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AA制过年?我们老两口过了半辈子,啥时候这么算计过?"我放下铝饭盒,望着何秀英。
年的分量
"AA制过年?我们老两口过了半辈子,啥时候这么算计过?"我放下铝饭盒,望着何秀英。
三十年同甘共苦,头一回听她说出这话。
我叫周德明,今年六十八岁,在东北某机械厂退休后,和老伴搬到南方儿子家附近养老。
一辈子,我没大富大贵,却也踏实过活。
退休前是车间里的钳工组长,手艺人,厂里几次评过劳模。
何秀英以前是纺织厂的女工,比我小三岁,一双手织出过无数匹布,如今也满是老茧。
"现在日子不好过,咱得省着点。"何秀英搓着手说,"你那工资卡,每月八千多退休金,该给我一半家用。"
那天是腊月二十,窗外寒风刮得紧。
住的是儿子周浩买的这片小区边上的老小区,每到冬天,窗缝总往里灌风。
屋里的老式暖气片咕噜咕噜响,温度也不太够。
何秀英每晚都要用那个用了二十多年的热水袋暖脚,她常说:"咱北方人,到南方就是受罪,冬天冷得钻心,夏天又热得冒汗。"
我望着墙上挂的那张全家福,是周浩大学毕业那年照的。
那时候,我和何秀英都还是厂里的骨干,周浩是我们的骄傲,考上了重点大学,全厂的喇叭里都广播了。
那会儿,我扛着二十斤大米,坐了一天一夜的硬座,去给儿子送粮票换来的大米。
想当年结婚,我和何秀英住的是十六平方的筒子楼,连厕所都是公用的,煤球炉子一生,屋里全是烟。
夏天热得像蒸笼,冬天冷得结冰,可我们从没计较过谁出多谁出少。
过年的时候,虽然苦,但她总能变出几个好菜,腌的酸菜炖粉条,一块五花肉炖白菜,够全家美上几天。
"过年了,咱不得给儿子家添点彩头?"我翻出存折,数了数余额,"我想着买些年货,走一趟。"
何秀英叹了口气:"你每回去,回来就不痛快。"
她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又说:"他们不欢迎咱,你非往枪口上撞。"
我摆摆手:"血浓于水,哪有父子隔夜仇的?"
何秀英把晾衣绳上的毛巾取下来,折叠得整整齐齐:"上回中秋节,你买了月饼去,在门口站了半小时,他们家明明有人,就是不开门。"
"可能没听见。"我嘴硬道,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老周,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何秀英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厨房。
我听着厨房里的切菜声,想起了儿时家里过年的热闹景象。
那时虽然物质条件差,但亲情比蜜还甜。
爹娘在世时,过年总是全家团圆,邻里之间串门拜年,鞭炮噼里啪啦地响,空气里满是年味。
现在日子好了,可年味却淡了。
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起儿子小时候,每逢过年,我总会变戏法似的给他变出个小玩意儿——用废旧钢丝做的小弹簧狗,废铁皮剪的小风车,或者是攒了半年工资买的小收音机。
他总会扑到我怀里,亲热地喊:"爸,你真好!"
日子在"咔嚓咔嚓"的机器声中过去,儿子长大了,上了大学,有了工作,成家立业。
我和何秀英,却似乎被时代的洪流冲到了岸边。
第二天一早,我拿着五千块钱,逛了大半天菜市场。
东北红肠、俄罗斯大列巴、长岛海参、盘锦大米、吉林人参、黑龙江木耳、老式糖果罐...样样都是家乡的味道,样样都是我这辈子觉得最好的东西。
我还特意买了两瓶哈尔滨的老窖白酒,是厂里老李最爱喝的那种,五十六度,辣得够劲。
想着过年了,和儿子好好喝一杯,把心里话掏出来。
买完东西,我坐公交车去儿子家。
车上人不多,大多是和我差不多年纪的老人,手里都提溜着大包小包。
老年人的过年,总是从准备年货开始的。
周浩住的是高档小区,进门要刷门禁卡。
我在门口等了半小时,才跟着一户人家混进去。
那家小孩还问我:"爷爷,你是来串门的吗?"
