在当时声名显赫的将领。尉迟迥也曾试图拉拢他,但于仲文断然拒绝,表明于家已坚定地站在杨坚一方。

这一拒绝令尉迟迥大为恼火,遂派遣仪同宇文威率军进攻东郡。面对来势汹汹的敌军,于仲文毫不畏惧,从容指挥,首战便大破宇文威部队,斩杀五百余人。捷报传至长安,正处于困境中的杨坚倍感振奋,立即对于仲文加官进爵,以示嘉奖。

然而,尉迟迥并未就此罢休。他再度调兵遣将,命荥州刺史宇文胄从石济(今河南延津东北)西进,同时由宇文威等人自白马(今河南滑县附近)渡黄河南下,两路合击,直逼东郡,誓要铲除于仲文。

这一次,形势变得异常严峻。于仲文虽奋力抵御,却终究难敌强敌压境,加之城内又生变故——赫连僧伽与敬子哲等人暗中响应尉迟迥,导致他陷入内外交困的绝境。无奈之下,于仲文只得忍痛抛下妻儿,仅带六十名亲随突围而出。历经重重厮杀,最终仅有数人生还,狼狈退回长安。

东郡失守后,尉迟迥残忍地处死了于仲文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尽管惨痛,但这一事件也让杨坚更加信任这位忠心耿耿、出身显赫又有战功的将领。为了进一步重用于仲文,杨坚委派他肩负特殊使命,重返前线,继续为自己的霸业效力。

于仲文抵达前线后,因与诸将同僚关系亲近,彼此处境相似,很快便有了深入交流的机会。大家最关心的,是杨坚对他们的真实态度。

宇文忻便是其中一位代表人物,他前往于仲文处试探道:“你刚从京城回来,可知执政者的心思如何?尉迟迥虽不足为惧,但我担心一旦战事平定,功臣们恐难善终。”这番话道出了许多将领心中的顾虑。

对此,早有准备的于仲文立刻表现出忠诚之态,回答说:“丞相心胸宽广,见识深远,只要诚心归附,必无二心。我在京中三日,亲见其三件善举,由此观之,他绝非寻常之人。”宇文忻追问:“哪三件?”

于仲文娓娓道来:“其一,陈万敌刚从贼军投诚,丞相即刻命其弟陈难敌招募乡人随军征战,此乃用人不疑之大度;其二,上士宋谦奉命核查军务时,借机搜求他人过失,被丞相责备:‘既然已入法网,自可依法查办,何必另寻私罪,损害大局?’此乃不究人私之明理;其三,每每提及我的妻儿,他都流露出悲悯之情,此乃仁厚之心。”

这一席话语既真诚又巧妙,不仅安抚了在场将领的不安情绪,也逐步引导他们向杨坚靠拢。

军心逐渐稳定,连原本持观望态度的韦孝宽也走出中军帐,亲自下令全军出击,正式对尉迟迥展开攻势。

这些微妙的心理博弈和政治铺垫,最终点燃了正面战场的烽火,拉开了决战的序幕。

公元580年,北周名将韦孝宽统领大军从洛阳出发,进驻河阳(今河南孟县南部)。此时,尉迟迥部正围攻怀州(治所野王,今河南沁阳),韦孝宽率军顺利击退敌军,随后继续东进。七月三十日,大军抵达战略要地永桥镇(今河南武陟西南)东南。永桥镇虽城小却坚固,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守将是已投降尉迟迥的纥豆陵惠,此地一时难以攻克。

众将领建议先拿下永桥镇,但韦孝宽另有谋划。他主张避实击虚,避免陷入攻坚战,应直取敌军核心。他向诸将解释道:“此城虽小却固若金汤,若久攻不下,必损我军威。只要击溃敌军主力,这座孤城又能有何作为?”于是果断决定绕过永桥镇,在武陟(今河南武陟西)扎营布阵。

