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10年末的杭州下着冷雨，我蹲在乔司仓库的日光灯下，看林夕拿着放大镜核对衬衫洗水标。"这批货说是100%桑蚕丝，实际检测37%聚酯纤维。"她把手里的质检报告递给我，腕间是刚买的精工手表，"好在吊牌还没缝，来得及改。"
2010年末的杭州下着冷雨，我蹲在乔司仓库的日光灯下，看林夕拿着放大镜核对衬衫洗水标。"这批货说是100%桑蚕丝，实际检测37%聚酯纤维。"她把手里的质检报告递给我，腕间是刚买的精工手表，"好在吊牌还没缝，来得及改。"
碟片哥叼着红双喜在旁边拆包装，烟灰落在封箱胶带上。这批货是我们从柯桥倒闭的外贸厂收的尾单，原本要发往东北百货公司。我捡起件衬衫对着灯光细看，车工确实精细，领口三道密线还是日本客商要求的工艺。
"老汪，四季青张老板那批风衣到了。"国浩开着金杯冲进仓库区，车灯照亮雨幕里飞舞的化纤碎絮。我摸着风衣内衬的暗纹，想起上周在1688找供应商时，有个东莞厂家发来的样衣也有类似纹路，报价只要二十三块五。
手机突然震动，是南希发来的阿里旺旺截图。有个ID叫"时尚达人小美"的买家在问："你们家韩版风衣和东大门的一样吗？"我转头吩咐南希："把韩国明洞街景找出来，详情页再加个中韩版型对比图。"
仓库铁门被敲得哐当响，八爷的奔驰堵在门口。这个消息灵通的老江湖摇下车窗，鳄鱼纹皮鞋踩在我们新贴的"外贸尾单清仓"海报上。"汪总，听说你们搞到批好货？"他弹了弹金利来领带，"双十一要到了，需不需要兄弟帮忙走量？"
我瞥见副驾驶的"广州某品牌"包装袋，这老小子最近一定又缺货了。
"八爷能帮我找销量，我当然求之不得啊。"我掏出中南海点上火，看着后视镜里他成竹在胸的脸。
凌晨两点，林夕的电话震醒了我。"汪哥，淘宝有人投诉风衣不是韩国原单！"我打开笔记本，看见投诉图里赫然是我们剪掉的品牌备用扣。南希揉着眼睛把代工厂出货单扫描件传给我："幸亏当时留了原始单据。"
"让客服统一回复支持专柜验货，再给投诉买家退二十元补偿券。"我翻着去年的账本，想起上个月在1688采购时，有个桐乡供应商的雪纺裙报价低得反常，"波波，明天带两件风衣去质检所，出个正规检测报告。"
晨雾里工商局的车果然来了。执法人员掀开货包时，我递上厚厚一摞文件：报关单复印件、代工厂合同、质检报告。
"都是正规出口转内销的尾单。"我指着吊牌上的"made in China"，执法人员转身上了车，直接开走了。
双十一预售那天，我们蹲在仓库用大头电脑刷新数据。林夕突然尖叫："'韩版风衣'关键词冲进前五十了！"南希连夜做的对比图起了作用，她把东大门街拍和我们仓库实景左右拼接，底下标注着"同厂同源 品质保障"。
波波带着女工们连夜改吊牌。原先"export Japan"的日文标识要换成中文水洗标，还得缝上我们自制的质检防伪扣。缝纫机嗒嗒声里，林夕举着紫外线灯抽查："三号线的备用扣缝歪了，拆了返工。"
凌晨三点，国浩从柯桥拉回新货。打开包装我们都愣了，说好的纯棉卫衣透着化纤光泽。碟片哥掏出打火机烧线头，刺鼻的黑烟证实了掺假。"赶紧联系1688那个汕头供应商，先发两百件救急。"我翻着通讯录，"让林夕把淘宝详情页的'纯棉'改成'亲肤面料'。"