我点头笑笑:"是啊,来看我儿子。"
孩子天真地说:"我奶奶也住我家,每天陪我玩积木。"
我心里一酸,没接话。
等电梯时,我看见电梯间的春联已经贴好了,鲜红的"福"字倒贴着,图个"福到"的意头。
小区里干净整洁,花坛里种着不知名的花,即使是冬天,也精心打理着。
想起我们那老小区,楼道里的灯总是坏的,墙皮一块块往下掉,电梯时常罢工。
一到雨天,楼道里就摆满了接水的盆盆罐罐。
但那里的人情味却浓,邻居见面有说有笑,谁家有困难,大家都会搭把手。
电梯到了十七楼,我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儿媳妇林芸。
她穿着睡衣,脸上敷着面膜,看见我两手大包小包,愣了一下。
"爸,您怎么来了?"林芸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过年了,给你们带点好东西。"我笑着把袋子往里递。
林芸没接,转身喊:"周浩,你爸来了。"
儿子从房间出来,穿着名牌T恤,头发染成了棕色。
他接过袋子,随手放在玄关柜上,脸上看不出喜悦。
"有事吗?"他问,语气生硬。
"没事,就是...过年了嘛,给你们带点年货。"我搓着手,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哦,谢谢。"周浩点点头,"最近忙,公司年底冲业绩。"
我环顾四周,屋子里装修得很时髦,墙上挂着他们去国外旅游的照片。
茶几上摆着进口水果和零食,角落里还有一台看起来很贵的跑步机。
我的年货,在这些面前,突然显得那么粗陋乡土。
"你们...过年有什么安排?"我试探着问。
林芸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杯看起来像是咖啡的东西:"我们准备和朋友去三亚过年,已经订好了机票酒店。"
"那...初一初二不在家?"我心一沉。
"爸,现在谁还过那些老规矩。"周浩不耐烦地说,"您和妈过您们的,我们过我们的,别老是这样......"
他话没说完,林芸插嘴:"爸,您这么大岁数了,别老跑来跑去的,在家好好休息吧。"
我听出了言外之意,心如刀绞。
记得周浩上小学那会儿,我早出晚归,挣钱供他上最好的学校。
夏天,我省下钱给他买冰棍,自己却舍不得吃一口。
冬天,家里只有一条厚棉被,都让他盖上,我和何秀英挤一床薄被子。
他得过一次肺炎,我背着他在大雪天跑了五里地到医院,两条腿冻得像灌了铅。
可现在,我却连过年都不能去他家坐坐。
"那行,我先走了。"我转身要走,嗓子发紧。
"爸,"周浩在身后说,"过年别来了,我们不在家。"
这句话像一把刀,扎在我心口。
电梯下行时,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头白发,穿着十年前的棉袄,脸上的皱纹像树皮一样纵横交错。
什么时候,我变得这么老了?
什么时候,我和儿子之间有了这么深的鸿沟?
记得他小时候,每天放学都要我背着回家,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事。
那时候,我是他的英雄,是他的依靠。
现在,我却成了他的负担,他的累赘。
出了小区,我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让寒风吹干眼里的湿润。
对面是个小公园,有几个老人在打太极拳,动作舒缓,像行云流水。
我突然想起厂里的老王,退休那天,他对我说:"老周啊,退休不退志,人老心不老,要找点事干。"
可我除了会修机器,会做木工活,还会什么呢?
回家路上经过小广场,遇见了邻居老马。
他在遛那条叫"旺财"的小黄狗,看见我,热情地打招呼:"老周,买这么多东西啊?"
老马是我们小区的开心果,退休前是中学老师,现在在社区当志愿者,教老年人用智能手机,写书法。
我犹豫了一下:"给儿子家买的,他们...不在家过年。"
老马看出了我的神色不对,拍拍我肩膀:"得嘞,那来我家吃年夜饭呗,我老伴包饺子一绝,我闺女女婿也回来,热闹着呢。"
"哪好意思打扰。"我推辞道。
"客气啥,咱们老邻居了,一条裤子穿到老。"老马爽朗地笑着,"再说了,多个人多份热闹,我家那小孙子可喜欢听你讲东北的故事了。"
回到家,何秀英一看我的表情就明白了。
她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接过我手里的袋子,开始整理那些年货。
"老马邀咱们去他家过年。"我坐在沙发上,声音有些发闷。
"去吧,热闹。"何秀英轻声说。
她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拍拍我的手:"老头子,别难过。"
三十年的夫妻,不用多言。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说要AA制过年,这是啥意思?"
何秀英笑了:"我是想说,咱们省下钱,来年去趟东北老家看看,那边还有咱们的老朋友呢。"
我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好主意。"
她又说:"还有,以后不分你的钱我的钱了,都是咱们的。"
一句话,让我心头暖烘烘的。
何秀英是个明白人,这辈子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却从没抱怨过一句。
厂子最困难的时候,我下岗在家,是她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家,纺织厂里的活又脏又累,她硬是干到了退休。
腊月二十三,小区搞了个"包饺子迎新春"活动。
何秀英拉着我去参加,说是热闹热闹。
社区活动室里,摆了十几张桌子,每桌都放着和面的盆、擀面杖和各色馅料。
老马是活动的组织者之一,见我们来了,高兴地招呼:"老周、何大姐,快来这边坐!"
