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向张广泗进言:“土番并非蓄意背叛朝廷,莎罗奔不过为自保权势,又曲从女儿阿蔻心意,想将她嫁与良尔吉而驱逐泽旺,并无深仇大恨。此乃微不足道的纷争,朝廷大动干戈,宣扬顺逆之道,好似杀鸡用牛刀。这实是不熟悉夷情、不懂蛮性的失误。
一、白话翻译与注释
【白话翻译】
张骞开辟西域,汉武帝开拓边疆。张广泗本就喜好奇谋,又因征苗有功而自负,于是重用向导,得汉人王秋。
王秋本是云南人,略通文墨,携资财游历各土司领地,熟知当地险要地势。
他向张广泗进言:“土番并非蓄意背叛朝廷,莎罗奔不过为自保权势,又曲从女儿阿蔻心意,想将她嫁与良尔吉而驱逐泽旺,并无深仇大恨。此乃微不足道的纷争,朝廷大动干戈,宣扬顺逆之道,好似杀鸡用牛刀。这实是不熟悉夷情、不懂蛮性的失误。
况且孤军深入,面对峭壁恶溪、烟瘴密林,处处险象环生。即便取胜,荒蛮之地也无用处;若失败,则被小小蛮夷耻笑。就像革布札什等部本畏天威,如今却反戈相向,甘心作困兽之斗,便是明证。将军若不审时度势,贸然出兵,一旦受挫,如何维护主帅威严与大国体面?我曾考究蛮情,结合愚见,深知莎罗奔意在观望,只要不剥夺其宣抚使官职,让阿蔻得偿所愿,必能归顺。郎卡抗命,不过贪色,莎罗奔既厌恶他,不如借机除之,此乃‘兼弱攻昧’之策。
若派良尔吉游说莎罗奔,密订盟约夹击郎卡,各土司必畏罪自保,郎卡指日可破。破郎卡后,将其地赐良尔吉,让泽旺返归故地。朝廷但见克复之功,必不追究细故。
如此,将军不费一兵一卒,即可平定金川千里之地。事成之后,将军设宴结交莎罗奔,再擒杀良尔吉如屠羊般容易,取阿蔻这样的尤物充入府中,莎罗奔必更感激,永效忠朝廷。此乃功利与名节兼得之策。将军难道没听说岳钟琪之事?
若不是被年羹尧案牵连,他收纳番女平定边患,本是春秋大义所许,何至有今日边警?”
张广泗深以为然。他本主张“以蛮攻蛮,以碉逼碉”之策,又隐约听闻阿蔻曾求嫁岳钟琪,心生贪利之意,遂采用王秋之计,以郎卡阻逆、良尔吉愿为内应为由,上奏称不久即可奏功,还可徐徐谋划“改土归流”。当时乾隆帝颇关注边事,怀疑张广泗避重就轻、纵容莎罗奔而攻打郎卡,不免有恃功畏难之嫌,于是询问军机大臣对策。军机大臣秉承帝意,认为非派大臣经略督促张广泗速歼元凶不可。
此时,大学士讷亲——康熙朝顾命大臣遏必隆之孙,好谈兵事,一心追求功名,在军机处多方活动,大言不惭。
乾隆问及平边之策,讷亲称张广泗因征苗有功而骄纵,不肯冒险,所谓攻打郎卡实为缓兵之计。他自请前往,声称要以大义责之,令其直捣莎罗奔,杜绝延误军饷之事。
乾隆遂命讷亲督战。讷亲奏请起用废籍中的岳钟琪,以四川提督衔赴军效力。从此,朝廷怀疑张广泗,讷亲与岳钟琪又各怀成见,双方势同水火,灾祸由此开端。
在讷亲抵达川边前,张广泗部下进攻昔岭,夺取碉堡,自认为郎卡指日可破,于是派良尔吉游说莎罗奔出兵夹击,将阿蔻留在营中作为人质。阿蔻一向自负,自比天仙下凡,服饰妖冶,生活豪奢。
番俗本就重女,盛行一妻多夫制,男子常仰女子鼻息。若多人共侍一妇,必相互告诫不得嫉妒,视为美德,如同内地妻妾共处。
阿蔻既如“雍姬”(注:春秋时郑大夫雍纠之妻,曾出卖丈夫)般人尽可夫,又习惯夜郎自大,以大金川统治诸部自居,堪比公主,奴婢群妾达数千人,皆穿绣衣、戴宝饰,出入乘辇,清道警戒。
她用餐时,群婢必依次祝寿,跳天魔舞,仍觉不足。每日选取眉目清秀的番童,穿锦绣作娈童,花费不菲。良尔吉虽名义上是她的丈夫,但此外诸部落中,上至土司、下至平民,凡容貌俊美者,她若中意,无不会召来侍寝。若有得不到的,便寝食难安,莎罗奔则多方罗致,众人也乐于相从。
