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35年夏天,长汀中山公园里备下一桌酒菜,席间无人,那是给一个死囚准备的送行酒,他没喝上,酒凉了,人也没了。
文|避寒
编辑|避寒
《——【·前言·】——》
1935年夏天,长汀中山公园里备下一桌酒菜,席间无人,那是给一个死囚准备的送行酒,他没喝上,酒凉了,人也没了。
1924年,广州黄埔军校开学,宋希濂是第一期学员,个子不高,说话带贵州腔,脾气冲。
他写过一篇入学感想:“为国家死,不是口号,是命数。”那年,国共第一次合作,军校校长是蒋介石,政治教官叫周恩来。
瞿秋白来讲过一课,是临时安排,讲俄国十月革命。
宋希濂坐在后排,记住了瞿秋白的脸,白净、斯文,像个教书先生。
他说,“革命是穷人翻身的工具,不是官僚的新皮鞭。”教室很静,有人点头,有人皱眉。
这一课没人拍照,课本也没留下,但宋希濂后来说:“瞿秋白讲课很有穿透力,我听懂了,不敢说出来。”
他没告诉别人,那时他悄悄加入过共产党组织,后来退了,理由写在自传里:“觉得理论归理论,现实归现实。”
从此,他一头扎进军队,靠打仗、升官、讲效忠混出名声,打北伐、剿匪、镇压学生运动,步步高升,1935年任第36师师长,驻福建长汀。
这一年,瞿秋白也到了长汀,不是坐车来的,是被抓来的。
瞿秋白原名瞿懋庸,早年留学日本、俄国,是中共的理论奠基者之一,写过文章,也做过宣传部长,还当过“临时中央”领袖。
那年他身患肺病,毛泽东等人西征,他自愿留下殿后,在苏区带病坚持。
1935年2月,红军走后,瞿秋白化名“林祺祥”,准备南下上海治病,走到水口镇时,遇到保安团临检。
他穿长袍、戴眼镜,说自己是教书先生,盘查本可过去,但郑大鹏看见他,眼神变了。
郑大鹏,是以前的共产党,被捕后转投国民党,认出他后,当场报告县保安团长:“这人是瞿秋白,中央一级的人物。”
不到半天,消息传到宋希濂的案头,蒋介石亲自发来密电,“若果真,严加看管,毋轻处置。”
宋希濂不慌不忙,他说:“这种人,靠刑是不行的。”他亲自安排关押,给了一间单人牢房,配纸笔,不许用刑,每天可出门走半小时。
部下问他为何如此,他回一句:“读书人,不怕打,怕心乱。”
宋希濂换了身便装,站在牢房外看瞿秋白,房门没开,他没进去,只听里面传来咳嗽声,一声接一声,带血。
他派军法处副官去传话:“宋师长敬重你才华,希望你写点东西。”瞿秋白回了句话:“我只写给未来看。”
从那天起,瞿秋白开始写《多余的话》,用毛笔,一笔一划,写他过去的决定,写他心中挣扎,也写他此刻的平静。
写到一半,有人送来纸条,是蒋介石身边人带来的:“若脱离共产党,可保不死,另有任用。”
职位写得很明白,南京国府情报局翻译主任。
瞿秋白笑了,笑完写下两句:“历史要一个忠诚的人,不要一个聪明的叛徒。”
这句话被士兵偷偷抄下,传到军中,有人悄悄议论:“这人有骨气。”宋希濂听说后,不置可否,他写了一份报告递交南京:“该人未显松动。”
三天后,又有人来,是蒋系军官,穿着便装,提着酒和肉,说是“故人探病”,被挡在牢外,宋希濂下令:“不许擅见。”
他在坚持一个原则:能降则留,不降则杀。
瞿秋白有一次对看守说:“我想要的是一个告别的机会,不是一个活下去的条件。”
有人觉得他在演戏,有人觉得他疯了,但看过他写的东西的人不这么想。
《多余的话》写得不快,每天一两页,却句句有力,他把自己当成死人来写,写得像活人。
宋希濂让人收走原稿,拍照归档,一式三份,瞿秋白没问原因,只问:“你们准备多久动手?”