他介绍我们认识了其他几位邻居:退休教师张阿姨,曾经的铁路工人刘大爷,还有从北京搬来养老的李叔叔和他爱人。
张阿姨的手脚麻利,饺子捏得像艺术品一样好看。
她笑着说:"我这手艺,是从我娘那学来的,她老人家生前最爱包饺子。"
刘大爷边和面边讲述他在铁路上工作的日子:"那时候,火车上的暖气可足了,冬天再冷,车厢里都暖和。"
李叔叔是个话痨,讲起北京的胡同和四合院来滔滔不绝:"那时候大家伙虽然穷,但邻里之间亲得很,有点好吃的都要分着吃。"
何秀英和几位大姐聊得火热,说起了各自的孩子。
张阿姨的儿子在国外,一年才回来一次。
刘大爷的女儿在本地,但工作忙,一个月才来看一次。
李叔叔的儿子就在隔壁小区,每周都来吃饭,听得我心里一阵酸楚。
"你们这饺子馅放的啥呀?看着颜色真好。"何秀英问道。
"韭菜鸡蛋虾仁,我家传的配方。"张阿姨笑着说,"来,尝尝看。"
何秀英取了一个放进嘴里,眉开眼笑:"真香!比我包的好吃多了。"
我在一旁默默地擀着面皮,心里却在想:这些陌生人,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亲切?
老马凑过来,小声对我说:"怎么样,这比一个人在家闷着强多了吧?"
我点点头,手上的动作没停。
小时候,奶奶教我包饺子,说男孩子也要会做家务。
现在想来,那些烟火气的记忆,才是最温暖的。
活动结束时,每家都分到了一盘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饺子。
何秀英把饺子小心翼翼地装进保温盒,说是留着晚上热着吃。
走出社区活动室,天空飘起了小雪花,在南方很少见。
老马笑着说:"瞧,天公作美,给咱们来个白色新年。"
何秀英挽着我的胳膊,轻声说:"老头子,其实咱们挺幸福的。"
我看着她被冻得发红的脸,突然感到一阵心疼和感激。
这个女人,陪我走过了大半辈子,从未离开。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何秀英已经睡熟了,呼吸均匀。
我轻手轻脚地起床,从柜子深处拿出一个旧盒子。
盒子里装着周浩从小到大的照片:出生时的小脚丫,上幼儿园的第一天,小学毕业的奖状,高考后的笑脸...
一张张翻过去,仿佛看到了时光的流逝。
有一张照片是周浩十岁那年,我教他骑自行车,他摔了一跤,膝盖破了皮,但仍然坚持要学。
那时候,他看我的眼神里满是信任和崇拜。
现在,那种眼神去哪了?
是我老了,跟不上时代了,还是他变了,忘了根忘了本?
过去的几十年,我们这代人经历了太多:知青下乡,改革开放,下岗潮...
每一次变革,都让我们学着适应,学着改变。
可唯独亲情,我以为是永远不会变的。
腊月二十五,小区的老党员活动室办了个"银龄故事会",让退休老人讲述自己的工作经历。
何秀英推着我去参加,说是可以认识更多的邻居。
活动室里坐满了人,大家轮流上台分享。
有当过兵的老兵,讲述边疆驻守的艰苦;有做过教师的,讲述培养学生的喜悦;还有做过医生的,讲述抢救病人的惊心动魄。
轮到我时,我有些紧张,但还是走上了台。
"我叫周德明,是个钳工,在东北某机械厂干了三十五年。"我开始讲述我的故事,从学徒时的笨拙,到成为技术骨干的自豪。
我讲到厂里最困难的时候,大家一起加班加点,就为了多生产一台机器;讲到技术革新,我们废寝忘食地攻关;讲到教徒弟时的严格和耐心。
讲着讲着,我的声音越来越有力,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机器轰鸣的车间,那群满脸油污却笑容灿烂的工友们。
下台时,掌声经久不息。
老马走过来,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老周,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演说家!"
何秀英在角落里,眼含泪光地望着我,那眼神让我想起了年轻时她看我的样子——满是骄傲和爱意。
回家路上,几个小区的年轻人认出了我,热情地打招呼:"周师傅,您的故事太精彩了!"
原来,活动是通过小区的微信群直播的,不少年轻人都看了。
有个小伙子还说想跟我学学手工活,我爽快地答应了。
何秀英笑着说:"瞧,你这不是很受欢迎吗?"
我摸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哪里哪里,就是瞎聊几句。"
回到家,何秀英煮了一锅腊八粥,香气四溢。
我们坐在小桌前,一边吃一边看春晚彩排,倒也其乐融融。
她突然说:"老周,我想通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生活,咱们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我点点头:"是啊,人这辈子,总不能光为儿女活着。"
腊月二十九,老马来敲门,说是邀请我们明天去他家吃年夜饭。
何秀英已经准备好了礼物:她亲手织的一条围巾,还有我从东北带来的蓝莓干。
老马笑呵呵地说:"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见外了啊!"