此时,尉迟迥之子尉迟惇(一作尉迟淳)率十万大军驻扎在武德(今河南武陟东南),沿沁水东岸布阵二十余里。恰逢沁水暴涨,两军隔水对峙。此时,一位日后在隋朝举足轻重的人物——高颎,以监军身份参与军事指挥。他下令在沁水上架设浮桥,准备发起进攻。

尉迟惇见状,命人顺流放火筏,企图焚毁浮桥。

高颎临危不乱,下令在上游构筑“土狗”工事——一种形似坐犬的土墩,前高后低、前窄后宽,成功拦截火筏。火筏计失败后,尉迟惇又改用“半渡而击”的战术,佯装撤退诱敌深入。然而,他面对的是身经百战的老将韦孝宽,这种小伎俩难逃其法眼,最终未能得逞。

韦孝宽抓住战机,击鼓进军,指挥大军迅速渡河。待全军顺利过河后,高颎又出狠招,下令焚毁桥梁,以此断绝士兵的退路,效仿了当年项羽破釜沉舟的策略。

至此,双方已无退路,唯有死战。韦孝宽所部奋勇向前,拼死冲杀,最终大败尉迟惇十万大军。尉迟惇仅以身免,单骑逃往邺城(今河北临漳西南)。

通往邺城的道路就此打通,实现了韦孝宽直取敌巢的战略目标。

韦孝宽乘胜追击,率军直逼邺城。

经历了武涉一役,两军士气已发生根本变化,尉迟迥自此节节败退,再也无法阻止官军向邺城推进的步伐。韦孝宽统领六位总管,继续追击溃散的叛军,很快逼近相州(治邺城),即尉迟迥的大本营所在地。

尉迟迥不甘失败,先遣三千精兵埋伏于相州南面的野马岗,企图突袭官军,却被韦孝宽麾下行军总管宇文忻识破,率军奇袭将其全歼。随后,他又在草桥(邺城南部)设防阻击,仍被宇文忻击败。至此,韦孝宽军顺利进抵邺城外围。

决战时刻终于到来,尉迟迥集结全部兵力共十三万人,在邺城南列阵迎战,准备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青州总管尉迟勤(尉迟迥之弟尉迟纲之子)派出的三千骑兵先头部队此时也投入战场,而后续还有五万主力正在赶来的路上。可以说,战局在此刻仍然存在变数。

尽管尉迟迥年事已高,但仍旧勇猛不减当年。他亲自披挂上阵,老将风范顿时鼓舞了全军士气,令将士们精神大振。

尉迟迥亲率万余精兵,人人头戴绿巾、身着锦袄,号称“黄龙兵”,作为全军核心,气势逼人,杀气凛然。

这些士兵多为关中子弟,对尉迟迥忠心耿耿,誓死效命。在他们凝聚起的强大力量面前,战局开始逆转,韦孝宽的军队难以抵挡这群拼死奋战的劲旅,逐渐显露出败象。

在冷兵器时代,两军交锋最重气势,一旦士气低落,往往难以挽回。

韦孝宽见势不妙,只得下令撤退,以保存实力。

虽然撤退在寻常战役中并不罕见,但在如此决定生死的关键一战中,稍有退却,便可能满盘皆输。

就在这关键时刻,宇文忻注意到邺城高处聚集了数万名围观群众。可见自古以来,人们对重大事件的好奇心从未改变。谁也没想到,正是这些旁观者,意外地改变了整场战役的命运。

众人难得目睹如此壮观的战争场面,纷纷登上高处,聚精会神地观看战斗过程,不断发出惊叹与喝彩之声。

宇文忻与高颎、李询密谋一番后,定下了一条阴狠之计。他们下令一部分士兵对围观的百姓疯狂放箭,原本激烈的战场顿时陷入混乱,四周响起震耳欲聋的惊呼、叫骂和惨叫声,气氛陡然转变。

宇文忻见计谋奏效,立刻高声大喊:“敌军败了!”