双十一当天，仓库的电视机播着淘宝成交额破纪录的新闻。我们却守着阿里旺旺心惊肉跳——"怎么没有品牌包装？""袖口线和详情图不一样！"林夕带着三个客服同时应付八十个窗口，南希火速修改图片。
凌晨四点，最后一辆快递车驶出仓库区。我数着手里厚厚一叠面单，突然看见某个熟悉的收货地址——四季青郑老板的档口。波波凑过来看："这不是咱们清仓的雪纺衫吗？他转手挂淘宝居然涨了三十块！"
雨丝裹着化纤毛絮粘在车窗上，国浩开车带我路过九堡电商园。那些灯火通明的办公楼里，不知有多少卖家正和我们一样，在库存和流量的钢丝上跳着生死舞。收音机里放着《春天里》，我摸出口袋里的U盘，里面存着明年春装的预售方案。
金杯车碾过积水潭溅起三尺水花，我攥着淘宝后台打印的退货清单，纸角被汗浸得发皱。双十一当天破百万的喜悦，此刻全化作了仓库里堆积如山的退货包裹。
"汪总，这批风衣的差评集中在尺码问题。"林夕顶着黑眼圈调出量子恒道数据，"买家说韩版oversize穿上像套麻袋。"
波波正带人翻检退货，突然举起件风衣："吊牌被剪了！"
波波从货堆里扒出个信封："物流公司退回的，说收件人拒付到付运费。"里面躺着二十张皱巴巴的EMS详情单，收货地址全是三四线城市网吧。
"让客服给差评买家打电话，同意退全款不用退货。"我掐灭烟头，"南希把详情页的'修身剪裁'改成'慵懒男友风'，配上日杂模特街拍。"
深夜，显示器蓝光映着林夕苍白的脸："汪哥，'韩版风衣'搜索排名掉出前100了。"我们盯着淘宝新推出的"人气宝贝"算法，发现权重突然向"七天退换"和"消保卖家"倾斜。
"得交保证金加入消费者保障服务。"我翻着积压的货款单，"明天把四季青二楼的档口转租，换十万押金进来。"
波波突然抱着笔记本冲进来："快看阿里论坛！"屏幕上是某热帖《818那些伪装韩单的无良卖家》，配图正是我们详情页里的东大门街景，发帖人ID"时尚打假人"的IP地址显示在四季青市场。
波波用诺基亚拍了质检车间照片："我注册三十个小号去顶帖，就说我们是正规外贸代工厂。"南希连夜把车间照合成质检流程图，水印打着"ISO9001认证"——其实那是我们花八百块在广州做的假证。
11月17日，柯桥轻纺城，国浩的面包车陷在布匹运输车流里，车载收音机播着央行加息新闻。我摸着新采的加厚雪尼尔面料，听温州布商老林倒苦水："棉花期货涨了四成，这批TR混纺你要嫌贵，后面排队的义乌客多的是。"
手机响起急促铃声，波波的声音带着哭腔："汪总，质监局突击抽检！"
"跟他们说负责人去绍兴采购了，拖到下午我赶回来。"
货车掉头时刮倒路边"中国轻纺城电子商务基地"的广告牌，我瞥见上面印着的1688广告。
12月1日，乔司仓库，我们蹲在取暖器旁核算十一月账目。淘宝商城扣点、直通车花费、快递赔偿金三座大山压下来，净利润竟不足八万。
"得做自有品牌，品牌故事就说设计师留学米兰。"
波波带着三个职高实习生改造库存，给滞销的POLO衫缝假领标。她们用二手兄弟缝纫机轧出的"VONNIELLI"字样，其实是把"华伦天奴"和"范思哲"的字母拆开重组。
凌晨两点，林夕突然尖叫："我们的新链接冲进女装类目前50了！"原来南希在55BBS发的《我在米兰留学的买手日记》被顶成热帖，文末淘宝客链接带着隐藏PID代码——这是我们从阿里妈妈联盟新学的流量玩法。