没人回答,过了两天,有人告诉他:“你还有三天。”
6月15日晚上,宋希濂写信给军部:“瞿秋白拒不投诚,情绪稳定,行动无妨,建议执行。”次日中午,电报回复:“就地处决,照相呈验。”
枪决命令下达,宋希濂没第一时间执行,他沉默了一晚,叫来参谋长说:“先备酒,做一桌送行的样子。”
中山公园临湖处摆了一桌酒,酒是花雕,菜是四冷四热,有鱼有肉,没人动筷子,也没人敢上桌。
瞿秋白知道这桌酒,他提出一个请求:“能否见一面?喝一杯,聊几句。”
宋希濂没见,他说:“军令如山,优待是为了劝服,不是为了感情。”
瞿秋白没再坚持,那一夜,他写下一首诗:“眼底云烟过尽时,正我逍遥处。”
1935年6月16日晚,密电抵达,落款是“介公亲示”,命令只有七个字:“就地处决,照相呈验。”
宋希濂读完,把电报折好,放进抽屉,他叫来军法处长、参谋长,还有作战参谋,五个人,在办公室坐了两个小时。
桌子上放着一张名单,一瓶酒,一把没有子弹的手枪,没人说话。
宋希濂打破沉默:“瞿秋白不投,现在,必须执行。”
参谋长提议:“要不要走个形式?给他签字认罪,”宋摆摆手:“他不签,也不认,咱们不是看他认罪,是看他不屈。”
凌晨一点,命令传达,中山公园的送行酒没人动过,菜冷了,酒没开,宋希濂下令收走。
第二天一早,瞿秋白被告知:“今日行刑。”
他没有惊讶,也没有发问,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衣长衫,用清水洗了脸,看守递来早餐,他没吃,只喝了一口水。
他要求走着去刑场,不坐车,宋希濂点头:“答应他,走得体面些。”
6月18日早晨,阳光强,长汀中山公园外,围起警戒线,百姓不许靠近,但窗户后,有人偷看。一队士兵押着他走,步子稳,没扶,没拖。
他走在最前头,身后四个士兵,手持步枪,还有一名照相兵,背着相机,一路拍摄。
到达行刑处,是一棵老松树下,他问行刑士兵:“你们有准备纸墨吗?”
对方愣住,他从衣袖里掏出一页纸,说:“我写好了。”那是他前夜写的绝笔。
“我爱我的信仰,甚于爱我的命。”
“一个人死得像样,比活得窝囊重要。”
他站好,说:“可以动手了。”语气平稳,像在催人快点做完。
军法处长站在不远处,拿着命令原件,额头出汗,宋希濂没来,只是关上了办公室门。
枪响前五秒,瞿秋白高喊:“中国共产党万岁!”他举起头,闭上眼,嘴角带笑。
五发子弹,三中头部,二入胸腔,他应声倒下,仰面朝天。
照相兵上前拍照,照片送往南京,确认完毕后,遗体简单掩埋。
行刑士兵当天被调走,不许谈论,看守更换,资料封存。
1949年,宋希濂在重庆被俘,他没反抗,也没自杀,战犯名单上,他名列第七,被关入功德林战犯管理所。
入所第一晚,他主动填写了“重大罪责自供书”,第一页写的是:“1935年,执行蒋介石命,处决瞿秋白。”
没人逼他写,他写得比别人快,他说:“不是为求宽恕,是为求安宁。”
他在供词中写到一段细节:
“行刑那天,我在办公室门后,透过窗帘缝看他走过,没敢出去,怕他喊我。”
“那一刻,我后悔了,可命令下来了,来不及了。”
有人不信他的悔意,说他只是求自保,他没争辩,只说了一句:“不为别人信我,只怕我自己信了自己。”
1955年,瞿秋白遗骨迁葬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
当天早上,宋希濂在狱中听到广播,一言不发,坐在水泥台阶上,手指抖了一小时。
当晚,他在日记本写了一句话:
“送他的那桌酒,应该我来陪喝,如今,一口没喝,他人已无。”
这句话被管理员记录,转交档案室,十年后,他申请再写一封信,地址写的是:“给瞿秋白。”
信未投出,被档案馆封存。
外界议论他多,他自己少说话,他晚年阅读最多的书,是《多余的话》。
那是瞿秋白留下的绝笔,原稿存于档案馆,影印本曾在功德林内部流传。
有人问他:“你后悔的是什么?”
他回答:“不是杀了他,是没在他面前认输。”
他没说瞿秋白伟大,也没自称胆小,他只在晚饭后,一人一碗稀饭,吃得很慢。
有一次他说:“我一生中最硬的一仗,没打一枪,输得干净。”
这就是这段生死纠葛中,被尘封又被提起的一场“诀别酒”。
酒凉了,人死了,话留下了。
来源:底层史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