正在激战中的士兵们不明真相,一听敌军溃败,士气顿时大振。韦孝宽的军队瞬间摆脱了即将失利的颓势,转而发起猛烈进攻。而尉迟迥的部队则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阵脚,误以为真的战败,军心大乱,纷纷溃逃。

就在这种心理转折的关键时刻,战局迅速逆转。尉迟迥大军由胜转败,仅有一部分人仓皇退守城中。

韦孝宽岂肯给敌人喘息之机?他立即指挥大军猛攻城池。李询与大将军贺娄子干率先登城,最终破城而入。

城破之际,尉迟迥走投无路,登上城楼。恰在此时,官军将领崔弘度追了上来。两人见面一愣——原来竟是亲戚关系,崔弘度的妹妹正是尉迟迥的儿媳。

崔弘度一时也为难,但还是开口说道:“你还记得我吗?今日各为其主,不能顾及私情。不过念在亲谊,我会阻止乱兵侵扰你,但局势已无可挽回,你也该为自己打算了。”

尉迟迥听罢,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无奈也有愤恨。他最终决定成全这份旧情,放下弓箭,仰天怒骂杨坚一番后,选择自尽身亡。

崔弘度觉得亲自上前邀功有些难为情,便叫来弟弟崔弘升说:“这份功劳就归你了。”

崔弘升也不多言,径直走过去割下尉迟迥的首级去领赏。城头上的这一幕成为历史的定格,崭新的隋王朝大旗即将在这片血雨腥风中冉冉升起。

至此,尉迟迥起兵反抗仅六十八天便宣告失败。他的败亡也为杨坚在军事上取代北周、建立隋朝铺平了道路。

韦孝宽,完成了他人生中最后一战,也是最重要的一役。在他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际,他用一场惨烈的胜利为自己留下深深的印记——尉迟迥的部众被尽数活埋于邺城之下,临终前,这片土地上只剩下一抹染血的残阳。尽管后人常将这笔血债算在杨坚头上,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切终究是在韦孝宽的指挥下完成的。

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北周郧襄公韦孝宽去世。他未能亲眼看到自己拼死打下的新王朝,比那个即将消亡的北周政权早一步离去。后世对韦孝宽一生的功绩赞誉有加,唯独对他人生谢幕前的这场战役,始终心情复杂,评价不一。

尉迟迥的失败,基本意味着杨坚在正面战场上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其他几支主要的反叛势力也迅速瓦解。西路军由名将梁睿率领,在短时间内便轻松剿灭了不成气候的王谦;另一路由王谊指挥,进攻司马消难,同样没费多大功夫,就将其驱赶至南陈境内。

司马消难原本与杨家关系密切,他和杨坚的父亲杨忠曾是结拜兄弟,杨坚对他也一向礼遇有加。然而此人本性难改,是个十足的政治投机者,一见有机可乘,连亲戚朋友的情分也不顾,甚至连自己在北周静帝身边当皇后的女儿都弃之不顾,仓促起兵,最终只能狼狈败逃。

这场关乎政权更替的关键战争,甚至惊动了偏安江陵的后梁小朝廷。这里不妨插叙一段往事——当时杨坚刚刚担任丞相,后梁派遣使臣柳庄出使北周。

杨坚特意邀请柳庄前往丞相府,并托他带一封书信给后梁主萧岿,信中写道:“如今皇帝年幼,时局艰难,我承蒙信任托付重任。梁主历代诚心归附朝廷,望我们能共同坚守忠诚,共度时艰。” 杨坚这番话的意思也很清楚:天下动荡之际,你后梁别轻举妄动,只要继续效忠于我,一切好商量。

回到江陵后,果然不出所料,小朝廷内部已是议论纷纷。尉迟迥、王谦等人已经派来使者,试图拉拢萧岿一同起兵对抗杨坚。一些人也开始动起了心思,想要趁乱扩大势力范围。毕竟南梁长期以来受制于北周,如今眼看局势动荡,自然有不少人心生异志。