波波却盯着检测报告发呆："汪总，这批加绒卫衣的静电测试超标..."话音未落，仓库电路突然跳闸，黑暗里传来化纤面料摩擦的噼啪声，蓝色电火花在货堆间流窜。
12月15日，四季青市场，我裹着军大衣穿过档口，听见此起彼伏的"哔哔"声。淘宝卖家们举着扫描枪录入商品条码，这是市场新推的"电子商务专供区"服务。老张的档口挂着"淘宝爆款1:1复刻"灯箱，模特身上穿着我们上月清仓的雪纺衫，领标赫然缝着"VONNIELLI"。
仓库卷帘门缓缓升起，阳光照在"杭州归客电子电子商务有限公司"的铜牌上。林夕打开淘宝卖家后台，我仿佛看见无数条"旺旺在线"提示，正从2008年金融危机时的积压货堆里，从四季青后巷的缝纫机针脚里，从杭州城万千淘宝小卖家的显示屏里，向我们奔涌而来。
老张的收音机正播着新闻："淘宝网双十二单日成交额突破19亿..."
"汪老板，这批货的洗水标得改。"波波从仓库追来，手里攥着市质检所的报告，"说好羊毛含量30%，检测出来才18%。"我摸出防风打火机烧开线头，露出代工厂塞的化纤絮："带人缝新标，就写新型环保混纺材质。"
南希突然尖叫："淘宝店爆单了！"我们挤在15寸大头显示器前，量子恒道统计的曲线正在疯涨——南希把"东大门同款"关键词刷到了淘宝自然搜索前三。
12月18日，乔司三角村仓库，国浩的面包车开进仓库，车斗里滚下三十包快递袋。申通乔司点老板老吴从车上下来跺着脚骂："再延误发件，老子押金不退！"
我抽出两条利群塞他怀里："吴总通融下，双十二淘宝那边压着账期呢。"
波波带着六个安徽大姐蹲在货堆里改标，二手缝纫机轧出青烟。林夕捧着台账本欲哭无泪："改标成本每件加两块，这批货利润就剩三毛五了。"我踢开脚边的化纤废料："上1688找临平供应商，采购五千个'韩单剪标'备用扣，把成本摊下去。"
12月20日，四季青电商专区，市场新划的"淘宝爆款区"挤满拍照的卖家。南希蹲在模特脚边调卡片机参数，背景布上的东大门街景被穿堂风吹得卷边。"汪总，得买个柔光箱。"她呵着白气，"隔壁档口都开始用单反了。"
我把热奶茶塞给她："1688店接到义乌客商大单，两万件打底裤。"手机突然震动，深圳供应商老陈发来彩信："你要的'香港潮牌'吊牌到货了，防伪涂层加三块。"
12月23日，柯桥轻纺城，国浩的货车陷在布匹运输车流里，车载广播说"棉花期货同比上涨46%"。温州布商老林叼着红双喜冷笑："CVC面料每米涨两块，要货得现结。"
我摸着手机里刚收到的支付宝到账短信，咬牙点开计算器。南希突然插话："淘宝数据说'雪尼尔'搜索量涨了120%！"我踢开脚边的TR面料："改要雪尼尔，详情页重点写'欧洲进口新材质'。"
温州布商老林的仓库前停着三辆义乌货车，他举着扩音器喊："现货现结！"我摸着支付宝里冻结的八万担保金，咬牙刷了最后一张信用卡："雪尼尔面料先发一半。"
"汪老板，你这订单再拖就转给包老板了。"老林踹了脚我的货车轮胎，"人家可是带着五十万现金来的。"手机突然震动，淘宝店跳出二十条退款申请——有个买家晒出化纤含量检测图。
12月25日，乔司仓库，圣诞节的阳光照在快递堆上，林夕捧着淘宝后台尖叫："'圣诞福袋'卖爆了！"我们把积压的混纺围巾搭着过季的毛衣，塞进印着"韩国直邮"的快递袋，定价39.9包邮。