他又神秘地说:"对了,老周,我那小孙子特别喜欢你讲的修机器的故事,我寻思着,你那么会做木工,能不能教他做个小玩意儿?"
我一口答应下来,心里滚烫滚烫的。
除夕这天,我早早起床,把东北带来的年货整理好,分成几份,打算送给小区里的几位老朋友。
何秀英把那件红色的毛衣拿出来,递给我:"穿上,喜庆。"
这是她去年给我织的,我一直舍不得穿。
中午,我接到了周浩的电话。
"爸,"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我们改变计划了,不去三亚了,明天回家看您和妈。"
我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
原来,周浩看了那天我在老党员活动室的讲述,被深深触动了。
他在电话里说:"爸,我...我这些年太忙了,忽略了您和妈。"
我嗓子一哽,说不出话来。
何秀英在一旁问:"怎么了?"
我对她说:"儿子明天回来。"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角的皱纹像花一样绽开。
晚上,我们去了老马家。
他家里热闹非凡,除了女儿女婿,还有五六位邻居。
桌上摆满了菜,有北方的饺子,南方的年糕,还有各式各样的家常菜。
老马的小孙子一见我就黏上来,缠着我教他做小风车。
我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小刀和彩纸,当场做了起来。
小家伙看得目不转睛,等风车做好了,他高兴地举着风车满屋子跑。
一屋子的人欢声笑语,守着电视等零点的钟声。
"十、九、八..."大家一起倒数。
"新年快乐!"钟声敲响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拥抱在一起。
窗外,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五彩缤纷。
老马举杯:"来,祝大家新的一年,身体健康,阖家欢乐!"
我也举起杯,与何秀英相视一笑。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年的分量不在于花多少钱,不在于桌上有多少菜,而在于谁愿意和你一起数着秒针,迎接新年的钟声。
亲情,不一定只来自血脉相连的家人,有时候,它也存在于陌生人之间的善意和温暖中。
大年初一,天刚亮,门铃响了。
周浩和林芸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
林芸主动叫了声:"爸,妈,新年好!"
何秀英赶紧请他们进来,忙着泡茶倒水。
周浩环顾四周,有些愧疚地说:"爸,您这住得太简陋了,要不搬到我们那去住吧?"
我摇摇头:"不用了,这里挺好的,邻居们都很热情。"
我指着墙上新贴的照片,是前几天"银龄故事会"上大家的合影。
周浩认真地看着那些照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爸,我看了您讲述的视频,才知道您年轻时有多不容易。"
他声音哽咽:"对不起,这些年我太自私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人都是要长大的,有自己的生活。"
林芸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何秀英:"妈,这是给您买的金手镯,您一辈子辛苦了,该享享福了。"
何秀英愣了一下,摆摆手:"哪用得着这么贵重的东西。"
周浩坚持道:"妈,您就收下吧,这是我和林芸的一点心意。"
何秀英看了看我,我点点头,她才接过盒子,眼圈有些发红。
吃午饭时,老马一家也来了,还带来了他亲手做的腊肉。
周浩和老马的女儿意外地发现两人是大学同学,一时间,话匣子打开了。
桌上的笑声、碗筷的碰撞声,混合着窗外的鞭炮声,构成了最动听的新年交响曲。
饭后,我和周浩在小区的长椅上坐着,看孩子们放鞭炮。
他突然问:"爸,您还记得我小时候,您教我骑自行车吗?"
我点点头:"记得,你摔了一跤,膝盖都破了,但还是坚持要学。"
周浩笑了:"那时候我觉得您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什么都会。"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后来我长大了,进了大城市,见识了更大的世界,就觉得您老土,跟不上时代了。"
我默默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但看了您那天的讲述,我才明白,"周浩认真地说,"您那一代人,是用双手建设了这个国家的人,是真正的英雄。"
我心里一热,拍拍他的手:"傻小子,爹妈不图你什么,就图你平安喜乐。"
回家的路上,何秀英挽着我的手,轻声说:"老头子,咱们这辈子,值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我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我想起了那句老话: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
人这一辈子,为儿女操心是天性,但也要学会为自己而活。
幸好,我们还有彼此,还有这些新交的老朋友,还有这个虽然简陋但充满温情的小区。
夜深了,我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灯火。
何秀英走过来,递给我一杯热茶,问:"想什么呢?"
我笑着说:"我在想,明年咱们去东北看看老朋友,再去看看咱们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她点点头:"好啊,到时候再带上周浩一家,让他看看咱们年轻时的地方。"
我握着她的手,感受着这份踏实和温暖。
年,不仅仅是日历上的一个节点,更是心灵的归宿。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亲情的分量,永远是最重的。
来源:MrGaryWheel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