原来,阿蔻出生时便有奇异征兆,众人传她是玉观音转世。及长,妖艳无比,见者心醉,如文人笔下“惑阳城,迷下蔡”的美女,实具魔力。番人迷信,认为此魔力乃上天赋予,常人莫及,故歌功颂德,称她为“天纵之圣”,种种怪象层出不穷。阿蔻既习惯被部众尊崇,愈发骄纵,认为番人皆凡俗,唯有有名位的汉人才能匹配。
有人传言她将受乾隆宠幸,称皇帝是某佛祖,自己是菩萨转世,当为配偶,他日必入主后宫。其妄言如疯魔,而汉官贪恋她的美色,竟有望尘膜拜者。但阿蔻眼界极高,不屑一顾,唯独对岳钟琪念念不忘。求而不得后,如今被质于张广泗营中,见张广泗身为大帅,威仪煊赫,便如对岳钟琪般倾心。张广泗虽无意渔色,却想笼络利用她以收服蛮人,只愿先讨其欢心,将她作为联盟土司的媒介。王秋也称她的魔力大可利用,张广泗遂心旌动摇。
恰逢阿蔻率群婢起舞为张广泗祝寿,番人举国若狂,视为破天荒之举。张广泗自以为得计,视阿蔻为奇货。阿蔻则施展百般媚术,张广泗为她置酒作乐,乘醉与她嬉戏。番人欢声雷动,将张广泗视为东方活佛(呼毕勒罕),争相传播,纷纷归服。莎罗奔早有投效之意,其部下甚至愿绑缚郎卡来献。眼看大事将成,忽然报称经略讷亲与岳将军抵达。原来军机处因乾隆怀疑张广泗,未提前知会,讷亲等人严守机密,出川边后才告知。张广泗大惊,如遭晴天霹雳,急忙奉诏接命。
讷亲登坛指挥,宣布皇命,要求即日进兵,与岳钟琪分路攻取,不得延误。张广泗唯唯听命,全局顿时逆转。此前一日,张广泗刚与莎罗奔约定在美诺私会,共商夹击之事。他向讷亲陈述此计,讷亲称奉朝廷面授方略,唯有进战,义无反顾,且若事机有误,谁来担责?言语声色俱厉。张广泗知已受掣肘,无可争辩,退下后痛哭流涕,却无可奈何。
【注释】
1. 张骞凿空:指张骞出使西域,开辟中原与西域通道,此处借指开拓边疆。
2. 雍姬:春秋时期郑国人,父亲与丈夫争权时,她选择出卖丈夫,后以“人尽可夫”形容女子不专情。
3. 呼毕勒罕:蒙藏佛教对转世活佛的称呼,此处指番人将张广泗视为神明。
4. 改土归流:明清在西南少数民族地区废除土司制度,实行流官统治的政策。
5. 遏必隆:康熙朝辅政大臣,讷亲为其孙,属满洲镶黄旗贵族。
6. 天魔舞:古代西域的一种舞蹈,此处形容番女祝舞。
7. 年案:年羹尧案,年羹尧为雍正朝重臣,因功高震主被赐死,岳钟琪受牵连革职。
二、爆款文章:《金川妖姬与帝国权臣:一场被美色改写的边疆血史》
一、玉观音的权力迷局
乾隆十二年的美诺官寨里,阿蔻的鎏金铜镜映出张广泗皱紧的眉头。这位征苗名将正用烟袋拨弄火塘里的酥油茶壶,铜壶上“天纵之圣”的藏文刻痕在火光中明明灭灭——那是番民给阿蔻的尊号,此刻却像刺在他眼皮上的针。
“将军可知,我的眼泪能让雪山融水变红?”阿蔻的氆氇裙摆扫过张广泗的战靴,她指尖捏着汉人金钗,钗头珍珠坠子晃出细碎的光。
三天前,她刚在帐中用这钗子划破良尔吉的脸颊,理由是他“笑起来像偷油的土拨鼠”。
张广泗望着她颊上的霞红,忽然想起王秋的话:“阿蔻的魔力,能让番人把刀架在脖子上还感恩戴德。”
此时的岳钟琪正在党坝驿站擦拭佩刀,刀身映出他两鬓的白发。
十年前,他在西藏战场救过莎罗奔的命,如今却接到密报:莎罗奔愿以阿蔻为饵,换清军助其铲除郎卡。
刀柄上的饕餮纹突然硌得掌心发疼,他想起阿蔻十五岁时在帐中对他说的话:“将军的刀若能为我而举,我愿化身为刃上的血。”
二、三重臣的博弈死局