面对这样的局面,萧岿内心也颇为动摇。就在这个时候,柳庄从京城返回,一到江陵就被召入宫中。萧岿急切地向他请教应对之策。柳庄分析道:“过去袁绍、刘表、王浚、诸葛诞这些人,虽然都是一时豪杰,占据要地、手握重兵,但最终不仅没能成就大业,反而招致灭顶之灾,原因就在于魏晋政权始终掌握正统,占据京师,名正言顺。反观如今的局势,尉迟迥年老昏庸,司马消难和王谦也都能力平平,并无经天纬地之才。而北周的将相们大多只求自保,纷纷归附杨坚。依我看来,尉迟迥等人终将失败,杨坚必定会取代北周,建立新朝。”

“所以我们现在最好的策略就是稳守疆土,安定民心,静观其变。”

柳庄的分析条理清晰,既指出了当前各方势力的真实状况,又从小朝廷的现实处境出发,提出了切实可行的自保之道。

萧岿听后深以为然,决定采取观望态度。事实证明,这一决策不仅为小朝廷赢得了喘息与发展的空间,也为日后与隋朝建立政治联姻关系打下了基础。

每当改朝换代来临,总免不了一番动荡与抉择。权力的更替从来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它往往伴随着血与火的洗礼。天下易主,从来都不是一场轻松的饭局。

年关将至,北周朝廷对大丞相杨坚进行了新的任命,任命他为相国,总揽朝政、统理百官;同时免去了他“都督中外诸军事”和“大冢宰”的头衔,并进爵为王,封地包括安陆等二十郡,称为随国王。此外,还特别赐予他入朝不称名的殊礼,并给予九锡之仪。不过,杨坚只接受了随王的爵号以及其中十个郡的封地。

这样的安排并不罕见,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昔日曹操、司马昭、司马炎等人在权倾朝野之后逐步取代前朝的历史场景。无需多加解读,人们自然会把杨坚与这些历史上的权臣联系在一起。

随后,群臣纷纷上表劝进,拥戴之声此起彼伏。杨坚也未免俗,依样画葫芦,顺势而为。

不久之后,果然有重臣如开府仪同大将军庾季才建议隋王应在当月甲子日顺应天命登基称帝。太傅李穆与卢贲等人也附议劝进。于是,北周皇帝下诏退位,迁居别宫。甲子日,命兼太傅杞公宇文椿奉上册书,大宗伯赵持皇帝玉玺和绶带,正式将皇位禅让给隋王。

杨坚头戴远游冠,接受册书与印玺后,改穿纱帽黄袍。进入临光殿时,又换上兖冕朝服,仪式如同元旦大朝会一般隆重。随即宣布大赦天下,改元“开皇”,并命有关部门前往南郊举行春祭告天之礼。同时派遣少冢宰元孝矩代理太子杨勇镇守洛阳。元孝矩本名孝矩,以字行世,是元天赐的孙子,其女为太子妃。

这位自诩为“大力金刚”、容貌异于常人的杨坚,终于顺理成章地登上帝位,建立隋朝,史称隋文帝。

公元581年二月十三日,正值甲子日,晨光初照,长安城上空霞光万道,瑞气千条,百姓纷纷出门仰望,奔走相告:“庆云现世!”在这祥瑞之兆中,杨坚身披明黄龙袍,神情从容地从相府步出,前往皇宫临光殿正式登基称帝。

随后,杨坚在南郊设坛祭天,派遣使者举行柴燎之礼,向上天禀告改朝换代的盛事;同时,他也亲自入庙祭拜祖先,向已故的父亲杨忠郑重禀告——隋朝已然建立。

回顾这段历史,令人感慨万千。自北魏末年以来,风云变幻,群雄并起,而最终成就大业的,却是出身武川镇、人品与武功并非最为出众的杨坚。

历史如浪淘沙,谁能笑到最后,往往难以预料。新的王朝带来了新的希望,也给饱经战乱的百姓带来了休养生息的契机。然而后人皆知,这个曾一度强盛的隋朝,终究未能长久,仅传至二代便走向终结……

来源:诗情画音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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