波波突然揪住快递袋："这洗标印着广州厂址！"波波抄起油性笔就往条形码上划："就说海外代购撕标防伪。快发出去，物流信息动了，退货率就下来了。"
波波举着冻僵的手在缝纫机前发抖，最后三个安徽大姐今早也坐上了返乡大巴。"汪总，临时工时薪涨到25了！"林夕翻着58同城帖子，显示屏右下角的QQ群不断弹出招工信息："急聘踩线工，包两顿盒饭"。
我望着堆积如山的圣诞福袋，抓起仓库座机打给职校王主任："寒假工我全要，工资日结现金。"转头吩咐国浩："去四季青后巷找'人力黄牛'，给他们抽成30%。"
1688的小二敲着投影仪："诚信通会员关键词竞价，'韩版大衣'底价每月三千。"林夕在本子上速算："要抢前三展示位，得烧掉半个月利润。"
我盯着后台突然飙升的"雪尼尔"搜索量，把最后五万转到支付宝："竞价'冬季新品'这个长尾词。"南希猫在角落刷着淘宝数据魔方，突然尖叫："汪哥！'圣诞福袋'的自然搜索涨了，有人用'清仓孤品'当跳转关键词！"
12月28日，四季青档口，老张头的档口支起"淘宝代运营"易拉宝，盗用我们详情页的模特图还加了水印。我冷笑这说："张叔，您这1688店铺的'镇店之宝'，怎么用的是我仓库的实拍图？"
工商局的巡查车缓缓驶过，我故意提高嗓门："听说最近严打盗图..."老张头慌忙撤下易拉宝，隔壁档口老板娘凑过来："汪总，帮我家网店做个详情页，给你抽五个点。"
南希猫在档口改详情页，把"东大门同款"换成"独立设计师作品"。林夕在55BBS发帖："八一八我在韩国采购遇到的原创设计"，底下附着我们仓库的设计手稿。
快递员老吴蹲在暖气片旁数现金："现结运费涨三成，不然先发包老板的货。"我摸出刚从当铺赎回的车钥匙："押给你，明天担保金解冻就赎。"
仓库来电刺破雪夜，波波带着哭腔："职校生把备用扣缝反了！"
12月30日，申通分拣中心，波波带着四个临时工在快递堆里翻找："找到十二件被退回的福袋！"拆开的包裹里塞着纸条："骗子！围巾是化纤的！"我把退货倒进"新年福袋"包装盒："加个毛绒胸针，标价提到59.9。"
国浩的金杯车堵在分拣中心门口，老吴举着喇叭骂："再塞货就停发！"我摸出账本："现结运费，每单加五毛。"他立马换上笑脸："汪总这边走VIP通道。"
2010年12月31日，乔司仓库，跨年夜的仓库飘着泡面味，我们蹲在取暖器旁核算年度账单。南希指着阿里旺旺突然跳出的消息："广州十三行要订五千件仿貂绒外套！"我抓起样衣往1688商品页上传，标题改成"韩国东大门新春爆款"，定价比四季青档口低十块。
2011年1月1日，钱塘江畔，晨光中，我带着团队把新年第一批货搬上物流车。波波在包裹里塞手写贺卡："五星好评返现五元"。林夕调整着直通车关键词，把"新年战衣"的出价抬到每点击八毛。
老张头的电话在此时炸响："工商在查化纤冒充羊毛！"我笑着挂断，摸出早准备好的检测报告——昨天刚把最后一批问题货发给包老板的档口。江面货轮鸣笛声中，申通快递车正载着我们的"新年福袋"驶向全国，每个包裹里都藏着一整个服装江湖的草莽生机。
来源：快团团服装联盟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