讷亲的八抬大轿碾过雪山栈道时,轿夫们的草鞋在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这位紫禁城来的贵胄掀开轿帘,望着远处碉楼上飘扬的经幡,忽然想起遏必隆府里的鎏金屏风——那些用和田玉嵌成的战图,可比眼前的雪山顺眼多了。
“张广泗逗留不前,实因恋着番女的枕头风!”他的幕僚在马背上咬牙切齿。讷亲捏着乾隆的密旨,指甲抠进黄绫里的“速歼巨憝”四字。昨天夜里,他梦见阿蔻穿着明黄缎袍站在太和殿上,发间金钗折射的光刺得他睁不开眼——那是只有皇后才能用的翟衣。
张广泗在帐中摔碎了第三只夜光杯。杯身碎成十七片,恰似他此刻支离破碎的计划。阿蔻送来的酥油茶还冒着热气,茶碗底沉着半粒汉人蜜饯——那是她从良尔吉那里偷来的。帐外突然传来喧哗,是讷亲的亲兵在斩杀私通番女的士兵,惨叫声惊飞了檐下的雪鸽。
三、帝国斜阳下的血色狂欢
阿蔻站在昔岭碉楼上,望着清军如黑蚁般攀爬冰崖。
良尔吉的手搭在她肩头,指尖还沾着昨天给张广泗祝寿时的酥油香。“等打完这仗,我要在勒乌围给你建座汉人宫殿。”他的唾沫星子溅在她耳垂上,被山风一吹,冻成细小的冰珠。
“汉人宫殿里的床,是不是用金丝楠木做的?”阿蔻拨弄着发间的珍珠钗,忽然想起岳钟琪府里的紫檀拔步床——那是她偷看过的,床围子上刻着《西厢记》,莺莺的脸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远处传来火枪轰鸣,任举的军旗在雪雾中倒下,像一根折断的筷子。
讷亲的捷报送到紫禁城时,乾隆正在把玩岳钟琪进献的藏刀。刀柄上的宝石映出“金川大捷”四字,却掩不住字里行间的“张广泗逗留”“阿蔻惑众”。皇帝忽然想起去年南巡时见过的苏州评弹,唱的正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可惜眼前这出戏,红颜要的不是吴三桂,而是整个金川的山河。
尾声:史书夹缝里的红妆
乾隆十四年,张广泗的首级悬在午门城楼上时,阿蔻正在噶尔崖的帐中调制藏香。
良尔吉的头颅被盛在金碗里,眼珠还望着她新换的石榴红氆氇。“汉人说我是祸水,”她将藏香撒在火塘里,浓烟中浮现出张广泗被斩前的眼神,“可他们的刀,比我的胭脂更红。”
多年后,当《清史稿》修撰者对着“阿扣”的名字皱眉时,窗外的雪正落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
他们不会知道,在金川的雪山深处,有块无名石碑上刻着半首残诗:“玉骨埋香处,金戈断虏时”——那是某个佚名士兵用鲜血写的,为那个让帝国权臣们疯魔的番女,也为自己永远留在雪地里的半条腿。
三、诗歌:《阿蔻行——金川血色妖姬录》
其一·姝惑
氆氇裁云作战旗,双颊飞霞染铁衣
玉观音泣金銮殿,十万兵戈为画眉
(注:阿蔻有“玉观音”之称,番民传其魔力可惑人心)
其二·汉计
烟袋锅中藏妙算,酥油茶里布连环
蛮女不知刀兵恶,犹抱金钗问汉官
(注:张广泗用王秋之计,借阿蔻笼络土司)
其三·权斗
贵胄轿碾冰山裂,名将刀横瘴雾开
一自红颜入帐后,山河半染女儿腮
(注:讷亲与张广泗因阿蔻争权,局势逆转)
其四·雪战
昔岭冰崖凝血泪,郎卡碉楼起暮笳
多少征人埋骨处,犹闻番女唱如花
(注:清军攻昔岭,任举阵亡,阿蔻仍歌舞作乐)
其五·史烬
红妆罪榜书青史,白骨丰碑蚀紫苔
若问金川雪何味?半是腥风半粉埃
(注:史书将罪责归于女色,实则掩盖权力斗争)
注:组诗以阿蔻为叙事轴心,融合权谋、情欲与战争,通过“金钗”“酥油茶”“冰山”等意象,揭露封建王朝边疆政策的荒诞与女性在历史中的被动命运。末句以“雪味”收束,暗喻历史的血腥与虚妄。
来源:茶民